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红-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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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清洗过,两人身上仍带着酒气,脸贴着脸,温热的呼吸擦过彼此的嘴唇,宝绽穿着老头衫和大短裤,在匡正怀里不老实,这动动那动动,嘴唇似有若无擦着他的下巴,暗示也好,引诱也罢,让他心痒。
“别闹,睡觉,”匡正把他往外推,“我明天一天的会。”
宝绽死扒着他,牛皮糖似的又软又甜,他们很久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了,匡正不知道该把手放哪儿,放哪儿好像都居心叵测。
“哥……”宝绽叫,漆黑的夜色中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涨红了脸,“我醉了……”
他醉了,像是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找借口,果然,匡正嘴上一热,被软软地碰了一下,接着,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只那么一点点,大概是舌尖。
匡正从头皮到尾椎骨全麻了,情急之下,狠狠给了那小子屁股一下,挺大的劲儿,打得宝绽哼了一声,不敢动。
“睡觉。”匡正的声音冷冰冰的,双手却带着温度,把他揽到怀里,宝贝地搂在胸口上。
幸好有酒精,睡意虽迟,但始终会到,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不怕冷的鸟儿在林间穿梭,招呼一同越冬的伙伴。
匡正眼前是宝绽凸起的锁骨,还有松垮的衬衫领子,他盯着那片薄薄的衣领,知道自己不应该,宝绽不是女孩儿,没什么可看的,但还是忍不住,挑起那片棉布领边,往里瞄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感觉不好,放开宝绽急着下床,“嗯……”宝绽揉着眼睛醒来,把脸埋在他躺过的地方,蹭了蹭,“哥?”
匡正在洗手间,放着淋浴,应该是没听着,宝绽恋恋不舍地下床,走了两步,屁股有点疼,他揉了揉,把沙发上的枕头抓起来,放到匡正床上。
匡正收拾利落下楼,饭已经端上桌了,宝绽系着围裙在厨房那一小块地方忙碌,听见他的声音,没回头,只是把家里仅剩的一点芝麻倒出来,撒进他的粥里。
“早,”匡正在桌边坐下,等他过来一起吃,宝绽的脸有点红,怎么掩也掩不住,应该是记着昨天自己借酒撒娇的醉态,匡正端起芝麻粥,故意逗他,“我们宝儿脸怎么了,来,哥看看。”
宝绽不过去,撇着嘴嘀咕:“我就该饿着你,”他把咸菜碟放在桌上,“我屁股现在还疼呢。”
匡正含着粥,听见“屁股疼”三个字,差点没喷了,反应过来是指昨天打他那下,无赖地说:“不至于吧,就碰了碰皮儿。”
“特别大劲儿,”宝绽装得严重,哎哟哎哟坐下,“都红了。”
“你看了?”匡正老不正经地冲他笑,“一会儿哥给你瞧瞧,红了揉揉就好。”
这是他第一次跟宝绽开“看屁股”这种玩笑,无心之言,宝绽却像拿炭火烤了,整张脸唰地变色,从粉红转深红。
那抹红晕,让匡正再次喉咙发紧:“宝儿,那什么,我说错话……”
宝绽强绷着脸,打断他:“吃饭。”
这顿饭有点尴尬,草草吃完,匡正把碗泡进水槽,上楼去换衣服。今天他穿一件深蓝色毛呢西装,铂金袖扣配素面领带针,头发松松拢起,戴一副银边眼镜,羊毛大衣笔挺地垂在膝盖下,皮手套握在手里,在门口等宝绽出来。
宝绽也是西装大衣,带上卧室门一回头,看见匡正优雅魁伟的样子,忽然自惭形秽,生怕自己配不上他:“哥,要不……你也帮我打扮打扮吧?”
