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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私人浪漫 完结+番外-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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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接你回家。”
  他主动挂断了这通电话。
  贺听昭刚被调整好姿势抱起来,耳机里的忙音和眩晕一样让他有些像是失重一样的恐惧。
  此时此刻,他依然是保持着绝对的信任,从未有哪一刻怀疑过宋铭铮对他不忠,哪怕是亲眼看着他带了另一个男孩子去了他们过去爱玩的酒吧。他知道宋铭铮的脾气,也明白爱情并非约束。
  他托的是贺家的人查的行踪,于是从西城过去之前,家里还有人在试图对他进行劝阻。那些隐晦不清的话,都是在担忧他们之间的信任问题,假如宋铭铮在外面有了人,撕破脸皮斗起来,恐怕也是贺家吃亏。
  贺听昭看着这些晦涩的言语,其实觉得挺好玩的。他们之间的默契不需要说,但是总有其他人去替他们担忧,偶尔他能切身体会到宋铭铮的烦躁,也就能理解他的孤僻。
  我的确害怕失去你,我害怕彼此相爱的时候失去你。
  可我总觉得,这一天比死别要来的更快一点了。
  他坐在调高了椅背的轮椅上,被推进盥洗室洗漱。此时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还是一天刚刚开始的时候。
  贺听昭扫了一眼镜子,他依然安静,眉眼看起来温柔平和,脸上看着没什么血色,但是是看起来就脾气不错的男生,虽然远远谈不上是什么好看的人。
  这张脸他自己看着就腻了,别提这副瘫痪已久的身体。
  所以阿铮,你到底还在我身上执着什么呢?
  我是配得上你对我好疼我的,但是阿铮,如果赎罪,就算是坐牢,十几年的时间也该出来了。
  这颗子弹没有什么债值得你真的用余生偿还。
  更何况我并不后悔。
  护工在电动牙刷上挤好牙膏,塞进他蜷缩的手中那微微露出的一点缝隙里。贺听昭从镜子中把目光拉回来,靠在头枕上侧过一点头“你帮我吧…最近没复健,手应该一下子抬不了这么高了。”
  只是从胸口蔓延的疼痛延伸到整个肩膀,抬起来实在太疼了。
  拿不住会掉,弄得到处都是也实在辛苦你们收拾。
  护工依言把牙刷又从贺听昭的手中取下。去掉外来物,那原本被硬撑出来的缝隙很快又被收拢内缩的手指握成一条缝,就再看不到一点了。下次如果再需要使用它,仍然要按摩好一阵子手指关节,再慢慢把指头往外拨弄。留出一些缝隙,试图去插一些贺听昭力所能及的物品让他尝试。
  轮椅拉开一条缝,因为要洗漱换的是平时盥洗室内专用的轮椅,要轻便许多。只是贺听昭坐的就没有平日里的电动轮椅束缚,腰腹勒了三层一指宽的束腹带,束腹带中挤出的脂肪,一层层薄薄的凸起,看着就不太舒服,所幸他没有感觉,只这样,才把他僵硬的绑在了轮椅上。
  那双有些内八的嫩足,就这样踩在没有软枕缓冲的脚踏上,脚趾有些肌张力轻轻伸缩抖动。像一排正在长大的小蘑菇。
  贺听昭被护工照顾着洗漱了一番,眉眼微垂,又如往常一般,平静的面对了自己这具没有任何自理能力的瘫痪躯体。
  早餐他没什么胃口再吃了,但这就在卧室里来回折腾这么几下,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了。
  日上三竿,贺听昭才被换好衣服,一切打理好,坐在轮椅中开始今日的无所事事。
  早上好啊,没用的瘫子。
  他在心里同过去一样和自己打招呼,然后艰难的移动手臂,按下呼叫铃。
  “宋铭铮最近的所有接触对象查出来了没有?”


