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学霸在秦末-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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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根钢丝,也是他们渡过悬崖唯一的途径,若陷入被动,他们十死无生。
黑已经想哭了,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他还有机会劝服降卒,再次见到他家王姬吗?
范增道:“不如乘胜追击,彻底击败章邯。”
项羽摇头,“没有速战速胜的把握。”
到底是以少战多,兵力的差距在那儿,哪怕他们战略得当,要想全胜,也是要耗费时日、伤筋动骨,况且如今战局复杂危急,北边的王离军营就是一把抵在赵国胸口的匕首,一旦被他刺穿心脏,联军必败。
项羽凌厉的双眸看向巨鹿的方向,心中有了决断,厉声下令道:“传令全军,明日横渡漳水!”
帐内众将皆是一惊,这是要主动进攻王离军营?!
各诸侯将领大惊过后便是恐惧,胜章邯已是侥幸,此子莫非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竟要与秦军最精锐的长城军团对抗,这不是自不量力、以肉喂虎吗?
见项羽并无解释之意,也无更改军令之心,诸将不敢有异议,各自领命而去。
黑也怕,哪怕有他家王姬的预判也不好使了,就好比谁都知道鬼屋是假的,可走一趟还是有不少人吓得吱哇乱叫、心惊肉跳,而他们这个还不是假的,实打实的战争啊,每个人身上的血迹都还没有擦干净,战场上到处都是血色和尸体,这万一要是有个万一……
“唉,”王离军营虽有乏食困境,但那是完好无损的二十万秦军精锐,是叫“胡人不敢南下牧马”的虎狼之师,他们军力胜于己方不说,还不同与章邯,刚败过一场。
黑重重的叹气,心中忧虑却也只得小声道:“哪头都打不过,哪头缓过劲儿来了都能弄死咱,这也太难了。”
他们走在军营中,若是大声被谁听了去,那就是未战言败,影响军心士气。
高看着巨鹿的方向,心中却与黑不同,“王姬曾言‘抱必死之心则胜’,说的大概就是如今了。”高甚至还对黑笑了笑,道:“我们如今,可不就是向死求生?”
“唉。”哪怕又叫他家王姬说中了,可真真处在这个险局中,黑也实在高兴不起来。
次日一早,众军集结过河,早春的江风潇潇的吹着,吹起漳水的寒气,吹得楚军军旗猎猎作响,也吹得黑面色发白。
“昨夜的‘向死求生’说早了!”看看军旗,诸侯联军竟一个没来!
高见此,也是心情沉重,他下意识转头去看项羽的反应,却见项羽一脸坚毅,丝毫不因联军畏战不出而暴怒动摇。
出发的时辰到了,项羽挥手下令,军船有序向漳水彼岸行使,而项羽立在船头,连眉头眼皮都未有颤动,原本心慌不安的楚营诸将见此,也好似有了定心骨般慢慢沉稳下来。
有时候人得服气天赋的存在,项羽就是天生的猛将,劣势险境不能叫他胆怯,反而会叫他更加沉着镇定,只要看见机会,不在乎那胜机多么渺小危险,他会毫无畏惧的压上一切,一往无前,把那一分胜算做成十分。
高不禁佩服而感叹道:“不动如山,大将之风,不外如是。”
黑的视角一向走歪,他看着项羽光滑冷凝的下颌线,摸了摸自己长出胡茬的下巴,也感叹道:“是铁血将军,也有铁汉柔情。”
那光洁的下巴,便是他心中的温柔眷念所在。
在这血气弥漫、战火硝烟环境里,哪怕他们被百姓戏称为光胡军,也常常忘记打理仪容,偏偏那一位,自杀了宋义掌管兵权后,便刮了胡子,这么些日子以来,除非日夜作战不休,但凡空下来,哪怕形势再危急,他便是不净面,也要先刮了胡子。
他心中的情意同他猛烈的作战风格一般炙烈炽热。
等渡过漳水到了岸,黑发觉自己那话也说早了。
“他娘的,他奶奶的,柔情个先人板板哟!”黑压着声音,用在军营里学的各地方言自言自语般连番叫骂,缓解心中的恐惧害怕。
一顿饱饭后,项羽令每个士兵带上三日的干粮,然后竟然下令士兵们将所有军船凿穿沉入河里,又把做饭的釜甑砸碎,连附近的房屋也丧心病狂的叫人烧得一干二净。
黑一番叫骂自我排解后,还是难掩悲惧,捶胸顿足道:“完了完了,都不用王离那头使劲,咱们自己就把自己逼到绝境了。”
如今他们是真正的一点后路也无,连苟延残喘、苟且偷生的机会都没有,每人只有三日的粮食,前是王离军营,后是无船之江。
高道:“你看看将士们。”
黑勉强从自我的情绪中抽离,一看便惊而失语,“这?!”
