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庭 内藤更纱-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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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到什么时候为止?”
玲合上了正在看的书本,简单地回答。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限。”
“没有期限?”
“我先声明,是我拜托他每隔一天就来一次的。就算如此我也还觉得不够呢。”
看到我吃惊的表情,他尽量用柔和的声调说道。
“虽然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但是能不能请让我再任性一些。我想用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习惯的。”
“习惯?习惯什么?”
他没有回答。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进行了其他的询问。
“感觉上能完成好的作品吗?”
“嗯。在我心目中啊,肖像画就是一种战斗。”
我想起了他以前为我的朋友所画的肖像画,那是他的第一个在大型画展中得到认可的作品,而那副画的模特已经去世了。
“我认为那是活着的人之间的战斗。我想要去习惯他,在习惯之前作品是无法完成的。”
那么说稻叶和彦就是他所选择的对战对象了。
不过也难怪,他这个类型的人以前在玲的周围从来没有出现过。可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吧?虽然我能理解玲会对他觉得新鲜,但是想起那张堆着笑的脸孔,就不由自主觉得不舒服。
就算玲是这么看他的,也不能保证对方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如果对方根本不在乎什么肖像画,而是以玲本人为目的的话……
“可是,玲,如果那小子对你用强的话你要怎么办?”
糟糕,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已经迟了。
“这个用不着你管!那是我的自由吧?你有什么权利说我!”
好像是碰到逆鳞了,玲的自尊好像火焰一样燃烧起来。
而我则一时找不出回应的语言,感觉上玲已经对我关闭了心房,我们中间飘荡起了尴尬的气氛。
玲抓住了我的手腕。
“对不起,是我一时说过头了……我会尽量小心不勉强自己的。也请你转告叶子,我会小心的。”
“嗯,不过我也有事要拜托你。”
“什么?”
我对于玲对我的警戒感到了悲哀。
“至少在周未的时候离开工作室去呼吸一下外间的空气!”
能说到这里已经是尽了我的全力。
玲听从了我的请求,终于在那一周的周末时隔许久地外出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稻叶来接他的。
我在周五的晚上一个人为了制定第二天的计划而弄到了很晚。因为我想在早上再告诉他让他吃一惊,可是在我们刚坐到餐桌旁的同时,玄关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打开门一看,打扮得光鲜漂亮的稻叶正站在那里。
“玲呢?”,他低头看着我好像理所当然地询问道。
玲立刻出来了,而且没有拿着任何素描本之类的东西。
在玄关也可以听见从外面传来的引擎的声音。当我走出门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银色的雷诺绝尘而去的影子。
“小羊被大狼抓走了哦。”
我向全身僵硬地站在餐桌前面的美纪问道。
“那小子不是在和美纪交往吗?”
“美纪一直都没有来上课了。”
我们俩人陷入了苦涩的沉默之中。我用力撕咬着已经冷却的吐司。
“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呢?哥哥不是应该讨厌坐车才对吗?”
我们甚至无法去表示担心。因为玲说了不要管他。
“彻,怎么办?”
叶子好像已经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怎么办?如果哥哥他……万一……”
“也许是刚好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吧?偶尔这样也不坏吧?”
我急促地打断了叶子的话。
“万一哥哥和那个人……”
“万一什么?你想说什么?”
叶子的脸孔一片通红,而我则彻底大笑了出来。
“你好色啊。是不是少女漫画看的太多了?你想得太多啦,玲是肯定不会有这种事情的啦!”
叶子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地露出了半哭半笑的表情,然后撅起了嘴巴。
“人家只是说说试试嘛!”
是是是,我为了不让她难堪而附和着她,目送着她前去上课了。大一的学生就算是周六也有课程。
剩下我一个人之后,我从起居室眺望着工作室的方向。
“肯定不会有这种事情吗?”,我还真说得出口呢。
明明我自己都一定也不相信的说。
玲从那天起就什么也不和我说了。他在叶子的面前还是保持着以前的样子,可是一旦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就立刻紧紧闭上了嘴巴。而我一直在忍耐着。
“不要管我了!”,他的声音不断回荡在我的脑海中。
可恶!!
银色的雷诺在第二周也一如既往的带走了玲。因为很不巧是个阴雨的天气,所以我只能郁闷地整理着论文用的资料。有若干的学分是只有在今年才能拿到的。应该拿到的东西就要好好拿到,到明年春天就要去接受我父母公司的就职考试了。我今后的道路已经完全被铺好了。
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到这个家里的。父亲很疼爱我,母亲对我的照顾也和对叶子没有什么两样(当然玲完全属于另一个等级)。叶子虽然有点任性,但是却很依赖我,玲则是……将自己的未来让给了我。我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的善良诚实,知恩图报,但是在承受了这么多的爱之后,至少我还觉得应该作出适当的回报。
尽管如此,在和玲的关系变得尴尬之后,我开始讨厌做任何事情。感觉上就好像整天都被关在一间不见天日的房间里面一样。就算翻开了厚厚的资料,那些铅字也完全进入不了我的脑子。
干脆去做午饭吧。就在我这么想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
外面响起了车子停下的声音。
不好的预感让我急匆匆冲出了玄关,稻叶的雷诺正停在那里。为什么他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呢?
