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斤八两-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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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陌又说道:“我也知道他为什么要找我麻烦。”他心中忐忑万分,他畏怯着,同时也深知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表达心意的机会。陈陌紧张地做着无用的吞咽动作,好像这样就能把心跳咽回肚子里一样,他声音干涩:“因为他看出来了,我对你的……仰慕。”
最后的临门一脚收了劲,陈陌还是不敢说出那两个字,转而用一个意义模糊的词来替代。
不过其中的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何越心想王承弋还真没瞎掰,不过他倒不是很能理解陈陌这莫名其妙的好感从何而来,思前想后,何越只能想到一点:“陈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如果仅仅是因为我在酒吧帮过你——”
“就是因为那样!”陈陌提高声音,也许是因为何越轻慢的态度刺激了他,陈陌勇气陡增,说的话也更加直白:“那次在酒吧,我的确是想去走弯路的。”
陈陌喘了口气,接着道:“我那时候家里出了变故,把房子卖了也还不清债,别无他法,只能接高利贷填窟窿。借了五十万,这些钱可能在你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对于我的家庭来说,太重了,我甚至连学费都交不起了。”陈陌到现在还能感受到那种焦虑、绝望,他沉声说了下去:“每天都在利滚利,越积越多,根本看不到头,我走投无路了才会鬼迷心窍,去酒吧找金主,而你看到的闹剧,只是因为我临时反悔。”
何越听到了从陈陌口中讲述出的,这故事的另一个视角,他感到了一点点意外,但也觉得在情理之中,只不过——
“我记得你说你不是出来卖的。”何越说。
“我说错了,我就是出来卖的。”陈陌破釜沉舟,毫无保留地袒露出自己的不堪:“那天你拦了我一把,那晚上也是我睡得最安稳的一觉,第二天醒来,我就想再挺一挺,再坚持一下……可是,我没有坚持住。”
王承弋开出的高价让陈陌没有回绝的余地,他原本的设想是靠着那种途径缓解债务压力,没想过能一次性将钱还清,但王承弋出手阔绰,竟一次性将六位数直接转到他的账户里。陈陌盯着信息里显示的余额,接了许多通来自银行盘问的电话,晕晕乎乎地答应了王承弋的要求。
直到在球场再次遇到何越,他才陡然清醒。
“所以我不敢说我喜欢你,我觉得你一定对我失望。”陈陌黯然:“我配不上你。”
何越喟叹一声,抬手点了点桌子的另一边,说:“你先坐下,站着说话多累。”
待陈陌坐好,何越说道:“陈陌,你太天真了。”
陈陌闻言,看到何越无奈失笑的表情,他的眼中涌上愕然。
“把房间让给你住而已,就能让你认为我是一个正人君子么?”一个无心之举,能让陈陌产生出那么多的遐想,何越也是始料未及,而现在他能做到的也就是打破这些遐想了。何越说:“如果我在你面前表现的非常像一个正人君子,那只能证明我对你没有兴趣。”
陈陌想说些什么,可他的嘴唇还未动,何越先竖起食指制止了他。
何越说:“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对你失望,因为我觉得你的选择没错,为了还债,无可厚非。老实说,我也对不少人开出过条件,只不过我的方式要比王承弋绅士很多。”何越双手做了个“引号”的手势:“公平交易。”
这四个字彻底断送了陈陌的幻想,他眼神晃动,缓缓垂下脑袋,不再去盯着何越。
“不要有心里负担,好好工作,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跟经理人说,公司是会以你的利益为重的。”何越安慰道,他用了“公司”这个词语,而不是以他自己的名义,疏离之意不能再明显了。
