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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鱼龙幻 完结+番外-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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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言春默然一小会儿,道:“你在家里,可想着我些儿!”
  方犁失笑,无奈道:“好好好,天天想着你惦着你,行不行?”
  贺言春又委委屈屈地看着他,道:“赶明儿有空了,来看看我,别尽让我盼着,好不好?”
  方犁挥手道:“快走快走!恁般不爽快!又不是下回不见面了,只管粘粘乎乎做甚么?”
  贺言春却仍是又亲又摸地磨叽了好大一会儿,才道:“这回可真的走了。只怕几天不能见面,你也不亲我一亲?”
  方犁无法,只得凑上去,在他唇上嘬了两下子,贺言春这才满意了,爬下车去,对车夫吩咐道:“把三郎送回府去,小心着些。”
  方犁便揭开帘子朝他挥了挥手。外头已经下雪了,就见贺言春也不进屋,顶风冒雪地站在门口,眼巴巴望着他。一直到车子拐弯时,隔着纷纷下落的雪花,还能看到那身影伫立不动。
  方犁从窗户边缩回头,微微叹了口气,心里想,这傻子,真不听话,冷死他得了!


第九十三章 又一春
  方犁本想过几天就去看贺言春;免得他在家盼望,谁知走马上任后,一连数日都忙得不可开交。他白天要和徐久朱彦等人商议各地铁署设置;又要召见回京的绣衣使。到得晚上;家中又要预备发放伙计一年上头的赏钱,虽账目不消他操心;也须仔细看看有无差错。一直忙到腊月二十七八,这才将将闲了少许。
  至于过年那些人情往来,他一应交给了胡安和墩儿,自己通不操心。幸而胡安是老家人;最晓得他的心思;墩儿又十分能干,还有他媳妇从旁协理,也把个方宅打理得井井有条。到得腊月三十;大清早方犁便领人祭了祖先父母、各路神仙;又和胡安等人吃了团年饭,让他们在家中自在玩耍,自己则带着百里和两个家将,匆匆忙忙出了门。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前出了城门,往城东走了三四里路,便纷纷扬扬下起了雪,黑地里一个行人也没有;都窝在家中守岁。主仆四人骑马冒着雪,又走了约莫小半时辰;便到了一处田庄。
  黑暗中那庄中房屋也不甚清楚,只看见几星灯火。方犁等人到了门前,还未下马,便有人打开门迎上来,原来是小殷,见了他们,欣喜道:“可算来了!都尉都等急了,生怕长丞路上出什么事!”
  小殷边说着话,边把马缰接了,交给旁边奴仆,自己则领他们进了屋,就见廊沿上各处都挂了灯笼,也装扮得喜气洋洋。穿过回廊,到了一处院落,廊下站着一个人,已经守候多时,不是贺言春却是谁?
  小殷把方犁领进院子,晓得他们不喜人伺候,便带着百里等人,另寻地方去吃酒。这边贺言春便朝方犁伸出手,道:“快进来,冻坏了罢?”
  说着把方犁拉过来,拿手贴在他脸上,触手一片冰凉,忙把人往屋里带。进门后先搂着人在炭盆旁边烤了好一阵,等方犁缓过劲儿了,才松开手,把他外头斗蓬脱了,搭在旁边架子上。
  方犁抱着铜手炉,环顾四周,见屋里比上回多了好些摆设,便道:“上次来还没看见这屏风,你买过来的?”
  贺言春点头,从后面抱住他,把头埋在方犁肩上,磨蹭着道:“好狠的心!说好去看我的,一直不去。也不知人家在家怎生盼望……”
  方犁也自抱愧,扭头在他颊边亲了亲,笑道:“都是我的不对。好几回想去,只是事多,没法子便罢了。腿好些了?今儿怎么来的?”
  贺言春在他肩颈处蹭来蹭去,含糊着道:“早好了,前些日子就能骑马了。晓得你忙,便没去打搅,只带人到这边庄子里来过两遭,把房子收了收,……我这次够不够听话?够不够好?”
  方犁靠在他怀里,被屋里炭火熏得暖洋洋的,笑道:“我家春儿,自然样样都是好的。”
  贺言春便道:“那你今儿是不是得补偿我?”
  方犁就猜到他下边必有这句话等着,闻言又笑了起来,瞟他一眼,道:“行吧,你说怎么补偿?”
  贺言春便把他的肩扳过来,脸对着脸,盯着方犁看了半天,欲言又止,却道:“先吃饭,吃了饭再说!”
