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保育堂-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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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窗户能看到小间里点着油灯,燕洵和镜枫夜单独在这边的小间。
小幼崽们也想跟着点油灯忙活,但燕洵吓唬他们没长大的幼崽晚上点油灯,等长大之后眼睛会不好用。小幼崽们都不信,但还是乖乖钻进小窝里睡觉。
敲门声响起。
“我去。”镜枫夜赶忙下炕,穿着草鞋去开门。
不一会儿,周光顶着寒风进了屋,到了炕上,顿时舒服的呼出一口寒气。
燕洵还想着是谁这么晚来,看到是周光,顿时诧异,“周兄为何这么晚来?还亲自来?”
“哎。”周光搓了搓冻僵的手,道,“太子病了。”
小间里点了三盏油灯,十分明亮。
看到燕洵没啥反应,周光就知道他是不想管这个事儿了,但该说的还是要说,要不然他也不会亲自来,“贤弟,太子的病不能不治,我就厚着脸皮来了。你那里可还有那种药?”
他一说,燕洵就知道问的是什么。
“那种药确实能治病,但想必周兄也知道,药还是要对症才行。”燕洵也叹气,“太子得了什么病?”
从最初开始,周光就从未为难过他,相反还帮了他不少忙。小幼崽们离开鸿胪寺,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周府。
此时见周光憔悴的样子,燕洵实在是不忍拒绝。
“就、就是那种病。”周光脸色有点不好看,但还是说,“跟柳哥儿的病一样。”
“哦。”燕洵明白了,难怪周光来求药。
医馆就有常备的抗生素,用法也简单。
镜枫夜去取了药,放在一个小木箱中,推到燕洵前面。
燕洵拿起一个针头和针管,解释了一下用法,又拿起一瓶用玻璃密封的药道,“用的时候把头砍掉,这样……”
他比划一下,又道:“就像扎猪肉一样,寻常人都会用,注意不要把气打进去。”
“有劳贤弟。”周光犹豫一下道,“这东西精贵,没见过的怕是不会用,能不能请一位大夫去?”
“不成。”燕洵摇头,“周兄知道我这里的情况,若是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囫囵出来。小花幼崽的师兄都是霍老的徒弟,他们愿意留下,我必然得对他们负责。”
去有危险的地方,那是万万不能的。
周光自然知道这一点,他也知道就算是自己恐怕也保护不了。
“这些日子多谢周兄帮小弟奔走。”燕洵郑重道,“往后周兄但凡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说。”
周光定定的看着燕洵,他知道,此时只要他开口让燕洵去,燕洵肯定不会拒绝,但他同样无法保证燕洵的安危,就像燕洵没办法保护其他人的安危,只能自己去一样。
轻轻摇了摇头,周光苦笑道:“贤弟可折煞为兄了。”
燕洵说的话是真心的,周光做的事,他都记在心中。这些日子有不少人趁机弹劾他,都是周光把折子压下来,或者为他说话。
送走周光,燕洵叹了口气道:“休息吧。”
“周大人为何要救太子。”镜枫夜铺好被褥,掀开被角让燕洵躺进去。
被子很热,一躺进去整个人都很舒服,燕洵在里面滚了滚道:“因为太子是正统。”
周光研究一辈子学问,为人最是正派,他能因为小幼崽们没做过坏事就接受他们,因为燕洵的活字印刷技术和标点而一直记着他有大功,也因为太子而要保他。
秦仪听说海边出现妖怪,直接吓破胆,不敢出东宫。
这些日子皇帝频频发火,宫里一直风声鹤唳的,秦仪不敢去触霉头,便在东宫厮混。
东宫眉眼好看些的宫女太监都遭了秧,就这样秦仪还不满足,让人偷偷把秦楼楚馆的头牌都叫来,厮混许久,便染上了病。
周光连夜进宫,秦仪已经躺在床上有些神志不清了。
“是他来了吗?”听到动静,秦仪猛地坐起来,除了那张脸还完好,手上、脖子上都有了一个个小斑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太子殿下。”周光看着秦仪,神色复杂。
发现不是自己想见的人,秦仪重新躺回去,喃喃道:“果真不是。孤就知道,他怎么回来。天下美人虽多,却没有比得过他的。”
“如斯美人,君子好逑。可惜孤怕是惹了他的厌,往后再也得不到他的心了。”秦仪说着,眼睛忽然冒出亮光,道,“周大人,你能不能帮帮孤,把他叫来,孤就想见他一面……”
“太子殿下,这是药,打上就好了。”周光道。
秦仪一愣,又问:“可是他给的药?”
