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红-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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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宝绽慢慢低下头,没再问什么。
匡正叹一口气,同性恋,在现在这个年代不会伤筋动骨,可真要以那种方式发生亲密关系,别说宝绽,他都有点难以接受。
拥抱、亲吻、抚摸,这是能带给他美好想象的东西,但要宝绽为他打开身体,他觉得做不到,即使做得到,也不忍心。
走廊上传来利落的脚步声,径直来到门口,匡正起身系好西装,韩文山,DOPA大姐口中坐拥数亿资金的大客户。
门从外推开,进来的是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外衣在助理怀里,只穿着一件浅灰色针织毛衫,率先伸出手:“久等了,韩文山。”
匡正有点意外,这位“姐夫”礼貌得体,和DOPA大姐的风格相去甚远,“韩总,”他回握住他,“久仰,万融臻汇匡正。”
助理把大衣挂好,出去安排茶水,韩文山和匡正在桌边坐下,没什么润色,直接切入主题:“我小姨子都要把你夸上天了,非让我把钱给你管!”
匡正挑了挑眉,等着他往下说。
“她看投资是真不行,”韩文山有些批评的意思,“投十次赔七次,人又急躁,”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但在我这里讲话很好使。”
匡正信,不好使也不会有这次见面。
“其实没见你之前还好,”韩文山随意靠着椅背,有粗疏爽朗的气度,“见了你,我反倒担心了。”
“哦?”匡正发现他说话很艺术,三言两语,牢牢掌握着谈话的节奏。
韩文山轻笑:“她别是看你长得帅,才让我投钱的吧?”
匡正一愣,自然而然地笑起来,原来在M&A做项目时,他很少有机会接触大佬,现在出来做私银,经常和那1%的人群打交道,才发现这些成大事的没有一个不聪明,至少交往起来很舒服。
“谢韩总夸奖。”匡正只能这样说。
韩文山谈笑风生,他也潇洒自若,没有一点贴上来抢资金求合作的意思,而是一个真正有资历有身价的总裁,用专业素质说话:“韩总,您对什么样的投资感兴趣,或者说近期有哪些资金规划?”
这时有人敲门,是茶水来了,旁人在的时候韩文山一句话都不说,等布置停当,闲人出去,他才再开金口:“我找私银不是为了做投资,是想处理一点家事。”
匡正非常敏感,马上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的恐怕不是什么光彩事:“愿闻其详。”
“我呢,”韩文山开始摆弄那些复杂的茶具,“最近看上一个人。”
匡正想蹙眉,但忍住了。
“特别好,”韩文山回味无穷似的,玩着手里的小杯,“只是可惜啊,”他暗示,“家里已经有一个了。”
匡正明白了,是他最烦的那些糟烂事儿。
“我就想着,”水开了,腾起轻盈的白雾,韩文山提起茶壶,“还是找专业的人帮我处理一下。”
“处理一下”,匡正心中冷笑,说的真是轻描淡写,像他们这个级别的富豪,无论是合法配偶还是长期情人,要处理干净都不容易。
“韩总指的处理,是……”
匡正以为是离婚、赔偿、分隔财产这些,没想到韩文山上下嘴皮子一碰:“都可以啊,经济上的、法律上的,”他甚至说,“物理上的。”
物理上的?匡正愕然。
韩文山把沸腾的茶汤浇在陶瓷南瓜上,嗞地一响:“实在是看烦了。”
匡正再好的修养,见过再大的世面,这时候也免不了铁青了脸。
“来,喝茶,”韩文山和煦地笑着,洗过的茶汤金红通透,“这事不好办,但只要你办好了,我立刻在你们万融臻汇开代管户头。”
物理处理应该只是句玩笑话,但能拿朝夕相伴的人开这种玩笑,匡正不想和他深交,想好说辞正要拒绝,韩文山给他加码:“三千万美金,够不够?”
