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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鱼龙幻 完结+番外-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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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边嘀咕,一边穿了衣裳梳了头,喊外面端进水来,都在屋外廊下洗漱了。趁胡安去端早饭,贺言春把小殷叫进院,悄悄吩咐他带几个人,去买几段上好檀木并斧子锯子刨子等物回来。小殷一一记下了,又纳闷道:“将军可是要打家什?那我去城东打听打听,再叫两个好木匠过来?”
  贺言春摆手道:“叫什么木匠?用不着。”想了想又道:“是了,若顺路的话,也给我带一包针回来。”
  小殷听到要买针,百思不得其解,突然灵光一现,猜测他家将军说不定要打造什么独门暗器,忙激动道:“是针?不是飞刀?要多大的?您说个尺寸,要没有,我现去铁匠那里打!”
  贺言春一脸无语地将他望着,过了一会儿才道:“要你买针,扯什么飞刀?就是坊市里小娘子们常买的绣花针啊!”
  方犁在旁边偷着笑,把茶水都洒了。见小殷疑疑惑惑地走了,便道:“你又要买绣花针做甚么?”
  贺言春靠在他旁边坐下,眼睛斜斜瞥着他腰间一个香袋儿,道:“你说呢?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说好不收别人东西的,我这才去了多久,你那腰上就多了个新玩意儿,哪儿来的?”
  方犁往腰上一看,又笑起来,戳他一指头道:“你这醋瓮!这香袋儿是使钱买的!买的还不行?就为怕你唠叨,我连柱儿媳妇绣的都没敢戴!”
  贺言春听了略满意,却不依不饶地道:“这个也不许戴!谁知道经了哪个小娘子小媳妇的手?我先头给你的那一个呢?”
  方犁没好意思说那一个被自己当宝贝收起来了,只撇过脸道:“还没过门,管得倒宽!算了算了,这泼悍货不要也罢!谁家要谁拿去!”
  贺言春立刻欺上身来,一边胳肢他,一边道:“你说甚么?反了天了!有胆你再说一遍……”
  正打打闹闹间,胡安端着饭进来了,两人这才丢下手吃饭。饭后喝了两口茶,小殷那边也渐渐使人把东西送进院里。这时就见朝廷新封的平虏侯挽起袖子,亲自在小院里收拾出一块地方,支开摊开始做床榻。
  也幸好他聪明,手脚又极其利索,对着那旧榻多看了两眼,便琢磨出来要怎么做。整一个上午,他在院里又量又画,又锯又刨。自己忙不说,又不要外人进来帮手,只把个休沐在家的铁市长丞指使得团团转,一时让他帮着扯墨线,一时让他递个刨子,一时让他喂口水,一时让他捶个背。方犁正一心在他身上,自然也乐意受他差遣,两人把个木工活儿做得满是柔情蜜意。胡安几回送茶点来,见院子里叮叮当当响成一片,问他们做甚么也不说,不由深为诧异。
  到掌灯时分,新床榻就做好了。虽比不得外头雕匠们做的美观,但胜在材料厚实、简洁耐用。等床榻做好后,贺言春这才叫小殷进来,悄悄儿把屋里破木头收拾了,又和几人合力,把新榻抬进了房。
  当晚歇息时,两人自然要试试这新做的床榻牢不牢靠,灯光直亮到后半夜还未熄。贺言春换着花样,在屋里百般折腾,气喘吁吁、汗水淋漓之际,觉得这榻果然一等一地结实,不愧是花大价钱买来的上好檀木!
  翌日两人又是日上三竿才起来。吃过早饭,贺言春便要回家看望娘亲。临别前道:“我晚上依旧过来住,叫胡伯给我留着门。”
  方犁虽万分不舍,却也不忍白氏在家久望,道:“既回京了,见面的日子尽有。晚上也别惦记着过来,只管放心陪你阿娘去!”
  贺言春却又抱着方犁亲了几百口,这才恋恋不舍地去了。回家后,郑家上下无不欢天喜地,郑孟卿从官府请了假,郑谡也从宫里赶回来,一家子骨肉团聚,好好乐了一天。到晚上,白氏说什么也不放幺儿离家,就留他在房里,母子俩说了半夜话。贺言春只得在家歇了。到第二日,皇帝大宴群臣,贺言春作为最重要的嘉宾,自然要早早出席,如此又忙碌了一整天。第三日,皇帝皇后又在宫里设了家宴,专请皇后娘家人。白氏早早在家,带着人给两个儿子穿戴整齐了,把他们送上车去才回房。
  当日宴席设在皇后宫中,郑孟卿和贺言春在宫外下了马,由小黄门领着往里走,刚进凤翔宫,就见郑谡牵着太子,被一群宫人簇拥着迎了出来。郑贺二人忙给太子施礼,太子虽是唇红齿白、玉雪可爱的一个小肉团子,却努力装出大人神气,上前将两人扶起来,道:“君侯请起,中丞请起!”
