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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

两世欢 [精校出版]-第1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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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原翻看一回,脸色却更难看了。她低声道:“北湮,除了最初的两封,没有母亲的亲笔信。
  慕北湮手心也已捏出了汗,强笑道:“或许只是在宫中有事耽搁了吧?你母亲虽是女流之辈,可向来行事稳重,没那么容易被人算计到。”
  阿原不答,坐到桌前飞快写了信,封好,递给侍卫,“连夜送回京去,告诉管事,我等着母亲的亲笔回复。”
  侍卫领命而去,不时便传来疾促而去的马蹄声。
  慕北湮道:“廿七叔教导出来的这些侍从,果然既忠诚,又能干。”
  阿原道:“忠诚能干,却未必懂得变通。他们长年跟着母亲,若母亲那边有所异样,他们不会察觉不到,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可阿原昏迷了好几日,好容易醒来,这受伤小产的,也需要卧床静养。便是原夫人那边真的有状况,原府的管事又怎肯惊扰她?
  慕北湮虽这般想着,也不肯惊扰她,只道:“莫要多想,且等消息吧!横竖均王、端侯都已回京,很快会一切明了。”
  阿原掰着手指计算路程,叹道:“此处离京城也不算近,均王此刻应该还没到吧?端侯更不必说。最快咱们也需等到后天才能收到回信。”
  慕北湮悠悠地笑,“这两日你调养得不错,后天必定又恢复不少,便是有什么讯息传回,咱们也可相机行事。若实在不放心时,到时咱们一起回京得了!——要不要先去我府上住几日,看看端侯吃醋是什么模样?”
  阿原不答,忽抬头问:“听闻你和端侯有什么茅厕之仇?那是怎么回事?”
  慕北湮顿时舌头打结,好一会儿才道:“哪有这回事,哈哈,哈哈哈……”
  他正打着哈哈,立定主意坚决不让阿原知晓当日狼狈时,门外忽又传来马蹄声。
  阿原不觉微诧,“又有谁来了?今天也忒热闹了些。”
  二人转头看时,竟是方才遣去原府送信的侍从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名相熟的原府侍卫。
  先前那侍卫颇有喜色,向阿原禀道:“大小姐,说来也是巧,属下刚奔出没多远,便遇上了廿七爷派来的信使。”
  后面那侍卫已跃身下马行礼,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递上,说道:“廿七爷听说小姐在这边,特遣小人前来送讯。”
  阿原明知廿七是跟了母亲数十年的老人,再忠诚不过,不觉喜悦,忙接信拆阅,随口问道:“廿七叔还在京城伴着我母亲吧?”
  那侍卫迟疑了下,方道:“廿七爷应该已在前来这里的路上。他一问到小姐在这边,立刻便遣小人前来送信了,但他有事耽搁住了,只怕要晚个一两天才到。”
  阿原听他话音,竟似廿七是刚刚才晓得她落脚之处,不觉讶异,忙展信看时,果然是廿七颇是粗豪的笔迹,却只寥寥数行。
  慕北湮忙问道:“廿七叔说什么了?”
  阿原纳闷道:“也没说什么,就说大约初九那日来见我,还约了个附近的地址。难道觉得来此处见面不方便?”
  慕北湮悄声笑道:“自然不方便。若均王、端侯没走,只有我能算是原府的自己人吧?”
  原府众人可不晓得阿原已与景辞和解,依然认定端侯是和他们家大小姐决裂的前姑爷;均王总与文人雅士来往,原夫人这等声名狼藉的长辈,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太深的来往。
  慕北湮转而问那侍卫,“廿七叔这么久才得到阿原消息,难道最近没在京城?他跑哪里去了?”
  侍卫迟疑,“这个……等姑爷见了廿七爷,自然就知道了!”
  慕北湮摸鼻子,苦笑,“原来我也不是自己人……”
  侍卫忙笑道:“姑爷当然是自己人……不过廿七爷再三交待属下别多嘴,说一切都是夫人的安排,不可有所差错。小姐如果也有疑问,也需等廿七爷来后再细问。”
  阿原听得是母亲安排,忙道:“嗯,初九不就是明天吗?北湮,你明天和我一起去见廿七叔吧!”
  慕北湮顿时展颜,“恭敬不如从命!” 
第四卷 蟠龙劫 锦绣芳时太匆匆(二四九)
  虽收到了廿七的信,但这晚阿原还是睡得很不好。
  一忽儿母亲的脸,一忽儿知夏的脸,交替着温柔笑意和恶毒诅咒,令人时寒时热。
  混乱的刀兵声里,有火光冲天而起,迅速燎入屋中,燎向她的面庞,烫得她惊坐而起时,正见有人破开火光冲来,喝道:“阿原,醒醒,有敌来袭!”
