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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长夜如星 [出版]-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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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医师先给老妇人做了检查,又询问了相关的症状。老太太最近一直嗜睡,又常常呕吐,因为她素来是身强体壮的,还以为是感冒了,想要撑过去,没想到症状越发严重,这时才想到送医。几家医馆不是要价高,就是推说年纪大治不好,他们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进了这里。
  “李医师,我看是脑膜炎。”检查完毕后,星意询问李医师。
  李医师点了点头:“送她去病床上,一会儿注射血清。”
  夫妇二人连忙将母亲扶起,送到病房躺下,护士为她建了病历,并取来了治疗用的药物。这时有护士匆忙跑进来说:“李医师,21床的病人不行了,您快去看一下!”
  李医师有些着急地推了推眼镜:“小廖,你在这里帮老太太注射血清。我去看看21床。”
  星意连忙点头说:“您快去吧,这里交给我。”
  屋子里只剩下夫妇二人和星意以及一个在这
  里帮忙的护工。星意熟练地拆开一支针管,嘱咐护工将老太太翻个身,又对她的儿子儿媳说:“我要给她进行脊椎上的注射,会有点痛。请你们务必按好她。”
  针管吸满了药水血清,星意又强调说:“一会儿老太太不论怎么喊叫,你们都不能让她动,否则注射会很危险。”
  “你是说要插到这里?”儿子有些犹豫,比了比自己的背上,“……骨头不会断吗?”
  星意最怕的就是病人的家属无法理解,听他这样说,便放下了手中的针管:“那还是等一会儿吧,再让一位护工过来帮忙按着。他们比较有经验。”
  话音未落,老太太又翻身呕吐了起来,她儿子大约不想见到母亲这样痛苦,恳求说:“医师,你说什么我们都照做。我们按住她,你赶紧给她注射吧。”
  星意也觉得不忍心老人家一直受折磨,便点头说:“那你们务必按紧她。”
  三人分别按住了老太太的四肢,星意摸到老太太的脊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针头推进了去。针头甫一触到了肌体,老太太抖动了一下,可是护工将她的上半身按得很紧,她挣扎不了,只好痛苦地尖叫起来。
  星意的操作依然很平稳,针头进入了一半,她缓缓按下推射器,可老太太的儿媳大概是被婆婆的尖叫声吓到了,手一松,老太太下肢拼命挣扎起来。
  她这一动,星意心里咯噔一声,针头断了。
  她
  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将老太太翻过身去查看,断针还在她体内,而她手里只剩下断了针头的针筒。她已经没空去责问他们为什么要放开老太太,吩咐护工说:“快去找李医师过来!”
  李医师过了一会儿,急匆匆赶回来,仔细查看了老太太的后背,皱眉说:“针管插入太深了,做手术才能取出来。”
  老太太的媳妇吓得不轻,喃喃地说:“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按住……”
  “我们医院没有做手术的工具。”李医师沉吟了片刻,“你们别担心,晚点我们和博济医院联系之后,请他们将设备送过来,立刻给你母亲做手术。”
  “医师,我娘她不会有事吧?”男人听着母亲无力的哀号,脸色苍白地问,“针还在她骨头里呢。”
  “就是因为在骨头里,所以才不能轻举妄动。”李医师极有经验,仔细询问说,“廖医师注射前没有告诉你们要按紧吗?你们按紧了吗?!”
  男人的声音便低下去:“她说了,是我们没按紧。”
  “行了,我们尽快安排手术。”李医师说,“小廖,你跟我过来。”
  星意十分地沮丧。针头断在患者体内的事故,其实老师课上也讲过,可是老师也说过,这些事是可以避免的。是她太心急了,明知道当时护工不够,可是病人家属一恳求,她心软就答应操作了。
  “李先生,都是我的错。”她的指甲几乎要掐到肉里了,
  “我不该——”
  李医师却打断了她:“断针的事不是你一人的责任,再说也不是取不出来。”他去洗了洗手,“我这就去和博济联系借器具过来,你别多想,到时间就下班吧。”
  星意哪里肯走,跟着李医师说:“我不放心,我得帮忙到手术做完再走。”
  李医师知道小姑娘责任心强,又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倒也没有勉强她,只问:“博和的校规很严,没关系吗?”