匡正上下看看他,已经够漂亮了,他的美不是一件衣服一条领带衬托的,而是那副笔直的骨架,那身凌然的英气:“不行,”他说,“你不能打扮得太漂亮,太漂亮了,我一分钟看不见你都心慌。”
这是破天荒头一回,有人对宝绽说情话,他先是惊讶,然后羞涩地低下头,轻轻捶了匡正一把,抿着嘴笑了。
第116章
一路上; 小郝偷偷从后视镜打量; 匡正像有什么事; 一直在看手机; 他旁边,宝绽魂不守舍的; 时不时瞧他; 眼里是痴缠的爱意。
得,小郝想,人家果然是两情相悦。
在如意洲把宝绽放下; 从萃熙华都拐弯向南; 三十多公里; 到1421广场,以1421年郑和船队发现世界命名,集中着全市主要的科创和文创企业; 年产值达数百亿元,动影传声的总部就在这里。
匡正坐电梯上49层,难以想象,风火轮每个月那么大的流水; 办公地点却是租的,麒麟大厦A座从45到50层; 只租了六层; 员工人数不到一百名,却运营着全国乃至世界顶尖的视频平台。
到会客室,先和公司负责海外上市的团队碰面; 然后一起去大会议室,匡正是作为房成城的私人顾问参与进来的,相当于老总的钦差,几个年薪上百万的副总全程捧着他聊,再加上他过人的外表和谈吐,很快打成一片。
海外上市先要甄选代表投行,虽然匡正和房成城都属意G&S,但也想听听业内其他投行的方案,今天就是个简单的见面会,有承揽意愿的投行派代表过来,每家二三十分钟的面谈,加一份推介文件。
推介文件,包括投行资历、排名表、市场概要十几个方面,匡正摸着桌上一份份厚厚的PPT,感慨万千。他原来就是干这个的,IPO和M&A差不多,都是没日没夜地加班、不厌其烦地删改,等精美的推介书摆到甲方桌子上,人家连看都不看。
匡正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就靠推介和估值活了,甚至以此为荣,直到今天坐到甲方的位子上,以一种挑剔的眼光审视过去的同行,听他们谈着PBR、PER(1),只报以微微一笑时,才知道过去自己的眼界有多小。
他要感谢白寅午,亲手把他带起来,又亲手把他推到深渊里,当他挣扎着抬起头,才发现这所谓的“深渊”是通向另一片天地的入口。
上午的最后一家公司是万融,方副总带队,跟着一个VP和两个工作人员,金融的世界就是这么小,绕来绕去,绕不出这个圈儿。
方副总的脸很僵,当时匡正走,他是说了风凉话的,没想到人家没死,反而万里封侯回来了。论级别,他们平起平坐,但论资源和位置,他连匡正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短短一个季度,已经望尘莫及。
“老方!”匡正率先伸出手,“好久不见!”
“匡总!”方副总虚伪地迎向他。
匡正代表甲方,可以叫他老方,他却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叫小匡,这就是地位,和年龄、资历无关。VP是个生面孔,自己介绍是从国银跳过来的,两个工作人员匡正都叫得出名字,握了握手,和其中一个寒暄:“有女朋友了吧?”
那人瞪大了眼睛,显然猜中了。
“胖了,”匡正指着他的肚子,一看就是女朋友给养的,“注意健身。”
在这种场合,当着这么多大佬的面儿,匡正对他这样的“虾米”仍然亲切,即使他过去不了解匡正的为人,现在也了解了。
甲方和乙方分别在长桌两侧就坐,气氛不错,谈的也融洽,快接近尾声,方副总忽然腆着脸说:“有匡总在这儿,我们怕什么,回去等消息就行了!”
他哈哈大笑,在场其他人的脸色却难看,他或许是想套近乎,也有可能是故意给匡正下不来台,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在这间会议室说出这种话,对动传和万融双方来说都非常不恰当。
偌大的屋子,没一个人说话。
在动传看来,万融私银和万融投行是一家,这话有暗示匡正拿着他们的钱给东家放水的意思;对万融来说,两家分号在一桩生意里相遇,避嫌都来不及,他却明晃晃点出来,好像匡正不站边表态都不行。
“老方,”匡正坐在甲方二号人物的位置,歪了歪头,“万融臻汇和万融投行是兄弟,有钱一起赚,没说的,”他翘起二郎腿,话锋一转,“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我今天代表的是动影传声的房总,不是万融。”
他说得很清楚,楚河汉界,把自己和姓方的一刀割开。
“万融臻汇的理念,客户第一,”匡正必须重申,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无论是谁,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损害我客户的利益。”
被当场驳了面子,方副总黑下脸,正尴尬的时候,房成城的身影在门外一闪,有人看见他,叫了声“房总”,满会议室的人全站起来。
房成城和煦地笑着,谁都没叫,唯独朝匡正招招手,匡正系上西装扣子走出去,房成城搭了一把他的后背,回头对大伙说:“你们继续。”
从大会议室出来,两人上楼到总裁办公室,一进屋,房成城反身把门锁了,匡正皱起眉头:“房总?”
