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毛特工驯养记-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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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还记得老爸坐在办公室一脸懵逼的样子,以及在被老师沟通说“去带他看看心理医生”之后老爸严肃而慎重的点头,结果回家把他的草稿看了一整个通宵。
老妈第二天还开玩笑说要不要爷俩一起去看看心理医生。
“之前没有人想到,密钥会是那么平常的东西,”爷爷说,“衣柜、电视、窗帘……只有你想到了,可能正因为那时的你只是个孩子。”
白深听到这句,才算搞明白为什么说到这件事,他想起以前路浔讲过的会和他妈妈一起玩的密码游戏,他说,衣柜、电视、窗帘等等东西都可以被用作密钥。
“写出那些密码的人,”白深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是路浔的母亲?”
“没错,”爷爷喝了一口茶,茶杯上的热气还在往上飘着,“她也许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解出密码,逃出去。那时那个孩子跟你差不多,才15岁。”
“爷爷,您的意思是。。。。。。”不止十年前的事情了,白深想起来还是有些心慌意乱,此时心口都猛然疼了起来,“当时被威胁要撕票的孩子,是路浔?”
“是。”爷爷回答他道。
白深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时深海从绑匪手中拿出了资料以避免那些人销毁,四处寻遍解密的高手却没有人解得出来,最后被一个16岁的孩子解出来了。密码里的信息包含逃亡通道,深海由此救出了被绑架的孩子,也扳倒了那些绑匪。
路浔说他年少时经历过一些绑架,可没说过竟然包含了那一场。
白深记得很清楚,当时内部消息是,那个小孩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濒死状态,抢救了四十多个小时才捡回一条命。而至于被绑架的另一个人,那个小孩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在绑匪威胁的时候就已经被撕票了,就死在那个小孩的眼前。
路浔曾经在深夜抱着他的腰身说要给他讲讲自己的故事,但那场让他真切地在鬼门关走过一趟的绑架案,他却只字未提。还亲眼看见最好的朋友死在眼前,同年家里卖了房子,母亲为了保护他人主动承担冤罪进了监狱。。。。。。
这些事,他都没有说。
他现在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如果路浔在他眼前,他一定会把他揽进怀里,不管路浔到底恨不恨他。
“你知道那个被撕票的小孩是谁吗?”爷爷问道,说起这段话似乎心中也添了几分沉重,“是Jacob的弟弟。”
白深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Jacob他。。。。。。恨我,是吗?”白深愣了一会儿才问道,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恨我没有早一点解密把他的弟弟救出去。。。。。。是吗?”
前两年Jacob团伙追杀自己,不是因为他把前一任老大搞下台,而是因为。。。。。。恨他十年前没救出弟弟。。。。。。是吗?
爷爷看着他,点了下头,“也许吧。”
白深恍惚地站起来,走到了雪地里。
震惊、心疼、难过、复杂。
路浔经历过的,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很多很多,最让他难受的,是从来没有听到路浔抱怨过半句。他的躁郁症,很有可能就是从一次次的PTSD(创伤后精神紧张性精神障碍)累积,最后在他十五岁那年彻底爆发的。
他承受了这世界很多的不公和恶意,一个人承担了所有,就连不可控制的病发情绪都是独自忍耐,在他们两个人遇见靠近之前,谁能替他分担痛苦?哪怕是仅仅听听他倾诉?
