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瘫太子俏萌仙-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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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然而,她与楚赤暝之间如何,不过是这场情劫的一个过程而已,他娶她是爱,也是渡,又何必在乎别人多说,“父亲定知楚赤暝改了姻缘簿,可知他改的是谁的姻缘?”
麟晟沉默不语,浑身散发的煞气却越来越浓,终于一掌劈下,矮几变成一堆碎片,铁青着脸吼道,“是你与冷真的又如何?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她进这个家门。”
“父亲。”听闻这样的话,南泽语气一僵,“倘若要泽儿在王位和冷真之间选择,泽儿自然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太子位。”
“你……”麟晟指着不孝子,重重一拂袖,“就算我不在乎风言风语,她一副病残之躯,按照祖上定下的规定,又怎可入辰沐海?”
“泽儿定会治好她的心肺。”
语气坚决,似是铿锵誓言。
熟料,这一寻医路途,便走了十年。
这十年中,无论是九重天偏远到杳无仙际的茫茫边缘地带,还是下八重天的任一个角落,抑或是人间的山峦高原,甚至冥,魔,妖,精怪之界,只要有医者存在的地方,都去拜访了一遭,药贴开了无数,服用到她见药便呕吐的地步,仍是不见好,究竟要如何才见好?
艰辛自是不必多说,失望更是一次又一次接踵而至,龙三太子的眉间氤着常日不散的倦与愁,却始终对她扬起唇角,“冷真,你一定会好的。”俊颜柔和,却有些苍白。
她说,既然迟迟不好,那便不治了罢,难不成,你嫌我一副伤残之躯?
他沉默了下来,一双眸子幽深地望着她,终于道出实情,“是父亲介意,辰沐海祖上有规定,为了龙族繁荣昌盛,不得娶身子不良的女子进门。”
他早就埋在心底的家族秘密,在她听来是那样的震惊,呆若木鸡,怔怔地流下泪来,心口一扯,抬手捂住,一阵剧烈的咳嗽,地上洒了一摊血,十年来服下的药,竟是丝毫作用也不起。
他将她拥入怀,“你莫不是想要退缩了?既是如此,我们更应该将病治好,让整个辰沐海承认你,更重要的,让你不再饱受折磨,总会有法子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嗯?”
心底一柔,他一直揣着这桩事,却坚忍不发,带她踏遍天涯海角,不辞艰辛,有时监督医师熬药,更是彻夜不眠,她服药之前,他一向亲自试了,才放心让她服下,她怎么能一听到这个规定,便崩溃欲绝,以为再无机会?
令她放心的是,母君似乎忘了十年期限至,则女儿需要为劳什子旧人守候的话,未提起那一个契约,况且见南泽为她如此废寝忘食,态度也缓了不少,偶尔与她父君有些感慨,她一片茫然,只感到他们的话题似乎与囚九重天下的楚赤暝仙君有关,具体的,便是半分也不得而知了。
三月十五,对于羽漱山而言,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
山主楚赤暝被囚了十年之久,终于熬到赦免之时,一道凌厉的闪电劈下,虚拓界崩溃,拴仙链断开,那红衣紫发的赤狐君无力地从九天直直坠落,幸而那终日坐在云端上抚了十年箫的温良玥掠身而起,将赤狐君抱在了怀中。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治愈之方
上九重天底迎接的仙家,都说那样的情景忒过凄惨。
拴仙链穿过胸膛的部分生了锈,和着早已凝固的鲜血,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赤狐君一张脸苍白如死,目光更是空洞到没有一丝色彩,那一抹蛊惑人心的微蓝不知在何年黯淡下去,一头紫发干燥无光泽,整个人没了丝毫神气。
十年来,他将心爱的女子与他人的缱绻缠绵尽收眼底,一个心在苍凉中逐渐荒芜,那箫音一直呜咽如诉,他却似没了知觉,只隐隐有一种意识,即便是死了,也无所谓了。
冷真,你这样,算不算负了我?
唯一想问的,便只是这样一句话。
温良玥抱着守了十年的赤狐君,要寻那个遗忘了一切的女子讨说法,身后跟了一群义愤填膺的羽漱渺仙。
她怎么能够忘记?即使是天庭封住了记忆,也不可原谅!