隔着雨刷我也看见了助手席上的玲的惨白的脸色。他整个人都软绵绵地瘫在那里。
我慌忙跑了过去。稻叶推开我递过来的雨伞,把玲从车子里面搀扶了出来。他看见我之后,只是简单地说了句“去工作室”。然后补充了一句,“我的口袋里面有钥匙。”。
打开房门,点亮照明之后,我发现工作室的内部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到处都放着大小的帆布画布,上面还盖着白布。地板上散落着素描,几乎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自边堆放着竹藤椅子以及桌子等等东西,房间里面飘荡着咖啡和油画画具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稻叶搀扶着玲灵活地在帆布之间穿行着,把玲放在了最里面的沙发上。玲已经失去了意识,脸色苍白得吓人。稻叶替玲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脱下了他的毛衣,并打开了衬衫前面的扣子让他的胸口敞了开来。然后他又替玲松开了衬衫袖子的扣子,摘下了皮带,脱下了袜子。这一切的动作看起来非常的熟练。他抓着玲的手测量了一下脉搏,然后又把从抽屉里找出来的体温计塞进了他的腋下。到这时候他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玲一向就不喜欢坐车。”
我用责备的口气说到。
“那他应该直接说嘛。可是他一直说自己没事。”
“都是因为你太勉强他才会这样。”
稻叶转过头来,我们的视线撞击到了一起,先转移开视线的人是他。
“不好意思,我其实也知道他的身体不好。”
说着他从玲的腋下拔出体温计看了看。
“你怎么知道体温计在哪里的。”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状况。”
他好像觉得很尴尬一样的躲避着我的眼光说道。
“在这个房间里……大概有两次吧。”
“你说什么?”
我不由自主揪住了他的衣襟。
“因为贫血,但他本人一直坚持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你看了还不明白吗?”
所以他才不说自己坐不了车子吧?我怎么会把玲托付给这种家伙呢!!
“喂喂,是我不对,是我不好还不行吗?不要那么激动嘛!”
稻叶挥开了我的手,调整着气息。
“哎呀呀,真是头疼呢。”
他随手就近拉了把椅子坐下,我也觉得有点尴尬,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打量着周围。
我吃了一惊。
散落在地上的数量惊人的素描几乎全都是稻叶的裸体,而且是全裸。从正面,从侧面,从背后……有的是坐在眼前的椅子上,有的是躺在沙发上。到底有多少张呢?到底有多少时间花在这上面了呢?
在那上面,凝结了玲注视着稻叶,只是注视着稻叶一个人的时间。
稻叶注意到我的视线后站了起来,走到其中的一个帆布画架前面。
“要看吗?”
他掀开了上面的白布。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片金色和漆黑的漩涡。既是稻叶,又不是稻叶的不可思议的男性,一个半跪在漆黑洞穴中的年轻男性。他身上包裹着让入联想到中世纪神官服的黑衣,细长的眼睛凝视着注视着他的人的遥远的背后。从头巾中露出来的若干茂密的金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足以压倒黑暗的光辉。那是一个寂静而又美丽的世界。
在玲眼中稻叶是这个样子的吗?我感到了沉重的失落。
稻叶看到我的惊讶之后,又掀开了覆盖着其他画架的白布。
每一幅的画法都不一样。但是主人公全都是稻叶。感觉上就是玲从稻叶体内取出了某个部分的特色后进行了增幅,然后给予背景,调整了整体的色调。就算是外行人也能感觉到其中的美丽。
我说不出任何的话来,这不是我应该在的场所。
我不属于这里。
当我好不容易挣扎着来到了房门边的时候,背后传来了稻叶低沉的声音。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对于玲的感情……”
我身体僵硬了起来。
“我爱玲。”
这好像利剑一样刺穿了我的脊背。
我挤出最后的力气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面再次恢复了寂静。
稻叶关上灯,走到了窗口的沙发边。
玲雪白的身体正横卧在上面。
“你醒了吗?”
玲微微一笑。
“你都听见了?”
没有回答。
稻叶弯下身体凝视着玲的面孔。
“和彦。”
他的动作停住了。
“谢谢你,让我回来……”
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他就又再次进入了梦乡。
稻叶的眼睛因为惊愕而瞪大了。
他倾听了一阵雨声之后,终于站了起来在玲的身上披上了毛毯,离开了工作室。将车子停到了平时常用的地方后,他冒着大雨走了起来。
没有任何目的地,只是想就这么走下去。
雨水越发地激烈了起来。
在入秋的时分,山脚公园的银杏树开始散落下美丽的金色树叶。
我开始经常可以在那里看到那两个人散步的身影。
玲和稻叶。
从那个雨天以来,虽然稻叶再也没有开车带玲出去过,但是相对的,稻叶开始每天都来报到。就好像殷勤的恋人一样。
他们见面的场所也不再仅仅局限于工作室。
无论是在公园、图书馆、还是美术馆,都公然并肩携手而行的两个人吸引了周围的众多视线。而这其中大多数是好奇的视线。
不负责任的谣言就好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和叶子。
“你们看见了吗?没想到那位玲少爷居然是那种兴趣。”
“听说他们一边走一边接吻呢。而且好像还不止这样而已。”
“没想到那个稻叶居然也有真命天子了。据说他的床上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吧?”
“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在上面呢?嘻嘻嘻。”
“不会有什么艾滋吧?”
就连我对于这些都已经头疼无比,叶子当然更加快要气疯了。至今为止,玲都是我们引以为傲的哥哥。聪明、体贴、英俊,受到所有人的喜爱,受到所有人的信赖的哥哥。
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我们就好像遵守不成文的规定一样,绝对不主动谈到这件事。
早上见面之后我们依然会兴高采烈地谈笑,或者在餐桌上互相糗糗对方,但是只有这个话题我们都尽可能小心地躲避了过去。
因为我们都知道,只要一张嘴,就会从开口的伤口中流出鲜红的血液来。
但是,还不只是如此。
如果只是外人的中伤的话,只要当作听不见也就可以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