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薄樱十里尘-第21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再留在他身边,她还会接着受伤啊……这个傻姑娘,何必要为了他,用那样痛苦残忍的方式折磨自己呢。
药房内陷入良久的死寂中,连苏幕都不敢多嘴一句。
这么严肃的苏应寒,他也是第一次看见。
而在那一阵死寂之后,垂着眼的苏应寒开了口,他说:“对不起,是我欠了你。”
犹如遭受到一盆从头淋到脚的透骨凉意,白樱浑身一颤。
她最不想看见的神情终究还是出现了,她最不想从他口中听见的三个字终究还是听见了。
他说了对不起,他说了亏欠。
那么今后他对她所有的情谊之中都会包含这么一重无法偿还的亏欠之意吧。白樱一点都不想要变成这样。
转着轮椅转了方向,他背向她,背影看上去也是那么自责,“白姑娘,白姑娘为苏某做的,苏某怕是还不清了……”
“我从不需要你来还清什么。”
他尾音还未落,她就接上话:“我只想治好你的病,只想……只想……”
只想留在你身边,仅此而已。
可最终,她心里面一直想要告诉他的话始终都没有勇气说出来。将他的命救回来的那一晚,是她第一次动用蓬莱这种救人秘术,第一次试着拿自己的心头血作为药引。
她说了一次自己一直想要说的话,算是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可当她的心头血作为药引奏效之后,他便不记得了。
这是代价,是逃不过的代价。
白樱一直都很明白,尽管自己鼓足最大的勇气将一切想说的话全部都告诉他,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是白樱,而他,还是那个苏应寒罢了。对所有人都谦逊温和,总是将自己的生死利益放在最后一位。
这样的苏应寒,即便不会再回到苏家,也会在今后的人生之后对她抱着无尽的愧疚之意。
白樱不希望与他之间变成这样。
而她眼下青衣上的那浓重的血色,已经很明确的将她与苏应寒之间的关系划去了那一层。他永远都会觉得欠着她,对不起她。
夜很深很宁静,似乎在等着两人之间的某一人先一步出来结束这段不清不楚早就该理清楚的关系。
现在该怎么办?回蓬莱?她早就回不去蓬莱了,也不想离开他,她不想去任何地方。
可,在这种事情穿帮之后她还能继续留在他身边,他们之间还能那样若无其事吗?
至少对于苏应寒来说,一切都不会再像先前那样平等和谐了。
她的话没有说完,苏应寒亦是没有再继续接上话,气氛沉闷得可怕,而好像似乎只要两人都不说话,这一切都不会结束一样。
苏应寒的身体不好,他自认为在很多方面都不如其他正常人,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自尊心要远远高于常人。
在老夫人面前的恭敬是他所奉行的孝,在八大望族中不争不抢是他所奉行的道义,而在他所信仰的道义之中最不能被触犯的便是毫不知情便欠下这么一番没有办法去还清的债。
这就是为什么白樱不愿意将一切实情在一开始就告知于他的原因。
那是他仅剩的自尊,所以她先开了口:“苏公子想要我怎么做?”
她想知道的不过是一个可不可以再继续留在他身边的资格,而他却很快开口:“苏某已经伤害了白姑娘太多,继续留在这里,苏某怕是要成为姑娘手中永世的囚人……”
一直背对着她,没有再与她有任何视线的交汇。
纵使她再怎么久居蓬莱,纵使她再怎么愚笨,也应该很清楚了。
白樱离开了。
她知道苏应寒不能再像先前那样正视她,所以她离开了竹屋,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真正的离开他。
苏幕是知情的,白樱一直都住在后山中,而苏应寒每日喝的药中依旧是以她的心头血作为药引。
“白姑娘,公子他,不是讨厌你……”苏幕来取药,事情发展到如今这副模样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可是除了这句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一次为了不让苏应寒起疑,药引是三四日才放一次,间隔去取心头血,白樱的脸色要比之前好上不少。
只是心结却是愈发的严重,苏幕说苏应寒并不是讨厌她么……事到如今,她怎么还有胆子把事情往这么好的一面想?