如此绝境之下,将士们竟一个个昂首挺胸,握紧武器的手指骨节冷硬分明,看着前方的目色坚毅狠厉,似要择人而噬的野禽猛兽,带着不惧同归于尽的悍不畏死。
“这……”黑难得词穷了,这士气,这军心,他仿佛觉得他眼前数万万士卒全都不是血肉之躯的人,而是用钢筋铸成的锋利伐矛、杀戮器具,带着如项羽般一往无前的锐不可当。
“有什么样的将军就能带出什么样的兵。”这一场巨鹿之行,高对项羽平添许多钦佩,“是我们对向死求生的理解太过贫瘠了。”
人的软弱,不仅表现在对人,也表现在对己,他们狠不下心将自己逼到绝境,也以为前头的种种不利已然是绝境了,可哪知绝境后头还有绝境。
项羽作战的凶狠,此时他们才窥见一斑。
第117章 怀柔
楚人善战; 没有退路的楚兵更是奋勇争先,呼杀声震天动地,以万夫不当之势冲向秦军; 其气势之壮之烈之勇,叫因畏战而选择作壁上观的诸侯联军都看得心惊胆寒,更遑论没有准备、大意轻敌的秦军。
到底是百战之师,秦军很快调整状态进入战斗模式; 但楚兵丝毫不退; 悍不畏死的和秦军大战九个来回; 又有赵国从城内出兵反击,瞬间攻守逆转; 倒叫秦军陷入了内外夹击的困境。
终于楚军彻底毁掉秦军的粮道,各诸侯军大受鼓舞; 也来参战攻秦。
此时漳水南岸的章邯还没有恢复元气; 项羽集合赵及诸侯联军的兵力有二十多万,兵力比王离军营多,军队士气比王离军营高; 又占据内外夹击、里应外合的地理优势,这场战争的主动权; 在项羽的果断决策下,终于被楚军牢牢的握在了手里。
现在是王离军营陷入楚军包围,原本就乏食的情况下粮道又被彻底断绝; 而友军又不能及时赶来援助,己消彼长是件打击人意志的事情; 最后秦军全军覆没; 主帅王离被活捉; 秦将苏角战死; 秦将涉间自焚,由项羽领导的反秦势力已经奠定了北线战场的绝对优势。
等漳水南岸的章邯重新收编好队伍,面对的就是王离军营已经战败的局面,此时,是秦军不敢轻举妄动了。
如今秦军兵力不如项羽,己方又刚遇大败,士气军心未振,而对方则刚获大胜,士气正旺。
所以章邯选择暂时驻守棘原,而项羽处理完王离军营后续事宜后,便南渡漳水而来,此番轮到他们从容作战了。
秦军已破,项羽召见诸侯各将商量与章邯军营作战之事,各诸侯将领进入辕门,见楚兵个个气势如虎,一身血煞之气,想到他们在战场上如收割人命的修罗鬼煞,面目狰狞嗜血,又想到自己曾临战而逃、作壁上观,不由心中惴惴不安,故不敢仰而视之,怕项羽战后算账,竟膝行而进。
各诸侯将领面对项羽不敢有反意违背,事事听从指挥号令,故项羽虽为楚帅,可实际已成为整个反秦阵营的统领,所有的将士都归他指挥。
这样的局面、这样的地位,是他一刀一枪,用实力打下来的,二十六岁的项羽意气风发,如今他的威势更胜他叔父曾经。
如此得志时刻,项羽又如此年轻,可他气盛的在营帐外看各诸侯将领的谦卑之态,他独自在帅营内想着自己的心事。
项羽的左手摩挲着一个锦囊,锦囊上绣的翠竹丝线有些磨损,想来主人家没少将此香囊拿在手中把玩。
破釜沉舟的前一夜,他有想过要不要打开锦囊,那样的险局,他面上沉稳,可心中也是没有把握的,而他定下的战略很极端,那一战要么胜要么死,而死了自然是再也见不到先生了……
也是到了那一刻,他才终于想通了先生的话,什么叫“当他决定再也不见她”。
曾经他无比确定自己的心意,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舍下先生,但先生的预言……
此战他们胜了,经历了破釜沉舟,看到了秦将涉间宁可自焚也不投降,他悟了,当他决定死亡便是他决定再也不见先生之时,所以,他……会战败而死?!