“是。”周光低声道。
秦仪便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周光抬头一看,发现秦仪竟是流了泪。
当初秦仪在御书房见了燕洵第一面,后来在海边见了第二面,见时不觉得,再回来,便茶不思饭不想了,如今落得这个地步,秦仪更是心灰意冷。
燕洵觉得有些睡不着,炕似乎太热了,尤其是肚子,跟揣着一锅热水似的,盖着被褥竟然开始出汗。
掀开被褥,刚舒坦没一会儿,镜枫夜赶忙伸手把被褥给拉了上去。
燕洵顿时热得不行,直接把被子踢开。
刚喘了口气,被褥又盖回来,还掖的一点缝隙都没有。燕洵觉得自个儿跟锅里的饼似的,再翻个身恐怕就熟了。
“干嘛?”燕洵睁开眼,看到镜枫夜自个儿只盖着肚子,手脚都在外面,就说,“你自个儿怎么不盖严实。”
“大人,我不冷,也不热。”镜枫夜道,“大人这样睡会着凉。”
“……不会。”燕洵想了想道,“白日里去海边吹风,也在外面吹风,根本没事。”
燕洵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他的身体似乎是比以前强了很多,时常能感觉到肚子好像有一团火似的,身上顿时就不觉得冷了。
被子又踢开。
过了一会儿,镜枫夜又给伸手盖上。
燕洵睁开眼,给折腾的没了脾气,就也上前拉上被子把镜枫夜盖住,用手按着不让他掀开。
正想着看看镜枫夜会不会热,燕洵忽然感觉被子鼓起来一块,往那里看了眼,赶忙收回手,缩到自己被窝里,严严实实的盖上被子。
“大人……”镜枫夜压低声音,听上去跟平常不一样。
“睡觉。”燕洵拉被子盖着脸。
“是大人……”镜枫夜小声道,“以前还在鸿胪寺的时候,大人也经常踢被子,都是我给盖的……”
那时候燕洵早晨醒来都盖着被褥好好的,不知道自个儿晚上睡觉很不老实,不过他也只敢在燕洵睡着肯定不会醒来的时候帮忙。
现在燕洵还没睡,给盖了被子,他果然不乐意,还过来打开了某种开关。
他躺着不动,本来身体很平坦,以为屋里暖和盖的被褥也不厚,月光照进来,一眼就能看到某个开关。
燕洵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镜枫夜,伸手戳了下他的脸颊,“睡不着?”
“恩。”镜枫夜老实点头。
“……”燕洵爬起来,“我帮你好了……”
**河蟹来了又走,带走很多云彩**
天亮了,燕洵早早起来忙活。
做饭之前,忽然想到昨天晚上,赶忙去弄了温水洗手。
手上倒是干干净净的,沾到那东西很快就会消失,燕洵倒是觉得自个儿的手似乎越白越嫩了,看不到毛孔,比以前细腻许多。
甩干手上的水,燕洵看了眼筐子里的鸡蛋,准备做个鲜美的蛋花汤。
“大人。”蛇身幼崽鼓着腮帮子游进来,看了一圈,美滋滋的出去了。早晨的吃食都是他最最最喜欢的,等会子一定要第一个吃完。
光明幼崽哒哒哒跑到外面,吃饭之前他得先去看看嗜血鱼妖。
笼子里,嗜血鱼妖眼睛缓慢移动,死死的盯着光明幼崽。
“哎,你要是有脑子就应该知道吃人是不对的。大人说过,有脑子能想事情的,不管是人还是妖怪,都跟花草树木不一样。”小幼崽蹲在笼子前面,小声道,“你虽然是妖怪,但是跟花草树木没什么不同,哪怕是大人教我们爱护这些东西,却也不能让你有机会伤人。”
一开始,嗜血鱼妖上岸,道兵杀妖,小幼崽们亲眼看到,当时虽然都没说话,但等回来之后,小幼崽们就悄悄问燕洵。
他们不明白嗜血鱼妖是怎样的存在,到底是跟他们一样的妖怪,还是跟他们不一样。
那时候燕洵给出的话是:“万事万物的划分,不以族群为标准,而是看智慧。”
小幼崽们豁然开朗,再看嗜血鱼妖便平静多了。
守在一旁的道兵听着小幼崽说完,不由得陷入沉思。