  “李先生,你觉得我现在还介意校规的事吗?”星意苦笑。
  李医师当即和博济联系手术器具的事,得知此刻博济也在进行手术,相关的器具要在晚上才能送到。他便与对方约定了时间,又让星意送些口服药物去给那老妇人。
  星意刚走到门口,差点撞上小护士:“李医师、廖医师,不好了,那个老太太刚才又吐了一阵,现在晕过去了。”
  星意手里的药啪的一声,都摔落在了地上。
  这短短的半小时,对于年轻的廖医师来说,真的仿佛如同梦一场。
  老太太愣是没挺过这几个小时,病情加重,呕吐物又堵住了呼吸道,很快走了。老太太的儿子抱着她的身子哭了一阵,便疯了一般站起来说:“是你们害的!我娘送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才半天就走了!”
  普济堂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处理起来极为有经验,当即有人负责老太太身后的事,也有人劝慰家属,李医师则带
  着星意出门说:“你快回学校去。这里的事会有人来处理,你别放在心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李医师透过眼镜看着年轻的女孩,“医师从来不是万能的。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你早点遇到这样的挫折也好,将来有一天,你也会适应的。”
  他不由分说将星意推出了门口:“这件事要追究责任,我也是主治医师。和你无关。”
  星意提着手袋,有些茫然地走出巷口。这个时间,颍城的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偶尔有一两辆黄包车跑过,车夫回头想要招揽生意,可是看到她丝毫没有反应,也就过去了。
  咔嗒一声,她踩到了一块石子——记忆迅速地回到几个小时前,她把那只针头断在了病人的脊椎里。星意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身后有人轻轻走过来,星意觉得肩上一暖,她回过头,叶楷正不晓得什么时候来的,将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肩上,柔声说:“这么晚才下班?”
  颍城的街道上路灯已经装好了,可是供电并不稳定,光亮时有时无。星意怔怔看着站在面前的年轻男人,不远处是一辆亮着前灯的汽车,想来他在这里等着已有一段时间了。
  叶楷正见她不说话,鼻尖冻得有些微红,二话不说脱了手套,用自己的掌心捂了捂她的脸颊,轻声说:“怎么像是哭过?出什么事了吗?”
  星意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
  气灌进肺里,她跨上前一步,轻轻环住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了他肩膀上,一直空落落的心就沉静下来了。
  叶楷正回抱住她,不用说一个字,他知道此刻她很难过。
  可她不说,他也不催,只是轻抚她的后脊。她在他怀里缩成很小一团,发丝绒绒的在他颈边,有那么一瞬间,叶楷正觉得她像是小四曾经养过的一只雪白团子小狗。每次他抱着,都觉得又怜惜又可爱。
  “二哥,有个病人刚才死了。”她用飘忽的声音说,“是我的病人,她死了。”
  他怔了怔,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好牵了她的手,小心地说:“我们先上车再说。”
  车子里也是冷,皮座冻得硬邦邦的,他就一直握着她的手,吩咐司机说:“去博和。”
  星意一下子惊醒过来,有些慌乱地看着他说:“我不想去学校。”
  他怔了怔:“可是博和有校规……”
  星意摇头,她不想管什么校规门禁,只是在胡思乱想。她头一次对自己的选择感到了怀疑。她适合做医师吗?为什么她辛苦甚至虔诚地背诵那些能救人的知识,却救不了人?如果不是她抢着答应李医师,老太太或许已经安全注射了血清,已经在缓慢康复中了。
  叶楷正想了想,柔声仿佛在哄孩子:“好,那就不回学校了。”他对司机说:“去西山。”又看了她一眼,试探着问:“跟我回家好吗?你大哥今天刚出差
  去了。”
  她浑浑噩噩地点头,乖顺地将头靠在了他肩上,再也没有说话。叶楷正环着她的肩膀,又怕肩章硌到她,小心翼翼地侧了侧身。只开了小半路,就听到她的呼吸平缓,再低头看了眼,她已经睡着了。
  尽管他还不知道来龙去脉,可他也清楚,对于一个尚未毕业,还显得稚嫩,却又极有责任心的医师来说,眼看着自己的病人去世,就是很大的挫折了。他略微低头,她睡着的时候,手指还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军装的布料厚实挺括,越发显得她肤色如雪,指节纤细。
  叶楷正心底微微一动,柔软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有这样一双漂亮的手,往往戴着蕾丝制的手套,在舞会上熠熠发光。
  可是她不一样,他喜欢的女孩不一样。
  叶楷正轻声叹口气,情绪复杂地将大衣盖在她身上,在她眉角的地方轻吻了下。
  车子刚刚驶入铁门,星意就醒了,她一坐直,大衣就滑落到车上。
  他摸摸她的脑袋:“醒了?”顺手又将大衣给她披上了。
  肖诚从外边拉开了车门,星意跳了下去,叶楷正在她身后落后几步,看了肖诚一眼。肖诚会意地点点头,又上车走了。
  叶楷正随手将外套递了给佣人,问她:“晚饭也没吃吧?”