没有,没有人听过,就连他的母亲也是忙得连他一身是伤地回到家也顾不上多看几眼。
将近一年了,关于路浔的近况,只有楚楚会偶尔打电话跟他说。他想知道路浔瘦了没有,身上有没有留下新的疤痕,有没有按时吃药,有没有重新找个医生治疗。。。。。。关于路浔的一切,他全都想知道。
白深现在。。。。。。很想念他,非常想念,比过去分开的一年中的任何时刻都要浓郁。
想到他身边,想牵他的手,想拥吻他到天荒地老,想简简单单地细水长流,想要和他有微不足道的小小的确定的幸福。
没过几天,墨脱县城来了一个外地人,他一路辗转,到了白老爷子的家门口。
白深看见他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样子,突然有些鼻酸。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他不会千里迢迢地跑过来,还这么焦急难耐。
“哥,”白桦的眼眶是红的,不知道是因为奔波过来太累没有休息好还是太焦虑不安要哭出来了,总之白深觉得不会是好事,“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白深把他拉过来坐下,倒了一杯水给他,“嗯,别着急。”
“路浔他。。。。。。”白桦刚说出这几个字,白深就觉得有些撑不住,未知的恐惧无边地蔓延开来。
“任务里爆发武装冲突,受伤了,”白桦看着他,似乎不忍心说下去,顿了片刻才接着说道,“角膜损伤。”
“角膜损伤?”白深有些难以置信,“严重吗?”
其实他不用问已经知道答案了,要是不严重,白桦怎么会专门跑过来,但当他听到白桦的回答时,心还是猛地一沉。
白桦点头,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他看了白深好几眼,才犹豫着说道:“几乎。。。。。。失明了。”
白深沉默了,看起来像在发愣。不过没隔多久,他追问道:“能手术恢复吗?”
“本来能的,但是没有及时手术,情况一直在恶化,现在已经有风险了,”白桦说,“他的情绪。。。非常。。。非常差,不配合治疗。医生甚至说。。。他现在精神疾病比失明的打击更致命。”
白深闭了下眼睛,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像淹没在水里感受氧气一丝丝抽离,让人窒息一般的难过。
“我去见他。”白深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犹疑不决,就好像天塌下来也无所谓。这一点,倒跟路浔出奇地像。
他什么行李也没拿,还穿着一间室内穿的薄外套,直接向门外跑了出去,白桦跟着他出去,打车到机场。
一路上白深都非常焦躁不安,连登记等待起飞都有些不耐烦。幸好老天还算开眼,天气条件不错,飞机没有晚点,甚至比预计时间短了一些。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正是半夜,人少了很多,住院部也是一片寂静。
白桦带他走到路浔的病房前,一转弯,就看见通道里的最里面有几个人一脸阴沉地等在门外。
肖枭坐在门前的铁椅上,手里捏着一支烟,脑袋埋在膝间。李恪坐在他身旁,一脸疲倦地仰头靠着墙。和白深见过一面的简东凝重地站在一边。还有三个他没有见过的人在门口等着,大概是枯叶蝶的成员。
白深走过去,李恪转头先看到了他,突然站了起来,几个人也就一下子向他看过来。
他顾不上去表达什么重逢的感想,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门前顿了一下,随即压下门把手,走了进去。
☆、靠近
房间里一片黑,窗帘拉得死死的,屋子里连一盏小灯也没有开,昏暗得阴沉又凝重,如同狂风暴雨之后骤然的冷静。
路浔躺在床上,上身只穿着一件白T恤,被子拉到胸口,看得见锁骨附近还没有完全愈合的刀伤,一道长长的口子。
他的头发铺在洁白的枕头上,眼睛半睁着,眼神迷蒙模糊,听到有人进门的声响全身一动不动,浑身安静得令人害怕。
白深默然地走到床的一边低头看着他,走近了才发现,路浔的肩膀都在轻微颤抖,他很害怕,对看不见的未知充满恐惧。
白深打开一盏床头灯,伸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
路浔浑身一个战栗,立即坐起来狠狠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嘹亮的一声脆响在空荡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白深没发出声音,他实在是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路浔的那一巴掌打得不轻,他的手臂上瞬间留下了一个巴掌印,火辣辣地疼。
他倾身靠近,不由分说地一把紧紧搂住路浔的脖颈。路浔猛地推了他一把,白深依旧紧紧搂住,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几分。
路浔一直在焦躁地推开他,白深紧紧抱着,终于忍不住把脑袋埋在他的肩头。
路浔听到耳畔低声而剧烈的啜泣,感受到已经湿了整个右肩的T恤,一瞬间安静下来,松开了手,缓缓垂到身侧。
这一路过来,白深早就要崩溃了,他想过自己见到路浔可能会难过,但没想到能当着他的面哭得这么厉害。幸好他看不见,不知道他已经成什么样子了。
