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繁花[综红楼]-第6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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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随时再回去?难道光是皇帝回去,把京师的六部官员都扔下吗?而且多一个人就要多掏一份薪俸,这要是给朱元璋知道儿子要多发一半的俸禄,还不得心疼得再死一次?
简直是不孝。
不过也亏得神宗皇帝怠政,缺人也不补,南京在职的官员也不是满岗满员,不然裁撤一半下去,真的会让吏部很难做的呢。
两京官员合为一体的消息,在礼部正式发文给南京后,很快就传遍了朝野。那些已经在光宗时候就接到朝廷起复令的前官员,除了像**星离京师近立即到位的、在途中中,还有一部分按着既往的惯例,一面在家乡父老羡慕惋惜的神色里,坚决地表达着自己绝不再去朝廷就职的心愿。另一面还在等着朝廷再下第二次、第三次的起复令,以摆足不是自己要当官、而是朝廷离不开自己、是再三催促的、不容人推辞的天子征召、才“勉强”回京师的,听说留都的官员合到京师六部的消息,也顾不得在家乡矜持地摆架子、等着朝廷再三催促了,急匆匆地在腊月里赶到京师。
先到吏部报个到,然后再亲朋好友走一圈。可是吏部新出台的政策对前官员犹如晴天霹雳,来一个报到的,填表的时候就打傻一个。
吏部迎接他们的是板着脸、不接受任何宴请和“意思”的考功清吏司主事薛三省。就是那批在光宗登基后接到起复令、却在光宗的儿子登基大典后赶到京师的,也发现了再就业的岗位,选择的余地不怎么样。
首先空缺的职位要先安排从留都、中都过来的在职官员,然后才轮到他们。让每个人都在惋惜,果然是离开朝堂久了,跟不上京师的变化了。
这变化就是薛三省对每一个到吏部报到的前官员,都会递上一式三份的表格,让他们填写清楚进学前的家产(主要是耕地)、进学后有没有接受献田、有没有接受投靠的人户。
如果有的话,请补足该交给朝廷的那份赋税、免掉的人头税、投靠人口替代徭役的银钱。然后再说工作岗位的事儿。
三份表格清楚地印着户部存档留查、吏部存档留查。最令这些前官员惊诧的,这份表格还有一份是要交给都察院派御史到官员的家乡核查的凭据。
这个查隐田的事情,他们在赴京途中、晚一点从家乡出来的甚至还见到了都察院的御史,但是谁也没当一回事儿。但是填写了表格,白纸黑字落了底,若是在年前不据实填写,年后查出来就要除爵削籍……
从士人到平民的落差,还是因为违反律法被消了功名,让人怎么敢生出欺瞒之心?!
但大明的官员中举后没有接受献田、投靠户的有没有?绝对是有的。比如父祖同时已经是官身的。再就是像薛三省、杨涟这样廉到极致的凤毛麟角般的人物。
常言穷秀才,那是因为秀才只能免自己的徭役和五十亩耕田。到了举人就可以免全家的徭役还有四百亩耕田了。做官以后最高的免税额度达到万亩以上。
有的人退避了,不再当官了成不?成。
但是等朝廷查完在职的官员,就会去查致仕的、因为各种原因返乡的、甚至削职为民的,最后是没有考中进士的举人。向这些人追讨被他们偷去的朝廷赋税等等。
不管扑过来谋起复的官员有多少问题要咨询,有了薛三省做吏部的第一道防线,再加上那张表,周嘉谟可以从容地按照天子的要求,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位置上。
可是在吏部做郎中的**星就不开心了——太多志同道合的东林党人,拥聚到他的府里。不用明说,就是想要他这个吏部郎中给先安排个位置。
可他真没有这个权利。不通过薛三省那一关,就是一个七品的县令,有空位也不能安排。愁的**星保养得很好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与他同样不开心的还有前首辅叶向高。他离职回家只是权宜之举,光宗召他回来的时候,他就矜持了。没想到再回来的时候,方从哲和周嘉谟挺卖他的帐,新君不待见他了。
方从哲推荐叶向高入阁,周嘉谟也是这意见,然后二人的折子被留中了。
叶向高有心返乡,真的怕天子以后就不搭理他了。而且天子现在的所作所为,好多都是他昔日想做而不能的。就这么在京师等候,也真的丢不起人。
叶向高陷入进退两难。
方从哲很为叶向高着急,几次到养心殿见天子,敦促天子早日召见叶向高。
“陛下,叶首辅在神宗期间一人独相七年,是天下难得的贤臣能相。”
“嗯,朕知道了。方卿有上过奏折。”
方从哲有心想追问一句,却又不敢在天子面前放肆。因为那些起复官员现在已经把矛头针对向他,要他为神宗之死承担首辅失责的罪名。
方从哲只好继续劝说:“陛下天资聪颖,接掌朝政后立即革新除弊,现在百废俱兴的时候,正是需要叶首辅这样的人,来做陛下的臂膀的时候。”
“那你呢?”