两个多亿人民币!万融臻汇还没做过这么大的代管账户,匡正怔了怔,只有短暂的迟疑,仍然坚持:“韩总……”
“匡总,”韩文山打断他,拍着他的肩膀,“考虑一下,”他客气地为他添茶,“我等你电话。”
这顿茶匡正难以下咽,韩文山却喝得津津有味,其实也没喝几杯,天一黑,他就要去听戏,从“世有佳茗”直奔如意洲。
今天唱的是《贺后骂殿》的一折,应笑侬饰贺后,宝绽饰赵光义,算是一出老生捧着青衣唱的戏,不长一段,洋洋洒洒下来,韩文山意犹未尽,又叫了宵夜,请宝绽陪他到三楼的贵宾室,一起吃。
仍然是奉阳楼的打卤面,茄子土豆和肉末煸香,调上百年配方的老酱,用手工擀出来的宽面一拌,浓香扑鼻。
两人没有别的话,对面聊的全是戏,说着说着,韩文山又提议让宝绽上他家:“赏个脸吧,宝老板。”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宝绽于心不忍,但想起昨天应笑侬的嘱咐、匡正的告诫,铁了心推辞:“对不住,韩总,师傅在世的时候给我们立过规矩,只唱台上的戏,不出堂会,要和院团一样管理。”
这是借口,但他说什么韩文山都信:“就破这一回例,”他很恳切,有请求的意味,“宝老板,实在是我家里有……”
他的手机放在面碗边,屏幕朝上,这时有电话进来,宝绽一眼看见来电显示,是“匡正”两个字。
“匡总,”韩文山接起来,他们分开还不到两小时,“这么快?”
虽然只有两个小时,匡正打这个电话却是深思熟虑的:“抱歉,韩总,”他直说,“万融臻汇目前没有处理您家事的能力。”
韩文山似乎不意外,还露出了些许笑意:“不再想想了?两亿多人民币,你们不做,有的是人做。”
这数目让宝绽瞪大了眼睛,他听不到电话的内容,不理解这么大的案子,他哥为什么不接。
“匡总,”韩文山的语气变了,像是在威胁,“这个电话撂下,你可就没机会了。”
匡正相信自己对是非的判断,毫不犹豫:“韩总,抱歉。”
韩文山没再说话,直接把电话挂断,扔回桌上,见对面的宝绽直着眼睛瞧他,指着手机随口一说:“他会后悔的。”
会后悔的……宝绽抿起嘴唇,他不想让匡正后悔,但刚才韩文山说,万融臻汇已经没机会了……
宝绽的心揪起来,匡正对他那么好,为他做过那么多,想起他拳峰上的伤口,他就算赴汤蹈火,也要给匡正争一个机会。
第89章
应笑侬甩着手从二楼洗手间出来; 一扭头; 见宝绽门口站着个人; 是韩文山。屋门开着; 亮着的灯啪地熄灭,宝绽拎着包出来锁门; 然后和韩文山并肩往楼梯这边走。
应笑侬皱起眉头:“宝处?”
宝绽在前头几米处停步。
应笑侬瞥韩文山一眼:“要走啊?”
宝绽不大敢看他; 没说话。
“昨天那事到底怎么定的,”应笑侬开始瞎掰,回身推开自己屋的门; “你来一下。”
宝绽显得为难; 韩文山马上说:“我先下去; 车里等你。”
应笑侬盯着他,直到那个高大的身影转过楼梯拐角,看不见了; 才回头瞪着宝绽:“你要干什么!”
宝绽不瞒他:“我去一趟。”
“你胆儿肥了,”应笑侬把他往自己屋里拽,“你昨天怎么答应我的?”
“就这一回,”宝绽解释; “他家里有病人,想听戏……”
“屁!”用了八百辈子的烂借口; 应笑侬冷笑; “戏的事儿听我的,是不是你说的?”
宝绽很坚决:“这回不是戏的事。”
应笑侬看他铁了心,砰地踹上门:“今天我就是拿绳儿把你捆上; 也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怎么是火坑呢,”宝绽也有些激动,“他只是个戏迷!”
应笑侬指着窗外,今天下戏早,但天色已经黑透:“大晚上的,你跟他去家里,你要是个女的,你说这是什么事?”
宝绽绷着嘴角:“可我不是女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应笑侬也不藏着掖着了:“可有人想把你当女的!”
这是莫大的侮辱,宝绽的脸瞬间变白,昨天匡正说“这个世界不只有女性在被消费”,他就明白了,那些超出他想象的肮脏事,“那是极个别的,”他垂着眼,下巴却昂着,“大多数是正常人,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
“那家伙是好是坏我管不了,我也没工夫管!”应笑侬拿指头戳着他的胸口,“我就问你为什么去,你图他什么!”
