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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两世欢 [精校出版]-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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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要去的那个汴京城,是她自幼长大的地方,但她逃出去前溜达过几圈,怎么看陌生。
  原夫人瞧着她神色,沉吟着问道:“端侯这些日子跟你在一处,应该……相处得很好吧?”
  阿原顿时想起昨夜的缠绵,面庞登时红了,厚着脸皮道:“是,很好。我很喜欢他。等回京后,请母亲安排我们尽快成亲吧!我不想和别人在一起,只想跟他到白头。”
  原夫人凝视着她,微有恍惚,“哦!”
  阿原双颊赤烧,却黑眸晶亮,“其实我认识他也没多久,可不知怎的就是想和他在一处,再不分离。想来我从前必定和他有过很多交集,才会跟他有了婚约,他才在我逃婚后辛苦寻找吧?端侯……他究竟是什么来历?我当日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原夫人阖了阖眼,轻声道:“我不知道。”
  阿原怔了怔,“不知道?”
  原夫人声音低而苦涩:“阿原,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女儿那些日子在绣江山图为皇上祝寿,根本不晓得她会在祝寿当日请皇上赐婚。也就在那日,皇上下旨,说景辞出身高贵,先人乃朕生死之交,朕爱其才识,怜其病弱,不忍其孤苦,故封为端候。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朝中还有这么个人。他的来历,至今是谜?”
  阿原惊愕,“我……不曾与母亲商议过?母亲也不曾问过皇上?”
  一个是她的女儿,另一个……算是她的情人吧?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决定了那桩亲事,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无从置喙?
  原夫人长叹,“你向来有自己的主见,不愿与我商议。因为你的缘故,皇上跟我分歧已久。你跟我极像,从容貌到性情,像极了。皇上大约更喜欢你。”
  阿原背上浮起一层冷汗,说话都结巴了,“你说我跟皇上……跟皇上……”
  原夫人定定看她,然后摇头,“还不至于。这次对晋用兵失败,皇上性情越发孤僻,却对端侯格外爱惜。他既为你与端侯指婚,便不会动你。”
  阿原傻眼,脱口道:“因为与景辞有婚约,皇上才不至于动我?我们究竟有多脏?”
  原夫人的脸白了。
  阿原才觉出,这话不仅骂了自己,也把原夫人一起骂在内了reads;静静林川无声处。
  她吸气,再吸气,才压下满心羞愤,沮丧道:“对不起……我的确看什么都不对劲。如果不是从前的我被迷了心窍,便是如今的我被迷了心窍,才会混乱连对错贤愚也分不出。”
  她这话同样很不好听,但原夫人居然轻柔叹道:“嗯,其实我情愿你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至少还能好好说说话。”
  这样也能叫好好说话?
  那当日的原大小姐,和原夫人的关系究竟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阿原沉默片刻,说道:“我想去找景辞。”
  原夫人抬眸,“他应该回京了。等你回京,很快能见到他。”
  阿原道:“我若喜欢,便一刻也不愿跟他分开。”
  原夫人叹息,“你一刻不愿与他分开,也须他一刻不愿与你分开才好。他为何不等你一起回京?”
  阿原笑了笑,“我也想知道。不过他不等我也没关系,我脚程快,很快就能追上他。”
  原夫人捏着袖口的手指紧了紧,微笑道:“你若不怕颠得慌,我让车夫加快脚程,或许可以追上他同行。”
  阿原摇头道:“我不怕颠,但也不能颠着母亲。我骑马赶过去;天黑前就能赶上。”
  原夫人蛾眉蹙起,“骑马?”
  阿原忐忑,却依然双眸坚定地看着原夫人,“骑马。”
  原夫人静默片刻,撩开帘子,吩咐停下马车,又向外唤道:“廿七,把你的坐骑让出来,给小姐骑吧!”
  外面紧随车畔的精瘦汉子立时应了,飞身下马,迅速摘下自己行囊,掸了掸马鞍上的灰尘,向跳下车的阿原道:“大小姐,请!”
  阿原拍了拍马儿脑袋,满意地一点头,飞身跃上马去,向后唤道:“小坏!小鹿!”
  伤势痊愈的小坏一声唳鸣,已从后面那辆马车振翅飞出;小鹿也探头出来,见阿原一身女装英姿飒爽地骑于高头大马上,不觉惊喜,叫道:“小姐好帅!小姐,我也要骑马!”
  阿原驱马行去,朗声笑道:“等我以后教你!给我破尘剑!”