白樱问道:“近日来他的身子如何?我害得他生了那么大的气,他的身子是不是又不好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靠近竹屋了。苏应寒生来敏觉性强,她也没有勇气再去暴露自己,到时候即便是连守在后山为他调药的资格怕是都不会再有。
苏幕一叹,神色凝重,“自从白姑娘你离开之后公子的身体几乎要回到从前的状况,我没有任何办法……而且,公子爷总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几乎没有我靠近的机会……”
“那送去的这些药他有没有好好喝?”
她已经离开了,他何必还要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苏幕保证:“药当然是好好喝了的,尽管我没什么机会守在公子身边,但每次送药过去后我都会躲在外面,亲眼看见公子把药喝了才离开。”
虽苏幕这么说,可她心中还是十分不安。
明明已经用心头血做了两个多月的药引,他的身体不是已经逐渐在康复了么,为什么又会像是要回到从前那副模样一样?
她想去看看他,可却也知道自己不能接近他。
看来他还是很介意她用心头血救他的事情。若是真如苏幕所言,每次的药他都有在好好的喝,那么身体状况绝对不会越来越差,除非他有心结,除非他被心结困得不浅。
对于苏应寒这个抱病在身的人来说,每日闲淡度过便是最好的生活方式,可却是她亲手在他心中种下了致命的心结。
苏应寒为他赎身,给了她真正的自由。
而她,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份恩情还完,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帮到他?
第41章 应寒葬白樱(12)
时间再过去一月,苏幕带来的还是坏消息。
苏应寒再一次咳出血来,一切的药一切的救治仿佛都白费了,他还是回到了最初的状况,那么虚弱。
可怕的是,现在的苏应寒已经不像最开始的苏应寒那样抱着一颗无欲无求的清心了。
在他脑海中,在他心中已然有一份亏欠根深蒂固。
后山中,白樱无数次想要去看他,却始终不敢赌这么一次。先前用心头血做药引便是在赌,拿着自己能够再继续留在他身边的资格赌,可惜她输了。
这一次,她怎么还敢继续赌下去?
开始在苏应寒的药里加入更多的心头血,除了这个法子她已经不知道究竟要怎样才能救回他的命。
“白姑娘,你自己的身体会不会……”
每天来取药,每天看见的白樱都很憔悴,面上已经没有半分血气可言了。可是该给苏应寒的心头血她却是一滴都不少,全部都剖给他。
剜心剖血,要承受的痛苦岂是常人可以想象得到的?在取出心头血的每个夜晚她都因疼痛而失眠,亦是会因心口处那份要将她吞噬撕裂的钻骨感而抽疼得醒过来。
心中还是在惦念那个叫做苏应寒的人。
每晚都在想第二日苏幕来时会不会说他已经好多了呢,可每每的结果却都只是让她内心更为焦灼而已。
虽夜不能寐,虽然自己一颗心已经十分疲惫了,可只要一想到他会好起来,她却总是开心的。
报恩报恩,报了他的赎身之恩,什么时候才能将自己的情意消耗殆尽呢?
白樱死白的面上扯出一抹难看的笑,现在的她要靠扶着桌沿才能站直身子,毕竟流失了太多的心头血,怎么补都没有办法补回来。
她道:“我没关系,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药都喝了没?”
对她而言,关心在意的也不过是苏应寒的身体状况而已,要是他一切都好,哪怕她死了她都不会为自己感到一丝一毫的惋惜。
这就是她想做的事情,从一开始就这样下定决心了。
苏幕的神情中带着对白樱的担忧,之前他都是将白樱当作救治他家公子的工具,而且他家公子羽白樱待在一起亦是很舒心很开心……可是现在,即便是苏幕都能真切的感受到白樱对苏应寒的真心究竟有多真,他这个局外人将两人之间的关系看得最为真切。
苏幕想要开口告诉白樱一些有关苏应寒近来的事情,可还是闭口不言了。
跟在苏应寒身边很多年,自家公子的脾气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苏幕看得出来苏应寒是不舍白樱的,可既然他让白樱走了,那便是已经想清楚了。
苏家家主苏应寒,从不做冲动之事。
可即便是再理性的一个人也会有被感性包围到不能抽身的一天。在遇见白樱之后,苏应寒的感性便开始逐渐吞噬了理性。
他用他最后一点骄傲的理性没有阻拦白樱的离开,却是用今生全部的感性在想念着她。
因为不能再拖累她,所以他才这么决绝。
这一点,苏幕再清楚不过。
白樱没有注意到苏幕欲言又止的模样,一颗心全数系在苏应寒身上,终于还是忍不住一问:“他,有提起过我吗?”
