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女巫-第2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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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殷切地望着女儿，希望她能给出一条解决之道——如果说北地盛产珍珠，那伊蒂丝·康德就是那最为明亮的一颗。她不仅美貌动人，而且天赋极高，无论是政事上还是在行军作战上，都令其他男性黯然失色。可以说康德家族能从伯爵之位爬升到如今的北地公爵，伊蒂丝功不可没。
　　女儿在听到四王子一天攻克王都时露出些许惊讶之色，随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现在您知道我为什么当初没有同意嫁给提费科了吧？”
　　卡尔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难道你那时就预料到了这一切？”提费科率大军击败意图谋反的艾斯公爵后，曾在北地待过一段时间。和大多数男子一样，他同样看上了北地的明珠，但伊蒂丝却没有立刻答应对方，而是用借口巧妙地推脱掉了对方派遣的使者。当时自己还颇为不解，甚至有些责怪女儿，要知道嫁过去就是王后，这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而康德一家在北地的位子自然也能坐得更稳。
　　“那倒没有，”伊蒂丝解开束带，让头顶的青色长发倾斜而下，“我只是觉得他不是合适的人选罢了。”
　　不是……合适的，卡尔文不由得在心里呻吟，他可是灰堡统治者！哪怕再短暂，也是名副其实的一国君王！连这样的人都不算合适，你到底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啊？不过这番话公爵并没有说出来，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如果女儿始终不嫁的话，他就把公爵之位传给伊蒂丝——他相信，比起自己的两个儿子，长女才是能将家族发扬光大的最佳继承者。
　　“回到这件事上来，您说一天破城？”伊蒂丝弯腰捡起地上摔碎的瓷杯，“您首先要做的就是追回派出去的军队。”
　　“可是他们已经出发四天，而且也不清楚走的是哪一条路，恐怕来不及了……”
　　“无妨，”她将碎片摆弄成三城的形状，“您先派人赶往幽谷镇，现在出发的话傍晚就能到，明早再乘船去王都，这样应该可以比军队提前一天抵达。无论军队走哪一条路，最终都会汇聚到北门的这条官道上来，只要沿着它反向搜索，便可在王都郊外拦住他们。”
　　“原来如此，”该死，这个方法自己应该也能想到的，公爵用力拍了拍脑袋，都怪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他一时难以回过神来，“我现在就写信！不，直接让亲卫带着信物去！来人！”
　　亲卫领命离开后，伊蒂丝继续慢悠悠地说道，“父亲，您觉得我们能挡下四王子的进攻吗？”
　　卡尔文不禁打了个寒战，永夜城的外墙还不如王都的一半坚实，恐怕在那种天火般的武器面前，半天都撑不下来，“我觉得……不能。”
　　“所以光是召回军队还远远不够，”她耸耸肩，“别忘了您可是攀附提费科才成为公爵的，在罗兰眼里恐怕和敌人没什么区别，就算他现在不来，以后总会来的。因此想要让家族延续下去，我们必须做得更多、更主动一点。”
　　“你的意思是……让我转头向四王子殿下效忠？”卡尔文犹豫道，“他凭什么相信我？”
　　“凭诚意，”伊蒂丝轻声道，“这场攻城战的结果传开后，只怕大多数贵族都会心生胆怯，既然无法联手抵抗，还不如早早认输的好。当然，这么想的估计不止我们一家，所以投靠必须拿出诚意来，不然又怎么能在众多贵族中脱颖而出？”
　　“什么样的……诚意？”
　　伊蒂丝笑了笑，单手拔出训练木剑，在卡尔文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闪电般将桌面上三块碎片中的两块击成粉末。
　　“我觉得霍斯家和利斯塔家就是不错的礼物，您说呢，父亲？”


第五百二十三章　染血明珠
　　晚上，卡尔文·康德将北地贵族们召集到了城堡。
　　宴会厅里燃烧着熊熊炉火，将每个人的身影映在了墙壁上，火苗摇摆的身姿让阴影上下起舞，如同一幅怪异的壁画。
　　四张横放在大厅中的长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肉食和酒水，看起来像是一场丰盛的晚宴，只是现场的气氛并不轻松，特别是当公爵说出王都被攻克的消息之后。
　　“我已经派人去追回四天前出发的队伍，幸运的话，他们还能够活着回来，”他坐在主位上沉声说道，“关键是我们……北地该怎么办？”
