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女巫-第4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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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和多特·索美子爵走到一起的?”
“呃,这……”他微微一滞,“老葛兰死后,家族里就经常争吵不断,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等我继承爵位时,府里几乎已没有什么积蓄可言了。就在这时候,子爵大人找上了门,而我也别无选择。”【说谎】
“他强迫你并入索美家?”
“是,他说如果我不答应就要除掉我……”【说谎】
“那你现在在为他做什么?”夜莺不动声色道,“救济贫民吗?”
“不。”海德咬牙道,“他只是利用我做幌子,实际上是在贩卖梦境水!那些替他运货的老鼠就混在人群中,我也是最近才发现他的诡计!”
前半句魔力没有反应,然而后半句依旧是谎言。
夜莺却发现自己并未气恼,甚至还颇有些轻松……是了,就是这种感觉,这才是正常交谈时应有的状态。谎言不断、真假参半……人心总时变化多端,哪怕血脉相连,也无法听到对方真正的心声。自从能力觉醒后,她早已习惯于这样的情况,无论是面对谎言毫不改色,还是从层层唬骗中剥离真相。
反倒是罗兰那种很少能察觉魔力跳动的交谈,才令她一时半会难以适应。
此刻,那个潜伏于黑暗之中,让中部地区贵族战栗的幽影杀手又回来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句话,海德忽然扑倒在地,哀声恳求道,“姐,求你帮帮我!”
“帮你?”
他向前爬了两步,“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但我是你的亲弟弟啊!子爵大人根本没有把我当贵族看待,你也看到了,他居然把仆人的房子拿来给我用,修复这座府邸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继续留在这里,他早晚有一天会对我下手的!”
“所以你希望我带你走?”
“走?那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海德惊慌地摇了摇头,随后恨声道,“老葛兰是你杀的吧?虽然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能力,但你可以轻易地进入这里,也一定能进到他的卧室中。姐姐,杀了他!只要他一死,我就有机会成为真正的索美贵族!然后、然后你再把其他继承者一个个都干掉,这块领地……还有索美家的全部产业,就都归我们所有了!”
夜莺盯着他的双眼,许久都没有回答,直到海德再次不安地低下头去,她才开口道,“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是、是……”弟弟连忙应道。
“当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夜莺一字一句问道。
第八百八十章 一无所有
原以为这个问题会让他斟酌良久,却没想到很快得到了回答。
“为什么……”海德怔了怔,“因为你是女巫啊。”
魔力的弦没有跳动。原来如此,夜莺陡然间明白了许多东西,女巫是魔鬼的爪牙,堕落者的化身,一旦成为女巫,就会逐渐失去身为人的感情——当时这样的论调深入人心,得知她觉醒的那一瞬,或许在对方眼里,她便已不再是人类的一员,更别提靠血缘维系的姐弟关系了。所谓的背叛不过是先下手为强,保护自己的方法,海德如今大概仍是这么认为的,正是由于完全相信了自己的判断,所以他才会回答得如此自然。
之后海德还说了许多,比如以前是他愚昧无知,并不知道这是教会捏造的污蔑之词,又比如现在已经沉痛的悔过,希望她能原谅自己……但夜莺并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脑海中翻涌的思绪就像一场风暴,令她一时难以回过神来。
所以她根本不应该责怪对方,只因为大部分人都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对他而言,他背叛的也不是自己的亲姐姐,而是一个迟早会丧失人性的魔鬼?既然是魔鬼,那彼此间不存在任何信任之情,也能说得过去了。
可……真是如此么?
明明在询问着海德的事,她的意识却不自觉地飘向了另一个人。
那人也是贵族,别说血缘,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如果说背叛女巫是理所当然之事,那么他早应该将安娜送上绞架了才对。
对女巫既无恐惧,也没有憎恶,除了好奇外,他的眼神清澈而易懂——即使她曾拔刀威胁过对方也一样。
一幕幕画面快速闪过,仿佛在向前追溯一般,最后停在了漫天大雪降临前的那一刻。
他们相遇后的首个冬天。
“……我不觉得她活不过邪魔之月。”
“为何?”
