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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明镜台[gl] 完结+番外-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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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慢慢地蹲下…身,坐在了那方平台边缘,似乎想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最后的命运——被整个世界推下去。
  ……
  近处。
  谢曜灵抿了抿唇,半晌吐出四个字:“为虎作伥。”
  沈棠想指责她乱跑的怒气被这句话劈了个叉,差点噎到自己:“……你说什么?”
  谢曜灵却没回答,但那只握着手仗的右手却在半空中倏然一顿,似是用一根棍棒无声点了点空气。
  下一刻——
  有一股气流无形中以她为圆心,朝四面八方发散出去,流动的风勾起她的黑发肆意飞舞,在那眉目清冷的容颜里描摹出七分的沉着。
  莫名其妙地,沈棠被那道风拂过,只觉得自己那丁点儿怒气消散了,整个人都跟着心平气和许多。
  但那道气流比她想象中的威力更大,从她身边环绕而过,又朝着远处的人群奔涌而去。
  润物细无声地……便将那躁动不安从所有人的身上拔除。
  世界都仿佛清净了一秒。
  “滴嘟——滴嘟——!”
  警车的鸣笛声骤然响起。
  原本在嘈杂的环境里,这声音让人听不大清明,可是这会儿却无比刺耳,霎时间让许多人心底有些发虚。
  “哎要不还是走吧?这小女孩儿应该是一个人出门,家里没人劝着,我看着怪可怜的,咱在这起哄是不是不太好?”
  “谁知道呢?哎哟这个点了我得赶紧去买只鸡,我儿媳妇在家做菜呢该等急了。”
  “散了吧散了吧,这有什么好看的,谁还没个想不开的时候呢?”
  “是啊,还是等警察去解决吧,年纪轻轻的姑娘别动死脑筋,日子且还长着呢。”
  ……
  沈棠听见那变了风向的议论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见到某个维持治安的民警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一脸庆幸地拿过对讲机,不知在跟现场的同事沟通着什么。
  而在那栋大楼上,徘徊着的那人似乎耗尽了体力,挨着冰冷的墙坐下,在室内民警伸出手举了许久,并且似乎又来了热情,继续叨叨:
  “哎我老婆今天还在产房待着呢,刚才我同事说她给我生了个女娃,只是我还没看着照片呢。”
  “等把你拉上来了,我就去看看我新出生的女儿。”
  等把你拉上来了——
  原来,有人一直在等她吗?
  坐在平台边缘的人茫然地抬头望去,耳边说“跳”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细细碎碎的劝导声:
  “什么事儿想不开啊,人活着就有希望呢!”
  “是啊,下来吧,咱什么话不能说呢?”
  前面的那些恶言恶语,似是她一场梦魇。
  她看着那只从窗内伸出来的手,鬼使神差地也跟着抬起手去,筋疲力尽地,像是抓住一根浮萍似的,轻飘飘地握住了。
  然而那将她从深渊里拖曳上去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把她从生死的边缘拉开,让沈棠远远看着,都能从窗内那只肌肉饱满的手臂上看出热量来。
  比日光还要晃眼。
  围观人群就此散了,就连停下车专程来看这热闹的人也四下离开,冗长的车队终于学会了秩序,排着队挨个开走。
  沈棠和谢曜灵站在逆行的人群里,她是亲眼见到对方那个举动的,这时候反倒不知说什么比较好。
  那点儿错怪对方的羞赧鱼刺似的卡在脖子里,不上不下,让她发痒地清了清嗓子:
  “咳咳。”
  谢曜灵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等着她。
  沈棠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不过——我看你走路还挺溜的,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这眼疾,是天生的吗?”
  沈大明星觉得自己搜肠刮肚了好半天,才找出“眼疾”这么文明的说法。
  谢曜灵确定了沈棠面皮的重量,是对方一时半会儿放不下的程度。
  她便也装作无事发生,轻描淡写地接道:
  “不是。”
  那条白色的绸布蒙在她的眼睛上,不知挡了怎样的一双眼,沈棠只能将视线逡巡过她剩余的五官,听见她慢条斯理地吐出下一句:
  “原本是能看见的,只是……”
  “只是?”沈棠眨着眼睛,下意识地接道。
  “后来给了某个人,只是不知——她是不是肯当我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点,但是超肥的!!!
