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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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来眼去的,当我不存在!”江波又嘀咕了。
我还是不理他,跟着他吃完饭,我去洗了碗,然后对他说:
“走啊,考试了!”
“你们刚刚去哪了?”他终于忍不住了。
“没啊,就去海头逛逛!”
“下午考试还乱跑,不想要奖学金啦!”他这是迂回战术,想隔山打牛?
看着走到没人的地儿了,我低声说:“以后不能中午的时候睡一床了!“
“怎么?”
“你睡着了还抓着我的脚,都让张庆看见了!”
“他知道了?”
“费话!要不我跟他说这么半天干什么,谁不想拿奖学金啊!”
“他怎么说?”看他紧张的样子,他还真好骗。
“还能怎么说,问了我半天,还说……”
“说什么?”
“说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和他没关系!”
“看你一惊一乍的,害我白紧张!”想了想他又说,“恩,这样一来也好啊!”
“啊?什么也好?”我也给他吓到了。
“他以后不就知道了,你是名草有主喽!”
看他乐的,我可是万分内疚:“张庆,你可要请我吃个十顿八顿的,为了保你的那些个烂事的密,我已经把江波骗成这样了,真难过啊!55555555”
期末考试考完了,我们都还行。我和江波开始憧憬下个学期的美好生活——这笔钱不告诉家里,我们留着改善生活——啊,这能买多少东西啊!带着我们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愿望,我又去了他们家住了半个月,然后他又去我们家住了半个月。我带他出去玩同学都问,哎,这小伙不是去年也来过嘛,我说是啊是啊,你记性真好啊,他是我们家亲戚,来上海避暑来啦。江波回去就说我怎么就成了你亲戚了,我说我们这里不像你们家,民风淳朴大家都想不起来咱们是啥关系。我那些同学什么没听过啊,这不是防止他们识破真相嘛。他又说上海这么热谁会来这里避暑啊,你这谎也撒的太烂了,我说没关系没关系,他们大都就就去过苏州,你问他山东省会是哪儿他们保证不知道,你说你们家就在赤道所以来这里避暑,他还会问你啊,那你家附近肯定有沙漠吧。他说你不要把人说的太寒磣了,那有这蠢才,我说你还真别不信,要不是三毛写了那么多他连撒哈拉是什么他都不清楚,一听你家住赤道,他准保往沙漠上想。他说你们阿拉难道不学地理,我说学,你问他定西路上有个什么别样酒吧他肯定知道。
我不知道是我们掩耳盗铃还是父母装聋作哑,反正江波每次来的候,我爸妈都尽力招待热情服务,难道他们对于这个抢走了他们孙子的人就这么有好感?不过说点实在的江波就是老实,我妈尤其对他印象好。话也不多人又勤快长得也好,谁要嫁给他是谁的福气——这是我妈的原话。让我妈这么一说我还觉得真对不起天下的姐姐妹妹,把这么好的男人自己霸占了,我内疚的时候就对他说你去找个女朋友算了,省得我一搂着你就谴责自己老牛吃嫩草,还伤透了天下好女子的心。他说你别说笑了,我哪天真找了女朋友你还不把我活劈了,我说不会的啊,我会深情地祝福你你快乐就是我快乐,他说你得了吧你不理我要是把人家劈了我才内疚呢,我说你还真了解我啊,我就是一想有人要抱着你随便抓你的手还能当街亲你我就掉进我们老家的醋缸里了,恨不能把他接触过你的地方都拿下来泡在富尔马林里让所有的人都引以为戒,他说你老家哪里的难道不是上海?我说你看看你一点都不关心我连我老家是山西的都不知道。他恍然大悟说哦怪不得你吃起醋来像是光屁股坐个冷板凳——有板有眼的那,原来是那地方出来的!我心说妈呀你这下可走眼了,他要是个女人那是三八都不足以形容其恶毒,他至少也是个五八级的!五八女人都该打,男人就更不用说啦!