  小鹿欢快应了,将破尘剑从车厢中递了出来。
  阿原一手持着缰绳,一手轻松接过,随意***腰间,人已拨转马头,高声道:“母亲,京城见!”
  骏马长嘶声中,但见一人一马,飞一般越过众人,向前疾驰而去,却是又快又稳。
  原夫人已步出车厢,扶着车辕看向女儿背影。
  衣袂飘飘,清魅而轻灵,她哪像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分明是狐仙剑侠一流的人物。
  廿七已骑上部属让出来的另一匹马,依然伴在原夫人身侧,目睹眼前情形,已暗吸了口凉气,低声道:“夫人,你怎会让她去找端侯?那端侯……”
  原夫人看着阿原的背影渐渐消逝于官道,只留扬起的一溜黄尘漫漫卷向天际,低低一叹。
  “她的确是我的女儿,却没有清离那种永远让人看不透的弯弯绕的小心思。她的心地,明朗干净得像没有阴翳浮云的碧空,像山间未经混沌浊世的清泉。”
  ………题外话………后天见!
第三卷鸳鸯谱(一六二)
  廿七的目光里有凌厉的杀机闪动,“这才最让人担心!人心险恶,纵然她会些武艺,又怎敌得过那些人的刻意算计?”
  “那我也只能将计就计了……”
  原夫人的声音更低了,“我等着她在端侯那里碰得头破血流,才可能真正回到我的身边!那位则笙郡主,也快到京城了吧?逆”
  她浅浅一笑,转身坐回车厢,依然温温和和地吩咐道:“启程吧!”
  -----------------茶-
  前往京城的道路虽不只一条,但能行马车的官道,就那么一条。 何况还有小坏相助,阿原没到傍晚便追上了景辞。
  她策马行到马车后方,将缰绳一甩,已轻松扣到后方的横木上,人已如鲤鱼般纵跃而起,歇落于车厢前方。
  见眼前蓦地多出一人,车夫不由失声惊呼。
  几乎同时,车厢内也传来知夏姑姑警惕的叱喝:“谁?”
  “我!”
  阿原大大方方地应了一声,随手撩开帘子,一眼看到了倚在一旁小憩的景辞,和盘膝坐于另一边的知夏姑姑。
  景辞面色有些苍白,见她一身典丽女装潇洒步入,刚睁开的黯淡双眸在惊愕后闪过一抹璀璨光亮。
  他上下打量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阿原将马鞭一圈圈绕到腕间,不客气地挤到他身畔,说道:“你是不是先该告诉我,你怎么忽然就走了?”
  她的眼底含笑,仿若漫不经心般随意发问,一双煜煜生辉的黑眸却紧紧盯着他的面庞,再不肯遗漏他些微的神色变化。
  景辞静了片刻,伸臂轻搭于她的肩膀,修长的五指轻捏了两下,总算将二人不同往日的情愫显露几分。
  他低沉道:“嗯,我临时决定回京。横竖你也要回京,很快又能在京城见面,就没必要多说了吧?”
  阿原道:“你早就知道我母亲要来接我?”
  景辞抬袖,拭去她额上细密的汗珠,淡淡道:“知道。原夫人时常入宫,若发现我和你在一处,不经意在皇上那里说点什么,指不定皇上那边又生出别的念头。我不想节外生枝,还是不见她更好。”
  对于那个据说很欣赏她的梁帝,阿原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也想不出原夫人可能在皇上跟前说什么,令梁帝多心。但同样受梁帝宠信,景辞和原夫人显然是两个极端。一个清冷孤僻,懒与人共;另一个柔姿媚人,声名狼藉。
  如此想来,景辞不肯与原夫人见面、不肯和原夫人母女一同回京,的确有他的道理。
  阿原憋在胸中的那口气不觉间消散许多,只撇撇嘴道:“那你也不至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吧?”
  景辞“哦”了一声,手指轻轻在她肩上弹跳了几下,清清凉凉地说道:“本想告诉你,可你睡得正香。”
  阿原猛记起小鹿的确提过,景辞起床后,曾在床榻前对着她站了许久,她面颊顿时烧了起来,连仅剩的疑虑也已散佚无踪,返身抱住他的腰吃吃地笑,“也是,你从来都是这样我行我素,几时替别人想过?只是你这厢潇洒了,我却憋屈得紧,差点以为被人甩了……”
  景辞垂眸,“若我真把你甩了,你会如何?”
  阿原倚在他怀中,并不掩饰与心上人重聚时的欢喜。她的眼底若春水潋滟,不经意间便是令人魄动神驰的绮姿媚态,“我既然择你为夫婿,当然相信你并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何况,我能把萧潇追得满天飞,就能把你追得满地跑!”