路浔低下头,下巴搁在白深的肩膀上,沉默着没说话。
一通无声的痛哭之后,白深摇头把眼睛往路浔的肩膀上蹭了蹭,反正已经湿了一大截了。
蹭完之后他一扬手把路浔的T恤脱了下来,他东翻西找,房间里除了一套病号服,没有换的衣服。宽大的蓝白条纹长袖只有冰冷的温度。
白深坐在床边,把自己的上衣全都脱下来,接着挂空挡穿上了外套,把里面的T恤套到了路浔身上。就是一件纯白短袖,和路浔之前穿的没什么差别。
已经深夜了,白深动了一下站起来准备走到门口,路浔伸手一把拉住了他,因为看不见,只能感知到大概方向,随手拽了一把。
这一把恰好拽住了白深腰间的衣料,他的手指握得很紧,甚至捏得有些发白。
白深又坐回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走。”说着他安抚地拍了拍路浔的肩膀。
感觉到腰间的手松了些,白深才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刚刚几个人依旧还等在门外。
“你们去休息吧,”白深看着他们,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只好夸大点儿说,“他现在好一些了,别担心。”
李恪看着他点头,“那他们先走,我和肖枭就在对面空病房待着,有事就叫我们。”
“好。”白深应了一声关上了门,心急火燎地坐回了路浔身边。
他还是保持着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姿势,垂着脑袋,耷着肩膀。从俯视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楚地看见他安静的眼睑和深长的睫毛。
白深靠近了些,伸手摸他的脸,路浔偏头躲开了。
他只好用点儿力把路浔的脑袋按到自己肩膀上,在他耳畔轻声说:“有些事情,我要向你澄清,在你眼睛恢复之后。相信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路浔的脑袋动了动,没有回答。
这一年里有多恨白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每个夜晚想到他都会辗转难眠、烦躁低落。
可是也有蹊跷的地方,比如过去的这一年里,没有一个其它组织的人找他麻烦,在经历了被怀疑这么大的一件事后格外奇怪。
“你的妈妈缓刑了,再过一个月就能出狱,”白深轻声说,明显感觉到路浔的身体颤了一下,“就一个月了,你希望她看见儿子因为不配合治疗失明了吗?”
“还有,”白深轻轻抱着他,嘴角噙着笑意,“这一年我都待在高原上,因为没有好好吃饭瘦了些,但没你瘦得厉害。那里紫外线强,我被晒黑了一点。感觉更帅了,连藏族姑娘都给我送花。你不想看看现在的我吗?”
路浔听到这里,轻轻勾起嘴角,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白深的指尖隔着单薄的衣料划过他肩膀的肌肤,“等你恢复之后,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路浔闭了下眼睛,脑袋埋在他肩上,愣了有一分钟才说:“假的。”
“不是假的,”白深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和这样的回答,他立即抓住路浔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你看,不是假的。”
路浔收回手,摇头,“假的,假的……”
“路浔!”白深有些急了,语气也加重了几分,“我的事情解决了,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对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这才发现,白桦所告诉他的“情绪非常差”,已经差到了几乎彻底沉溺的地步,就像在一片压抑的海里溺亡,连神经都处于半昏迷状态。
他甚至觉得,可能路浔都并没有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一加重,路浔的情绪也不太受控制地波动起来,他越来越焦躁不安,甚至开始抓被单扯衣服。
“路浔!路浔!”白深只好抓住他的手把他压制住,努力想让他冷静下来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我是白深!”
一连重复了好几次这句话,路浔才冷静下来。
他屈着双腿,手臂环在腿上,脑袋埋在膝间,一个团成团自我保护的姿势。整个人非常安静,像极了狂风骤雨之后的风平浪静。海浪退潮,一片死寂,只是他仍旧溺在水里。
白深叫了他几声,他都像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白深只好去倒了一杯水,接着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版药片,挤出来两颗。他仰头灌下一大口水放下水杯,一腿跪在床上,倾身靠拢,强行扳着路浔的脑袋把药片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