出逃 完结+番外-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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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顾衍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睡得太熟了。将衣服放进洗衣机后许疏言就开始无所事事的等待,电视频道换了不知几个,终于,许疏言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
“咚咚”几声,有人在敲门。
许疏言一下窜起来,快步走到门边笑着去开门,拧动门锁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什么。
许疏言脸上的笑容一滞。
顾衍带走了钥匙。
他明知道自己在睡觉,怎么可能再敲门?
但门锁已经被滑开,“啪嗒”一声脆响,门被抵开,许疏言下意识关门,对方却比他更快一步将手塞进门缝。
“许老师,我没打扰你吧?”他撑开窄小的缝隙,探进半张脸
第42章
一张熟脸。
张天霖用胳膊撑着,往里探看。
他穿了一件深灰色带冒雨衣,宽大的罩顶拢住头发,雨水顺着光裸的塑胶料子滴在地上,短短时间内就将地面染出一滩水痕。
水迹从屋外延伸到屋内,冷风从敞开的缝里涌进,许疏言打了个冷颤,霎时间遍体生寒。
“出去。”许疏言咬紧牙关,扣紧房门,一字一句道:“不然我就报警了。”
“为什么要骗我?”张天霖丝毫没把许疏言几句不痛不痒的威胁听进耳里,他也不着急进门,只是姿态懒散地卡在缝隙中。
“我骗你什么?”一动不动,许疏言直直地盯着一门之隔的张天霖。
“你把我拉黑了,对吗?”张天霖道:“我换了几个手机号……”
“真以为我这么好骗?缓兵之计想拖住我……”张天霖伸手绕过房门,指尖在许疏言手臂内侧轻轻刮了一下,许疏言吓得一抖,差点松开手跳走。
但他不敢放,许疏言死命顶着门,手肘用力到发疼,幸好鞋柜嵌进墙内,好歹能让许疏言有个脚跟抵住施力。
“许老师不会已经报警了吧?”张天霖又问。
许疏言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机械地瞪视他,脑子里走马灯似的,不断闪回遗忘的记忆。
所有罪恶的根源好像都来自于他自己的不伦不类。
不被容忍不被接受不被理解的不伦不类。
时隔六年,许疏言颤抖着看着张天霖。
面前的人脸明明那么不同,却又意外地贴合。
“许老师这么漂亮,做男人可惜了。”得不到回应,张天霖的表演欲不容自己被忽视,他张牙舞爪,被许疏言幻想成一只巨兽。
和六年前相同丑恶的巨兽。
“你妈拿着我赚来的钱供你读书,就养出你这么个变态?”
许疏言被推到墙角,藏在衣柜里的女性用品被名义上的继父丢到脸上。
“不男不女,”男人用力地推搡,扯开许疏言的校服外套质问他,“你妈那个臭婊子是不是骗我?”他掐住许疏言的下颚,手指往下去摸许疏言的大腿,“该不会就是个女的吧。”
“不是。”许疏言缩着腿辩解。
“不是?”男人道:“你说不是就不是?”