  郑谡也与父亲和小叔二人施了礼,几人这才热热闹闹地往里走,贺言春见太子腿短,便躬身道:“殿下,我抱着您,好不好?”
  太子想了想,严肃地点了头,贺言春便弯腰把他抱起来,继续往前走。太子两只黑滴滴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悄悄道:“小舅舅,阿爹说你砍了好多蛮子,是不是?”
  贺言春笑着点头,太子又看了他一会儿,道:“你不怕么?”
  贺言春想了想,道:“当然会怕。”
  太子瞪大了眼睛,惊诧道:“可……可是阿爹说你胆大,一点都不怕!”
  贺言春看看他,笑道:“那是我装的。蛮人要是晓得你害怕,他们胆子就会变大!要是他们看你一点都不慌,那害怕的就是他们!”
  太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话间,几人已经进了屋,太子从贺言春怀里下来,朝皇帝跑去,边跑边道:“阿爹阿爹,小舅舅说他装着很胆大,这样蛮人就会怕他了!”
  皇帝牵起长子的手,笑道:“那明儿叫平虏侯教你和石头骑马练箭,如何?”
  太子和郑谡都欢喜不迭,皇后在旁笑道:“前儿这两个就一直吵着要去西郊,不巧獾郎吹了风受了凉,这才没去成。听说你们今日要来,可把这俩高兴坏了。”
  郑贺二人都给帝后行了礼,贺言春这才道:“若太子有空了,只管叫仆进来侍候。只是仆对兵法武功都无甚见解,陪着打一打马球倒成。”
  皇帝笑道:“你也是我大夏堂堂的平虏侯,教两个毛孩子还使不得?至于兵法,倒无须你劳心。前儿天水营的江源将军上了封书,说自己年迈了,要告老还乡。我想着,这人领兵多年,又熟读兵书,正适合做个太傅。我已让他择日进京,到时他京里住着,你也可去请教一二。”
  贺言春忙应了,皇后嗔怪道:“春儿才从漠外回来,也该叫他多歇两天的,却又让他急惶惶地去学什么兵法!”
  皇帝道:“你妇道人家,晓得什么?这江源性情耿直,又是三朝老臣,在朝中颇受人敬重。前番言春能够出征,多亏他上的那封书。若能得他助力,对言春日后出入朝堂必定大有裨益!”
  皇后等人这才明白皇帝一番苦心,贺言春忙跪下叩头道:“多谢陛下!”
  皇帝摆摆手道:“都是自家人,只管这么客气作甚?”说完带着众人落座,看看左右,见爱子在怀,娇妻在侧,旁边还有位能征善战的小舅子,不由志得意满,感叹道:“当初就有人同我说,皇后命格贵重,主旺夫,如今看来,果然所言非虚哈哈哈!”
  皇后不由羞红了脸,嗔道:“陛下又取笑了!”边说边朝皇帝使了个眼色,皇帝会意,忙道:“是了,言春,昨儿你阿姊说,你这回立功封了侯,也该另外开府了。你这两日在京里挑地方去,挑好了,我赏你座宅子!”
  贺言春一怔,忙道:“多谢陛下和娘娘美意,我有住的地方,宅子就算了。”
  皇帝不由分说一挥手,道:“朕的平虏侯,岂是能随意打发的?叫你挑你就挑,多话什么?”
  贺言春这两天在外应酬,说了无数谦辞,也晓得皇帝不爱听那一套了,想了想便道:“陛下,仆挨着母亲和兄长住,诸事都有人打理,无须仆操一点心。若另置了府邸,便须分心打理家务。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仆还想来年再为陛下征战沙场呢。”
  皇帝听了这话,一时也怔住了。他素日喜欢这小舅子,只是觉得他为人有几分才干,行事又颇投自己眼缘,如今听了这一番话,可见他胸中自有丘壑,倒是自己往日小看了他。不由拍案笑道:“好!好一个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朕的平虏侯,果然是忠肝义胆!你既有这份心,来日我少不得要对你委以重任了!”
