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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窄红-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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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风迎面吹来,没有化尽的雪路,一眼望不到头,这条路他很久没走了,夏天时的汗水和闷热记忆犹新,他徒步走到红石,坐上地铁,十几站过去了,只编辑了一条微信:哥,我去师哥那儿住两天,你照顾好阿姨。
  按下发送键,他把手机静音。
  从地铁出来坐公交,穿过萃熙华都的步行街,走天桥到一片老小区,时阔亭给过他地址,按着门牌号找过去,上八楼,听到婴儿响亮的哭声。
  宝绽站在门口,犹豫了一阵才敲门。
  “谁啊!”应笑侬的嗓子中气十足。
  “小侬,”听到他的声音,宝绽忽然很委屈,“是我。”
  门立刻开了,应笑侬抱着孩子站在门口,一脸的诧异:“你怎么来了!”
  宝绽低下头,局促地跺了跺脚上的雪,“匡正他妈妈……来这边过年。”
  应笑侬一听就明白了:“进来,快进来,大年初一的,新年快乐!”
  “快乐,”宝绽勉强笑笑,进屋脱掉大衣,时阔亭穿着背心和四角裤从里屋出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宝绽来啦,正月跟咱们过?”
  “哪儿那么多话,”应笑侬拿眼横他,宝绽这是在“婆家”挨了欺负,回“娘家”来疗伤的,他把小宝往时阔亭怀里一塞,“喏,闺女还你。”
  “我说,”时阔亭抱着孩子,瞪着两个黑眼圈,“我带了半宿了,这刚睡下!”
  “你闺女,”应笑侬拉着宝绽去他屋,“你不带谁带?”
  “不是,这屋就咱们两个大人,我给小宝当爸,你就不能给她当下妈啊!”
  “谁妈,什么妈,哪儿来的妈!”应笑侬恶狠狠指着他,“再说一遍老子弄死你!”砰地一声,他摔上门。
  “小侬,”屋子不大,很热,宝绽脱掉高领毛衣,“你别总欺负师哥。”
  “怎么,说你师哥两句,心疼啦,”应笑侬倒了两杯水,回头一瞧,宝绽脖子上有个淡淡的红印,“哎哟喂,姓匡的吸的?”
  宝绽一愣,连忙捂住脖子,从肩膀到脸颊全红了。
  “啧啧啧,”应笑侬直撇嘴,“姓匡的真不是东西,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
  “没有,”宝绽抓着毛衣想穿上,“就这回……弄红了。”
  应笑侬一把抢过毛衣扔到沙发上:“你别什么都听他的,那种人风流成性,满脑子黄色废料,你吊着他点儿。”
  这种话题让宝绽不舒服:“小侬,”他忐忑地问,“你觉得我是个懦弱的人吗?”
  “懦弱?你?”应笑侬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个唱戏的,敢领着大伙进娱乐圈,还有比你更猛的吗?”
  宝绽苦笑,他说的不是这个,沉默片刻,又问:“你说,我是不是配不上匡正?”
  “我天,没事吧你!”应笑侬呛了口水,“你穷得叮当响的时候没觉得配不上他,眼下在富豪圈也是有一号的人物了,你倒觉得配不上他?”
  “我不是说钱,”宝绽指的是修养、自信、气度之类无形的东西,“我……”
  这时手机在裤兜里震,应该是匡正,看到他的微信打过来了,宝绽连忙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却不是他心里那个名字:“小先生?”
  “宝老板,”何胜旌的语调优雅轻快,“农历新年快乐。”
  “啊,”宝绽挤出一个笑:“新年快乐。”
  那边没说话,有一阵突兀的空白,然后问:“现在有时间吗?”