小幼崽们的想法,或者说燕洵的想法,跟他们很不一样。似乎……燕洵的想法更厉害一些,看看河那边和河这边就知道了。
河这边,远离水泥楼和作坊的地方,燕洵建了水泥房,买来许多小猪仔放在里面,还安排了人每天喂那些小猪仔。
到如今小猪长成大猪,已经杀了一批。
道兵吃的饭中,肉几乎要占一半,其中都还是瘦肉。听说燕洵还要养鸡,往后天天都能吃到鸡肉和鸡蛋。
粮食也没少吃,但比以前吃的少了许多。
这样的日子都能比得上京城的富裕人家了。道兵们是如此,连着住在这边的人也跟着如此吃,大家不懂为什么这么吃,但是信任燕洵。
不过有哥儿生出来的孩子,头长出头发,指甲也长长的,明显是因为吃得好。吃不好瘦巴巴的哥儿,就算孩子能保住,不滑胎,那生出来的孩子也没头发,得等许久才能长出头发,这个对比就很明显了。
“大人,蒸馏成功了!”花树幼崽高兴的跑来。
“去看看。”燕洵也很高兴。
一路跟着燕洵小跑,花树幼崽道:“提取出来的东西比麻沸散还要好用,只要打入光明就能完全分解这种东西。”
光明就是光明幼崽锁住的光,现在还不知道锁住的光到底是不是光,但显然很好用。
“用小老鼠试过了?”燕洵问。
“恩。”花树幼崽点头。
隔壁小间中,放着不少小笼子,里面关着许多老鼠。
一开始霍老觉得用老鼠做实验太匪夷所思,现在正蹲在笼子旁边,伸手捉住一只老鼠出来,面不改色的绑了起来。
花树幼崽拿着细细的枕头,打入透明的液体,小老鼠顿时一动不动。拿刀切开再缝合,又打入光明幼崽锁住的光,小老鼠迅速转醒,疼的吱吱叫。
“很好!”燕洵道,“咱们要谢谢这些小老鼠!”
“恩!”花树幼崽认真点头。
正高兴着,外面忽然跑来一个道兵,都顾不上喘气,脸色涨红道:“大人,小花大夫,霍老。有个道兵被咬了肚子,现在快要不行了……”
海边一直都有霍老的徒弟,一般伤口都能处理,此时道兵跑来这么说,显然是很严重的伤。
“走!”燕洵当机立断。
到了地方,燕洵看了眼,顿时皱紧眉头。
这恐怕是最严重的伤,胸口要了一个洞,里面的心脏似乎还破了一个口子,此时用布压着根本止不住血,那道兵脸色苍白,已经快要不喘气了。
“杨将军。”见杨叔宁走来,燕洵郑重道,“我长话短说,他的伤很严重,现在有一种药,还没给人用过,可能出现的后果会有很多。但是如果不用药,他只要一挣扎,心口的伤很可能会撕裂,那样就没救了。”
别的地方有伤都还好,疼的话忍住或者微微挣扎都可以,但心脏上的小口子,必须得慎重。
“他有家人吗?家人同意就用药,不同意就不用。”燕洵道。
杨叔宁沉吟片刻道:“他家哥儿刚怀了身子,还在京城,现在过来来不及。我便代他同意了,有什么事我担着。”
“也成。”燕洵点头。
花树幼崽立即和霍老,以及几位师兄进了小间,关上厚重的大门。
“大人为何要让他家人知道?”镜枫夜守在燕洵旁边,问。
“药有风险,他的家人可以帮他做选择。”燕洵道,“如果他清醒的话可以自己做选择。大夫虽然可以治病,但并不能帮病人选择一切。”
镜枫夜有些不懂,他想了一下,如果是燕洵需要用这种药,那他肯定要知道,只是若要让他选择……他怕是会纠结许久。
过了许久,花树幼崽出来,叫了光明幼崽进去。
又过了会儿,前面的大门敞开了。
杨叔宁赶忙上前一步,又站定了,攥成拳头。
再没有小幼崽们之前,那样的伤,只能等死。但有了小幼崽们之后,一次一次的都是有惊无险,这次杨叔宁忍不住期望更多,又觉得自个儿不应当这么贪心,心里纠结,面上看着便有些狰狞。
花树幼崽带着大大的口罩出来,脆生生道:“命保住了,这三天我得守着他,三天过后若是好,那就能好了。”
“好、好好!”杨叔宁连说三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