假期的时候张庆给我写了封信,说打电话觉得很生也不知道怎么讲,就算了,他现在已经决定留一级了,主要是考虑到多念一年就能在学校多腻歪某些人一年,让他有机会好好想想,不要再冲动了。信写得言简意赅还算流畅。江波看了心里老不舒服,一劲地问我是不是写得比他好,我开始一律回答不是啊不是啊,差多了,后来实在受不了他的再五再六的骚扰,干脆就说是啊是啊,人家这才是信啊,你那纯粹就是浪费纸张,本来一句要写成一百句。他听了立马变了脸,好长时间不理我。我心想这不是你自找的嘛,可又拿他没办法,晚上我给他端来洗脚水说别生气了,别说你写的是信就算是一把大便我也照样看。你虽说罗索一点,但我还是那句话啊,我就爱你的罗索!他还是绷着脸把脚伸进盆里,刚进去就大叫妈啊烫死了——我光顾着哄他倒了凉水忘记试水温!
这事后来也成了江波对我刻骨仇恨之一,后来每次洗脚的时候拿我和潘金莲相提并论好半天,我说我也就糊涂那么一次又没给你吃耗子药,你人好好的还在至于嘛!他说就算我给你寄包大便来你也不至于那么恨我吧,晚上刚吃了猪脚还不够还要吃人脚!我强调这事的结果并不严重,他却说事情的起因不能让人原谅。因此我到现在都不再给他端洗脚水了,他也在毕业之前没给我写过信——有什么事一律打电话。
开学了,我们又一起来到学校,然后装成在路上偶遇的样子进了宿舍。一晃我们都大四了,想当初进校门我们躺一床的时候还都是青涩男孩,现在却都成了胡子落查的男人了。用江波的话讲原先接吻的时候又是咬嘴又是摸唾沫,现在都能干干净净接个长的了。
我们专业下半年就到公司实习,所以这是我们在校的最后一个学期了。十二月份要分配,大家都在忙着增加资本。我们实行按片分配的制度。每一片里的人成绩最好的先挑单位,我们的成绩不仅有学习成绩,还包括各种各样的积分,到现在纪律内务都已经不再评比了,所以就剩下争取入党这个机会了——入了党可以在积分上加四分,而排名的成绩都是准确到小数点后两位。靠着工作之便我去劝江波入党,我说给你办办这个倒也行,你也是个坏分子啊,我不能让群众队伍不纯洁了。谁知他死活不去他说我们俩有一个就行了再加我一个我们以后在一起不是都要开小组会了,你又是领导我在生活上受你领导就够了还要在思想上也受你控制那也太过分了。我知道他是不想给我添麻烦,我们俩的关系可说谁都知道,虽然不一定往那方面想可关系密切的帽子总是扣上了。成绩那么好的都没能入党,你江波凭什么就进去?我想到这里心里又乱感动一把的,说我评你个积极分子吧,那样加两分,也不算亏。他说随便反正他是不写思想汇报让我看着办,我想你这也就半年总共两份也就三千字还能难倒我?十万字我两月我就码下来了!
男朋友(尾声)
到离校前张庆没来找我们,而我也好几天没和江波说话。这次他学乖了,尽管我冷若冰霜不动声色,他还是死皮赖脸百般讨好。想着和他的甜蜜日子已经不多了——我们总不能在冷战中暂时分手吧,我原谅了他并且加倍的对他好起来。他看着我突然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想问什么却又被我阻止了。我说:
“什么也不要问了,我爱你,这辈子,下辈子……还有好多辈子。而且我都会做男人,也让你做男人,那样我才会知道你最想要什么,你也知道我最想要什么……”
他被我吓坏了?为什么搂着我的手在抖?
考完最后一门的时候,我们走出教室。我问江波什么感觉,他说简直太好了,以后终于不用考试了,多快活!他看我不像开心的样子,于是问我怎么了,我说没关系,就是忽然觉得就这样意味着告别学生生涯了,突然心里有点不舍。他说你还真多愁善感,这么个破学校,压迫我们这么多年了你还在留恋?我问他难道你不留恋?他说不,除了你……
接下来是没完没了的酒局饭局,老乡的,同学的,一个宿舍的,整个中队的,还有团委的……不知道喝光了多少啤酒,反正每天楼里的厕所也都是酒的味道。在我们原先寝室聚会的时候我和江波都去了,老妖喝了几口激动地说:
“还记得我们当初头一天见面是说的话吗?我们说大学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大学同学都是最值得珍惜的朋友——那会说这话的时候简直是在放屁!”
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可现在我总算知道了,今天……我再把当年的屁话重复一遍……”
他突然没能接下去,但我们都跟着说了起来:
“美好的时光,最好的朋友!干杯啊!”