  晚饭很快就端了上来,叶楷正又起身去拿了瓶红酒,亲自开了,给星意倒了一点点,推到她面前:“二哥陪
  你喝点酒。”
  星意盯着眼前的水晶杯看了一会儿,摇头说:“大哥说不能和你一起喝酒。”
  “那你是听他的话呢,还是听我的?”他含笑看着她,“我说今晚你要喝一点,然后好好睡一觉。”
  星意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口味不涩。她是头一次喝这样的葡萄酒,小声说:“甜的。”
  叶楷正拿的是甜酒,也猜到她会喜欢,等她将半杯喝完,表情明显松泛了一些,才问:“普济堂出了什么事?”
  星意眼神黯了黯,比起刚才的心乱如麻,现下喝了酒,似乎镇定了许多,她一五一十地将经过说给了叶楷正听:如何诊断,如何注射,老太太的家人又如何不小心松了手……并不长的一段话,可一字一句都说得有点艰难,因为她知道,她说的……是一个病人生前最后的,那段时间。
  叶楷正坐在她身边,离她很近,却没有立即开口。
  如果是别人,或许会想要听到“这不是你的错”这样的劝慰,可星意不是。她不圆滑,也不会逃避,认定了自己有错,就会认真地考虑如何承担这样的后果……
  叶楷正不由想,这种时候,倒是希望她能大哭一场,不知所措也没有关系,他来解决就好了。可她从来都不会。他无声地叹口气,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星意抬起头,向来清澈的眼睛竟然雾蒙蒙的,不晓得
  是有些醉了,还是想哭。她站起来去够那瓶红酒,答非所问地说:“这个酒很好喝。”
  可惜手刚伸出去,叶楷正已经抓住了酒瓶,微微扬眉看她,一动不动。
  她的酒量不好叶楷正是知道的,一开始拿这瓶酒出来,不过是想让她放松一些。可是眼看着她又要醉了,他眼神闪过一丝挣扎,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她抿抿唇,又伸手去够,还带了点哭腔说:“二哥,我再喝一点点。”
  叶楷正也没想到,平时自己的所谓原则,在这句软软的请求下,顿时就溃不成军。他不由伸手拿了她的酒杯,给她倒上,低声说:“可以喝了这杯,但不许告诉你大哥。”
  “好。我不说。”她满口答应。
  等到这一杯喝完,她已经彻底地醉了,趴在桌上眼神迷离,眼看就要睡着了。叶楷正叹口气,认命地俯下身去抱她,她半睡半醒间抓住他的袖子,轻声喊了句“二哥”。
  他便温柔地应了声:“我在。”
  “我很害怕。”她还是带着哭腔说的,微微侧了身,带着酒意往他怀里钻了钻,又软软地喊了声“二哥”。
  佣人正巧走出来,脚步有些重,他微微摇头,示意她轻一些,然后将星意抱得更紧一些,用哄孩子的声音说:“我知道你害怕,可是二哥在。”她大约是听到了,“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她的身体很轻盈,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叶楷正就抱着她上
  楼。二楼的卧房早就准备好了,他想了想,却没有进去,径直去了书房。他在生活上并不是个太吹毛求疵的人,无论是家中还是军部,书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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