  明天更肥!你们勤勤恳恳的作者回来了!
  哼唧!
  明天感谢票票么么哒!


第17章 017
  蓬莱客顶楼。
  那间终日不见日光的房间内,窗帘被难得拉起一角,一个女生慢条斯理地嚼着薄荷味的口香糖,手中拿着一幅望远镜,时不时凑到跟前,不知在窥伺远方何处的动静。
  薄纱的齐膝白裙松松垮垮穿在她身上,像是披了层朦胧的月光。
  她赤…裸的脚掌踩在松软的地毯上,原本就暗的颜色上更有深一层浅一层绽开的未名花,映得她踝骨光洁透亮。
  怎么剪都是一副完美的侧影。
  所幸室内没有哪个倒霉蛋能正面对上她的面容——
  原本苍白肤色的人半边脸胖化了极其浓烈的妆容,红唇黑眼,不知是哪栋销金窟里走出的美女蛇,然而另一边却是苍白低调,就连眼尾的风情都被抹为平庸,仿佛路边再寻常不过的一支野花。
  在她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安安分分地躺着一只赤蝎,一动不动的模样活像个高仿玩具。
  “呵。”倏然间,她发出一声轻笑,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寻常人见不到的景象在她的眼瞳里映得清清楚楚——
  远处城市上空出现飘飘缕缕的雾气,似是海中随着洋流上下漂浮的水母,仔细看便能发现那每一缕雾气,都像在无声呐喊的骷髅花纹。
  那是被驱逐出去的伥鬼,一出动就是成群结队,哪儿人多便朝哪儿去,最擅长趁虚而入,附在普通人的身上,悄无声息放大他的阴暗情绪,再借由吞食负面情绪来填饱肚子。
  它们今天原本不必这样饥饿着离开。
  女人意兴阑珊地将手中的望远镜往旁边地毯上一撂,发出声笨重的闷响。
  只听她自言自语道:
  “没意思。”
  一切都在预料范围内,未免也太无趣了。
  沙发上的那只赤蝎尾巴又扬了扬,毒针闪出一星寒光,往旁边稍稍挪动了一下,行走时发出‘咔、咔’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她听见响动,回过头来,面庞上带出丁点笑意,妖异笑容比蝴蝶身上那对仿目更加显眼。
  慢慢地靠近沙发,她缓缓地蹲了下来,正想伸手逗弄一下自家脾气大过天的宠物,余光却瞥见手机屏幕忽闪的页面,于是她又产生了新的兴致。
  苍白的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话筒就尽忠职守地传达出对面的声音:
  “王医生,您好,我是夏雨,之前在您那儿做过几个美容项目,还办了高级会员,您应该对我还有印象吧?”
  电话这头的女人却没急着说话,在那近乎有些讨好的语气里,愉悦地眯了眯眼睛。
  夏雨发现她没回答,疑惑地发出一声询问:
  “喂?王医生,您有在听吗?是不是信号不大好?”
  然而这边却始终是沉默。
  安静到让对面的人想挂了电话试图重新再拨打一次。
  夏雨的手指即将触到挂断键时,听筒里终于姗姗传出一声低吟般的笑声:“呵呵……”
  满是被取悦到极致的欢喜。
  那动静吓得某位夏姓女星手一抖,差点将崭新的手机滑落在地。
  “……王、王医生?”
  明明是在阳光明媚的室内待着,夏雨却莫名其妙地泛起一身的寒意,身上的汗毛整整齐齐地排队起立,好像周边有什么危险在无端靠近。
  蓬莱客包房内的女人听见她的称呼,含着字眼,半吞不吐,情绪模糊地回了一句:
  “我可不是什么医生。”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的声音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
  夏雨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做了起来,心慌地捏着手机,大声说道:
  “王医生等等,我的……!”
  她赚到了更多的钱,能够做更贵的美容项目了,要怎么样才能把自己这样美丽的样貌停留住?