方从哲噎了一下,“老臣为首辅还是勉为其难了。再说老臣年近花甲,致仕也是迫在眉睫了。”
“朕看方卿身体不错,觉得方卿做事还可以。”
方从哲焦急起来。
朱由校不再搪塞,直言以告。
“方卿,朕不喜欢阁臣替朕拿主意,朕也不喜欢再揪着‘红丸’等事喋喋不休。你与叶向高去谈,能做到这两点,就来养心殿见朕。”
方从哲见了天子松动了口风,立即去找叶向高。
第793章 木匠皇帝48
叶向高听了方从哲转述的新君意见; 未及觐见他心里就先对新君有了印象:这是个刚愎自用、乾坤独断、有个性的皇帝。与他伺候了八年的神宗; 不愧为祖孙; 这脾气不仅相像; 好像还在神宗之上呢。
不答应他的条件,自己就不可能再度入阁。答应了以后做事势必要缩手缩脚。
回乡; 还没有面君;不回去; 滞留在京师; 多一天就尴尬一天。
“中涵兄; 那‘红丸’一事的内情,可否据实相述?”
方从哲叹气; 那“红丸案”快成了自己头上的紧箍咒、跨不过去的一道坎了。
虽然叶向高比他小了十岁,但是二人同是万历十一年的二甲进士,然后一同考上庶吉士; 在翰林院学习了三年。但他在家闲赋了十五年; 叶向高这十几年在朝廷早走到同年的前面,成为阁臣、并“独相”七年。要不是万历四十一年,叶向高举荐自己出任礼部右侍郎; 权副主考官; 自己是没有机会到神宗的跟前,一步登天成为吏部左侍郎,辅佐叶向高主考会试,继而成为阁臣、首辅的。
方从哲对叶向高是满心的感激,所以才在光宗继位后立即就推荐叶向高起复。可惜叶向高不像**星那么及时地到京城,不然以叶向高对光宗做皇太子时候的维护、以光宗的秉性; 令叶向高入阁、得到顾命大臣的托付,都是光宗轻松一句话的事情。
方从哲缓缓讲了“红丸案”、还有移宫时候新君两刀杀三人等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末了推心置腹地劝叶向高:“进卿,我俩相识相交已接近四十年,彼此相知相信,你也知道我不是坚决狠厉之人。若那日我在李可灼第一次献药的时候,就立即以妖言惑众、居心叵测、意图谋害圣躬叱责了他,后面就没我什么事儿。就是因为一念之差,我为这事儿在新君接受礼拜后,就被关到了诏狱。幸好韩爌冒死相救,不然我还不得被满门流放了。”
方从哲甚是苦恼。
“如今我就想致仕,回乡过几年安稳日子。”
叶向高听完方从哲的讲述,沉默一会儿才说:“中涵兄,恕我直言了。你不能致仕的。从你的话里可见天子是明白人,现在是欣赏你、护着你的。一旦你致仕了,亓诗教等人将万劫不复。就是你自己,呵呵,你想想三人成虎,你怎么可能有安稳的晚年。”
叶向高的话击穿了方从哲苦心遮掩、最不想面对、却是最可能出现的结局。
他忧心忡忡地对叶向高道:“进卿,你若做了首辅,我就可以放心回乡了,是不是?”
叶向高摇头,心里疑惑方从哲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些年呢。
“中涵兄,你在朝堂在天子跟前,不仅是首辅,你还有个方师的名头在,既然他那日接受了韩爌的解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不维护你就是出尔反尔。天子是明白人,他不会冒着被朝臣诟病的风险,更要顾及史册的。
还有在三人成虎之后,还有个人走茶凉呢。指望我?要是我守不住阁臣的位置,或者说我得不到首辅的位置,真的有人揪着‘红丸案’不撒手,是不是你在内阁最好?”