“你让爸爸看看,”男人癫狂地拿出许疏言母亲的长裙。
“穿给爸爸看。”
“嘘,别吵——”
“许老师,你哭什么?”张天霖疑惑出声,“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我来,只是想看看你。”
张天霖咧开嘴,露出整齐的白牙,手下一用力,不知何时他已经将大腿塞进了门内。
有了借力,趁许疏言出神的功夫,张天霖下狠劲将门彻底推开,许疏言闪身跑回屋内,大喊一声“救命”。
屋内陈设简单,几乎没什么阻碍,张天霖听见他喊叫的声音发了狠,谁料许疏言已经先一步进屋拿了客厅的水果刀。
张天霖顿步,在离许疏言两米开外的地方站定。
“画画的人拿不动刀的。”张天霖轻松调侃。
“你别过来。”许疏言警告他。
“我过来会怎样?”张天霖像是拿捏准了许疏言,料定他不敢动手,竟然缓步朝许疏言走去,许疏言一点一点后退,刀尖直直地冲着前方。
“我会杀了你。”许疏言压低声音。
痛苦的根源在于自己,但许疏言还是不止一次试着索要理解。
他犯了错,受到不公的惩罚。
他朝母亲开口,年轻的女人却毅然相信她再嫁的男人。
两人合众把他贬进尘埃里,说他真是个垃圾,是不该出生的变态,堂而皇之剥夺他的人身自由,甚至在两人合力下被送进矫正疗养院。
许疏言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都快被他们的话给洗脑,直到后来年轻的女人停着肚子进疗养院探望,许疏言才发现事情的根源所在——女人没有工作,她哪是看不穿谎言,她只是装作不知道。
一个母亲薄情起来,可以装作自己从来没有生下头胎,她还能假模假样的哭诉,得为新生命营造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
不正常的许疏言作为失败品,不论真相与否,都被她舍弃了。
无望地存活,直到继父车祸意外身亡,女人不愿出钱让许疏言继续在疗养院待着,许疏言才彻底被放出来,他浑浑噩噩没有目标,寻死前悔恨最多的是没能亲手杀了男人。
他无数次痛恨自己的软弱,又无数次痛恨自己不够激烈的反抗。
再来一次……
如果再来一次……
许疏言双手握紧刀柄。
“我真的,”铿锵有力道:“会杀了你。”
“许老——”师
张天霖毫不在意地继续上前,许疏言就疾步刺了上去,但男人反应更快,在刀尖抵拢胸口前用手握住了刀刃。
“太钝了。”张天霖惊诧一秒又很快恢复笑容。
“钝刀怎么杀人?”
有血迹透过指缝渗出,许疏言用力地将刀尖往前推。
“我都说了这刀太钝。”张天霖不以为然。
就在张天霖微笑时,许疏言猛地转动刀柄,张天霖没防备,痛得一激灵,竟然松了。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张天霖扭头,第一时间查看,许疏言抓住空当,咬牙狠狠一刺。
极快速地,刀刃穿过衣料,稳稳地插进了胸口。
只是一秒的功夫,情势急转直下,张天霖垂头看了眼胸口,许疏言松手大退两步。
许疏言跌坐在地上,耳旁传来急促的脚步和喊声,许疏言努力想看见,却眼前发黑,周围竖起了一道天然屏障将许疏言罩在其中。
“许疏言—”
“许疏言—”
“许疏言——!你看着我!”
身体被摇晃,许疏言终于恢复点理智,顾衍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
“许疏言,你受伤没有?”
许疏言僵硬地摇摇头。
他视线前移,张天霖跪在地上,血晕在胸前刀柄的位置。
“他死了吗?”许疏言木然问。
“没有。”
顾衍扫了眼失去行动能力的张天霖,拿出手机报警,又叫了一辆救护车。
伸手在许疏言脸上擦几下,顾衍在他背上拍了拍。
“我哭了?”许疏言又问。
“没有。”顾衍将人抱紧,重重地把许疏言圈住。“是汗。”
第43章
“抱歉,我来晚了。”
臂弯下的躯体异样地颤动,顾衍百般悔恨。
明知道许疏言被人威胁着,他居然还敢留许疏言一个人。
许疏言揪着他的衣襟把脸埋进他怀里,前额抵在顾衍肩上,整个人别扭地盘坐着。
听到顾衍的道歉,许疏言摇摇头,碎发扫进顾衍的脖子里,许疏言嗓子干哑,压低声音冲顾衍说:“我很高兴。”
顾衍一愣。
“以后都没有噩梦了。”许疏言道。
他鼓起勇气的反击耗尽了所有的心力,也让沉疴旧疮终于窥见天光。
挖开腥臭腐朽的烂肉,伤口才会愈合。
“不会再有了。”顾衍哑声附和。
屋内的动静吵到了对门的邻居,两口子穿着睡衣开门查看情况,人杵在门口张望两眼,脖子伸得老长。
除了他们之外,门口还站着秦时。
小姑娘停在进门处没动,两手把着门框。
救护车和警车来得不分先后,医护人员给张天霖做了临时处理后将人抬上担架,一个警察跟着医务人员一起走了,留下另一位警察在现场查验。
“你们先大概说说情况。”年轻警察稍眉,严声道。
“我……”顾衍刚开口,他往前半步,做出保护的姿态,许疏言就道:“去派出所说吧?反正都要过去做笔录的。”
顾衍看向他,许疏言稍稍露出笑容,冲他对口型,“我可以的。”
警察没把他们小动作放在眼里,笔往兜里一夹,他道:“那走吧。”
门口看热闹的邻居还没走,警察出门顺带吆喝人,让他们早点回去睡觉,顾衍关了门,门边的秦时默默跟在许疏言身侧。
“这不是你家小孩儿啊?”眼见着秦时走偏,警察冲要进门的邻居两口子问。
“我家的。”顾衍伸手,将秦时揽着臂弯。
警察闻言,视线在三人身上晃荡了一圈,嘴唇咂摸一下,扭过头按了电梯。
也不知道暗自咂摸了些什么。
许疏言是当事人,到派出所以后他是第一个被叫去做笔录的,顾衍手上存了好些证据,到派出所正好一并提交,所以也跟着做了笔录。
案子涉及到持刀伤人、非法入室等恶劣情节,不是小偷小摸那么简单,许疏言录完笔录还不能走,得等医院的伤情答复。
顾衍是在他之后录完的,他出来第一时间去贩卖点买了些零食。
等待前人付款时,顾衍给朋友发消息。
——帮我个忙?
