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养不如谈恋爱-第3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医生见过太多这样的病人,进医院前还觉得自己健健康康只是一点小毛病,进医院后人生就崩塌了一大半。
医院就像是鬼门关的前一道门,进去容易出来难。
医生只能嘱咐高寒赶紧回家找家人商量,无论如何先住院治疗,他还年轻,总还是比别人希望大的。
于是高寒乖乖的点头,“回家”跟“家人”商量去了。
跟学校财务商量商量能不能欠着学费,跟银行商量商量能不能给一个身患重病的孤儿贷款治疗。
想到这儿,高寒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他只请了半天的假,做了一早上检查,已经是中午了。
半个小时后他有一节课,现在从医院坐公交回去,不一定能赶上。
为了争取到学院的奖学金,高寒从来不缺一节课,哪怕打工再忙也要排到上课后面。
可是现在高寒突然就不着急走了,到草坪找了块地方躺下晒太阳,看一些人神色焦急的跑进医院 ,一些人神色凝重的出了医院大门。
明明连草都能找到一块地方好好活着,他怎么就不能呢?
有被人搀扶或推着轮椅的病人也在花园里走走,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躺着惬意的晒太阳,流露出一点羡慕的神色。
或许在他们眼中,高寒只是感冒了来开一盒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人。
高寒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自然察觉了他们的心思,突然莫名奇妙的笑起来。
也不知道是笑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是笑自己忙忙碌碌一场空,后来笑得肚子都痛了,痛半天才发现不是笑痛的,是真痛。
医生知道这病不好过,给高寒拿了一小盒速效药,让他一定在药吃完之前来住院,速效药副作用大,还是保守治疗稳妥。
医生四十多岁了,慈眉善目,从医多年早就能对病人的痛楚做到理智又冷静,但跟高寒细细交代的时候还是罕见的流露出一点痛惜。
高寒分出一颗药丢进嘴里,手边没水,粉白色的药丸吃起来竟然苦得离奇,不是苦瓜简单干脆的苦,像是被炖煮了一天一夜的中药苦得恶心,还带着一点腥味儿。
高寒随手将药盒揣进兜里,手指碰到一个硬硬的纸盒,摸出来一看,是上次在校医室医生给的巧克力。
巧克力的包装盒已经被揉得发皱发软,里面的巧克力倒还完整,嘴里的苦味让高寒恶心得想吐,拆开一颗刚想丢进嘴里,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
“苦的混着甜的吃,会更想吐的。”
抬头一看,面前是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妇人,衣着干净整洁,坐着轮椅膝上盖着毯子。
老妇人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还是喝水吧。”
高寒站起来双手接过,认真道过谢,才拧开喝了两大口,喉咙里想吐的感觉才压下去一点。
“我也想晒晒太阳,你能帮我把轮椅推到草坪里吗?”老妇人在草坪与草坪间的小路上。
轮椅很沉,好在老妇人很轻,高寒还是连人带轮椅抬进草坪,又替人把膝盖上的毯子整理好。
“今天阳光好啊,住了这么久的院,好久没看见这么好的太阳了。”老妇人眯着眼睛满意的说。
高寒并没有跟长辈聊家常的经验,只能默不作声的坐在旁边听,但老妇人好像也不需要他应和什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医院附近哪家的饭好吃,哪个护士脾气大心软。
其实也没坐多久,半个小时都不到,老妇人的家属就急匆匆的赶来细声细语的劝说,大意是在外面见了风不利于病情。
老妇人不能拂了儿孙的孝心,从手腕上褪下一根红绳,招呼高寒过来给他颤着手系上。
高寒在老妇人家属的奇怪眼光中,乖巧的伸手让老妇人给自己系红绳。