“白姑娘,该说的公子在那晚都已经说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斩断吧,尽早斩断这一切吧。
为了他家公子仅剩的一点自尊考虑,亦是为了这么不要命在救治苏应寒的她考虑。
再一次带着白樱的心头血,苏幕回去给苏应寒熬药。
这日回去,却是见着了苏家的人。
是苏老夫人身边的两名亲信,古云和谷清。
“你们过来干什么,还想来看看我家公子够不够落魄?”苏幕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何止是气愤。
苏老夫人没什么好心思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而没好心思这种做法与她身边这两人更是脱不了干系。
如今她们来,苏幕自当没有一分好脸色。
古云神色稍显凝重,一脸犹豫要不要开口的样子。苏幕见了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就上火,“摆出这种受委屈的样子干什么,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我家公子多狠毒去欺负你们两个老夫人身边的人。”
苏幕特意在“老夫人身边的人”几个字上加重了读音,鄙夷之意不言而喻。
古云和古清向来嚣张跋扈,仗着有苏老夫人撑腰那脸面简直要扬到天上去了,不过今儿个倒是奇怪了,见苏幕那副样子这两人都没摆臭脸。
直觉告诉苏幕,苏家有事。
可,现在他家公子的身体这么不好,当初又是老夫人先放弃了这个堂堂正正的家主,现在苏家出事了就想着回来谈情分了?当真把他家公子当作想留就留想赶就赶的人了不成?
第42章 应寒葬白樱(13)
九叶罂眼眶有些湿,一吸鼻子问风华君,“她会死吗?”
问出口才发现自己这个问题有多么愚蠢,白樱是注定会死的啊,是带着深厚的怨念而死,所以她才会遇上那野魂不是么。
风华君的心情亦是被白樱与苏应寒的过往牵动几分,“嗯”一声,以示回答。
七日后,苏应寒终于醒了过来。
苏幕送到他面前来的是白樱的一封亲笔信。
“公子,白姑娘她,真的离开了。”
七日前的事情苏应寒丝毫不知,就连苏幕也只是知道白樱救活了他,白樱守了他三日直到确定他无碍之后才下定决心离开。
而至于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又究竟去了哪里,苏幕一无所知。
那时候的他已经失魂,当白樱告诉他苏应寒会醒过来,亦是会无碍时他才缓过神来。一直到白樱离开,她都没有透露有关救活苏应寒的任何一个字。
“什么时候……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不用多说,苏应寒也知道白樱定然来看过他,他这条垂死的命也定然是她费力救回来的……只是,她却已经离开了。
苏幕惆怅:“四日前,没有交代是去了哪里。只让我好好照顾公子……白姑娘说,她会找到法子彻底治好公子的病,所以希望公子能等她。”
苏应寒似乎有些晃神,唇边微微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像是在强行安慰自己一样。
他拆开信。
白樱留给他的只有一句话:我喜欢你,等我回来。
短短的一句话他看了不下百遍,手止不住微微颤抖,眼帘连着微眨数下,最终沉沉一闭眼,将这封很简单的信贴身收好。
再也没有多问什么,已经够了,已经够了,已经,够了……
九叶罂一声轻叹,飘在半空盘腿而坐,拖着下巴一副出神模样。
“在想什么?”风华君开金口问她。
想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心中堵得慌。
作为两个旁观者,白樱做了什么他们知道。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没心没肺的九叶罂也会跟着渡魂之中的事情而产生这么强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