“她说不会输给邪魔噬体,而我相信她。”
“你居然会相信一名女巫,我们可是被魔鬼诅咒的人。”
“是么?我也相信你啊。”
记忆之海随着这句话而荡漾起来。
夜莺深吸口气,将意识拉回到现实里,“在这里等着,如果有人来找你,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就当我没有来过一样。”
“等、等等……你要去哪儿?”
她把匕首插回腰间,隐入迷雾之中,“去完成我该做的事。”
……
正如海德所说,她大可侵入多特·索美子爵的卧室中,用一把匕首逼迫他将过去的一切从头到尾说个清楚。大多数贵族看到明晃晃的刀尖时通常会吓得魂不附体,问一句答三句,只恨自己少长了两张嘴。而有一些较为顽固之徒,在被挑下十指指甲后,也会痛快地把秘密倾倒而出,这一点她早已验证过多次。
倘若父母的死真与子爵有关,她自然会让对方明白什么叫血债血偿。
不过夜莺此刻却不想这么做。
特别是经历过刚才的那一幕后。
如今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有了可以深信不疑的人,也被人所深深信赖。
比起过去幽影杀手的做法,她想试着用另一种方式来解决此事件——如果是罗兰的话,也一定不想看到她过多沾染无谓的血腥吧?
跨过迷雾之界,夜莺几个闪身便进入了多特的书房,数团无光的黑洞如同墨色的圆球一般,恒立在黑白世界中。她并没有在意靠在门边沉睡的侍卫,而是将目光瞄向了书柜旁的一处神石领域。
她缓缓走到墙边,还算平直的墙壁顿时扭曲起来,轮廓线弯曲、缩卷,宛如一簇失去供养的头发,也将下方覆盖的东西暴露无遗。
透过变形的轮廓,她看到了常人绝对无法看到的细节——一段金属细杆就埋藏在这面墙壁之下,一段连接着书柜,而另一段连接着“黑球”。
这是一个十分常见的机关密格。
夜莺轻而易举地破坏了机关下方悬挂的铃铛,随后推动一本看似平平无常的书籍,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密格暗门便被打开了。
暗藏的箱子中嵌有神罚之石,不过这难不倒她——在她还未成年前,老葛兰找来的老鼠教头将一名合格盗贼所应该具备的能力都传授给了她,经过数年的磨炼,她早已熟练掌握了如何用铜针打开各类锁扣的技巧。
接连打开三四个铁盒后,夜莺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份近期的账簿,上面记载了梦境水交易的批次、对象和数量——就和她预想的一样,贵族总喜欢将他们的重要物件藏在自认为隐秘的地方。
有了这个记录,再加上府邸里还未出手的货物,便算是证据确凿了。
夜莺回到地下室,向罗兰汇报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当天际泛白之时,接到命令赶来的第一军已将府邸团团包围。
……
三天后,夜莺再一次出现在海德面前,而后者刚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脸上的憔悴和茫然几乎让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直至见到夜莺,他的眼睛里才浮现出一丝色彩。
愤怒与憎恨。
“索美子爵被判处绞刑,家族其余成员服劳役二十年,两块封地归于王国所有——你让我等着就是为了等来这个结果?”走进一条无人的小巷,海德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朝她低吼道,“把我的一切都夺走,让我变得一无所有?”
“你应该感到庆幸才是,没有被视作索美家的一员。”夜莺平静道,“比起子爵,至少你还活着。”
“那只不过是因为你想让我继续受苦,好看我笑话而已!八年前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你杀掉老葛兰后一走了之,知道我之后过着怎样的生活吗!好不容易有了获得索美家领地的机会,我原以为你会帮我一把,你却把它给毁了!”海德握紧拳头道,“我如今既没有爵位,也没有封地,这下你满足了?你根本就没有原谅我,薇罗妮卡!你这个骗子……你想要的只是报复!我早该明白的!”