“这是保平安的,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别害怕。”
红绳已经褪色得很严重了,看得出上一任主人常年佩戴,只是这样贴身还是保平安的东西,高寒觉得自己不能拿。
老人的手沟壑纵横,瘦得皮包骨,却用不容抗拒的力道压着高寒的手腕。
“给你就带着,以后的路才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家属推着轮椅走了,高寒一个人坐在草坪上,摸着还带有体温的红绳。
老妇人的孙子推着走到看不见高寒的地方,才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要把红绳给陌生人。
孙子是知道他奶奶对这根红绳的重视,那是他爷爷还在的时候,朝山求来的平安绳,奶奶挂来那么多年都没丢,不只是看重平安的寓意,还是他爷爷留给奶奶的遗物。
“我也要去见你爷爷了,还戴着做什么,我平安了十多年了,剩下的平安,就送给他吧。”
听见奶奶这么说,孙子眼眶发热,赶紧呸呸呸几声,不许奶奶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逗得老人家哈哈笑。
其实,她是有些舍不得的,但那孩子太招人心疼了。
明明晒着太阳,身上却罩着寒冰,又冷又暗。
他吃那药,她是认得的,老头子也吃了好几年,苦得要命。
明明一瓶水都诚惶诚恐的道谢,虽然不善言辞但对一个不认识的老人都恭顺温和,听她说话时低着头认真乖巧。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这么遭罪呢。
反正下午的课是赶不上了,高寒在外面慢悠悠的吃过饭,走到哪儿逛到哪儿,这座城市的公共交通他很熟悉,城中的路他倒是不常走。
原来路边栽的树是高大的法国梧桐,市中心的商场有七八层楼,逛半天都逛不完。
路边隐秘的小店只有一扇小小的门,门后隐藏着另一个世界。
走过一座桥的时候,高寒被奔腾的水声吸引,他从来没注意,桥下的水原来这么湍急。
站在桥上往下看,激起的水花白得晃人眼,高寒站着看了好久,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背着斜挎包的女孩儿,几隔着一米远,不靠近,偶尔看他一眼。
高寒不想给人添麻烦,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走的时候高寒明显感觉到女孩子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高寒冲她笑笑,女孩也笑一笑,脸上一个小小的酒窝,两人好像默契的老友,心照不宣。
在外面吃过晚饭,高寒又到中心广场去消磨时光,之前他总是在路上跑,来不及停下看一看,现在突然被告知身患绝症,时间反而多起来。
夜幕渐渐降临的时候,中心广场的人多起来,不及腰的小朋友满地乱跑,两三个大人跟在身后护着,小贩摆着各种玩具叫卖,路过的情侣手里拿着卡通的氢气球。
广场边的面包店和小吃摊传来麦香和油香混杂的气息,温暖的灯光照得广场灯火通明。
太热闹了,是高寒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的热闹,身处其中,好像你也能闻到烟火气息。
高寒看见别人围着小吃摊提出自己的小要求,忙得手不停的老板把每个人的口味记得清清楚楚。
高寒也凑过去,学着别人的样子不熟练的点单,烤冷面加鸡柳,多醋少辣。
买了一份烤冷面,坐在长椅上看着人来人往,他从没有买过正餐以外的零食吃,连饭都不爱吃的人,觉得这个叫烤冷面的东西还挺好吃的。
但也吃不了几口,夜越来越深,广场上的人开始散去,烤冷面在手里一点点凉下来,泛起油腻的腥气。
被填满的假象散去,周围一下空旷,灯光也暗下来。
高寒坐着看人们牵着手回家,又吃了一口,烤冷面热乎乎的好吃,冷掉太难吃了,难吃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高寒踩着路灯下的影子走了一会儿,交错的灯光让一个人呈现出两个影子,一个深一个浅。
最后那碗没吃几口的烤冷面被丢进垃圾桶,丢弃它的主人离开了广场。
作者有话要说: 不开心也可以呀,生病的小朋友拥有撒娇的权力哟!