房成城没说话,指了指里头的休息室,匡正跟他进去,看他关上第二道门,一屁股在床边坐下,疲惫地搓了搓脸。
“怎么了?”匡正有不好的预感。
房成城把脸搓得通红,叹一口气:“我要离婚。”
匡正始料未及,一时没反应过来。
“财产分割这块,你们万融臻汇参与进来,律师的联系方式我晚点……。”
“房总!”匡正震惊地瞪着他,控制着语气,“好好的,离什么婚?”
房成城抬起头,能感觉到他的怒气:“我……伦敦还有一个家,”他大剌剌的,这种事对他来说不丢人,甚至算有面子,“孩子上礼拜生的,我得多照顾。”
匡正瞪着他,简直不能理解,不是不理解他搞外遇生非婚生子,毕竟有钱人有三四个家的比比皆是,他是不理解为什么要和原配离婚:“现在是什么时候,房总,你的公司正准备海外上市!”
“公关团队到位,”房成城轻描淡写,“没问题吧?”
这就是他们有钱人考虑问题的方式,出了麻烦,就知道用钱压:“这是离婚!”匡正的嗓门高起来,“什么团队能给你公关到民政局去!”
房成城不说话了。
“你离婚的消息一公布,不用说海外上市,就是国内……”匡正按着额头,仿佛已经能看到当天动影传声的股价,刺目的一条血红,“必然爆跌。”
“太夸张了吧,匡总?”房成城笑,笑得极难看。
“夸张?”匡正冷笑,“你刚才也说准备做财产分割,动影传声不是你名下的吗?一个要分割的公司,谁敢把钱往里投!”
大跌是必然的,只是跌到什么程度,会不会伤筋动骨。
房成城直愣愣盯着他,匡正不认同他的所作所为,但事已至此:“孩子生了,你就好好当爸爸,”他背过身,“但离婚,不要想。”
半晌,房成城吞了口唾沫:“她已经知道了。”
匡正悚然回头,这个“她”不用问,是房成城的老婆,上次在他家见过的,丰腴的小妇人,给他生了一双可爱的儿女,这么好的家,他为什么不珍惜!
“她的性格……你不了解,”房成城抱着脑袋,把头发抓得杂乱,“她不会让我好的,她会整死我,让我臭大街。”
你就应该臭大街!匡正心说,但作为房成城的私银,他必须给解决方案:“回去给她跪下,磕头、认罪,本来你就是过错方,怎么样都行,只要她不闹。”
房成城摇头。
“你还不明白吗,房成城!”匡正想骂他,“离婚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是动影传声,是你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张嘴,甚至是买了你股票的普通人,难道要让他们因为你在伦敦生了个什么孩子就倾家荡产?”
匡正说得对,每一个字都对,但房成城没办法了:“我已经给她跪了,”他沮丧着,终于说了实话,“没有余地,离婚是她的意思,是她要分割财产。”
匡正懂了,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方:“婚前协议,或者你之前的私银有没有给你做过财产规划,所有的动产、不动产、股权……”
“没有!”房成城崩溃似的大吼,“我有钱了,搞了个女人,谁知道她要生孩子!谁知道我老婆会知道!谁知道这点破事能让股票他妈的暴跌!”
他在短时间内积聚起了大量财富,却什么也不知道,匡正仿佛能看见那些金钱的泡沫,一个一个,在眼前乍然破碎。
钱来得太容易,所以留不住。
“我知道了,”匡正冷静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房总,你是我们万融臻汇的客户,无论什么情况,我们都会站在你身边,这点请你放心。”
“谢谢……”房成城握住他的手,掌心冰凉。
匡正没再参与下午的见面会,因为没意义了,离婚的事一曝出来,案子必然搁浅。他回万融臻汇,一进门,和夏可走了个对面,这小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恍恍惚惚的,挂着两个黑眼圈,差点撞到他身上。
匡正顾不上说他,擦过去往里走,夏可突然回身,叫了一声:“老板!”
匡正停步,急躁地看着他。
“我……”热情爱笑的夏可,唠唠叨叨的夏可,眼下却吞吞吐吐,“我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