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灯 作者:八爪南宫(鲜网2013.8.18完结,be短篇)-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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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
鬼冢将臣怒喝,不等到车停下就打开门,疾风一样的冲向鬼冢府!
挽香,求求你!
疾风如刀刮呼在他耳边,将臣只觉得心神俱碎,快要被剧烈的压迫感逼到窒息,他一刻也不愿意休息,疯狂的向著府邸奔跑。
求求你,不要背叛我!
看著遥远的修长背影,御前镰仓将肥壮的脖子探出车窗,挂起一个阴测测的笑。
“来不及了,哼!老夫已经派青叶姬带人过去,今晚一定要抓住那个支那女间谍!”
他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吱吱咯咯声,在黑夜里异常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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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冢将臣霍的拉开房门紧闭的门扉,房间灯光柔淡,而挽香就坐在那里。
她看起来稚弱而安静,伶仃孤立,仿佛空气中一道苍白伤痕。似乎和这个世界没有半点关系,长长的黑色柔发上别著他早晨离开之前亲手摘下的樱花。
将臣大步走上前去,站在握著双手、低垂著颈子的挽香面前,犹带喘息的声音冷冷开口,“天皇有令,日本皇军很快将直接攻击美国本土,地点选在珍珠港。”
挽香倒吸一口冷气,猛然抬头,惊愕的目光就直直撞上鬼冢将臣如同九幽地狱一般阴狠的绿眸。
灵光一瞬,冰凉袭上心头,挽香绷紧的身躯慢慢平静放松,在他暴怒的目光中缓缓认命的低下头去。
一切仿佛赤裸裸摊开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鬼冢将臣方才说的话,用的是日语。
“你听得懂?”他俊美的面容被巨大的愤怒扭曲,一步上前狠狠揪起手中的柔软娇躯,“你果然听得懂!你是不是也看得懂!我平时的谈话和书房里的文件你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
被背叛的巨大愤怒几乎撕扯开他的身体灵魂,鬼冢将臣的手指如同铁爪一般深深陷入挽香的胳膊,将她揪至眼前咬牙切齿!
“爱新觉罗。挽香!你可真会装啊!我教你日语你不学,我送你日文书你一本都不看,每天坐在一旁发呆────”
话未说完,就被一阵巨大的冰寒湿冷感攫住了全身。
鬼冢将臣浑身冰冷,缓缓垂下绿眸瞬也不瞬的瞪著挽香,只觉得快要不能呼吸。
被戳破了真相的挽香异常平静,双脚离地被他揪著领口,却弯起明媚的大眼睛,好似看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东西一般,缓缓歪了歪头。
她的目光从来没有这麽清澈明亮过,甚至含著微微的笑意和嘲讽,灵动万分。
────完全不是那个仿佛没有生命的木头娃娃。
她看起来是这样灵动,这样聪明。这样的女孩,怎麽会无缘无故发呆?
她从不发呆────她是在默背他和其他军官的交谈内容和书房里的重要文件!
“为什麽……”
短暂的失神之後,是被巨大的悲哀和愤怒淹没的恨意怒吼!
“你背叛我!你该死的背叛我!你看得懂日文,也听得懂日语!你和那个饰品店的老板串通起来将机密情报送去中国!你一直在背叛我!见鬼的……你怎麽会知道那个老板是中国间谍!”
因为那个老板说的中文里,带著一点山西口音。
一个普通的神奈川饰品店老板会说中文不奇怪,但日本人说出的中文不可能带有中国的地方口音────他一定是中国人。
一个中国人,背井离乡在战火连天的时候跑来日本,一幅老日本的模样,开著毫无盈利的店────他一定是卧底。
挽香无数次的走过那间店,他雪山一般清淡的目光含著笑意,抖著雪白的胡子懒洋洋的对她说著带有山西方言的中文,目光相交的时候,就擦出只有同胞才会有的灵犀。那次逃家,就是他们互相合作的开始。
鬼冢将臣异常聪明,稍微一个回想,就串起了他们的全部把戏,近乎於痛楚的狠狠掐入身前女孩的纤薄肩背────
“为什麽,为什麽!”
他吼的痛彻心扉,世界混沌旋转,在脑海中嗡嗡作响,鬼冢将臣只觉得自己恨不得活活撕碎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又忍不住想要紧紧抱住她,这是种什麽样的心情!“挽香,为什麽?” 我对你这麽疼宠,你为什麽!
