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的名字-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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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电了……
顾程睿动了动腿,不小心撞到祝宜眠,立刻又不动了。
祝宜眠怕他难受,想去拿应急灯,一挪动就撞上顾程睿的腿和膝盖。
顾程睿顺势扣着他的手,将他揽入怀里。“这样就好了。”
“……”祝宜眠坐在他身上,怔怔望着浴室门口的小夜灯,“都喝醉了你还找得到我家呀……”
“你不要跑,我才能找到你。”顾程睿能感受到他绷紧了脊背,搂着他安抚,“别怕,我在。”
“没有怕……”
大概祝宜眠还没发现自己下意识地抓住了哥哥的外套下摆。
他还是紧张的。
顾程睿换了个姿势,给他靠得更舒服。
“眠眠晚上吃了什么?”
祝宜眠想了一下,才说:“鳕鱼堡。”
男人在黑暗中皱了皱眉,“你不乖。”
“……我没有。”祝宜眠辩解的声音很弱。
顾程睿把他抱紧了一些,一身酒味被他身上甜甜的桃子味冲淡了一点。
“晚上做什么了?”
祝宜眠以为他喝醉了话也变多,私心觉得这样很好。
“去辅导一个学生,给他讲数学,他们一家刚移民过来没多久,其实他只是没有克服语言障碍,还是挺有天分的。”
“眠眠这么厉害。”
这句话似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祝宜眠没有躲,自然而然地靠着他。
“没有哥哥厉害,哥哥最厉害。”
顾程睿搂着他的腰,酒气打在他脸上,“是吗?”
他又怕吓到祝宜眠,退开了一些,“我听说了,你申请哥大准备的时间很短。”
祝宜眠垂下眼,这应该是个坦诚的好时机。
“我很抱歉,之前骗了你,考试那些……”
“不需要抱歉,你这么棒,我很高兴。”顾程睿换上正经的语气,“要说的话,这句对不起应该是我来说。”
“?”祝宜眠看向他。
顾程睿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让你觉得不安全,是不是。”
祝宜眠摇摇头,“没、没有。”
顾程睿没有说话,他在等他的解释。
祝宜眠安静了一会儿,才犹豫着说:“我听到苓姨说……她觉得我太聪明了,叫你、叫你提防一点……可是我不会做什么的,真的,我不会做对你不好的事,你相信我吗。”
“信。”
顾程睿的笃定让祝宜眠眼眶微热。
“所以你才总是一副给人感觉很差劲不求上进的样子……就算被同学误解也无所谓吗。”
顾程睿只后悔自己当初没有给他足够的关心。
如果早一点发现,他的眠眠就无需受这么多白眼,他本可以更耀眼,少年天才,受人羡慕地过完青年时期,有更多的坦途可供选择。
但是祝宜眠说:“这些都不算什么的。”
顾程睿呼吸一滞,手臂收紧似要把人融进骨血。“眠眠,不要这么懂事。”
祝宜眠被他弄疼了,“哥哥……?”
顾程睿松开手,捏了捏他的腕骨,“为什么去做家教,需要用钱?”
“不是,就是想做一些事。”
“需要什么就跟我说,”顾程睿圈住他的腰,“眠眠要的,就算是星星也要摘。”
“嗯……”这样的甜言,叫祝宜眠没法不当他醉了。
他也有许多想问的,可是每每还未组织好措辞,就被哥哥的话引开,那些乱麻一样的疑问便只能暂放一旁。
此刻终于要开口了,灯也亮了。
祝宜眠自觉地从他身上下来,那点向他求证的想法在光线中灰飞烟灭。
“我去给你倒杯水。”
顾程睿怀里一空,眼神追着他的身影,在他身后叹了口气。
该说吗?