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脸像在说着什么誓言一样,我突然觉得,即使分开了又怎样?这段记忆总归是摸不去的了……
送走了老妖,送走了安子,送走了蚊子……我们俩站在当年的宿舍里,把他们一个个全都送走了。我执意要在他之后离校,他问我为什么,我说学校对来说是地狱,所以你要早走;但对我来说是天堂,所以我要晚些时候走——我要看看他,想想他……他说听了你这话我都觉得自己挺没心没肺的,我说不是啦,我们不一样的,我是会爱屋及乌的人,而你爱了就是爱了,不会因为爱而改变什么。他说听不懂,我说就是我的EQ比你高!
他离校的当天是和老乡一起走的,张庆在考试没有来,事先商量好了,我只送他到了宿舍楼门口。他建议我先上个厕所,说是免得等一会太激动。我说你也太小瞧我了,再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决不会在这种大庭广众丢你的脸的,他说好好,看不出来你可真是下得厨房又入的庭堂啊!我笑——那是!
接下来我们就没说话,然后开始搬东西,他的,他老乡的。搬完了他老乡已经是眼泪花花的在和同学道别了,我们站在一起相视一笑。他的眼睛里都是赞许,我的眼睛里都是骄傲。的士司机可能见惯这种场面了,所以耐心等我们道别。
好不容易人和东西都上了车,我看着他从后窗里看我呢,我招招手。车开了,似乎是知道我的心情,开得很慢,我还能看清他的脸。渐渐的要远了,我下意识地追了几步,突然看到他眼睛红红的,把手悄悄的挡在脸旁边不停地揩眼角。我又笑着招招手,心里说:“这下我比你可强了……”
车走好久了,我不想回宿舍。那里现在是满目狼籍,已经没什么要我留恋的了。我先绕着宿舍楼走了一圈,水泥地上似乎还有他的脚印。然后我又去了我们去过的地方:石厅,花圃,那个大草坪,还有食堂,教学楼,录像厅,还有操场,乒乓球馆,游泳馆,礼堂,还有学校的招待所,学校的网球场。悬铃树在风中簌簌做响,我好象从没哭过,但我被风吹过的脸不知为什么有些涩涩的。
最后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我在他睡过的床上躺了一会,然后提了仅有的一壶热水去洗脸。楼里都几乎没人了,水房是空的。哗哗的水声响起,充溢了整个空间。我在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水就满了。我关上笼头,房间静得有些寂寞。倒了半瓶热水,我用毛巾敷了一下脸。恍惚觉得有人进来了,他走到我旁边,一边刷牙,一边侧着头对我说:
“我没来晚吧,我算着你的时间呢。你先端盆回去洗脚吧!”
他眼是那么亮,里面都是得意和喜悦,仿佛节约了热水都是他大功劳呢!但他忘了自己正刷牙啊,说话的时候就把牙膏都掉在衣服上啦!
我看着旁边空空的位置,突然间用毛巾蒙住了脸——没有声音,但水房里却在有东西无端的回响……
回家好多天了,我等公司通知去毕业实习。真是无聊啊!我妈说我就像被抽了筋儿了,整天就软在沙发上不挪窝儿,那要有点蛋,早孵出小鸡了!
过了年我接到他的电话,他说他们家装电话了,这就是在他们家打的,让我记号码。我说不用了我们家有来电显示还能记忆号码,等一下一查就行了。然后他又和我聊他们家装电话的曲折故事。最后向我不好意思地说:
“唉,那天你都没哭,我在车上却哭了半天……”
“你老乡没笑话你吗?”我问。
“他呀,比我还厉害呢!”他笑着说,停了一会儿又问,“你还好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抱着听筒发呆。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他等了半天问,“电话费贵哦,我们不要拿着发呆啊!你想说什么就说啊!”
这个唐僧,可我怎么笑不出来?
“我,我想你,你快来吧!”
我好不容易说完,已经泣不成声了……
上海的三月真是好天气啊!我站在火车站的南西出站口,焦急地看着涌出的人流。啊,他出来了!穿着还是我给他买的运动衣,拉着一个大大的箱子,还斜挎着一个背包,整个人都笑眯眯的,懒懒的阳光斜斜地洒在他的脸上,一切就像我初见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