回答他的,是一柄毫不留情,深深捅入他下腹的尖刀。
“你────”
美丽的绿眸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刀尖刺入的一刹那,巨大的痛袭上身体和心肺,他看著她的脸,世界瞬间清明如洗。
爱她。
原来这样痛楚而狂乱的矛盾心情,是爱她。
这样这样的爱她,所以被背叛和欺骗之後,这样这样愤怒。
将臣苦笑著向她伸出手,却被挽香打开,他失力跪地,看著眼前的小女人紧握刀柄冷冷的瞪视著他。
刀锋凌厉如雪,一滴滴毫不留情的沾著他的血。
挽香,过来……
他喃喃,“挽香,求求你过来。”
她怎麽可能听他的话,手背後,向後一直退去,鬓发上那朵小小的樱花在灯光中摇曳。
他失力倒在地上,血随著她抽刀的动作而喷涌,他捂著伤口,哀恸欲绝,单膝跪地看向那个残忍却让他爱入骨髓的玉娃娃。
挽香,挽香。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怎麽可能舍得伤害你呢?”
他忍住眼眶的热潮,朝那灯光中模糊而沈静的身影伸去血湿的手,
我只是,想再摸一次,你簪在耳边的樱花啊……
挽香胸口剧烈喘息,扭头推开房门想逃,却见庭院里突然涌入无数军官,在青叶姬的带领下从门外各个方向冲来!
“捉拿女间谍!”青叶姬尖声喊叫,人群涌入,顿时被房内鲜血四溅的场景震住────
“来人呀!支那女间谍刺杀鬼冢大人!”
“大人!鬼冢大人!”
“快把她捉起来!捉起来交给御前镰仓大人发落!”
鬼冢将臣低声喘气,却奋力睁大迷炫的绿眸冷声厉喊,“不许碰她!你们谁也不许碰她!”
“快走,挽香。”
他手掌撑著地面低低的说,“趁我还没死……快走……”
“大人!这女人是支那奸细!她出卖了皇军情报,还刺伤了你────”
没人听鬼冢将臣的话,挽香被团团包围起来,粗大绳索捆上了她的身躯,被强力按跪在地上。
鬼冢将臣心急如焚,捂住鲜血淋漓的小腹厉声喊,“不许拦她,让她走!”
说话的时候已经力不从心的喘气,“这伤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划──”
“大人!”
话未落地,将臣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白玉长指在血泊中紧紧握起,想要抓住什麽。
那朵晶莹粉嫩的樱花,在挣扎撕扯中坠落在地,距离他的指尖,遥遥一尺远。
当晚,鬼冢将臣重伤住院,挽香被俘。
对於这位支那女特务,御前镰仓很快给出了判决,明日下午,於海边青部石山崖上处决。
当晚,巨大的核潜艇躲避过所有探测雷达潜行而入,宁华雍抵达神奈川县,距离关押挽香的监狱,只有三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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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灯的容貌的确有用。
鬼冢附近的很多店家都曾经见到过鬼冢将臣大人那个春日的树梢般美丽的宠姬,她被异样疼宠,无论走到哪里,都牢牢跟著数名军官保护。
很快,潜入神奈川的宁华雍就得到了消息。
在听到挽香成为鬼冢宠姬的刹那,挽灯控制不住心头惊跳,猛然看向宁华雍。
他没有丝毫想象中的暴怒,只是淡淡的,安然擦拭著手中的枪,眉目豔丽而锋锐。
然後,那个她所深爱的美豔男人,很利落的将所有人分为了三组。
一组散开来,打探撤退路线,一组留下来保护挽灯,一组被他亲自带领,轻装简行荷枪实弹,如同一把冰冷寒锐的利剑,直向戒备森严的鬼冢府而去。
每组人马身上都佩戴有信号枪,如果出现异常凶险的情况,就发射红色信号弹求救。
阳光刺眼,挽灯看著宁华雍离开的背影,身姿笔直,手若冷玉,剑上秋水,三尺照影。
一瞬间有种无与伦比的惊慌感。
她只觉得喉咙干渴,直觉阳光刺痛而阴冷,而他的背影无端,模糊而淡漠。
有间谍给她戴上了墨镜,挽灯这一组没有明确任务,也就沿著海岸线漫无目的的行走,怒涛之下的碧蓝海洋下,沈沈隐藏著数艘核潜艇────宁华雍有令,一旦出现大型武装冲突,舰长就直接浮起潜艇进行导弹攻击。
行至青部石山崖的时候,挽灯他们突然看到有许多人聚集,似乎层层环绕著一块高高凸起的锋利悬崖。
悬崖向空中伸出一块锐利的凸起,仿佛祭天的石台,巨大的山岩像是一柄黑沈玄铁,斜插在怒卷的海涛中,大地在海上轰鸣中微微颤动。
心里一动,挽灯身边的美国间谍们也觉得事情蹊跷,不禁压低了帽檐,他们一同潜行至石台边。
石台上人声熙攘,立著一张简陋的木台子和屋棚,棚子下坐著几张脸色铁青的军人。无数日本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向木台上被军官押扣住的女子挥动拳头。
女子被打的浑身血污,气虚无力,颈子低垂,长发散落在面前,挡住她的容貌。
“这是怎麽了?”美国间谍用标准日语向旁边一个激愤的日本人询问,得到一连串连珠炮一般的横飞口沫。
“这贱女人是支那派来的特务!她将大日本皇军的机密传去中国,妨碍天皇的圣战!”日本人极度激动,和一群人高声呐喊,“毙了她!毙了她!毙了女特务!”