  她与景辞耳厮鬓磨着,笑得顽皮而娇俏,端的是色不醉人人自醉。
  景辞静静地凝视着她清美无瑕的面庞,依然是一贯的清贵自持,黑不见底的眼睛里看不出太多的情愫,只是环住她的臂膀不由束得更紧。
  旁边的知夏姑姑再也忍不住,怒道:“呸!天底下怎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到底晓不晓得羞耻二字怎写?”
  阿原明知跟她已结下梁子,自始至终就没看她一眼。此时闻得她斥骂,阿原眼皮都没抬,随手将手里的马鞭丢过去,说道:“我们夫妻亲热,关你甚事?闲事管到主子床上,谁不知羞?看不顺眼自己下车,后边有马。”
  知夏姑姑脸都黑了,冷笑道:“夫妻?一夜夫妻吗?真不害臊!以为你们那见鬼的亲事真的笃定了……”
  未及说完,却听旁边一道声音冷如寒泉,“出去!”
  知夏姑姑一惊,抬头看见景辞的眼神,竟冰冷得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一时凝结。她的唇动了动,拾起马鞭猛地站起身,甩帘奔了出去。
  不一时,便听得马蹄声急促地在马车旁响起,伴着知夏姑姑毫不收敛的痛骂:“贱人!老贱人生的小贱人!”
  阿原笑道:“阿辞,这位姑姑一辈子没嫁过人吧?不然就是年轻守寡,才活生生憋成这样的变态,把好好的男欢女爱看成了洪水猛兽。不晓得的,还以为她不是父母生的,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对面车窗小帘子蓦地被抽开,马鞭如毒蛇般准确抽向阿原那张俏脸。
  阿原早已瞧见,正待腾出手来抓住鞭梢,顺便将那恶虔婆拉个大跟斗,不防景辞臂膀忽然坚硬如铁,硬生生将她箍得动弹不得。
  眼看这鞭子下来,生生要抽花她这张脸,阿原又骇又怒,圆睁杏目,狠狠剜向景辞。景辞也不瞧她,眼见鞭子到了近前,箍住她的臂膀才向内侧一收。
  鞭子入肉的脆响里,景辞闷哼一声,阿原的脸安然无恙,景辞的右肩却已被抽破衣衫,皮开肉绽。
  阿原大惊,也顾不得再恼他,忙抱住细看,口中已禁不住向外怒喝道:“连狗都不咬主人,怎么遇到这么个死虔婆,老贱人!恶毒成这样,怪不得到老到死都没人要!老天爷长眼睛,回头必定一记天雷劈死你!“
  景辞伸手掩住她唇,低叱道:“够了!”
  知夏姑姑已从窗扇看到里面情形,也已变了脸色,忙命车夫停下马车,急急向内问道:“公子,你怎样了?”
  景辞拉过阿原挡住自己伤处,平静道:“不妨事。你到前面先替我预备好卧房,炖些清粥吧!外面的东西,未必干净。”
  知夏姑姑不答,骑在马上盯着车内二人,抿紧了唇角。
  景辞声音略略抬高,“姑姑,还不快去?”
  知夏姑姑的眼圈便泛了红,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字来,“你……真是疯了!”
  她扬鞭,狠狠一记抽在马腹。无辜的马儿惨嘶一声,箭一般地窜了出去。
  景辞这才松开掩住阿原嘴唇的手,将她推到一边,眉眼虽是一惯的淡漠,言语间已有些愠意:“暂时她应该不会再招惹你了,你也安生些,凡事多多忍让。她照顾我这么些年,与我情同母子,我也视其为长辈,不希望你再对她无礼。何况,女孩儿家说话这么刻薄,你就不怕嫁不出去?”
  阿原撕开景辞袖子,仔细端详了伤处,利落地取出伤药,为他敷药包扎好,才舒了口气,指着自己脸说道:“我被她这么一鞭子甩在脸上,才会真的嫁不出去!这老虔婆打定了主意想毁了我,阿辞你还打算让我敬着她捧着她?我没把她抽死在脚底下就是对她最大的敬重了!”
  景辞的目光便冷锐下去,“你当真……变得太多了!”
  阿原收拾着伤药,散漫而笑:“幸亏我已记不得从前是怎样的性子。如果从前知夏姑姑也是这么对我,我还百般忍让,只能说我够蠢,蠢到现在的我想打死那时的我!”
  景辞冷冷睨她一眼,吩咐外面的车夫:“继续走吧!夜间还在我们来时借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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