　　贵族们面面相觑，大概是提费科连一天都没守住的消息太过骇人，一时间大厅里无人敢答话。卡尔文在不少小贵族眼中看到了胆怯和悔意，伊蒂丝说得没错，就凭这些人绝对没可能抵抗罗兰·温布顿，裂土为王的选择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他们实际上只有一条路可走。
　　不过对于刚投靠了提费科的贵族来说，突然转向倒戈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要不，我们派使者探探四王子的口风？”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人说道。
　　“如果他不干涉北地的话，我们干脆就拥护他为王好了，”这番话立刻得到了另一名小贵族的赞同，“反正都是温布顿自家的事，谁当国王都一样。”
　　利斯塔伯爵冷笑出声，“都一样？”
　　卡尔文挑了挑眉头，重点来了。
　　果然伯爵发话后，所有人的声音都低了下去，这点让他颇有些不舒服。事实上三家势力本身就没有太多差别，康德家族甚至还要差上一些……只不过他听从女儿的主意，最先向提费科示好，才得到了这个公爵之位。
　　当然，他也明白这是新王的制衡手段之一——另外两家对于自己的轻视和不满，提费科大概乐见其成。
　　“你们难道都忘了那位按谋反罪被处死的艾斯公爵吗？”利斯塔冷声道，“他可没有主动去招惹提费科。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服软的话，绞索随时都会套在我们的脖子上，那时候再挣扎就晚了！在四王子看来，我们可是真正参与了谋反之事，至少每个人都和提费科脱不开关系！”
　　“不服软又能如何，连王都都撑不过一天，我们不过是鸡蛋碰石头罢了……”卡尔文的一位封臣按照约定的内容低声反驳道，看上去气势就差了一截。在对方的怒目扫视之下，后半句话更是微不可闻。
　　“不管是不是鸡蛋，我都要试一试，”艾德·霍斯高声道，“叛王杀死了我的哥哥！他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谁是鸡蛋还说不定呢，北地山峦起伏，到处都是险路，他的军队可以在平原和河道间驰骋，却不一定能在北地吃得开。”霍斯伯爵紧跟而上，“大不了马头家族退入寒风岭，我就不信他的军队还能飞上来。”
　　那样你就等于把后背全部暴露给教会了，卡尔文暗想，那帮人同样对北地不怀好意。霍斯家长子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似乎死于一场讨伐西境领主的战役中……不过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如果光凭喊喊就能让对方付出代价，骑士的刀剑盔甲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大厅里的声音逐渐变得嘈杂起来，由于利斯塔和霍斯两家的表态，主张“按兵不动并且做好迎击准备”的声音慢慢压倒了“主动向四王子打听情况表示好意”的一方。卡尔文虽然一直闭口不言，但心中却有些焦急起来。
　　伊蒂丝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
　　“不知道公爵大人怎么看？”大概是沉默太久，利斯塔伯爵将目光对住了他。
　　卡尔文心中一凛，终于轮到自己了，“我把你们叫到这里来，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毕竟此事关系到北地的未来，再慎重都不为过——”
　　霍斯伯爵不耐烦地打断道，“够了，你恐怕早已经打算向四王子效忠了吧，不然怎么发表那些软弱看法的家伙都是你的封臣？现在把权力拱手奉上，到时候就是待宰的羔羊了！”
　　“你……”卡尔文差点没忍住把手中的酒杯摔出去。
　　“既然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利斯塔站起身，朝宴会厅口走去，“对了，如果想让四王子饶你一条命，你还可以把伊蒂丝绑住双手奉上，听说那家伙对美色非常——呃——”
　　众人的哄笑声随着伯爵的沉默戛然而止，谁都能看见他身后多出了一截剑尖，上面的斑斑血迹在炉火映照下发出暗淡的光芒。
　　“您在说我吗，雪狐大人？这种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
　　伯爵的身躯向一侧无力滑倒，一名身形高挑的披甲武士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她面无表情拔出长剑，跨过仍在抽搐挣扎的利斯塔，走入大厅。
　　来者正是伊蒂丝·康德。
　　卡尔文心中顿时大定。