第44章 
  东城的雨好像片刻也没停过。
  他很快就乏了,身体如何并不受他控制。很多时候并不是困,而是直击大脑的疲倦。
  伴着淅淅沥沥,他就又在不知不觉中陷入黑暗中去了。
  可其实这一上午他什么也没做,报告厚厚一沓只翻了几页。不过倒也不能怪他看的慢,家里没有专用的翻页器,他只能用蜷缩废用的手想办法去自己带动那些薄薄的纸。
  真是的,睡去之前,他在心里抱怨了一下。怎么也不知道拷成电子档给他,还能投屏方便些。
  小小的少年独自一人藏在阁楼里,低矮的木制天花板触手可得,给予他无穷的安全感,棉布窗帘上绘制着橘红色的朝阳,还有大朵大朵的向日葵。房间正中摆着一个雕镂成城堡的铁艺鸟笼,金丝雀收起了翅膀,正在里头乖巧地小憩。柔软的毛地毯上洒满油画棒和绘本,还有两人份的儿童茶具,自己那杯伯爵奶茶已经所剩无几,对面则只被啜饮了一口,便仍蒸腾着白气被滞留原处。
  少年无暇思考那位留下茶杯匆匆离开的友人是谁,因为窗外的雨声终于难以再被忽略。似乎不久之前还是淅沥小雨,现在却是地狱般的暴风雨,裹挟着雷电从四面八方袭来,轰炸着这狭小的一方。少年从来没有离开过房门一步,甚至不知道建筑的全貌,但他莫名地相信着,这里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场所,哪怕只是个空中阁楼,在这样的暴风雨中也绝不会动摇。如果这是梦境,这一定依然算个美梦。
  他好奇地端过那茶杯,只抿了一口却慌忙丟下。缺乏奶精和砂糖的黑咖啡苦得宛如噩梦,和塑料浮雕的儿童茶杯格格不入。破碎的巨响吓得他倏忽站起身,却被天花板磕到了额角,又在重心偏差下摔倒在窗边,映入眼帘的是虚假的满目金灿。
  为什么?
  ——有手有脚的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拉开这片窗帘呢?
  少年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他看见了自己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青紫的筋脉。
  铺天盖地的大雨织成了不可思议的巨网,雨水是……红色的。他甚至嗅到了浓重的铁锈味,深红的雨幕像是悲剧开场的丝绒帷帐,他不知道自己的视线是如何穿过一片刺目的血红,远远看清舞台中心的人物。
  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那人依旧英俊的脸庞上,打湿的西装贴紧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瘦削了不少,不断流淌的红雨更让他看起来鲜血淋漓。
  “阿铮……”
  无端的话语从嘴里流淌出来,他终于又从梦魇中醒来,或许并没有沉睡多久,贺听昭茫然地睁开双眼。
  宋铭铮不在,他当然不在。
  飞往法国的航班此刻应该尚未落地。
  虚无的身体好像忽然侵袭了灵魂,让内在也变得同样空虚。左肩往下的钝痛才让他的意识变得清楚,贺听昭努力的拖拽手臂,往上抬时整个右手抖如筛糠。
  贺听昭终于把唯一能平伸的食指放到传呼铃上,却迟迟没有按下。他有难以忍耐的不适感,但是那些梦魇又好像脱离了虚幻,从现实中纠缠住了他。
  “少爷,您怎么了?”
  “少爷哪里不舒服?”
  护工们鱼贯而入,照顾的周到妥帖。不由贺听昭吩咐,便仔细的为他被褥中的四肢按摩,调整床铺的温度,两名贴身护工则走到床头,轻声询问着他的要求。
  “电话…过来,叫管家。”
  “去”,贺听昭喘息了好几次,才慢慢的能说出完整的句子“别的都不要了…那个男孩的资料我也用不上。我要在最快时间内知道和宋铭铮有过接触的医生名单,不行的话从一年内新入境的开始查。还有…给我安排个司机。”
  贺家的办事效率极高,其实只要贺听昭愿意,他完全不必住在宋铭铮构筑的城堡里,是他自己选择了被那样爱着。这是贺听昭平生第一次违背宋铭铮,但绝非为了反抗,更不是因为猜忌,他只是想带阿铮回家——那个人,已经在腥风血雨里独自站了太久了。
  尽管宋铭铮愿意为贺听昭去及尽所能,但是他有时候似乎忘记了,贺听昭也同样地爱着,牵挂着他。没有人愿意看见爱人受伤,尤其是为了自己。
  有些始终不必说的事,有些不爱说,可其实没有人知道需不需要。时间长了,就一些伤口,就在心头凝固成一个有些瘙痒的疤痕。
  偶尔贺听昭会觉得,要是没有那么了解这个人就好了。
  你在为我做什么呢?阿铮。
  我告诉过你,我们再不求人了。
  只有他自己是不能动的,其他的所有事物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贺听昭所安排的一切,执行力在贺家也是依然强悍。
  他就这样被换了衣服,习惯的被护工翻到另一个姿势。下垂的脚掌套上了鞋,贺听昭久不出门,这两天出去两趟,就快比过去半年多了。
  那绵软的瘫足无法适应,上身佝偻着被护工托着,弓起的脚掌在不停晃动点着。被另一位护工握住,护工刚好竖向握住他整个脚底板,再往前拉直没挂几分脂肪的小腿,贺听昭的膝盖多少有些变形,被压住放平就不停的痉挛抖动,抖动带动上半身令他十分不适,一张脸很快变得煞白。
  你看看,他在心里想。阿铮,你这是不是让我折腾了?