说着说着,他的吼声带上了一丝哭音,随后曲卷起身子,低声抽泣起来,“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了……”
夜莺缄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没错,我并没有原谅你,而且永远也不会——越是生于同源,背叛便越无法饶恕。”她顿了顿,“但你并非一无所有,至少我给了你自由。”
这句话让满脸鼻涕和污物的海德抬起头来。
“无论是老葛兰还是索美家,或是其他什么人,都无法制约你了。从今以后你要如何生活,能做些什么,都由你自己决定,而不是像过去那样,被他人如木偶般操控在手中。你觉得这是惩罚也好,折磨也罢,恨我怨我都无所谓,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们今后再也没有关系了。”
说完这段话后,夜莺转身向小巷入口走去,消失在海德的视野之中。
第八百八十一章 一百个回答
金色的夕阳一点点坠入山林间,为周边云层染上了一抹金色的轮廓。天空如同分层一般,由蓝转白,再从白转红,最后化作余晖洒向大地,令茂密的草地也变得红灿灿起来。
在葛兰家领地的尽头有一处隆起的土坡,站在上面可以同时看到居住的房子、农田和连接着山谷的树林。夜莺小时候便喜欢骑在父亲肩头登上矮坡,那样她就能把整个家尽收眼底。因此当双亲伤痕累累的遗体被送回,仆人问她想把他们葬在何处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土坡之上。
那时候的她尽管悲伤欲绝,但对家人突然离去一事仍有些不愿相信,心里只想着若父母还能再度睁开眼睛,无论自己和弟弟待在家中的哪个地方,他们都能第一时间看到。
如今重新来到双亲的墓碑前,夜莺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心情。
石碑上的灰尘并不多,显然这里仍有人打扫,她俯下身,将怀中的一沓白纸整齐叠放到两碑之前。
那是索美子爵的审判书。
面对无可辩驳的证据,子爵的心防很快便土崩瓦解,在罗兰承诺罪不及未成年的孩子后,他不仅承认了自己贩卖梦境水的事实,还将吞并葛兰家一事的前因后果全部交代出来。
原来那道分隔两个家族领地的山谷下真的藏着宝藏,只不过它并非宝石矿脉,而是一座疑似金矿。
发现它的人正是索美家的农夫。
由于地势不同,对于葛兰家算是山谷的沟壑,在索美领地里却逐渐与地表齐平,农夫也会常去下游打水、洗澡。直到有天一名幸运儿从流淌下来的山泉里发现了一颗金砂,并召来其他人的翻找、哄抢后,才引起了多特·索美的注意。
之后他立刻封锁了这个消息,并派人沿着山谷寻找金砂的源头。
然而手下的回报让他大失所望。
搜寻者的确在上游发现了更多的金砂,似乎是雨水的侵蚀令谷壁不断坍塌,才让游离的粗金落入水中,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金矿很有可能位于葛兰家一侧,这使得勘探行动不得不终止下来。
因为银光城的特殊地位,附近贵族所允许拥有的骑士、簇拥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限制,想要明抢是不可能的,而索美子爵又实在不愿意放弃这块巨大的宝藏,只好将算盘打到了葛兰子爵的头上。
他的突破口便是老葛兰——葛兰家的远房亲戚。
计划很简单,却冷酷无情。他利用老葛兰既无头衔、也无封地的软肋,诱惑对方与自己合作,并承诺只要划一块地给他,葛兰家即可换一个主人。后者显然没能抵挡住一跃成为真正贵族的诱惑,答应了他的阴谋。
于是多特买通老鼠,趁着难民暴动的机会害死了葛兰夫妇,而老葛兰则及时收留了未成年的海德和夜莺,开始代为管理领地。只要等到海德成年,逼迫他将封地与爵位悉数让出不过是轻而易举——失去了庇护的继承人跟笼中鸟没有多少区别,即使其他贵族怀疑起来,也只会认为是老葛兰太过贪婪而已。
到了这一步可谓已成定局,然而夜莺的觉醒使得这个计划出现了破绽——她在成年之日杀掉老葛兰后消失得无隐无踪,而后者直到咽气的那一刻,也没能等到他梦寐以求的爵位。
多特·索美不得已更改了方案——他可以拉拢老葛兰一个,却没办法令葛兰家每一个人都倒向他,毕竟能当作筹码的爵位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