会不会吓到他。
他来时就仔细打量过这里,虽是暂居的租客,却也是住了两年多的地方,但祝宜眠的东西、衣物都不算多,所有物品收拾得整整齐齐……好像随时要走。
他无法再一次承受祝宜眠不声不响独自离开的后果。
第二天祝宜眠上午有课,顾程睿陪他一起吃了早餐,顺道说了要回国的事。
事情谈成了,公司有事需要他回去,他只能先回去把紧要的事处理完。
祝宜眠咬着一块苹果,被尖锐的一角戳到上颚,疼得要命却还是笑说:“好哦,可惜我今天有课,不能送你去机场了。”
“没事。”顾程睿顿了许久,下一句话怎么也接不出来了。
他还不知道下一次能过来是什么时候,无法向他承诺一个确切的时间。
快出门的时候,祝宜眠跑回房间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盒子。
顾程睿在门口等他,丝毫没有要催促的意思。
祝宜眠取出盒子里的胸针。
红宝石耀眼如昨。
“我当时不知道,这个太贵重了……不,不用那么贵的,给我……不合适。”
顾程睿看着他,没有接。他本来就处在别离的不悦情绪中,这下更觉得祝宜眠在把他推远。
“本来就是买给你的,不想要也是随你处置。”
祝宜眠觉得他似乎不高兴了,一时有些为难。
两人在门口僵持了一分钟。
他的助理过来了,祝宜眠适时地说:
“再见。”
“收着吧,”顾程睿深深地看他一眼,“再见。”
顾程睿回国的第一个晚上,祝宜眠早早就躺在软垫上酝酿睡意,甚至预防性地吃了安眠药。
可最终也只睡了半小时,祝宜眠又清醒了。他甚至不确定这半小时是不是睡着了。
他起来倒了杯水就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昨天哥哥还坐在这里抱着他,他要分不清哪个才是梦了。
墙上的时钟走到凌晨三点,祝宜眠还是哭了。
怎么才尝到一点点甜头,之前的心里建设就全都没有用了呢。
他知道再舍不得也必须习惯。
可是这过程实在煎熬。
他有放在心里的人吗。
祝宜眠一直记得方瑾苓说的话。
所以,他有什么立场去挽留?
顾程睿回去的第一周,他们没有再联系过。好似同床共枕那几夜不过是谁的一个梦。
祝宜眠仍是缓不过来的状态,时常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被水果刀弄得指腹渗血,身上到处是磕碰的淤青,慌神成了常态。
直到那天手滑打碎了顾程睿用的杯子,祝宜眠才不再压抑着情绪,放声哭了一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故意让它从手中下坠的,还是真的只是不小心。
周一下课后他一个人去了那次重新见到顾程睿的博物馆。
油画展还没撤,祝宜眠站在高大的白石膏墙前,第一次看清了那副从展厅走出去的游客都在谈论的油画。
整体是不太明亮的色调,轻易将人带入酣眠的世界。
看画的人不敢高声语,恐惊画中人。
画中的男孩陷入柔软枕被,露出被几缕黑发遮挡的侧脸和半裸的身躯。
祝宜眠怔怔地伸出手,与画上人比对着看了一下。
他闭上眼也是这样的吗?
头发和侧脸,怎么会这么像。
但是背后……他的颈后有红痣吗?
祝宜眠睁大眼睛——
画,是他的名字。
作者叫——洛因?
祝宜眠迅速找到展方负责人,又去问了馆方这幅画的主人信息,但均被告知对方要求保密,如有需要可以联系画作作者。
祝宜眠拿到洛因的联系方式,却没有立刻找他。
他要问些什么呢。
万一只是巧合呢?
那样普通又常用的一个名词……
他在自我否定与怀疑中反复摇摆,最后不得不暂时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他从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出来没多久,就收到了信子发来的信息。
消息一条接一条弹出来,祝宜眠看到最后竟有些麻木。
【Carey竟然公开了你的信息!】
【他在诬陷你!!】
祝宜眠点开她发的图片看了几张,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同学诬陷和教授有一腿。这盆脏水猛地泼过来,饶是祝宜眠也有些措手不及。
那些捕风捉影的事,不过是因为他和斯诺教师一起发了篇论文,偶尔很晚才从他的办公室离开,周末也常常到教授家拜访。看起来他们最有力的武器就是拍到了圣诞那天他被教授迎进门的一幕。
这种事被被当众说出来,还是让祝宜眠很头疼。
后面几天去上课,差不多全系的人都要知道了。雅痞潇洒的斯诺教授一直是学院的焦点人物。但对方似乎对这场谣言还一无所知,祝宜眠也不打算在这个风口浪尖去找他。
尽管说服自己不在意,但他还是没法让内心做到表面上那么平静。
回家的路上,他不可避免地想,祝宜眠的人生真是糟糕透了。
可是当他很沮丧地走到街区里,发现哥哥就站在他家的门牌号前的时候,他又觉得,生活似乎也没那么坏。
他的哥哥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给他很大的安慰了。
祝宜眠小跑到他面前,“你什么时候来的呀,等久了吗?”
