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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两世欢 [精校出版]-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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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原击案,“这就是了!敢公然在宫中杀人,当然不可能是寻常禁卫!咱们查那些领头的准没错!”
  慕北湮额上滑落一大颗汗珠,“爷,统军是二三品的大员了,而且那些人都是跟着皇上出生入死的,在皇上跟前说话比我这个不学无术的草包管用,咱们真的要查他们?”
  阿原问:“怕了?”
  慕北湮道:“你想想,这些人个个悍勇,拳头比咱们大,人数比咱们多,随便一个官帽丢下来能压死十个八个沁河县令!”
  “于是呢?”
  “可横行京城的小贺王爷和原大小姐,这辈子怕过谁呀?等着,明天就能给你消息!”
  慕北湮大笑,一摆手,大跳步跨出屋去。
  阿原忙追出去,叫道:“小心些,别打草惊蛇!”
  慕北湮哈哈几声应了,快步走了出去,才抬袖擦了擦汗,思量着怎么才能不被蛇咬。
  京城可不抵沁河这种弹丸之地的小县,特别龙虎军这些实力干将,要能耐有能耐,要耳目有耳目,要背景有背景,想不打草惊蛇恐怕有点难度。
  真要反过来被蛇咬上一口,他已没了劳苦功高的父亲捞他,只怕未必受得住。
  那个争执一世、如今长埋地底却未必能安息的父亲……
  明晃晃的阳光有些刺眼,慕北湮的眼眶便一阵阵地发酸。
  该做的还是得做,该查的还是得查。
  不论为了阿原,还是为了他死去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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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侯府。
  林木葱郁,深得苍翠。烈日的炎光在这里淡了,乱蝉的高嘶也似在这里远了。
  这远离闹市的深宅大宅,从内到外都安静得如一池深水,无声无息,无波无澜。
  书房外四五名侍卫,书房内三四名侍女,连同知夏姑姑,无不垂手而立,屏气敛息,看景辞静静地泡茶。
  红泥小茶炉上搁着极精致极小巧的茶釜,盛着甘甜的山泉水。
  景辞拨着银霜炭,留意着火候,看着锅边如珠玉般跳动起串串水泡,先盛出一瓢,再拿一支雕花竹片去搅那沸水,边搅边撒入茶粉,看釜中茶水翻滚起来,才将先前盛出的那瓢水倒回釜内。等釜中的水再次沸腾,那茶便算煮成了。
  景辞闻着那茶香,微微地笑了笑,说道:“眠晚,分茶。”
  诸人愕然。
  知夏姑姑忙要上前帮忙时,景辞已醒悟过来,淡淡瞥她一眼,说道:“姑姑,不用了。”
  他站起身,自行端起茶釜,稳稳倒入旁边的白瓷茶盏。
  小小一釜,顶多不过四五盏的样子。
  景辞手很稳,却倒得不快,好一会儿才倒出三盏。
  茶沫均匀地飘于茶面,居然各成图案,分别是梅、竹、菊,在袅袅热气中栩栩如生,伴着萦在鼻际的茶叶清芬,颇有韵味。
  侍儿看出景辞釜中还有茶水,猜着他是不是嫌第四只茶盏放得远了,连忙上前将空茶盏往景辞手边挪了挪。
  知夏姑姑想阻拦已是不及,只狠狠剜了那侍儿一眼。
  侍儿茫然不解。
  景辞盯了那空茶盏一眼,缓缓将茶釜放下,自端了一盏,走到一边品茶看书去了。
  知夏姑姑张了张口,想说,却什么也没敢说。
  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
  当日景辞教风眠晚泡茶分茶时,便试图教她将茶沫画作这四种模样。可惜教来教去,风眠晚只能画出最简单的兰花,——连花骨朵儿都没有的兰花。
  景辞甚是无奈,在叹息几回“朽木不可雕”后,每次泡好茶,便唤风眠晚分茶,让她先分出兰花图样来,自己再接过去分出梅、竹、菊三种。
  于是,花中四君子,风眠晚一直只会分出兰花状的茶沫来。
  总算熟能生巧,她后来分出的兰花渐渐有了花骨朵,偶尔还能飞个蝴蝶,变幻得颇有特色。
  景辞很满意,这几年便尽挑她分出的那盏茶喝了。
  如今……他分茶的技艺一如既往,却似乎再分不出兰花的图案来。
  水晶帘子忽丁铃铃一阵悦耳的脆响,萧潇大踏步走了进来,笑道:“好热!侯爷,我瞧着外面的兄弟热得都快拧出水来了,怎不让他们回屋歇着去?”