应笑侬太了解他了,宝绽抖着睫毛,半晌,轻声说:“老匡需要客户。”
“什么?”应笑侬怀疑自己听错了。
“有一笔两个亿的生意,他们没谈成。”
应笑侬愕然:“你为了姓匡的……你至于到这个地步吗!”
宝绽是真倔,又倔又硬:“他为我做了多少事,你不知道。”
这句“你不知道”有点伤着应笑侬了,但他强忍着,两手翻宝绽的兜:“来,你现在就给匡正打电话,你问他让不让你去!”
宝绽一把抓住他的手,平静地说:“他肯定不让。”
应笑侬抬头看着他。
“小侬,”宝绽有一股气势,说一不二,“我有分寸,公关嘛,别人能做我也能做,没什么委屈的。”
可应笑侬舍不得:“万一你出点什么事……”
“韩总是好人,”宝绽能肯定,“看他的眼睛我就知道。”
好人坏人哪是从眼睛就能看出来的,应笑侬想骂他傻,骂他为了匡正连理智都没了,骂他一颗心全拴在别人身上自己却不知道。
“他要是真做什么,”宝绽抓着他的手忽然使力,“我这么多年的拳脚也不是白练的。”
应笑侬眉头舒展,松开他,各种可能宝绽已经都想好了,今儿就是龙潭虎穴,他单枪匹马,也要去走一遭。
应笑侬斩钉截铁:“我跟你一块去。”
叫劲的时候,有人愿意和他共进退,宝绽感激地点了点头。
兄弟俩攥着手要下楼,应笑侬突然返身回桌边,宝绽以为他要找什么重要东西,结果那小子翻出来一把裁纸刀。
“小侬,不用吧……”
“防身,”应笑侬把小刀揣进裤兜,有点神经兮兮的,他平时凶,但关键时刻没有宝绽沉得住气,“走走走。”
两人一道下楼,时候还早,匡正没来,只有一辆黑色宾利停在戏楼门口,见他们俩要一起去,韩文山有点犹豫,但没说什么,只是叫助理下班,自己坐进副驾驶,让他们兄弟坐后座。
韩文山的家离这儿不远,就在前边那片富人区,路上宝绽给匡正打电话,告诉他别来接了,晚点有车送自己回去。
匡正哪能放心,一串问题在后头等着:“什么事?几点回来?谁的车?”
宝绽知道他担心,特别是在昨天那件事之后:“没事,小侬陪着我呢。”
说着,他把电话递给应笑侬。
“喂,”应笑侬对匡正没好气,一个字儿都不想多说,“
有我呢。”
匡正看他在,真就放心了:“交给你了。”
“得了。”应笑侬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回给宝绽。
过了三道起落杆,前两道是自动的,后一道是人控的,进入一处叫君子居的园区,这是一片市中心的独栋别墅,每家都有独立的绿化景观区,占地面积在一亩以上,雄踞的气派令人咋舌。
下了车,应笑侬紧跟着宝绽,手插在兜里,摸着那把裁纸刀。从大门上三楼,经过一处天井、小走廊、会客厅,到起居室,在最后一扇门前面,韩文山把应笑侬拦住:“请宝老板跟我进去。”
他说话很有分寸,只说请宝绽,不说不请应笑侬。
应笑侬和宝绽对视一眼:“韩总,”他笑了,“都到这儿了,怎么单拒着我呢?”
他的口气显得尖锐,但韩文山没介意:“屋里有病人,人多不方便。”
真有病人?应笑侬将信将疑,盯着那扇门,只是一扇门,似乎没什么危险,宝绽微微朝他点了个头,随着韩文山进去。
偌大的卧室,结构复杂,从这头一眼看不到那头,陌生的空阔感让宝绽感到不安,这时在墙边的小桌旁看到一个轮椅,和普通轮椅不太一样,又高又大,接着又看到一张架着金属设备的大床,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
宝绽吓了一跳,顿住脚。
韩文山走过去,跨在床上,架着女人的腋窝把她扶起来,往背后塞一个枕头,关切地问:“晚上的按摩护士给你做了吗?”
那女人好像吐字困难,嗯嗯的,动了动嘴角。
韩文山在床边坐下,那样一个病态的女人,他却挽着她的手,介绍宝绽:“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如意洲的当家,宝老板。”
女人的脸缺乏表情,但那双眼睛温和含笑,宝绽连忙走上去,点个头:“您好。”
“这是我夫人,”韩文山细心地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