  阿原犹似身在梦中,耳中已听得小坏在窗外惊恐地扇动翅膀,下意识地先抓了枕边破尘剑拔出。
  薄而冷的锋刃已被火光映得寒光四射,正照出慕北湮冷沉惊怒的脸庞。
  他亦执剑在手,冲过来拉住阿原叫道:“别怕,我带你冲出去!”
  话未了,脑后传来刀剑破空的锐响。他忙扭头看时,正见破尘剑堪堪击落一支疾射向他的燃着火的飞箭。
  慕北湮转眸看到阿原黑亮的眼睛、紧抿的唇角,才知自己死里逃生一回,遂笑道:“罢了,你带我冲出去!”
  阿原仿佛又看到当日燕国皇子夺储之争时的血火交织,眉眼愈发坚毅,抓过屋中的花瓶,在两条手巾击破,看瓶中的水润湿了手巾,迅速抽出一条递给慕北湮,自己抓过另一条掩住口鼻,喝道:“走!”
  屋外已四处冒起熊熊火焰,兀自有燃烧着的飞箭不断射入,连这边的门窗也已被烧了起来,隐约听得外面阵阵的厮杀声。
  已有慕北湮的两名贴身侍卫掩着口鼻冲过来,叫道:“王爷,快走!这些匪徒逢人就杀,身手又高明得很,咱们……不是对手。”
  阿原奔到窗口眯着眼睛匆匆一瞥,已由不得惊心。别院里这点人手何止不是对手?对方来势凶猛,且人数众多,对着沉睡中的乡间别院,分明就是一场屠杀……
  所幸者,他们在此处虽为阿原养伤,但有均王在,正屋必定要安排均王居住;均王对景辞身世心知肚明,也有心化解上一辈恩怨,邀景辞一同住于正屋,阿原、慕北湮等则住于厢房之中。
  如今正屋首当其冲,且均王尚留了部分人手留守,此时正与袭击者交锋,两侧厢房的防守便相对薄弱许多。二人看前院袭击者极众,火势也越来越猛,燎得满脸生疼,忙用湿手巾捂住口鼻,提剑击破后窗,匆匆跃出烟火弥漫开来的屋子,落入厢房后的夹道。
  这夹道可通往前院和后院,但入夜后门户都已下锁关闭,夹道中只有两名黑衣人留意着动静,闻声飞奔过来察看时,阿原、慕北湮一人一个迅速劈倒,再不容他们发声求援。
  院内已火光燎天,哔剥声和厮杀声震耳欲聋,夹道中的惨叫居然被忽略过去。
  几人沿着夹道向后院奔去时,阿原顿身从门缝间又瞧一眼正屋那边的冲天大火,脊背上的那层汗意愈盛。她向慕北湮叹道:“他们要杀的,并不是我们。”
  慕北湮也已悟了过来,冷笑道:“当然也是我们!既然跟均王、端侯走得近,顺手一刀解决后患再好不过!”
  二人出身高门,对京中各路人马都还熟悉,与对手一交锋,便已看出袭击者绝对不是什么匪人,而是训练有素的官兵。以其身手而论,极可能是来自京中的禁卫军。
  禁卫军直接受命于梁帝,而梁帝当然不会对均王或景辞下手。
  可梁帝居然无法掌控,让禁卫军杀向了皇子,这意味着什么?
  夜风夹着炙热的烟气和新鲜的血腥味扑来,不久前还悠闲得宛若世外桃源的别院已成人间地狱。
  阿原等已无暇细想,仗着已在别院住了些日子,对地形还算了解,明知正门和角门必有人被围堵,当机立断借着夜色掩护冲向后院,攀上墙边的老榆树,借势跃过墙头,飞落于别院外,带着紧随他们的两名侍从,奔向坡上的树林。
  而袭击者显然不知道均王和景辞已然回京,目标更多放在正屋,只将正屋出来的人影团团围困,阿原等居然顺利脱身。
  小坏似已被大火惊到,此时再不敢张扬,小心地半敛翅膀,紧随阿原等潜行。
  阿原见它惊悚模样,心念转了转,失声道:“莫非来的又是冯廷谔?”
  敌人都烧到门上了,小坏迟迟不曾示警,本就有些蹊跷。它在冯廷谔手上吃过大亏,独对他畏若猛虎,避之唯恐不及,惊恐之余一时噤声才该是意料中事。
  慕北湮闻言不由头皮发炸,“他……和禁卫军一起杀了过来?那宫里……”
  阿原捏紧剑,声音已有些虚浮,“只怕……变天了!”