对方回得很快。
——?
——可能得劳烦你帮忙打场官司。
片刻,对方回。
——好
——回头详细聊。
从贩卖点买了两瓶奶和几包零食,一包拆了递给秦时,一包喂给许疏言。
“垫垫肚子。”顾衍将一块曲奇饼递到许疏言嘴边。
许疏言闻言,自然地张嘴咬住。
噙住以后才发现场合不对,派出所大厅人来人往,他赶紧低头将小曲奇整个含进嘴里。
“一会儿想吃什么?”顾衍问。
“不知道多久结束,”许疏言视线游移,在大厅轮走一圈后道:“你带秦时先去吃饭吧。”
“秦时吃过了。”
顾衍去接人的时候秦时没动他准备的晚饭,但是吃了两个面包。
下电梯时还饱得打了个嗝。
听到自己的名字,秦时歪头,抱着鼓胀的零食袋子看着两人。
顾衍摸了摸她的脑袋,颇为抱歉,“跟我住的最后一天居然把你带进了派出所。”
秦时反应一会儿,慢吞吞说了今晚第一句话,“没事。”
她学着顾衍的样子伸出手,往顾衍头上摸了一把。
行为太成熟,给顾衍都逗愣了,他敞着笑脸看向许疏言,发现他也是笑着的,两人对视笑了好一会儿,差点没抑制住。
在派出所的大厅,两人不知道被拨乱了哪根神经,兴许两人被扰动的神经还是同一根,以至于显现的不正常症状都一模一样。
“好好在一起吧,我们。”笑了一会儿,顾衍先一步停下,他低着声,凑到许疏言耳边,在隐蔽的角落牵起许疏言的手。
顾衍轻轻叹了口气,肩膀微松,“给我一个正大光明关心你的机会。”
食指轻轻摩挲对方的指节,许疏言来回擦动几次,继而道:“不行。”
他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着顾衍,“你得先让我向你坦白。”
“你听完再决定,好不好?”许疏言问。
他眼里没了避让的意思,顾衍一听这话就大概猜到许疏言想要说的是什么。
装得挺淡定,顾衍却看见他另一只手在揪裤管。
许疏言越是这样越让顾衍心疼。
“好,你说。”
“我……不太正常,”许疏言缓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不希望自己是个男人。”
他说完一句,又道:“甚至,很讨厌…很恶心。”
男性身份不能给他正向的积极感受,反而会让他更自困。
许疏言懦弱了一回,不敢反击,就此让他给自己的男性身份打上了可耻的标签。
与其说他想成为一名女性,不如说他在借由这条出路自救获取自我认同。
情急之下,许疏言并不能完整阐释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但看顾衍的表情,许疏言觉得他是了解的。
并没有想象中的愕然,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惊大怒,顾衍面色平淡,甚至还在安抚许疏言。
“那我可能也需要向你坦白,”顾衍道。
他俩笔录不在一起,所以连许疏言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内容。
“你得原谅我擅自偷看了你的手机。”
这下轮到许疏言愕然,“你…什么时候?”
“我都看到了。”
顾衍向许疏言解释了事情的经过,许疏言前后一捋,这才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难怪张天霖进门的时候一直在强调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