  知夏姑姑不满地瞪他一眼。
  景辞病情反复,偏偏固执得很,执意从宫中搬回侯府休养,谁能放心?故而梁帝特地让萧潇带人跟着入驻端侯府保护照顾。谁晓得萧潇忒不靠谱,自己静不下心乱走,还准备把其他人也带坏?
  萧潇却似没看见知夏姑姑神情,嗅了嗅鼻子,俊秀面容立时浮上欣慰笑容,“侯爷,可以讨盏茶吧?”
  景辞头也没抬,说道:“请便。”
  萧潇在外奔波许久,已是渴得厉害,也不管那茶上有多么精致的花纹,端起茶来就喝,一气将两盏都饮尽,顺手又将茶釜里剩下的茶也倒出来,喝得干干净净。
  知夏姑姑微含愠意,别过了脸。
  萧潇是皇上派来的人,她到底不便指责他不懂规矩。且这样大口喝茶,简直就是饮牛饮马的作派,哪里像皇帝身边的人?真是白长了副清清秀秀的好皮囊!
  ………题外话………后天见!
第三卷鸳鸯谱(一九八)
  景辞却从书卷里抬起头来,审慎地看向萧潇,片刻才问道:“你走了很远的路。这是去哪里了?”
  萧潇道:“听宫里的朋友说起一些事,不大放心,去贺王府和原府转了一圈。”
  景辞鼻子里仿佛一声笑,“你还敢去原府?撄”
  萧潇道:“此原大小姐非彼原大小姐,我为何不敢去?偿”
  景辞问:“那两位做什么了,让你不放心?”
  知夏姑姑忙道:“阿辞,你搬回侯府来,不就图个清静吗?又管那些事做什么?”
  景辞将茶盏磕下,说道:“姑姑,你带他们去把原府送回的聘礼收拾收拾,换上新箱笼预备着。一堆人在这屋里,的确闷热得紧。”
  知夏姑姑见他赶逐,又是伤怀,又是担忧,问道:“这会儿换上新箱笼做甚?若要给则笙郡主,自然还要添些东西,重新预备一番。”
  景辞冷冷道:“姑姑,当着舅舅的面,我也已说了很多次,则笙与我亲妹妹无异。为何姑姑总听不进,不论在舅舅那里,还是在皇上那里,总是没完没了扯起我跟她的婚事?当日你为何想淹死眠晚,好像还没给过我解释?”
  知夏姑姑慌忙道:“公子,我说过了,有时候见她不知进退,教训教训是有的,但绝对没有过想淹死她的事。何况她什么都记不得,怎会偏记得我要害她?彼时情形,只怕是她刻意挑拨,想陷害于我吧?”
  景辞不置可否,只道:“下去吧!”
  知夏姑姑还要说时,景辞已斥向屋中那些侍女,“你们还不跟姑姑下去?”
  知夏姑姑再站不住,只得退向屋外。
  刚到门槛边,萧潇忽将她叫住。
  他道:“姑姑,天那么热,戴着面具不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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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知夏姑姑等离去,萧潇又命屋外的守卫到别处喝点水松快松快,竟将内外人等逐了个干净。
  景辞便看向萧潇,“你在偏帮阿原,数落知夏姑姑?”
  萧潇笑了笑,“原大小姐年轻貌美,爽朗可爱,我不偏帮她,难道偏帮侯爷这个整天给我脸色瞧的老奴婢?”
  景辞道:“我原来倒不晓得,你是这么没有原则的人。”
  萧潇道:“我的原则就是完成皇上的托付,不能让侯爷不快。这几日我算是瞧明白了,知夏姑姑管东管西,甚至越俎代疱,就是侯爷凡事不痛快的源头。侯爷恕我直言,不痛快就直接把她撵走,只怕还能求回让你开怀的原大小姐。”
  景辞道:“谁告诉你原大小姐能让我开怀?何况我跟她早已退婚,从此两不相涉。”
  萧潇叹道:“两不相涉?也就是说,若是她和小贺王爷中计落入他人罗网,你也打算坐视不理?”
  景辞手中的茶盏忽然翻了,细碎的茶沫淋漓于书卷,“你说什么?”
  萧潇看着茶水顺着他淋漓着,半晌方叹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向谢岩谢公子请教如何保得端侯安妥,谢公子说,第一要紧的,先保得原大小姐安妥。”
  景辞拂袖道:“皇上让你来护卫我,就是因为你废话特别多?”