  屋里早备好了整整齐齐一桌酒菜,两人坐到桌旁,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吃了顿团年饭。方犁是吃过才来的,此时并不饿,不过举着筷子意思意思。贺言春则是不知想到什么,也吃得心不在焉。最后菜没动多少,酒倒喝了大半坛。等喊院外奴仆把桌子撤下去时,两人都有些微醺,灯下看人,更觉得秀色可餐、眉目动人。
  待院门关了,贺言春一手端着烛台,一手牵着方犁,道:“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两人相携去了屏风后头,在床榻边坐下。他伸手到枕下摸索着,脸却渐渐红上来,道:“一会儿你不许笑话我,好不好?”
  方犁自然点头,贺言春这才从枕下掏出一册书来,在灯下摊开。方犁凑过去一看,就见是本画册。上头栩栩如生地画着亭台楼阁,只是那亭子里,却有两个白生生人儿,正光着身子打架。--原来竟是本春宫画儿。
  方犁脸腾地红了,把画册啪地一声合上,要笑不笑地瞟着贺言春,道:“想不到你如今也学坏了!这东西都敢放家里把玩了?”
  贺言春伏在方犁肩上,只是一味地笑,好一会儿才低低地道:“你答应过我的,不许笑话……”
  方犁便道:“哪儿来的这玩意儿?”
  贺言春道:“前儿益春侯世子来家里拜会,我俩说话时,他悄悄塞了这东西给我。说是前朝一个有名的画家画的,笔触色彩都是上好的。我、我想着……开开眼界、赏赏画儿也好,便留下了……”
  方犁揶揄道:“啊哟,原来你也晓得赏画儿了,说说看,这春宫图笔触色彩好在什么地方了?”
  贺言春低头笑,道:“这不是……不是正要请教三郎么?就一起看看嘛!”
  方犁笑道:“我不看!要看你自己看去!”
  贺言春当然不依,强拉着他上了榻,在他耳边小声央求。方犁平素在外应酬,多听人说起过,只是从不曾亲眼见过,自己心里也有几分好奇,被他缠了一会儿,只得也答应了。两人头靠头肩并肩地趴着,欣赏起那春宫图册来。
  细看之下,果然瞧出那画儿的好处来,笔触细腻,所绘山石草木、花鸟人物无不纤毫毕现、形象生动。两人边看边笑,彼此都面红耳赤。后来贺言春又凑到方犁耳边,不知悄悄说了些什么,方犁脸色更红,却斜眼看着他,道:“你个没羞没燥的东西!行,今儿让我来一次,便什么都依你!”
  贺言春却又不干,抱着他耍赖,把好三郎、好哥哥、心肝儿叫了几百声,叫得方犁心都乱了,本来预备要重振夫纲的,后来也不了了之。只得样样由着他,随他摆弄去了。
  大夏朝优待官员士族,春假一直要放到正月十七。其间方犁只回去过两三次,贺言春也抽空陪母亲兄嫂进了趟宫,给皇后请安,余下时间,两人都只在田庄里厮混。白日里,方犁教贺言春下棋,贺言春教方犁打马球。到得晚间,两人关门上榻,自有一番忙碌情形,小日子过得神仙一般,端的不知今夕何夕。
  春假眨眼便过了。临回城的头一晚,两人都觉得份外难舍。贺言春躺在榻上,怀里搂着方犁,幽怨地道:“一回去就忙了,还不晓得下回见面是什么时候。若能长长久久地守着你,还要这富贵做甚么?”
  方犁不由笑了,摸了摸他的手,叹气道:“难怪人常说,温柔乡是英雄冢。我如今也后悔了,好端端地,跑去当什么官儿?”
