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繁花[综红楼]-第3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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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贾母有口无心地应了一声。她心里想着的是那几个玛瑙碟子的事儿,看赖强家的躲躲闪闪的眼神,她应该与这事儿脱不开关系的。她本来无心现在就收拾赖家,多事之秋,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的。算啦,看看她下午怎么回话再说吧。
她在正厅里坐定,一会儿的功夫,奶娘丫鬟十几个人,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还有一个半岁多的小丫头进来了。
那男童进屋以后,才被奶娘放下来,往前走了几步,很乖巧地给她行礼。
“珠儿给祖母请安。”
没等贾母说话呢,抱着小丫头的奶娘福身,“大姑娘给祖母请安来了。”
贾母招手,俩奶娘把孩子送到跟前。
“珠哥儿,今儿见到母亲没有?”
“见到了。”
贾珠的声音糯糯软软,听着就招人喜爱。
站在贾珠身后的奶娘,立即就捏紧了自己的手指头。二房这俩孩子,从落草就都养在祖母院子里。二奶奶早晚过来给太太请安的时候,都会见到孩子。平时二奶奶说看看孩子,太太也没说不叫看的。可今儿二奶奶既没和太太说、也没得了太太发话,就趁着太太今早起身晚了,先陪俩孩子玩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走的。这肯定是惹了太太不高兴了。
唉,这又是哪个该挨刀的,在太太跟前下蛆了?
这不是要害自己几个人,等会儿要受太太的叱责、看太太的脸色吗?
“想母亲吗?”
贾珠点点头。
“你们留俩个人,去收拾这俩孩子的东西。你们几个现在就把他俩送回二房去吧。以后就让你们二奶奶自己带孩子好了。”
四个奶娘立即就跪了下来。
贾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呆愣愣地看着,站在那儿发傻。他奶娘偷偷拽了他一把,贾母一眼瞥到,啪地一拍身侧的紫檀案几。
“你莫拉扯珠哥儿。让你们做什么就赶紧去做,去吧。琥珀你送她们过去。”
琥珀答应了一声,走到了那几个跪着的奶娘跟前。
贾母声气不大好,几个奶娘吓得不敢动,还是跟着贾母伺候一上午的丫鬟们,晓得贾母是在生气呢,赶紧都围了上来,拉起她们抱着孩子,然后簇拥这些人出去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贾母开始闭目养神。
王氏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妇,眉目秀美、隐着一丝爽利活泼,家常的衣衫裹在她略略臃肿、带着产后未消除的丰腴身体上,显出一种少妇人独有的、别样的韵味。她斜倚在临床的大炕窗前,身后是两个大迎枕,手里拿着一个花撑子,飞针走线地绣着一件幼儿穿的兜兜。珠光粉嫩的柔软面料上,一个抱着鲤鱼的女娃娃,已经绣出了大致的模样了。
“二奶奶。”
进来说话的是周瑞家的。她是王氏的陪嫁丫鬟,才嫁给了贾政的长随周瑞,于是就改了称呼了。王氏院子里的事情,大都是她在把握着。
王氏抬头,“什么事儿?”
“太太院子里的琥珀姑娘,把珠哥儿和大姑娘送回来,还带着哥儿姐儿的奶娘丫鬟们,都送回来了。”
王氏的手一抖,那细细的绣花针,就把她柔嫩的指尖刺了一下。她下意识地赶紧缩回手指,看看花撑子上的兜兜,还好没染上血渍。
她放下东西,周瑞家的赶紧扯过王氏撂在针线箩里的手帕,帮王氏按住冒出一个血珠的手指。
“那有这么重的。快让她们把珠哥儿和大姑娘抱进来。”
王氏一边说话一边下了炕。
“母亲。”珠哥儿见到母亲很喜欢,小脸漾起笑意。他从奶娘怀里挣下来,扑到王氏的怀里。
王氏一把搂住儿子,“珠哥儿,用了午膳没有。”
“没有。”贾珠搂着母亲的腰,稚声稚气地回答。
“见过二奶奶,给二奶奶请安。”
行礼的是贾母屋里的大丫鬟琥珀,跟着进来的所有人,也随着琥珀一起行礼。
“琥珀啊,快起来。周瑞家的,快给琥珀姑娘拿果子吃。”
王氏从奶娘手里接过自己女儿。小丫头半岁多了,已经能记得人了。到了母亲怀里,她不哭也不闹的,瞪着滴溜圆的大眼睛,打量四周围的环境。
“琥珀,太太这是要……?”