“温良玥。”怀中的男子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无比,已经十年没有开口说话,弧度完美到极致的唇也布满皴裂的痕迹,“放我下来。”
“好,好,你要如何便如何。”温良玥心痛难抑,将他放下,楚赤暝微微一踉,稳住,负手俯视六海千山,眸子有些泛红,却到底是一片空洞,红袖一挥,地上一片草坪自中央分开,显出一条透明的缝隙,白雾缭绕,隐隐透出一股戾气。
“八重天的诛仙镜,便是在此么?”嘴角扯起一抹僵冷的笑意,心中一片空无。
“山主……”
“赤暝……”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惊呼响起,那一抹红影仿佛最美的流虹,从云端贯下,义无反顾地扑向诛仙镜,大风扯起他的衣袍,紫发凌乱地舞动,裹在衣中的人微阖着眼,脸上再次浮起一抹笑,快了,再也不要忍受这样的煎熬,快要结束了。
一旦入镜中,便是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温良玥纵身而下,然而,他微薄的仙力,根本无法赶上视死如归的人,心如刀绞,他为他抚了十年的箫,到头来,他还是不愿看他一眼,更心痛的,是曾经楚楚悠然,一笑魅惑六海千山的男子,形容憔悴枯槁,为那个女子,竟要去寻死。
赤暝,你究竟爱她多深?
“天,有人要自杀?”冷真睁大双眸,“啊呀,这不是楚赤暝仙君么?”
幸亏,白云处于低空,救他完全来得及。
正要飞上去接,手忽然被强有力地拽住,侧首一看,南泽凝眉看她,“真儿,那不过是孽障罢了。”
“可也是条命啊!”她急得一跺脚,挣脱他,以最快的速度飞上去,将红袍男子接入怀中,“楚赤暝仙君,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那位女仙究竟是谁,我将她寻来见你。”
熟悉的声音近在耳旁,怀中人身躯一颤,睁开眼,那一张吻过无数次的脸正自上而下地俯视他,充满焦急和同情,唯独,没了曾经的爱。
诛仙镜无声愈合,仿佛方才的事并未发生。
“她已经来了。”他凝视着她,眸子一片空洞,却充满致命的诱惑。
对上那样的眼睛,她的视线一时移不开,心慌又凄凉,无措地将他放到云上,环顾四周,“她来了?在哪里?我一直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只有怒视着她的温良玥,以及一群羽漱渺仙。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看她,她做错了什么?
“她像一朵蓝色紫阳花,灿中天然雅,明媚却冷清。”
他神伤地道,不顾面色越来越铁青的龙三太子。
她不懂,只是想,或许他爱的那位女仙,也是命素正对蓝色紫阳花,可是,为何心中的凄凉越来越浓?
“咳咳……你们先回去罢,既然冷真仙子接下了我,或许是天意,我命不该绝。”
温良玥攥紧了拳头,他又因为这个女人,想要活了。
冷真很是委屈,这只啃竹子的熊猫仙,十年下来,几乎是将她当作了仇敌,离去之前,还不忘瞪她一下。
南泽将她拥入怀中,复杂地盯着红袍男子,“不知楚赤暝仙君十年来思过得怎么样了?”
冷真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揭人伤疤,南泽并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为何对楚赤暝存有这般芥蒂,况且,似乎楚仙君并未得罪他,都说女人不好捉摸,男人的世界,有时也令人猜不透。
楚赤暝仰首大笑,分外凄惨,“龙三,天庭在乎的,不过是修改姻缘簿这一触犯天条的举动,若我要夺过来,上面是断断不会管的,况且,本君已经下了聘,你说,她该属于谁?”
“已经下了娉?”冷真惊呼,“那当然该嫁给你,命缘那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被南泽刺了一眼,立即噤声,不解地看着她,她又怎么了?
楚赤暝笑了,眸中竟有了一丝神采,“冷真仙子真是个明理之人。”
“她什么都忘记了,下聘又怎样,你曾经占有她又怎么样?”南泽冷冷道,周围空气似乎一寒,将她的手臂钳住,带起,掠上另一朵云,楚赤暝落落寡和地站在下方,说不出的萧瑟。
那双眸子,空洞而失神。
冷真被太子的态度慑住,“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凶?他从未招惹过你?”