  两人互诉衷肠,呢呢喃喃讲到半夜,才抱着睡了。及至回城,官府各处重新开了门,果然都忙碌起来。尤其方犁,一连两月,不是跟同僚议事到深夜,便是和徐久去面见皇帝,又出席了几次大朝会,如此一来,满京城人都晓得新任的铁市长丞是个不过弱冠的年轻人了。
  铁市长丞主管全国铁市,下辖全国几十处铁署,铁官这差使又都肥得流油。那些京中高门望族,谁不想朝里头安插自己人?见方犁商贾出身,没什么根基,原以为是极容易的事。谁知打过两回交道后,才晓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新任长丞人虽年轻,看着也随和,待人接物却极有分寸,背后又有皇帝和大司农丞徐久撑腰,竟是没人奈何得了他。
  到了三月份,各地铁署渐渐捋顺,逐步设立了起来。方犁又在铁署下特设匠作署,选全国四十多处铁矿和铸造坊中技艺高超的工匠充任。这些工匠,以前多半是矿主和坊主家奴仆,如今到了京城,不仅月俸丰厚,还很受人尊敬。工匠之间相互探讨、取长补短,技艺比往日更胜一筹。
  到得五月,方犁将匠作署的人分成几支队伍,派往各地铁矿和铸造坊,进行指导。由于技术雄厚,资金充足,各地铁矿的生产规模都迅速扩大起来。
  五月末,阳谷郡传来六百里加急的情报,匈奴骑兵大破阳谷郡,掳掠粮草人口无数,阳谷郡守军拼死力战,两千人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原来自去岁冬天,北蛮各部落就颇遭雪灾、狼灾,边境各郡都预料到,开春后蛮子兵必会前来侵扰,因此加强军备、严防死守,北蛮人虽四处劫掠,却只在边远村庄侵扰,未曾大破城池。谁想如今到了五月,北蛮人还不消停,竟趁阳谷郡防守空虚之际,于半夜时分,率骑兵两万人侵袭,终究让他们得了手去。
  皇帝看了边关军情,大为震怒,一边命附近兵马前去驰援,一边召集群臣商议,要对匈奴再次动兵。这一回提打仗之前,先传了边关送信的一个小兵进来,让他将情报念了一遍。那小兵念到“某县某村人口多少,被杀多少,被掠多少”时,声音就开始打颤,念到“边郡守军多少,阵亡多少”时,终于当廷号啕、泣不成声。文武百官们肃立两侧,听那小兵的哭声在厅堂中回荡,那些领兵打过仗的将领们,更是跟着泪流满面、义愤填膺。
  等那小兵被人领下去后,皇帝缓缓巡视着底下的人群,沉声道:“苍苍蒸民,何咎杀之?四方之地,何以安之?在座各位,均是大夏栋梁,身居庙堂,锦衣玉食,也该关心关心边郡百姓的疾苦了。”
  之前凡提打仗,必在大朝会上众说纷纭、力陈兵祸弊端的群臣们,这一回一起哑了口。武将们倒是整齐划一,纷纷请战。伐匈一事,终于就这样在大夏朝中达成了共识。


第九十四章 将出塞
  开春之后;每有空闲,贺言春便独自前往田庄里,带着人修缮房屋、疏浚井渠;又从外头购置了好些花草树木移栽进去。没过两月;原先十分破旧的一个庄子,便被他整治得很有看头了。庄中绿荫阵阵;沟渠里清水淙淙。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方犁偶尔回来了两回,看见庄子变了样,也大出意外;连连夸好。
  这一日,堂堂都尉正脱了鞋、挽了裤脚,在花园的荼蘼架下搭一个趁凉的露台;外头小殷来报;说邝小将军等人来了。贺言春还来不及洗手洗脚,邝不疑已经带着人,兴冲冲到了后花园,看见贺言春糊得两脚泥,几人都笑,程五道:“哪里来的田舍汉?难怪去你府上找不着人,邝兄便说一准在庄子上!怎么跑这里挖起泥来?”
  贺言春便道:“想搭座木台,晚间好纳凉。因怕他们弄得不合心意;这才自己上了。怎么今儿人到得这么齐?是有什么事么?”
  因天气热了,几人就在花园的亭子里坐了;小殷端上茶来,大伙儿吃茶聊天。程五早已经憋不住,忙忙地道:“要打仗了!朝廷要对蛮子动兵了!满城里人都在议论这事,你竟好兴致,沉得住气!”
  这些天贺言春对动兵一事也有所耳闻,只是不像程五这般激动,便道:“前两天颜将军跟我提过两句,要我早作准备,说咱们骑兵营这回肯定要随军出征。不过,打不打,怎么打,也不由我们说了算。皇上和几位将军们肯定有了安排罢?”
  邝不疑喝了口茶,沉吟道:“小贺,若到时出征,你想跟着哪位将军?”
  贺言春一怔,这事他还未细想过,听邝不疑提起,便想先打听领军的是哪几位将军,这时就见程五急不可耐地嚷嚷道:“自然是跟着邝将军!小贺,小邱,到时咱们都去邝营里,还同邝兄在一处,如何?”
  贺言春这才意识到,邝不疑这是替他爹招徕部下来了。虽说同是去行军打仗,但将领是自家兄弟的爹,平时提携照顾一下,论功行赏时便大不一样,--邝不疑必是真拿自己当兄弟,才会给他这份面子。
  贺言春忙道:“我一介新丁,入营不久,本来让我去哪里做个小兵都行。但若能跟你们一起去邝将军旗下效力,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再好不过!”
  邝不疑点点头,道:“好!想你也不是那怕死之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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