☆、第 4 章
踩着门禁回到宿舍的时候,两个舍友凑一起打游戏,一个在阳台跟女朋友打电话。
高寒打开门,宿舍里甚至连一瞬间的安静都没有。
没有人看他一眼,也没人在乎他缺课一天去哪儿了,好像刚刚只是一阵风吹开了门。
将东西放下,拿着洗漱用品去了水房,刚把牙膏挤上牙刷,头上的灯闪了一下,噗的一声灭了。
就算到熄灯时间,水房的灯也是不灭的,应该是谁使用违规电器烧了总线。
果然每个楼层都传来抱怨声,阿姨拎着超大电筒,骂骂咧咧的一个宿舍一个宿舍的查规章电器。
洗漱好回到宿舍,舍友都躺上床了。
高寒摸着黑收拾了一下,也躺上床,摁亮手机,高寒看见学校财务又发了催交学费的通知。
他关上手机,床帘挡着什么光亮都没了。
所有人都注意到,从来不逃课的高寒开始频繁缺课,连假都没请。
班上的人议论纷纷,很快很多人在KTV和酒吧看见做服务生的他,偷偷拍了照片在学校里流传。
集合拍照的时间,高寒几乎全天都在各个地方兼职,工作地点的特殊性加上高寒以前在学校的传闻,很快各种不堪入目的流言四起。
大学生是个有钱又闲的团体,热爱八卦且喜欢不明真相的高谈阔论,有这么一个焦点供他们发挥,谁见了都想上去踩一脚,用语言把人的衣服扒干净,不管对方是个陌生人,与他的生活甚至从未有过交集。
反正他们混在人多的一方里,人多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人多就是正义。
宿舍的人出奇愤怒,生怕自己跟这样一个众矢之的同处一室会受到牵连,但受到的义务教育又告诉他们要维护虚假的体面,扯头花是未开化的野蛮行为。
于是他们从以前的漠视变成了在底下做些小动作,希望能将人逼走。
高寒几乎找了能承担的所有兼职,没有双休日,每时每刻他都在工作或者去工作的路上。
所以对学校的流言,他是没法在意的,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在意陌生人对他的批判。
他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只有酒吧和高级餐厅的高额收入,才能撑起他的需要。
他知道,他赚不到治病的钱,更别说这病有钱也没得治,他只是不知道,在剩下的生命里要做些什么。
他没有需要陪伴的家人,没有需要说再见的朋友,他只有没交上的学费。
如果他真的要走了,他不能带什么走,至少不要欠下什么帐。
他接连缺课的行为惊动了系里的老师,辅导员跟他谈话,三番两次,高寒只是听着一言不发,高高的男孩子低着头,说不出的萧瑟可怜。
辅导员也没辙了,只能强制要求高寒必须上必修课,不然学院就考虑做退学处理,高寒才答应下来。
于是高寒又开始出现在课堂上,就在角落里呆着,带着口罩,把不大的脸遮了大半,鸭舌帽压下来彻底看不见。
宋继阳最近心跳特别奇怪,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像漏了一拍似的,身体很容易疲惫。
看了医生也没查出什么,医生直说可能是工作过劳,好好休息就是了。
宋继阳的大哥宋城知道以后,强行接过宋继阳手上的大部分工作,让弟弟休息一段时间调理身体。
钱是挣不完的,更何况宋家的钱也是花不完的,不能为了失去意义的数字坏了身体。
宋继阳前段时间谈成了法国的生意,放个长假也无可置喙,宋继阳的真的回家过上了清闲日子。
每天都花时间给自己做饭,小区配有超市,每天早上宋继阳就出门去超市买菜,下午吃完饭去健身房运动一下,觉得亚健康的身体确实舒服不少,睡眠质量都提高了。
从手机里抬起头的时候,宋继阳没反应过来,险些叫出声。
低头看手机之前他还坐在沙发上,再抬起头就到了一个阶梯教室后面。
教室里坐满了二十来岁的学生,一个带着小蜜蜂的老师站在讲台上,ppt上放着近代史的内容。
宋继阳穿着睡衣拖鞋,站在教室里格格不入,但所有人都看不见他,也就没人觉得违和。
宋继阳走了两步,确信所有人都看不见他,才一个个的去找高寒坐在那儿。
也不难找,毕竟整个教室只有一个身影格格不入,周围好像一个真空区。
宋继阳走到他旁边坐下,高寒正一只手撑着头打瞌睡。
自从上次,宋继阳被强行弹出这个世界,就一直不受控制的想高寒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看医生,到底是怎么不舒服。
这次再见到,能从口罩露出的眼周皮肤中明显看到吓人的青色。
他好像更瘦了一些,身上的郁气更重了,坐在角落里,与教室其他学生形成反差。
都是二十岁的大学生,这个角落好像被时光遗忘了一样,没有风吹过,平静得像一潭死寂的湖水。
宋继阳已经离开校园很久了,他也不清楚别的大学生应该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