  夏雨不由得更加慌乱,仿佛吞了只秋后的蚂蚱,心跳七上八下地蹦哒,却不知哪一刻就会骤然停止——
  她不断地拨打那个号码,并不知道那个当初对自己温柔以待的医生,让她“就算只有美,也要美成娱乐圈最好看的花瓶”的那个医生,为什么一夜之间就这样翻脸不认人。
  不是医生……
  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她的脸就是因为王医生,才会有现在这样的魅力。
  种种美容黑作坊的故事在她的脑海里无法抑制地出现,像是潮湿角落里漫布的青苔,连角落都不放过,疯狂掠尽每一寸地皮和缝隙。
  夏雨疯魔一样地喃喃道:
  “不……不……不可能……不会的……”
  “我是最美的……我的脸是最好看的……”
  她着急忙慌地想从床上爬下,忘记了自己枕头下有镜子,也不记得只要抬头便能跟天花板里的另一个自己对视,她只是想要到梳妆台前,仔细辨别自己脸上那些完美的痕迹是否消退。
  “王医生答应过我的,我会是圈里最好看的花瓶……”
  床铺里纠缠不清的被子好像一只拦住恶狗,绊得她差点脸朝下摔到镜子前,她却再无暇顾及这个,只是匆忙抬起头——
  然后见到了一副让她至死都难以忘却的画面:
  镜中人那张足以令所有男人愣神的容貌,在一点点地倒退,先是额尖轮廓,再是眼眸弧度,光泽透亮、白玉般的肌肤慢慢地失去了光泽。
  像是一根苍老失水的黄瓜。
  她随手拿起桌前的一个瓶罐,朝着镜面砸去,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号:“不——!”
  镜片飞溅,从她的脸侧擦过,割出一丝纤细的红,又很快扩大。
  但这一切的愤怒都无济于事。
  夏雨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颜值倒退,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也跟着远离,她眼中不自觉地泛出了泪光,咸咸的液体从脸颊擦过,激起刺激性的疼痛。
  可是还没完——
  恢复成原先的模样并未给这一切画上终止符,她看见自己在剩下半块伤痕累累的镜片里,恐惧地睁大了眼睛。
  ……
  两个小时后。
  一只皱着皮的深棕色虫子慢慢地爬过暗红色的地毯,中途遇见一个巨大的拦路者,它的触角频率飞快地动了动,想试探一这人是否还活着。
  几秒钟之后,它意兴阑珊地抖了抖自己的触角,换了个方向,绕开了面前的庞然大物,径直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行进。
  在它的背后,一个脸色青白的男人僵硬地倒在地上,仍旧保持着死前的惊恐表情,目眦尽裂。
  暗红色在他的身下凝聚,那是他被抽干了的血,在地毯上慢慢形成的生命图案。
  就在这具尸体的不远处,有一个椭圆形的梳妆台。
  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坐着个女人,曲不成调地细细哼着一首歌,手中拿着一只新开的口红,却在镜子前比划了半天,又不甚满意地放下了。
  那深棕色的虫子便就这样悄然爬到了她的脚边,碰了碰她颇显苍白的皮肤。
  她疑惑地‘嗯?’了一声,俯身轻轻地伸出手掌,看见它匆匆爬上自己的掌心,然后伸手拨了拨它背上那片皱着的皮肤。
  不一会儿,捋出了一张小小的,五官俱全的、仍有些发皱的人脸形状。
  她笑了笑,愉快地说了句:“你回来了。”
  那虫子爬到了她的手腕处,在那能见到青色血管的皮肤表层,轻轻的刺破了一个口子,借着血色慢慢变作透明,没入她的皮肤里。
  眨眼间,一个鼓包随着血液流动的方向快速滑落,又倏然归于平整。
  那女人愉快地哼着歌,不再费心地挑选口红,而是拿起卸妆棉,沾了点水,一点点地将自己脸上那半边的妆卸掉。
  与此同时,她的容貌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泥娃娃、泥娃娃,我是个泥娃娃,没有那眼睛,没有那耳朵……”梳妆台上的手机发出了新的声音。
  她随手按下接听,听见对面报出一个数字,卸妆棉擦过半边眼尾的黑色眼线,白色棉布上晕开一团墨。
  “才这么点?”她拖着语调,慢吞吞地问了一句。
  “小姐,现在已经引起‘特案一部’的注意,听说最近他们部门还招了个饕餮血统的新人,还是尽快收手吧,那边的手段已经快查到您头上——”
  闻言她勾了勾唇,看到自己脸上残留的四分之一妆容,轻声道:
  “嗯,我正等着她呢,那谢家小瞎子要是这会儿还没找上门,那就太让我失望了。”
  ……
  此时此刻,正被她无比惦记的小瞎子还在去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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