　　只见她的盔甲上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渍，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厮杀，即使如此，她的风采仍不减平时，姣好的面容中带着一份肃杀之意。接着一队持剑武士鱼贯而入，瞬间包围了大厅。至此，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卫队！”霍斯伯爵瞪大了眼睛，“你们把外面的卫队给——”
　　“不把他们解决掉，我怎么好专心来对付你们呢？”卡尔文长出一口气，狠狠将杯子砸在地上，“你似乎忘了，我才是北境的执掌！”
　　他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这种宴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行一次，几大贵族的防备心理并不高，随同前往的侍卫不会超过百人，而且基本留守在城堡区外，正适合一网打尽。当顺利解决完对方的侍卫，大局就基本已定。
　　当然，这个计划的决策者和执行者，都是自己的女儿，北地明珠伊蒂丝。
　　宴会厅的大门缓缓合上，炉火随着寒风摇摆不定。
　　两家的封臣纷纷拔出佩剑，而小贵族则吓得魂不附体。
　　“你疯了！”艾德·霍斯咬牙道。
　　卡尔文此刻已不再屑于口舌之争，“放下武器投降者，免死。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话音落地，两拨人瞬间冲撞在一起。


第五百二十四章　血夜
　　大厅里顿时沸腾起来，木桌被掀翻在地，盛放着菜肴的碗碟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汤汁顺着石板缝隙淌得到处都是。
　　坐在公爵身边的两位儿子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目睹生死搏杀，较大的科尔拔剑挡在父亲面前，姿势却僵硬无比，全然没了平日里训练的那份悠然自得；而十七岁的兰斯则干脆缩到了椅子背后。
　　卡尔文暗地里叹了口气，如果没有伊蒂丝，这两人或许还不会显得如此不堪，但一比起北地明珠，这个差距便大得无以复加，或许连他们自己都已就此认命，失去了追赶的勇气。
　　公爵望向宴会厅中央，长女已经盯上了艾德·霍斯，场中的最强者。
　　她先是抄起一瓶麦酒砸向对方，迫使他回转身子，接着纵身而起，跃上一条长木桌，居高临下朝他挥剑斩去，迅捷的动作如同雪地灵猫。艾德仓促格挡，剑刃交击处迸射出点点火光。
　　数息之间，伊蒂丝已经挥出了五六剑，叮叮当当的声音连成一串，像是死神逼近的脚步，而艾德在危机关头反而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悉数将攻击化解。两人围绕着长桌打得难解难分，周围已有数名霍斯家的骑士中剑倒下，可他不仅没有退缩，反而越战越勇。
　　卡尔文不由得担心起来。
　　伊蒂丝先前已经过一场大战，盔甲上的斑斑血迹就是证明，哪怕没有受伤，体力也必然消耗了不少，加上女性在力量方面天生处于弱势，这样缠斗下去对她显然不利。
　　可伊蒂丝脸上看不到一丝惧意。
　　她的眼神紧紧盯着对方，明亮的眸子如同闪烁的星芒，每一次击剑都能看到她发梢扬起的汗水。尽管力道逐渐减弱，她依然选择用密不透风的攻击压制对手。
　　艾德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他大吼一声，拼着两败俱伤之势举剑反撩，北地明珠显然不愿意以血换血，撤剑回挡。力量差距终于显现出结果，伊蒂丝的长剑被生生震开，身体失去平衡，从长桌上翻落下来！
　　公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该死的！快去帮帮她——”
　　但即使是最近的侍卫，也难以伸出援手——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伊蒂丝落地后并未尽快起身，而是一记平砍斩断了长桌桌脚，此时的艾德·霍斯正跳上长桌，双手高高举起，想用一记势大力沉的斩击结果对手的性命，完全没有注意到，前者跌落的地方正好处在长桌边缘。
　　令卡尔文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失去一脚的桌子让骑士彻底失去了平衡——如果只是桌面倾覆，他或许还能轻松跳开，但偏偏那一刻他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手臂之上，双脚如同钉子般定在桌面上，身躯前倾，正是标准的劈斩动作！只见艾德整个人以狗啃泥的姿势栽倒下来，脑袋重重撞在地板上，沉闷的响声连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会再有回转的机会了。
　　伊蒂丝跳上艾德的后背，从腰间掏出匕首，径直扎入了艾德的颈脖，随着双手一扭，骑士的身躯如同中风般抽搐起来。
　　这是……巧合？
　　不……公爵意识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