“她还刺杀我们的大人!死不足惜!”
“凡是妨碍天皇圣战的人都不得好死!去死吧!”
人潮鼎沸,挽灯抬头,看著那个被虐打的奄奄一息的女人,只见她被狠狠掼在地上,撕扯间,那散乱的长发飘开,露出青肿血污的难以识别的容颜。
“怎麽被打成这样?可怜的女人。”美国间谍根本看不出来那血污遮掩下的容貌,然而,长发散落的一刹那,挽灯的目光如同被尖刀刺入,深深捅入眸底!
她发疯一般拨开身周围挤挤攘攘的日本人,拼劲全身力气,奋力挤向木台子!
那个人……那个人────姊姊!
挽香浑身被鲜血污染,面容模糊,但她是她一母同胞分裂出来的半身,她们曾经在一个王府中成长,她们曾经那般亲密,她们都爱著同一个男人!
我的灯儿要嫁给自己心上的人。
王府明月下,温婉的柔和的声音,那麽温暖,姊姊的笑,那麽清晰。
挽灯一把扑在人群中,在人潮中奋力向那温暖的身影伸出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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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特务!阻碍皇军振兴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特务!”
刑台下的日本人们眸中透著豺狼一般贪婪而猥琐的目光,桀桀呱呱的喷沫辱骂,有军官军官拔出随身的军棍,狠狠击打挽香的膝盖。
骨骼碎裂的刺耳声音传来,挽香怒目而视,却颤抖著搂紧身边粗大的木柱,绝不向一个日本人下跪。
“贱货!装什麽硬骨头?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前来观刑的青叶姬狂悍夺过军棍,拳脚指甲一起上,疯狂攻击著挽香血迹斑斑的身子。
“啊啊,大佐,这女人真恶心,咱们赶紧弄死她!”
猥琐的矮个军官被血腥味冲鼻,嫌恶的伸出带著白手套的指尖捂住口鼻,对留著小胡子的长官说到,话未落地,就被挽香轻蔑的目光惊出一身冷汗,差点维系不住他自以为是的日式优雅。
八嘎!这个奸细女人是鬼麽?打成这样都不跪?
青叶姬打的气喘吁吁停下手,本以为会看到挽香哭泣哀求的屈辱脸庞,可哪里料到,挽香只是微微抬起手,抹干净被血糊住的白玉小脸。
她甚至仔细整了整头发,看都不看疯狂肆虐的青叶姬一眼。
“请告诉我,中国在哪个方向?”
她扶著原木,声音清澈,目光炯炯的看向台下熙攘的人群。
“你是说支那?”
刑台下的日本人高傲哄起讽刺。
“不,是中国。”
“啊呸!女特务,明明是支那!支那!”
“中国。”嘶哑枯沙的柔弱嗓音毫不妥协。
“支那!”
“中国。”
“支那!”
“中国。”
“支那!支那!支那!支那!”
刑台下的日本人涌搡而上,口沫飞溅,巨大的人声如潮,淹没掉小小的柔哑女声。
挽香五指紧紧抠著圆柱,近乎於崩溃般的尖叫出声!
凄厉的声音穿破云天,直上九霄,刑台上形销骨立的单薄女子,白衣染血,像是冲天哀鸣的荆棘鸟,凄豔而威严!
日本人被她的尖叫恫吓住,吵闹声渐渐惊了下来,终至鸦雀无声。挽香翘起干裂的嘴唇开口,声音沙哑、缓慢而坚定。
“‘中国’,最早出现於《尚书梓材》,其有云────皇天既付中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