  “啊?”宝绽显得心不在焉。
  “上次的画,不方便去你家的话,你来一趟我的画室怎么样?”小先生提议,无论语气还是措辞,都很绅士,“如果你现在不忙,我派车去接你。”


第153章 
  匡正打了快一个小时电话; 之后点开微信; 满屏幕都是红点; 他从上往下翻; 大多是拜年的,其中有一条段钊的消息:老板; 汪有诚那个热搜挂上了。
  匡正切去微博; 大年初一的热搜,汪有诚买的第四位,他点进话题一看; 很意外; “天才画家陆染夏”; 一个做出来的假新闻,网友的热度居然不低。
  名不见经传的野鸡画家,按理说大众的参与度应该不高; 匡正看了一圈,发现这个热搜有两个成功点。
  第一,汪有诚的文案特别漂亮,捅进陆染夏左眼的那把刮刀换了个人; 换成一个打工女孩,小W。小W的人设很老套; 青春、拮据、近乎病态地偏执; 文案中,她给陆染夏做了三年模特,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的才华; 当毕业季来临,陆染夏即将去法国深造,两人面临分别,矛盾于是爆发。
  第二个点,是陆染夏那张脸,汪有诚不知道怎么说服了覃苦声,拍了一张他在画室的特写。陆染夏执着笔,阴柔的脸上蹭了几道油彩,桀骜中添了些艺术家特有的沉郁,匡正不得不承认,在如今这个时代,颜值即正义。
  这样精彩的脸失去左眼,任谁见了都要叹息一声,所谓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给人看,在陆染夏这出悲剧里,爱、恨、戏剧冲突一个也不少,成功挑起了吃瓜路人的好奇心,快速把他带进了大众视野。
  匡正很满意,给段钊发消息:汪有诚可以吧?
  段钊回复:凑合事儿。
  匡正告诉他:你学着点儿。
  段钊不耐烦:行了知道了。
  匡正退出聊天框,接着往下翻,翻着翻着,忽然扫到宝绽的头像,他一愣,点进去看到留言,腾地从沙发上起来。
  老婆跑回娘家是什么感觉,他今天算体会到了,错愕、恼怒、焦急,还有说不出的内疚,关掉微信,他想给宝绽打电话,但转念一想,干脆去衣帽间换衣服。
  穿戴好下楼,他在玄关冲客房喊:“妈我出去一趟!”
  匡妈妈推门出来:“怎么这么急,干什么去?”
  “没事,”匡正头也不回,“午饭别等我了!”
  大过年的,他没叫小郝,到车库发动Panamera,库是暖库,再加上他平时有热车的习惯,发动机轰了轰,带起了电瓶。
  开到红石,他把车扔在路边,坐地铁上市中心,他有时阔亭的地址,事实上他有如意洲每个人的地址,和宝绽有关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他打车过去,上八楼,敲响贴着春联的铁门。
  “谁?”屋里的人应,听声音是时阔亭。
  “我,匡正!”
  嘎吱一响,门开了,出来的却是应笑侬:“匡哥,过年好啊。”
  匡正没工夫跟他闲聊:“我找宝绽。”说着,他侧身要进去。
  “哎,”应笑侬把脚一伸,笑呵呵拦住他,“宝绽不在。”
  匡正眯起眼,掏出手机,把微信留言给他看:“宝绽说他过来了。”
  “是来了,”应笑侬有点刁难的意思,“又走了。”
  匡正才不信他的鬼话,越过他往屋里看:“他能上哪儿?”
  “让小先生接走了,”应笑侬倚着门,一脸的幸灾乐祸,“你来得也太慢了,走了一个多小时了。”
  匡正瞪着眼,难以置信,他想不到这么会儿功夫就被小先生钻了空子,更想不到宝绽真的会跟那家伙走。他铁青着脸,转身下楼,大衣甩起啪地一响。
  到楼下,他叫了个车,然后抽了根烟,给小先生打电话。
  “喂,”那边接起来,带着笑意,“匡总。”
  “你在哪儿呢?”匡正很不客气。
  小先生愣了愣:“有什么事?”
  “少废话,”事关宝绽,匡正异常强势,“在哪儿,地址给我。”
  小先生沉默以对。
  “怎么着,”小先生这种人,匡正知道怎么让他说话,“怕了?”
  小先生轻哼,语气冷硬:“我在画室。”
  匡正比他还冷:“地址。”
  电话随即挂断,几秒钟后,短信提示音叮地一响,一条地址发过来。
  何胜旌的画室在南郊,傍着护城河,春夏应该是一片绿柳成荫水波澹澹的景象,但寒冬还没过去,冰封的河面和嶙峋的枯枝给古色古香的院落添上了一份萧索。
  院子不小,附近的几条街上不时有无人机掠过,院墙每隔三五米就支出一只摄像头,门里门外全是西装革履的保镖,还有狗,比特犬,凶猛骇人。
  匡正跟着私人管家进院子,繁复的中式布局,飞檐、廊庑、凉亭假山,难以想象这只是一间画室。几道门槛过去,在三进院的堂屋向右拐,进东暖阁,扑面一股刺鼻的气味,是各种稀释剂混着油彩的味道。
  小先生斜靠在一张金丝楠木的罗汉床上,敞着衬衫,胸口挂着一块纯金佛牌,对面站着一个全裸的黑人模特,擦过油似的肌肤,大得空洞的眼睛,见到匡正,披上睡衣,光着脚走出去。
  匡正扫视屋子,直接问:“人呢?”