账外,士兵高声禀告诸将已至,项羽将锦囊重新收入怀中,唤他们进帐。
对于如何对付章邯的问题,曹咎傲然道:“当初咱们不过八万人马,就能打得他们溃败而散,如今我们有三十万大军,对付一个手下败将,直接大军压过便是。”
项羽肃着脸没有说话,看不出赞同与否。
黑惦记着自己此次的任务,急忙出声道:“我认为我们不能急攻。”
“为何?”爱屋及乌,项羽对周宁手下之人极为客气。
黑解释道:“王离大败的战报必定会送回咸阳,这是秦军前所未有的大败,胡亥和赵高不是明君贤臣,不会理解胜败乃兵家常事,势必会派人责问章邯,章邯生恐惧之心,咱们或能刀不血刃尽收章邯之兵。”
项羽闻言笑而赞道:“将战局与朝廷相联系,思虑如此全面,不愧是先生手下的人。”
各诸侯军将领都应和着项羽的话夸赞黑,心里却在想,是哪个先生。此时的各诸侯军将领因项羽和黑的缘故,对周宁生了几分好奇和敬畏。
项羽又道:“我也认为不能急攻。”
他的理由和黑不同,他没有考虑咸阳那边的反应,只是纯粹从兵家的角度认为不可。
“如今我们在章邯军营的西面,他们背面是巨鹿、赵地,而东面和南面皆被河水阻隔,已然是个绝境。”
《孙子兵法》有言:“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所以他认为不能急攻,无路可走的秦军情急反扑,即便他们能胜,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于是项羽虽渡水而来,却也只与章邯相持,而未开战。
项羽这边胜券在握,刘季开始慌了,若是项羽先入关内,那自己的关中王就没戏了呀。
“吕泽,你派人给周宁传信,告诉她昌邑打不下来就算了,别耽误时间,咱们合兵先往西走。”
三日后,收到刘季催促的周宁带着三万大军从昌邑城内出发。
这一个多月,她只有半月时间在亢父,其余时间都在昌邑。
有时候脚踩双方好啊,遇到秦军驻守的城池,她那由秦吏组成的情报分部便能借由职务之便,为她提供一些秦军内部的消息,亦或者在她想要某城时,他们可作为守城秦官的“自己人”替她劝降。
而遇到被起义军攻破的城池,她的情报分部虽然因为身份问题要低调行事,但可以转而宣传反秦思想,为她招揽兵士。
刘季看到周宁领回三万大军,喜出望外,抚掌大笑道:“好,王姬果然犀利,我在城阳也征了两千士卒,如今咱们西征军也有四万五千余人了。”
周宁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季叉腰笑道:“姐夫承你的情,记你的功,你帮了姐夫大忙啊,你放心,等入了关内,那咸阳宫里的宝贝,让你先挑。”
周宁笑着摇了摇头,“武安侯说笑了,这是我为自己招揽的人马,哪里要武安侯来承情道谢。”
自己的人马?刘季笑了笑,佯怒嗔怪道:“都是一家人,什么你不你我不我的,咱们的任务是西征,怀王把这个重任交给我,你做了对咱们西征有益的事,可不就是帮姐夫忙了?”
周宁笑了,这是在暗示她,他才是西征的主帅呢,不过,“怀王叫你我二人西征,却未给你我二人定下尊卑主次,某记得怀王的原话是‘寡人决定由宋义北伐,王姬西征’。”
所以这么论起来,她和宋义才是一个级别的呢,她没叫他听从自己的指挥,已然是给他面子了。
刘季愕然,她一个女子,难道还要来领导自己?怀王虽未明说,可这还需要明说吗?
怀王没定下她的身份,是因为对她怀着小心思,一国王后,怎么能听从臣下的指挥?不想她竟如此曲解,这简直是,强词夺理!
周宁笑得很是恬静淡然,兵力决定话语权,如今是她手里的兵马比他多了一倍。
彭越眼角上挑,嘴角大咧咧的勾起抹挑衅的邪笑,怎么着?不服?憋着!
跟着王姬行军太畅快了,他终于见识到了周朝八百年的底蕴,昌邑城内居然有那么多王姬埋下的钉子,在刘季面前如铁桶一般的昌邑城,在他家王姬面前,那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