叶向高的话说到了方从哲的心底,再一个就是新君对他的信任、尊敬,也让他也舍不得离开朝堂。但他迫切想叶向高入阁,分担自己身上的压力。
“进卿,我听你的。但是你呢?”
叶向高摊手,“中涵兄,我到如今还有什么选择吗?要是没来京师也就罢了,像现在这样来了京师,却觐见的机会都没有就返乡,丢不起人啊。”
方从哲达到目的,笑着安慰叶向高。
“新君是讲道理的人。听说以前交与‘东李’照顾的时候,‘东李’是不允许他与宦官或者宫女子说话的。就是照顾他的奶嬷嬷,也不被允许与他多说话。这样长大的孩子,难免会有一些孤拐、不愿与人交往,但是新君身上却不见什么明显的痕迹。你不用担心新君的性格,尽管放宽心思好了,哪怕觐见的时候陛下说话不多,也是少年人不愿自己的声音难听。”
叶向高起身向方从哲深深施礼。
“若无中涵兄为我筹谋,我是没脸再见世人了。请中涵兄放心,若弟能入阁必与你并肩携手。”
方从哲赶紧还礼,一时间俩人惺惺相惜、结成同盟
方从哲从叶向高这里讨了准话,就赶紧去养心殿向朱由校禀报,言辞间尽是推崇叶向高能力在自己之上、比自己做首辅更好。
朱由校笑笑,“方师为王事尽忠的赤诚之心,朕明了了。明日带他过来。”
方从哲大喜,连连对天子拱手,兴高采烈地出了养心殿。
朱由校在方从哲走后,派人传吏部尚书周嘉谟。
“周卿,朕欲改廷推。”
周嘉谟点点头,想了想试探着说道:“陛下因为廷推重臣、阁臣之事,掌握在六科手里吗?老臣早觉得这是极其不合理的设计。以六科人才的能力,决定尚书、侍郎、阁臣的推举,一个给事中不签字就不能通过廷推。这岂不是比陛下的皇权更大了?”
朱由校点点头。
周嘉谟摇摇头继续说道,“虽然六科被陛下划去都察院,但是早点改了好。侍郎以上,吏部推荐臣子与陛下选择,六部七卿共同参与议定,才是正理的。”
朱由校点头,“如此废黜六科这权利之事交与周卿了。”
周嘉谟喜出望外应了下来。然后自去筹谋,怎么剥夺已经成为御史的六科旧日权利。
想了半日,他径直去都察院找张问达。协商无果后,忍不住就高声往张问达心口戳刀子了。
“德允,你是看不明白天子的意思还是与老夫装糊涂?那六科的官员为何被划到都察院的旗号下,不就是新君觉得他们碍事吗?阁臣是辅助天子处理政事的、能力要在各部尚书之上的人,却要七品的给事中签字是不是可入阁,这不是荒唐吗?你是不是要借着六科在你麾下,要自己独揽朝纲啊!”
“明卿兄,你莫急莫急。我从来都没有独揽朝纲的想法。”张问达见周嘉谟恼了,说话往死里挤兑自己,赶紧表态做让步。
“我也是觉得六科的权利过大,但是天子把六科划归都察院的时候,说了保留六科的原来权利。”
周嘉谟斜睨张问达,“御史都给你派出去交换核查隐田,六科原来做的事情都换了人去做,还怎么保留他们原来的权利不变?难道朝廷的大事儿,还要等他们几个月都回来了,才能有论断?哼!若是如此,万事以后都送到你们都察院,他们不再,你替他们做主,也毋须什么阁臣、尚书、侍郎了。”
“明卿兄,你这是小人之心了。”
张问达也不高兴了。
“那六科也不是我要归到都察院的,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
“你若是不想揽六科权利,就在六部七卿和陛下面前表态,明儿废黜了就是。”
周嘉谟步步紧逼,张问达就勉为其难地点头应允。
其实在张问达的心里,六科就是横亘在都察院前面的一座高山。他巴不得有人出面,帮他铲平了这山呢。同样是言官,都察院只有稽察、弹劾的权利,但六科不仅有御史的权利,还有封驳、侍从、补阙、拾遗、乡试充考试官、会试充同考官、殿试充受卷官。连册封宗室、诸蕃或告谕外国,都有充当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