琥珀的声音清脆,传话明明白白。
“太太说以后让二奶奶自己带珠哥儿和大姑娘。”
王氏抿着嘴,略咬咬唇,小心问道:“太太生气了?”
她直觉是自己今早没和太太说,就去看孩子与孩子玩有关。
琥珀愣愣神,微微笑着说:“太太没和二奶奶生气。”
那就是说婆婆还是生气喽。
周瑞家的摆手,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又给琥珀端茶、摆好了茶果,然后退去了门边站着。
王氏微笑着看着琥珀,从手上抹下一个金嵌猫眼的戒指,向周瑞家的招招手。周瑞家的赶紧过来。
“哥儿、姐儿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也没少受姑娘的照拂的。”
周瑞家的一边说话,一边把戒子塞到琥珀的手里。
琥珀让了俩下,也就收下了戒子。
“国公爷昨晚和太太说话,然后今儿太太说寿宴不办了。让赖大娘把账本子都抱了来查账,说是打碎的那七个玛瑙碟子要看看碎片。太太要看看都是谁砸碎的,这么不把东西当东西用。还说荣国府再怎么家大业大的,也经不起这么砸。”
话说完了,琥珀起身一福就告辞。王氏赶紧示意周瑞家的去送。
第454章 第 454 章
一会儿; 周瑞家的就转了回来。
“二奶奶,那玛瑙碟子?”她小心翼翼地问。
上个月; 二房院子里曾经打碎了一个玛瑙碟子; 二奶奶当时恼火得很。库房说这样的碟子只有四个,二房院子里得了一对,大房院子里一对。恼的二奶奶说打碎碟子的那个二等丫鬟; 卖了她都不够买碟子的。不过最后还是只敲了她几板子; 让她以后长长记性,做事多仔细点、小心点,没把人撵出去,算是留了那丫头一命。
现在太太想起过问这事来?
“慌什么。先摆饭吧。”王氏嗔怪周瑞家的。
婆婆生气,把孩子送回来让自己带; 自己带就自己带呗。她心里念着自家夫君; 少不得以后还得把孩子再接回去的。
从知道婆婆不是和自己生气,而是很可能是因公公取消寿宴而恼火; 她就不在意了。自己的屋子里是碎了一个玛瑙碟子,但那也不是故意砸了七个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谁砸了那六个碟子,谁自己着急去吧。
咦?不对啊!当时库房送碟子过来时,可说大房二房各一对的。
有好戏看了。
王氏抿抿嘴,笑着给儿子布菜。贾珠乖巧; 母亲给什么,奶娘喂什么就吃什么。
贾母午睡起了就看帐。她这人的记忆力不说是过目不忘; 前后的帐本; 对照着一看; 这账上差的银子,半年可也要小千两了。接受这么一个烂摊子,让她越看越烦。等到下午的申时快尽了,还没等到赖强家的来回话。
范得她推了帐本吩咐人,“鸳鸯,你带几个婆子去库房,把管库的、记账的都叫了来,记得把他们的账本子都抱到花厅去。”
气大伤身,这样烦躁的情绪不利健康,得赶紧找个发泄口了。
给脸不要脸的。
贾母自觉给了赖强家的够充裕的时间了。
赖强家的上午除了贾母理事的花厅,就在忙。忙着与那些商家退寿宴订单的事儿。可忙了大半天,打发家里的奴才去跑了一圈,得的回信都说为荣国府的寿宴备足了货,就没一家肯松口,都咬着自己听了赖家的备足了东西。
内宅又有小丫头过来传话,说是太太把二房的孙子、孙女,都送回去了让二奶奶带了。她抓了一把果子打发了送信的小丫头,思量了一会儿,她直觉地认为,这是太太对取消寿宴不满了。
——查砸碎的玛瑙碟子是假,要借机下外面帐房的脸面、让国公爷得考虑再请帐房先生,给国公爷添麻烦才为真。
可换帐房那是那么好换的,最后寻访帐房的差事,还是得落到自己当家的头上。
唉!国公爷也是的,太太好好的整寿,悄没声儿的说不办就不办了。太太倒不能把国公爷怎么地的,可太太生气了,这一府的奴才就都没得好日子过了。
赖强家的愁了要立新帐、又愁换帐房的事儿,最愁的是怎么支应开商家那边的事儿。
——说不要了?用荣国府的势,不是压不下人,可那同时也砸自己夫妻在荣国府的说话份量呢!