何越从卡座中起身,陈陌依然低头沉默,何越很怕陈陌是在酝酿眼泪,有一个王承弋趴在他膝前哭就够让人难受了,况且何越也没有闲心再跟陈陌做纠缠,安慰陈陌。
何越走下车,王承弋果真听话地在外面等他。听见车门开关的声音,王承弋回头,迎上几步,走到何越身边。
“越哥……”王承弋低声叫道。
“走吧。”何越的脚步没有停顿,离开这片房车停放区。
王承弋紧随其后,没有问何越在车里都跟陈陌说了什么。
他们二人路过正在忙碌中的片场,陈杰沛一脸严峻,横眉立目地跟演员训话。
从下午开工就一直在拍这一场戏,反反复复怎么拍也拍不好,饶是陈杰沛这颗历经磨练的耐心都要受不住了。他急得原地直转圈,恨不得拿根螺丝刀把面前年轻演员脑子里缺的弦拨正回来。就在陈杰沛开始四顾周围、寻找趁手的工具时,猛然看见不远处走过的何越。
还有老老实实跟在后面的王承弋。
何越看见陈杰沛了,便面带笑意冲他微微颌首,而后朝着B区停车场走去。
王承弋则连看都没看过来,只顾一心一意地瞅着何越。
陈杰沛忘了还有个演员在等他训话,他张口结舌,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两人的背影。陈杰沛在脑海中重复着何越那个表情,还有王承弋的姿态,不由得感到些悚然。
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何越不是早就离开了吗?王承弋不是去找陈陌了吗?陈杰沛糊里糊涂,想不通。
王承弋那边,他跟着何越上了车,他们离开影视基地,开上回J市的高速,一路缄默,只有广播里的音乐相随,不过在那氛围里,再欢快的节奏也会变得沉闷。
何越直接开到自己的公寓楼下,停好车,从车库上到顶层,王承弋全程跟条尾巴似的,一言不发地缀在他身后。
何越用指纹打开了门锁,率先进了屋,头也没回地对王承弋说:“进来吧。”
“……干什么?”王承弋面对这熟悉的房子,却站在门槛外迟迟不敢迈进去。
何越换上拖鞋:“你说的,炮友。”
说完,不管王承弋作何反应,何越直接把王承弋扔在门口,自己步履从容地走至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瓶矿泉水,又到餐桌上取了个玻璃杯。他拧开瓶盖,将水倒进杯中,冰凉的液体很快地便把玻璃杯壁浸透,冷凝出一层水雾。
也是在这时,何越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后一双手臂环过他的腰,在他身前扣住。
王承弋的头靠在他肩上,鼻息喷洒在他颈侧。
“好啊。”王承弋的面目晦暗不明。
66 第60章
月光穿过云层间的罅隙,毫无保留地洒进落地窗里,从窗沿顺着地板,爬上沙发的扶手,然后忽然间被一缕浓重的烟雾搅得浑浊不堪。何越伸长手臂,轻轻一弹,一节烟灰落掉落,正好落进那个被迷乱之时碰掉在地板上的烟灰缸里。
王承弋趴在他身上,肌肤相贴,亲密无间,也伸出一只手,握住何越的手腕,拉近至面前。王承弋就着何越的手,咬住烟嘴,吸了一口,顿时浓重的烟草气味横冲直撞地从口腔进入鼻腔,呛得王承弋难以抑制地咳嗽几声。
“不常抽烟?”何越将烟蒂叼回嘴里,榨干了最后一节烟叶。他可算是杆老烟枪了,抽的烟尽是毫克数高的,一般抽烟不多的人都接受不了他的喜好。
“嗯。”王承弋止住咳嗽,哑着嗓子应道。
“那就别抽了。”何越拍拍王承弋的肩膀,示意他从自己身上离开。
中央空调把屋内的温度控制在一个完美的临界点,就算赤身裸*体也不会感到半点凉意,只不过王承弋的身体像个暖炉,在温存过后就稍显多余了。何越身上黏腻得紧,掀开王承弋后他摸着黑走到卫生间,摸索着按开开关,灯亮起的一瞬间,何越从镜子里发现那个抱手靠在门框上的身影,是王承弋不声不响地跟了过来。
何越取了一条浴巾搭在肩上,转身去到浴缸边弯腰拧开注水开关,一边朝王承弋说道:“你先回去吧。”
王承弋盯着何越后颈突出的脊骨上明晃晃的牙印,那是他留下的记号。王承弋走到何越身后,覆在何越背上,两手握住浴缸边缘,让何越在自己的环绕中动弹不得。王承弋探出舌尖舔了舔那个牙印,诱惑地问道:“不留我过夜吗?”
何越被这么一舔,酥痒之意一路贯穿脊背,他缩着脖子强推开王承弋,回身坐在浴缸沿上,何越抬手摩挲着后颈,问:“不然洗个澡再回去?”