  慕北湮失声道:“那皇上……”
  阿原咬牙道:“还有我母亲。她……当真在宫中伴驾吗?为何廿七叔没在她身边?”
  二人虽说着话,阿原倒也能辨识路径,一路领着慕北湮等人,飞快穿过荒草和密林,奔出了颇远,方四处观望着逡巡起来。
  慕北湮擦着汗,奇道:“你在找什么?”
  “廿七叔约我见面的地点,应该就在这附近。我想着先在这边避避,等跟他碰面再作打算。”阿原边说边寻觅着,眼睛忽然一亮,“就是那里!”
  前方山壁前,是一处依山而建的破旧草堂,草堂门庭败落,被官府的封条封禁着,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慕北湮走上前,已看到旁边贴的告示,顿时苦笑,“这是……鬼屋?官府也能满嘴鬼话?”
  阿原低低道:“也不一定。我们住的那别院,过了今日,也该被称作鬼屋了吧?”
  慕北湮沉默,两名侍从已忍不住抹泪。
  他们虽侥幸逃脱,但这些日子朝夕相处的同伴们多半难逃毒手。
  阿原推门进去,借着破尘剑上的明珠光亮四下瞧了瞧,却见里面的粗陋家具已然半朽,西首的厨房里锅碗瓢盆俱无,只有个旧磨盘扔在灶边地上。
  料得廿七也没那么快到来,阿原先退了出去,只纳闷道:“廿七叔为何约在这里见面?”
  慕北湮道:“大概因为附近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个鬼屋,既僻静,又好找吧!” 
第四卷 蟠龙劫 锦绣芳时太匆匆(二五零)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察看周围地形,却见四处林木森森,借着夜色掩护一时应不至于被人搜到,遂让跟来的两名侍卫在下方守望,二人则攀到一处稍高的山石上,向别院方向观望。
  别院早已被大火吞噬,再看不出人影。但以那些袭击者的身手,别院里其他人只怕很难逃出生天。
  远离了灼热的火场,夜风贴着汗水浸湿的衣衫吹过,阿原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寒噤。
  所谓人命关天。当日她在沁河办案,哪个人命案子不是战战兢兢地办着?她竟忘了,乱世里人命原是最不值钱的,——哪怕是王侯之家的人命。
  慕北湮趴在山石上看着,说不出的安静,往日温存好看的桃花眼再不见微微眯起时的笑意,阴冷得有些骇人。
  似受主人影响,小坏也蓬着羽毛惊悸地蹲在他们旁边,不时扑动翅膀,却不敢乱飞。
  阿原咬住牙关的哆嗦,努力平定了心绪,说道:“如果皇上出事,禁卫军又掉转矛头指向均王、端侯他们,如今京城应该控制在郢王手上了吧?”
  慕北湮声音也有些干涩,勉强笑了笑,道:“若京城和文武百官已在郢王控制之下,他们最需要对付的,不该是均王或端侯。除非……”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按在山石上的指甲几乎要抠断。
  郢王想要的当然不仅是控制京城,而是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
  均王虽是皇子,但向来行事低调,并未卷入郢王和博王的储位之争;景辞回到大梁未久,长期在府中静养,连皇帝老子都没认,更不可能去争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他最需要对付的,是根基深厚且甚得人心的博王,其次才是梁帝这一明一暗两位嫡子。
  如今居然能腾出手来对付均王和端侯,难道已经认定博王不足为患?以博王的地位和影响力,想他不足为患,除非他已是死人……
  阿原慢慢搓揉着冰凉的指尖,声音有些变调,“若皇上、博王遇害,韩勍带着禁卫军拥立郢王,谁能阻拦?我母亲还在京城,如今……均王和景辞也赶回京城……岂不是自投罗网?”
  慕北湮知她身体未愈,忙握住她手,柔声劝慰道:“阿原,别太担心!事情未必有想象中那样糟。你看,郢王派来的人对均王和景辞的行踪全不知情,想借着袭击别院相害。这说明什么?均王、景辞可能预料到了京中形势,一路行踪隐蔽,瞒过了郢王的眼线。”
  阿原手足冰冷,却低着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头道:“对,均王离开时轻装简行,并没带几个从人,原先随行的禁卫军大半留了下来,除了我们几个,其他禁卫军只知均王临时出门有事,并不清楚均王已然回京;而景辞更是如常吃了晚饭,同样只是带了随身从人借着夜色离开。他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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