要是别的时候,太太不这么生气,自己可以转着话说为了太太生辰,早早就与这些铺子定了货,太太或许也就认了那些东西。
可太太认准了那玛瑙碟子,自己伴了四十多年的人,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气吗?不把玛瑙碟子先抖落清楚了,再和她说商家的事儿,掉回头她一准认为自己藏了心眼儿……
她有点后悔拿了那几个碟子了。
贾母等到库房的人来了,直接就问:“库里的玛瑙碟子,是哪一房谁领去用了?”
那管库的和记账的都一愣,太太何时问过这么久远的、这么细小的事情了?
管库的就说:“大奶奶、二奶奶那里都送去过。因太太屋里的姑娘说太太更喜欢白玉的,就没送太太的屋子里。”
“玳瑁、珊瑚,你俩分别去问问你大奶奶和二奶奶,她们院子里是谁去领的碟子,领了几个?砸碎了几个,把领的人、砸碎碟子的人都带来。”
俩丫鬟应声出去。
“那玛瑙碟子,府里买了多少个?碎了几个?”
贾母这话一出,库房那俩就知道是事发了,吓得噗通一声跪倒,连声认错哀求饶命。
等到玳瑁和珊瑚回来,跟来的不仅有丫鬟,还有大房夫妻俩,二房的王氏为了看热闹也过来了。
贾母看着年轻的贾赦进来了,心里舒服了许多,这还真是三辈子有缘啊。她可不知道贾赦陪张氏过来,是怕她做婆婆的揉搓他那宝贝媳妇呢。
贾赦待人坐好了,看向地中间跪着的俩人问道:“母亲,这俩奴才是怎么了?”
贾母笑笑,“恩侯,你来问问吧。”
贾赦一愣,母亲这样说话的口吻、语气,怎么与素日不同?倒与太子挺像哦。
库房那俩一见贾母把事情交给了大爷了,再不敢有半点欺瞒,三言两语就把事情都供了出来了。
“太太,大爷,不是奴才要拿那玛瑙碟子,赖强家的给了不敢不接。那么贵重的东西,奴才拿回去也不敢用,还得小心地收着。”
二人一边说一边觑着贾母的脸色,见供出大管家的媳妇是同谋,贾母的脸上丝毫不见恼怒,只轻敲帐本,示意二人继续说。
贾赦却是一拍案几,厉声喝道:“好一个监守自盗。”
吓得俩人堆成了一团。
“母亲,可要把赖强家的叫来,对质一番?”
贾赦知道赖强家的是母亲的陪嫁出身,是母亲最得意的心腹人。多事之秋,他外面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没空花在为内宅的几十两银子,惹得母亲为陪嫁做出“生病”的事故来,免得伺疾的时候又要磋磨张氏。
“嗯,叫来吧。那刁奴,是越来越贪婪了。十个玛瑙碟子她能这样自作主张地分配了,感情这国公府得把他赖家当第一份奉养呢。”
贾母这话震惊了屋里的所有人,贾赦狐疑地上上下下看了自己母亲好几眼,这是中邪了?平日里谁说一句她院子里的那个不好,都会甩几天脸子的
“恩侯,你这么看朕,咳,咳,怎么有话要说?”
贾赦摇头,心里只觉得母亲奇怪。他转而继续逼问库房那俩奴才,没一会儿的功夫,赖强家的就立即被“赤/裸裸”地扒光了。
不等赖强家的进来,贾母就摆出一种万念俱灰、气愤不已的神色,恨恨说道:“我竟不知府里的大管家和管家媳妇是这样欺骗我的。恩侯,你带人过去把那些东西都‘找’回来。”
这找回来?
怎么找?
贾赦就犹豫了那么一下子。
“恩侯,我叫不动你了?”贾母追问了一句。
贾赦只觉得顺着脊梁骨往上冒凉气,母亲这神情和阴恻恻的语气,快与太子重叠了。他下意识站起来应了一声。
“怎么会?”看着居中而坐的母亲,定定神说道:“母亲,儿子是怕东西‘找’回来了,您更生气了。”
“去吧,赶紧的过去,天快黑了。东西找不回来,你就不用回来了。”
贾母摆手,赶贾赦出去。
张氏有点着急了,她轻轻地说:“夫君?”
“张氏,你留这里帮我抄帐本。”贾母一看贾赦那不放心的那小模样,就觉得辣眼睛。哼,我还能吃了你媳妇不成?
“恩侯,你快去办好了事,再回来接你媳妇。”
这就对了,这才是自家老娘对自己、对张氏的态度呢。
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