王承弋会心一笑,半推着何越试图一同滚进缸内的热水中,然而何越却纹丝未动,反而抬臂一挡,将他拦在原地。
“次卧那边还有一个浴室。”何越说道。
王承弋迟钝地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何越不是在跟他玩什么言语调情,而是真真切切的逐客令。做完就将他扫地出门,连要洗个澡都需要许可,何越言出必行,还真是把“炮友”这词诠释了个透彻。
王承弋的笑意逐渐消失,在何越的坦然的目光中他点点头,不再挣扎,只是脸色未免会露出少许尴尬的端倪。
“谢谢。”王承弋说完退了两步,转身走了出去。
他在次卧的浴室囫囵冲了个澡,头发也没吹干,只用毛巾擦了个大概,便套上衣服准备离开。王承弋听着主卧方向传出水流拨动的声音,想了想,还是没去跟何越道别。他径直出了门下了电梯,来到一楼后才感觉到四月的天气并不暖和,尚未干透的头发经冷空气一浸,头皮凉飕飕的。
王承弋插着兜在一楼发了会呆,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十点多了。自他下午跟着何越从影视基地回到这里,粗略算算,他在何越家里待了能有四个多小时。
四个多小时,结果就换来了这般下场。唏嘘不已的王承弋郁郁地打开打车软件,为自己叫了辆车。
不过在他输入起始点和目的地地址的过程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好像忘记了什么。
顶着若有似无违和感的王承弋从坐上车开始,一直思索到了自家小区门口,到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凑巧的是,就在他付了钱,开门下车的时候,恰逢出门夜跑锻炼的王磊。
王磊绕着小区慢跑一圈,正好跑到正门附近,就看见王承弋从一辆陌生的车上下来。王磊止步站定,在原地等待王承弋走进来。
王承弋见一身轻便运动装的王磊冲他招手,便猜到王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王承弋说道:“爸,你出来跑步啊。”
王磊点点头,问起从刚才就困扰着他的一个问题:“承弋,你打车回来的?”
“是啊。”王承弋理所当然地说。
“车呢?”王磊又问。
“什么车?”王承弋茫然道。
王磊拧起眉头:“你白天把车开走了,你还记得吗?”
此言一出,王承弋登时醍醐灌顶,他那盘亘在脑中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原来源于此。谁让他在影视基地时浑浑噩噩的,心里全是纷繁复杂,想也没想直接跟着何越回了J市,至于那辆他开去影视基地的车,被忘了个一干二净。
王承弋挠挠脑袋,哂然:“……我忘了。”
王磊无奈一叹,他多少察觉出了王承弋的不对劲,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王磊自诩对王承弋还是很了解的:“近来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王磊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伤了王承弋的心似的:“是不是失恋了?”
“失恋?”王承弋寻思两秒,发现王磊说得还真没错,一时间无言以对。
王磊一幅“不用多说,我都懂”的表情,揽过王承弋,带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其实看见你总想往国内跑我就猜到了,上学期有段时间你成天邋里邋遢的,那时候你妈就在犯嘀咕,说你是不是跟国内的女朋友吵架了。”
王磊夫妇不知道的是“女朋友”确有其人,但不是女性,还是个姓何的。好在王磊不打算刨根问底,他向来尊重王承弋的隐私。
看着王承弋沉默,王磊就当王承弋的不语为默认,苦口婆心地开导道:“虽然从你十八岁那年开始,我跟你妈都不再把你当小孩子看待了,但是客观上来说,就算你现在马上二十二了,也还是个毛头小子,所以你有什么困惑,都可以跟我们这些过来人请教。”
王承弋依然支吾其词。
“异国恋有时差?”王磊只好猜测道。
“不是。”王承弋在脑海中整理他跟何越的矛盾,起源在于齐斯,可是现在看来,症结却不尽在此。回想今天他们在房车中的对话,王承弋语气不定:“我想可能是因为,我骗过他。”
“那问题可不小啊。”王磊审视着他:“犯了原则性的错误?”
“不是,爸,我没有出轨。”王承弋哭笑不得:“我只是对他撒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谎。”
“只要是谎言,就没有轻重之分。”王磊正色道:“承弋,你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永远不可以欺骗你爱的人。”
“……我在骗他的时候,还不知道我会爱上他。”王承弋愁闷难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信任危机一旦出现几乎是不可逆的。”王磊说:“没有捷径也没有特效药,你只能用时间和行动去告诉她你还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