  有了目的地,但进程依然很慢,要给贺听昭在车上休整的时间。车辆在医院门口停下,严格来讲,这里更算是俢造在郊区的私人诊所,没有显眼的安保人员,墓地般的寂静环绕着这尊纯白建筑,向外扩散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贺听昭已经许久未曾外出,甚至于有些模糊了外界的样子。缠绵病榻,但也有一副玲珑心思,人到了这里,虽然一切陌生,但他已经多少有了预感。
  “少爷,到了”,护工小声唤着,他自家的护工远不如宋铭铮给他安排的温柔,是保镖出身转来照顾他的,但却比那些看似温和的姑娘更贴近他自己,为数不多的心腹“顶层,三爷近期频繁接触的医务团队整体都安排在这里,为首的是您目前的主治医师,Roland Burris,三爷平均三天就要召见他一次。上次过来是两天前的9时43分,三爷亲自到访,并且带走了您见过的那名男性青年,具体资料我们这里已经有了,看您需不需要。”
  “下去。”
  贺听昭从摇下的半扇车窗里微微吐出两个字。他动了动脖颈好让视线看向更远的远方。
  阿铮,你实在是简单又好猜的性子。
  这么多年过去,你连喜爱的建筑风格都没变呢。
  他的脸色苍白,鼻氧有些松动。贺听昭闭了闭眼睛调整呼吸,这些年被好好照顾养出来的底子,似乎在这一年内就被消耗的七七八八,瘦削的双腿歪扭的靠在座椅上,被束带松垮的并拢在一起。
  “让我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惹的宋三需要低声下气。”


第45章 
  人生漫漫,情总似风雪无常。
  贺听昭自觉尺度在哪里,所以从不去过问宋铭铮的生意。那些杀人越货的买卖,他少年时跟着这个男人经历过几年,也并不想再重来一次。这和瘫痪没有关系,他只是并不喜欢那种并不安定的生活,贺听昭本性善良,不到万不得已是做不出伤害其他人的事情。因此虽然他并不知道宋铭铮为什么名下会有这家私人医院,但凭借对爱人多年的了解和推测,贺听昭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答案,只是这答案对他而言过于残忍,一方面他仍需要亲自去论证,一方面又有不可言说的难过。
  嗨,其实论证什么呢,他本来就该是已经有答案的,何必自欺欺人。
  只是觉得有点可笑,这世界上有无数人去验证伴侣是否深情。别人总去试是否真的这样深,贺听昭只期盼这感情如果可以浅一点。
  这么多年过去,有人说他为虎作伥,有人说他的牺牲不值一提,有人说他只是三爷见不得光的情人,也有人说他们感情深厚,说宋铭铮对他一往情深。其实说什么的都有,他都会知道,宋铭铮不会堵住他的耳朵,因为他并不太在意。
  可是阿铮。
  我觉得这样很累,你跟我回家吧。
  这座私人医院的造型和普通医院有明显的不同,造型更像是别墅,相当华丽。住院部就在主楼另一边,但两座建筑物顶层的外部装饰都相当怪异,顶层外的墙壁雕刻了繁复的花纹浮雕,蔓延了一整个墙壁。贺听昭在车里扫了一眼就知道,顶楼之上还有一层不公开对外的楼层,但对普通人而言显然是顾不了这么许多的。来往的病人家属虽然不多,但多少还是有些,看着行色匆匆的人群,他的心理又稍稍安定了一些。这是五彩斑斓的鲜活世界,远离纷争和枪炮声,只存在于平凡的世界里。
  护工把他抱下了车,烈日当头一样的眩晕感。贺听昭靠在轮椅里好半天都没缓过来。往日他少有出门的机会,总爱缠着宋铭铮亲自抱上抱下,也不觉得哪里不好意思,倒是瘫痪的时光变得甜蜜了许多,他也就是在这样的生活里变得温柔又平静。不知道当真是比爱人差的太远,还是他现在心力交瘁,贺听昭总觉得这幅身子比平时让他难受的多。
  大概也只是因为他越来越虚弱。
  腿脚歪歪斜斜的挂在脚踏上,勉强维持着一个看起来正常的坐姿。双手蜷曲着,右手僵硬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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