岂止招惹过,为什么方才他不落到诛仙镜中,灰飞烟灭,再不存在,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看到此人,便隐隐生出一份凄惶来。
“因为,他是一个孽障。”冷冰冰的一句话,浇得她心头一凉。
忍不住偏头看下去,被他紧紧按到怀中,“不许看他,真儿,我们去找仙医,治好你的病,你就可以嫁入辰沐海了。”
他的声音有些受伤,她讶然地看着他,“太子为何如此失态?”
“有么?”南泽整了整神色,流露出他那丛中赏蝶触花心的笑来,只是,含了一丝凄苦,看着不太赏心悦目,相反的,有些奇怪。
这十年来,所有的仙医通通寻了个遍,无奈之下,只能去请教司命。
司命闭目微酣,指了指丹草仙山方向,“龙叠珠可治。既然二位穷途末路时才想到本君,本君也只能留待如今才给予提点。”
冷真忽然想一掌劈了这古板淡漠的老家伙。
南泽释然地叹了一口气,眸中宸芒闪烁,那是欣喜的光。
然而,到了丹草仙山,那丹草仙虽然客气,却说龙叠珠百万年才得一株,极其不易,即便是诸仙所求的鲛人聚黛珠,也换不来。
南泽一共带她去了三次,皆是无果而终,他的脸色越来越远不好,眼中的希望却依然不减不灭。
“真儿,我一定会拿到龙叠珠,治好你。”
他揽着她的肩,郑重地许下承诺。
第三次,回到瑾莱,恰碰到楚赤暝从姬翎大殿出来,他换了另一身红袍,遮住了胸口被拴仙链穿过的窟窿,紫发也有了些光泽,只是,一张俊脸依旧苍白无比,身形略有些踉跄,看到她,顿住,一双眸子空洞又神伤。
一个多时辰以前,他拜访珞瑶与央胤,问那一场延期了十年的姻缘可还有效,虽知瑾莱更愿意让他当女婿,但命缘这么个东西,心中也没个底。
果然,珞瑶与央胤虽对他一脸怜悯叹息,却一致达成了依命定来的意见,为的,便是双方不再受到伤害。
“楚仙君,冷真已经记不住你,就算将实情托出又如何,她若恢复不了记忆,怎么听来也是别人的事。”
“你说,天庭在乎的,不过是修改姻缘簿这一触犯天条的举动,其它的是断断不会管的,若是仅仅不遵循命缘也就罢了,可你改了姻缘簿,又受了十年的罚,若是冷真跟了你,意味着天庭责罚不起作用,实际让改了的姻缘簿生了效力,天庭怕是连冷真也不会放过。”
央胤微摇头,接过珞瑶的话,苦涩道,“抹去她的记忆,将你们的孩子消掉,冷真已受过惩罚。”
……
珞瑶与央胤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暗示他不要再动冷真的主意,好聚好散,然而,他只记得三句,像刀子一样剜着麻木的心,依然感到凌迟般的疼痛,二位山主要退那百箱彩礼,他拒绝,将聘礼变成了嫁妆。
十年,对于仙界而言,不过是短短一瞬,许多事情,却俏无声息地变了。
走出大殿,看到归来的她,他一下子顿住,目光空洞而涣散。
怎么会这样呢?当初情浓相依,如今却是淡漠路人,为何救下他,却又经常与南泽在一起,让他像行尸走肉般活着?
“冷真仙子。”嘴唇动了动,艰涩而喑哑地挤出刻骨铭心的字,却不知道说什么,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楚仙君。”冷真礼貌地答,对他登门瑾莱,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从他被囚禁后,父君与母君有些黯然的表现来看,他们之间是有些交情的。
“仙君身体好些没有?”客气而关切。
楚赤暝噙着一抹苍凉的笑,向她缓缓走来,她一动不动,怔怔地望着他,隐隐感到他或许会有一些什么表示,果然,他到她眼前,垂下头,在她耳边轻声应,“好些了,真儿。”热气扑到颈上,痒痒的,她一时恍惚,忘记了将这个贴着她身体的人推开。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原是我负你
为什么她觉得他的动作理所应当?
据说,他是六海千山最有魅力的男子,是否能在无形之中对人施加影响呢?那样的话,实在忒可怕了,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一看,那形容憔悴的仙君已经乘云归去,红袍静跹,紫发轻舞,衬着苍白的脸,像是一个病态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他抿着唇,目光久远苍凉,似隔了千舟万重山,依然直抵内心深处。
她看得有些发怔,然而,云端上的人却逐渐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