  贺言春忙又谦逊了几句。皇帝心头越发喜欢,也不再提赐宅的事了。皇后吹了一夜枕头风,本是打算在皇帝赐宅后,塞几位宫女进去,等他收用了,再为他娶两房娇妻美妾,到时想必贺言春也不敢推辞。如意算盘打得震天响,谁知到头来,贺言春根本不吃这一套。然而见皇帝正在兴头上,也不好多说,只得罢了。


第一百零一章 欢宴饮
  郎中令程平;膝下子女众多,大儿三儿皆有出息,唯有老五性子鲁莽、举止轻浮;因而平素多嫌弃他。谁成想这小子有朝一日麻鸡变凤凰;竟封了侯,让全家人都跟着沾光;虽是品阶最低的关内侯,却也喜得程老儿老泪纵横,想到这封侯的因缘,内心着实感激贺言春;便让家中厨子精心准备了两三天,搜罗了东西南北的稀奇美食,要设酒席专请平虏侯。
  程五替他爹作主;又请了邱固方犁等人作陪。这情份贺言春不得不领;于是一群人在程府中乐了一天,谁想太仆令邱家见了,也忙忙专程送去宴请的帖子。平虏侯的亲哥在人家太仆府中就职,怎能不去?只得又去赴邱家的宴。等吃完这遭,胡十八齐小白等人也都来请客吃饭,都是性命相交的兄弟,也不好厚此薄彼,纷纷扰扰直吃了十来日;这才渐渐消停下来。过后再有人请客,贺言春便推身体不舒服;打死不去了,整日家也不回,和方犁躲到城外田庄里寻快活去了。
  这日正是深冬薄暮,两人在城外跑了一圈马,要往回走。贺言春见一条路遥遥地朝南而去,不由想起当日和邝不疑等人去颖阳找方犁的事来,便指着路对方犁笑道:“前年也是这个时节,我和邝兄等人一路赛马去颖阳找你,年三十都是在路上过的,却也有趣得紧!只不晓得邝兄怎么样了。前儿我和程五说起来,都牵挂得紧,却是不好去他家登门拜访……”
  邝家父子刚回京时,方犁曾去探望过。邝实因延误军机按律当斩,后来皇帝开恩,许他以钱赎罪,方犁得了消息,特意备了一笔钱,让人送到邝府上。邝不疑倒也爽快收了,还备了一份礼让人送来道了谢。之后方犁忙忙碌碌,便再未登门,只是有几回遣胡安朝邝府里送东西时,胡安回来悄悄告诉他,邝大郎如今并不常在家,府中只有邝老将军。听府里下人们说,老将军新近遭贬,整日在家以酒浇愁,喝醉了,便责鸡打狗,闹得府中老小不得安宁。方犁猜邝不疑图清静躲了出去,又要顾着他的面子,便不去找他,两人已是月余不曾见面了。
  贺言春新立大功,回京以来,贺部上下都得了封赏,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别人也就罢了,程、邝两将军心里却绝不会好受。两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这一回却被一个初出茅庐、不见经传的小子打了脸,同样是刚出征回来,眼看别人吃香喝辣,自己却只能受责罚,要说心里没点羞恼也实在不可能。因而程五等人虽然挂念邝不疑,却轻易不敢到邝家露面,怕戳了别人的心窝子。
  方犁见贺言春说得怅怅的,自己本也有心从中调解,忙道:“你吃了别人的酒,也该回请一番。若放郑府上请客,怕邝兄不方便。咱庄上那小院子,如今被你拾掇得也很能见人了。不如过两日把他们几个都请到庄里来,咱们自己也乐一天!”
  贺言春看看他,道:“好虽好,只怕邝兄不肯来。”
  方犁道:“不然。邝大哥是个磊落人,他与你们真心相交,倒不会是那气量狭小之人。你们酒席上把话说开,不就好了?”
  贺言春想了想,答应下来,道:“也好,回去后我就下帖子,让人请去。他若不来,我亲自登门去请,量他也不大好意思当我面拒绝罢。”
  两人商量着回去了。第二天,贺言春便派人四处请客。程五邱固听说也要请邝不疑,都满口答应,再忙也要抽时间过来。方犁派到邝府的人却扑了个空,奴仆来回,说邝大郎已经有三四日不曾归家了,府里人都不晓得去了哪里。方犁想了想,便让胡安把帖子送到章台街倚翠阁,果然在那里逮住了人,邝不疑见了帖子,也应了来赴席,方犁和贺言春大喜,忙派人采买物品,不两日,色色都预备妥当了。
  请客这天,却是一大早就下起雪来,扬扬洒洒,只半个时辰,地上便白茫茫一片。程五邱固两个不惧严寒,早早地骑马来了。进屋后,就见外面白雪皑皑,如琉璃世界,里头暖阁却烧着地龙,瓶子里插几支新摘的红梅,又暖又香。两人和方犁贺言春打过招呼,才赏了一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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