  小先生盯着他,浅淡的眸子几乎看不见瞳孔:“谁?”
  这一路,匡正已经够躁了,没心情跟他兜圈子:“何胜旌,你是个聪明人,”他站到罗汉床前,居高临下,“宝绽是我什么人,你门儿清。”
  小先生仰视着他,没答话。
  “要是不够清楚,我再跟你明确一下,”匡正俯下身,像某种极富攻击性的动物,和他脸对着脸,“我们是一个桌上吃饭,一张床上睡觉,钱放在一个户头,将来名字要写在一张证书上的关系。”
  太近了,小先生不自在地后移。
  “清楚了吗,”匡正偏过头,凑着他的耳朵,“清楚了就把人交出来。”
  小先生挑了挑眉,换个舒服的姿势:“人没在我这儿。”
  匡正眼神一动,一把揪住他的襟口。
  小先生纤毫不乱:“谁跟你说人在我这儿?”
  匡正单手脱大衣,准备跟他来横的。
  “宝老板本人吗?”
  不,是应笑侬,匡正脱衣服的手一滞,那是个玩死人不偿命的主儿,宝绽受了气跑到他那儿,他反手摆自己一道太可能了。
  “我约了宝老板,”小先生看表,“一个小时前,但他把我拒了。”
  匡正有点懵,他之所以相信应笑侬的话,就是觉得宝绽在家里受了委屈,小先生又恰好请他,他跟着走是情理之中,但事实是宝绽并没来,即使在自己这儿受了伤,他也没有接受别人的邀约。
  “够冲动的,匡总,”小先生指着他揪着自己衬衫的手,“电话里你不礼貌,见了面还跟我来这套,你当我外面的人都是摆设?”
  “何先生,”匡正松开钳制,但气势上不服输,“这里不是清迈。”
  “抛开外交豁免权不谈,就凭我家的面子,”小先生懒靠着罗汉床的床围,挽起衬衫袖子,“这个院子四面墙以内,我可以为所欲为。”
  匡正不否认他的背景,向后退了两步,小先生从罗汉床上下来,活动着手腕:“现在该我兴师问罪了,匡正。”
  匡正不怕他,脱掉西装解开衬衫,正要摘表,小先生一个摆拳挥过来,目标是太阳穴,匡正下意识抬臂一搪,力道极大,整条胳膊从受力点向两侧的肌肉全麻了。
  小先生吹了声口哨:“反应不错。”
  “泰拳?”匡正甩着胳膊。
  小先生兴致勃勃地问:“是谁把你耍了?”
  匡正这把糗大了,碾着牙说,“应笑侬。”
  小先生有印象,在如意洲的戏牌上见过:“那个唱女角儿的小天仙?”
  对,一个假娘们儿。匡正摆开架势,他也正经练过搏击,不惧这种场面。
  “有意思,”小先生却收了手,回身拿起手机,“热搜上那个独眼美人,是你家的?”
  匡正一怔,独眼……他指的是陆染夏。
  “我在中国艺术圈有些朋友,”小先生点开微博,放大陆染夏的照片,“圈里平白无故冒出这么一位,背后一定有资本运作,恰巧你家在做画家,所以我合理推测。”
  “不错,”匡正直接承认,“是我家的,粉鸡的作者。”
  小先生点点头:“编了个好故事。”
  匡正知道他有兴趣:“一只五百块的鸡,要卖给你这个级别的买家,提前把鸡做好,是我的分内事。”
  “匡总,”小先生扔下手机,“这只鸡我要,多少钱你开价就好了,艺术就是艺术,别像小明星似的炒来炒去。”
  “我要卖的可不只是一只鸡,”匡正昂着头,系好衬衫扣子,“借着这只鸡,我要把万融臻汇做成中国私银领域艺术品交易的一哥,”他穿上西装,拎起大衣,“我的胃口是整个市场,不是一个画家、几幅画。”
  小先生诧异,他一直以为匡正就是个卖画炒画的商人,“匡总,”他喜欢有眼光有雄心的家伙,尤其是和艺术品有关,“对泰拳有没有兴趣?”
  匡正斜他一眼,不置可否。
  小先生按下罗汉塌旁的一个按钮:“改天约你。”
  暖阁的门随即打开,训练有素的私人管家走进来。
  已经是动过手的关系了,匡正不跟小先生客气:“派辆车送我一趟。”
  小先生不解:“没开车?”
  匡正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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