  “我从来没有半句废话。”萧潇抱着剑,笑得明朗干净,“其实也没什么,听闻这二位好像没在好好预备婚事,却一直在调查上回那个宫人落水案,听着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我向谢公子请教时,谢公子听得脸都黑了,说甚么他们其实在是为自己查案,又说他们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侯爷先前常跟他们在一处,大约明白其中缘由吧?”
  景辞目光幽暗下去,“他们……得到了什么线索?目前从哪一处入手在查?”
  萧潇摇头道:“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线索,但他们明显是在怀疑龙虎军的将领参与了宫人落水案,也许……还有原清离劫杀案和贺王案。不然他们不会这么执著。至于他们怎会把这三个案子联系在一起,谢公子似乎猜到了些,但并未跟我提起过。”
  景辞已想起几次案发地出现的花生壳,再想起龙虎军的实力,蓦地头疼起来。
  “龙虎军耳目众多,若真与这些案子有关,只怕也会留意到他们的动静,并预作防范。”
  萧潇一揖,“侯爷英明!因我长年随在皇上身边,禁卫中颇多知交好友,故而还能打听到一些消息。听闻近来他们已经查到了左统军韩勍头上。此人勇猛忠直,据说不肯受人冤屈,今天已经设下圈套,打算将计就计,引小贺王爷、原大小姐入彀。”
  景辞双眸愈发地黑,却在抬头看向萧潇时意外地亮而锋锐,“冤屈吗?”
  萧潇道:“在下愚钝,冤屈不冤屈着实看不出。只是看出小贺王爷没了贺王庇护,有些将领未必还会将他放在眼里。倒是原大小姐,看在原夫人面上,一时大约还不至于拿她怎样。怕就怕原大小姐不知进退。话说,如果她懂得进退,早就该安心做她的原家小姐、贺王正妃了吧?侯爷,你说这原大小姐的脑袋里一天到晚上都在想什么呢?若是从前的原大小姐,必定不会这般自讨苦吃,自寻死路……”
  话未了,景辞已站起身来,闪身向外走去。
  但听得他吩咐道:“备车!”
  刚歇下的侍卫们不得不起身了,更焦急的是还没来得及取下面具稍事歇息的知夏姑姑,几乎是飞身出来高问道:“你病成这样,又赶着去哪里?”
  萧潇抱肩看向众人忙碌的背影,终于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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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往某处山林的小道上,阿原被慕北湮拉得气喘吁吁,愠道:“北湮,你奔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呀?”
  慕北湮笑道:“我娃还在你肚子里呢,怎敢去投胎?总得等咱们娃出世,听他叫声爹吧?”
  阿原瞪他一眼,“你就扯吧!”
  慕北湮拉着她向山上爬着,道:“我才没扯……可惜我丧父未久,不宜大操大办,只能委屈你先入门,等回头孝期过了,咱们再筹划着宴请亲友,好好庆祝一回。好在皇上开了口,你在贺王府的屋子也已收拾好了,择个良日便能搬过去。”
  他觑着阿原尚平坦的腹部,“再有两三个月,也该显怀了,你那边也该预备预备。”
  慕北湮向来说得极轻巧,但阿原这些日子思来想去,总觉心烦意乱。但原夫人一心为她打算,将骨肉分离的苦楚说了又说,阿原闹心之余,一时也无更好主意,此刻也只能苦着脸答道:“其实我始终觉得很不妥当。”
  慕北湮笑道:“换了别人,自然不妥当。但于咱们还真的没什么不妥的。咱俩这声名,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万一真的合不来,咱们还可以和离,依然各自嫁娶,岂不大妙?”
  阿原瞅他一眼,还是没觉得妙到哪里去。但眼前她最要紧的,是走完这崎岖山道。
  她已有孕在身,但妊娠反应并不剧烈,加上身怀武艺,平时看着与往日没什么差别。但如今她跟着慕北湮快马加鞭赶出城,再奋身攀爬这几乎看不出路的山坡,一路穿过灌木草丛,踩死了几回毒虫,又惊走了几条草蛇,便有些手足发软,才觉得精力的确大不如前,才爬到半山腰就开始疲累了。
  慕北湮在爬山不久已察觉阿原体力不支,暗自懊恼不该因她素日英武不输男儿,便忽略了她眼下的特殊状况。此时他虽出言调侃,脚下却已慢了下来,又取出水袋来递过去,笑道:“来,先润润嗓子。”
  阿原喝了两口水,抬袖抹了把汗,又看向空中悠闲盘旋着等待他们的小坏,“应该不远了吧?你确定韩勍会到这鬼地方见什么人?”
  慕北湮道:“大约不会有错。传给我消息的那位朋友,他爹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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