顾程睿抬手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好看清他的眉眼,“没有,吃过晚饭了吗?”
祝宜眠摇摇头,他心情低落的时候话都很少,现在也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了。
顾程睿看出他不对劲,捧着他的脸问:“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祝宜眠很不想让他看到生活一团糟的自己,随便说了几句搪塞过去了。
于是顾程睿带他去吃了晚餐,再回到他的小房子时祝宜眠心情好了不少。
可是躺下之后,那些糟心的事又从黑暗中翻涌而来,叫嚣着要将祝宜眠吞噬。
他把脸埋进被子里,身子也蜷缩着。
顾程睿靠过去,扯开被子的一角,撑在他身上看他,“眠眠,怎么了?”
“我没事。”祝宜眠没有转过来。
卧室里被遮得没有一点光,顾程睿隐约感觉他在发抖。他用手背碰了一下祝宜眠的额头,摸到了冷汗,心里一紧,想起身去开灯,祝宜眠也察觉到了,轻轻拉住他,“别,别开灯。”
第25章
25。
顾程睿掀开他的被子,从身后抱住他。
“不开了,不怕,不怕。”
他用袖子擦去祝宜眠额头的冷汗,把手覆在他攥紧的小拳头上,指腹一下一下揉着他的手背,“眠眠,我在。”
祝宜眠渐渐放松下来,只是仍不愿抬头。
他果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大。
那些毫不在意都是假的,他其实在意得要命。凭什么我总要被人误解?
顾程睿感觉到他不似刚才那样害怕发抖了,一边通过肢体接触安抚他,一边循循开导:“眠眠,你还有我。”
“可是你不说出来,我就没办法帮你。”
“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业上的事,又或者是其他方面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解决,嗯?”
祝宜眠贪婪地享受被他拥进怀里的感觉,但他还是很怕,要剖开生活中不好的一面给他看,会不会让他反感?
他越是这样对待自己,祝宜眠就越自卑。
顾程睿说了很久,哪怕看不到他的表情得不到任何回应也还是耐心哄着。
当他说到“你不用总是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事”的时候,祝宜眠终于忍不住开口:“可是我就是一个人啊……”
他话里哭腔那么明显,顾程睿心疼得要命。他握紧祝宜眠的手,将额头抵在他的后脑,“谁说的。”
他从未这样渴望被人反驳自己的话。今夜的祝宜眠实在太需要有人来告诉他,那些想法都是错的。
直到脸上的眼泪被温柔地抹去,祝宜眠才把发生的一切讲给他听。
他说得很慢,顾程睿牢牢将他搂在身前,沉默地听着。
“大家都知道他是不婚主义者,却还是喜欢猜测他的性向。”
“他帮去世的前女友抚养一个不知道与自己有没有血缘的儿子,但这是个秘密,我要帮教授保守的。”
“没有人知道他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小joy很可爱,也很可怜,教授很粗心的,又没有育儿经验,出差的时候会忘记找人照看,常常让他饿一天了才想起拜托我去看看他。”
“但是、但是这些和我发表论文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我的成果,你相信我吗?”
黑暗中他的眼里又盈满了泪水,顾程睿让他转过来,拨开他额前的碎发,“为什么不相信,我的眠眠就是这么厉害。你很棒,不要哭,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这些都是有办法解决的,你先睡觉好吗。”
顾程睿哄他入睡之后,先去柜子里找出药箱,把他的药都看了一遍。
药箱里都是一些家庭常备药,但他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多找了几个柜子,最后在摆放花瓶的柜子最下层看到了第一次进来时见到的那些空瓶子。
安眠药。
顾程睿松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却未舒展半分。
他吃了多少?
顾程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