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谋天下-第5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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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所需的物资,如今早就已经开始在那边囤积,但囤积的再多,一旦到了打仗的时候,简直比现在的煤山还要消耗的快,所以物资补给,在大唐无论是哪一个方向,都是一个困扰着世人的难题,包括李弘也同样被困扰在其中。
李治事不关己的撇撇嘴,自己就是闲的没事儿干了,问问他而已,至于到底该如何,至于大唐的走向,是继续开疆扩土,还是攘外安内造福百姓,他才懒得管呢。
花吉恭恭敬敬的走进来,低声对在座的几人说道:“禀奏陛下、皇后、太子殿下,房慕青在宫外求见。”
武媚看了看李弘,李弘则是继续所在沙发里,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何况人家是求见父皇跟母后来的。
“让她进来吧。”武媚轻声说道,而后又示意宫女,看看李光顺跟李光仁在哪里,一会儿带过来见见他们的母妃。
“那儿臣先走了,今年元日朝会,儿臣还有很多事儿呢。”李弘看着老头儿那不满的眼神在自己跟花吉身上扫来扫去,哪能不知道他又在犯小心眼儿了。
不就是刚才花吉禀奏的时候,在他的大明宫内把自己也带上了吗,至于这么讨厌的眼神看自己吗!
但是不得不承认,如今无论是老头儿的贴身太监花吉,还是龙妈的贴身太监汪楼,只要自己在大明宫,无论是后宫还是在前殿,禀奏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们都会不自觉的带上自己。
不过这也侧面反映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大唐帝国如今的权利,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在东宫了。
裴婉莹看着自己的夫君站起身,于是也急忙跟着站起身,而后向李治跟武媚行礼,准备告别。
某人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抬起脚在李烨跟李叶的小屁股上一人踢了一脚:“该走了,跟你皇爷爷皇奶奶行礼告别。”
两个把宫女手里的锦帕缠的满头满脑的小家伙,顺利的扯下彼此脑袋上的锦帕,而后规规矩矩的向李治跟武媚行礼,继而一左一右牵着裴婉莹的手,准备与李弘一同离去。
刚刚走到屏风跟前,听着李治在身后一直叫着李叶的名字,李弘突然回过头,拍了拍脑袋说道:“差点儿把正事儿忘了,提醒您啊,今年元日大朝会您……是不是就不要参加了?”
“为什么?”李治坐在躺椅上,脸黑的像是锅底似的问道。
“您老这样强闯朝会,就算是儿臣受得了,其他臣子早晚也要被你吓出病来,好好好。”李弘看着老头儿要发飙,急忙伸手做投降状,继续说道:“今年元日大朝会会有很多异域反绑的使臣过来,所以您身为大唐的皇帝陛下,出来的会失了您皇帝陛下的身份,儿臣应付就足够了,不然的话怕是被人笑话。”
黑着如锅底般的脸的李治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看见武媚突然侧身扭头望着屏风前站立的李弘,纳闷道:“异域番邦的使臣要来?哪个?来干什么?怎么之前一点儿消息没有?”
“前些时日跟兵部、礼部,包括中书、门下一起商议的,那时候您跟父皇正好忙着秋收,所以就一耽搁给忘了。”李弘接过武媚愤怒扔过来的抱枕,腆着脸胡说八道道。
“秋收!这都秋收过去几个月了?还一耽搁就给忘了,你怎么没有忘了吃饭呢!”李治脸依然如锅底一般黑!
这兔崽子找理由越来越随便,神情态度之间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跟尴尬,处处透着就是随便找个借口骗你们的欠揍样子!
武媚气的只喘粗气,明显是这兔崽子就没打算告诉他们,要不是这些时日陛下又因为房慕青之事儿,又强闯了几次朝堂,给这兔崽子吓出阴影了,怕是到现在还不会告诉他们吧。
“那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谁要来?”武媚缓缓的站起身,鸡毛掸子被旁边的宫女适时的递了过来,直觉告诉她,今年元日朝会,怕是跟那大来皇女,或者是如今回到长安的夜月有关。
前段时间跟大来皇女的荒唐事儿自己还没找他算账,现在就又开始不知道鼓捣什么了,竟然召集各国使臣元日到达长安,而且竟然一开始就刻意瞒着他们,此举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不然绝不会瞒着自己的。
李弘无奈的摊摊手,看着龙妈那咄咄逼人,时刻准备揍自己的目光,只好让裴婉莹带着两个小家伙先离开。
而后看着龙爹跟龙妈,无奈地说道:“大食派使臣来我大唐要议和,而且包括大小勃律以及其他部族,甚至西南各国,还有东面的倭国、新罗、高句丽、百济,都会派遣使臣来我大唐,所以儿臣告诉父皇,只是不希望父皇到了那天过于唐突了。”
“那我到底是能参加还是不能参加!”李治气的直哆嗦,猛的站起身,抢过武媚手里的鸡毛掸子就要揍李弘。
“您急什么啊。”李弘拉过旁边的一个宫女挡在自己前面,然后无奈地说道:“我这样说,只是希望您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您不主持谁主持,万国来拜,您要是不在的话……好吧,儿臣只是希望到了那一日后,您不要随意许诺给他们乱七八糟的就好。”
李治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不再像锅底那般黑了:“这还差不多,有事儿你就交代给鸿胪寺吧,到时候由鸿胪寺告诉朕需要做些什么吧。”
武媚的视线来回在李弘跟李治身上打转,如果真如李弘刚才所言,大唐四周的异域番邦,以及其他小国都会在今年元日来大唐的话,那么岂不是今年元日的大唐,将会呈现出一副万国来拜的盛世景象?但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这些人全部聚集到长安?为谁而来?为何而来?大唐帝国想要做什么?
武媚发现,自己对这些则是一点儿也不清楚,甚至根本不知晓,如今大唐的四周到底有多少敌人,有多少朋友,而这一次李弘弄出如此大的盛事,甚至是自大唐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盛事,他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盘?
面对龙妈那冷冷的询问眼神,李弘耸了耸肩,但是面色却是很凝重地说道:“这一次各国使臣不会级别很低,在儿臣看来,这一次来大唐的,怕不是各国权势滔天的人物,也会是各国皇室之内影响力很大的人物,其中有不少是大食国发起的,也有不少乃是看着形式想要主动来我大唐修好的,总之,这一次朝会,将会是重新定义我大唐的一次盛会,也会关系着我大唐以后盛世繁荣走向的一次盛会。”
“主导的是你跟大食的王?”武媚的目光如刀子般直指李弘的内心深处。
李弘默默的点点头,而后向李治跟武媚行礼后,才说道:“差不多,这一次很重要。”
第717章 与房慕青解惑
走到蓬莱殿门口的李弘,与正准备进入蓬莱殿的房慕青走了个照面,两人站在寒风凛冽的宫殿门口,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沉默了许久后,房慕青像是猛然醒悟般,才躬身向李弘行礼。
“要下雪了。”李弘伸出温暖的手掌,感受着寒风说道。
“是。”房慕青淡淡地说道,大家闺秀的风范犹存,只是,身上又多了一些成熟的稳重与深深的哀伤般。
“你想让他回来?”
“是。”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房慕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有些事可以永远后悔,因为有人永远给你机会让你改正,有些事做过了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结果有时候能够承担得起,有时候,就需要用一辈子来承担,有时候就得用命来承担,最终他选择了后者,对吧。”
“他变了。”房慕青说了三个字后,又开始沉默了。
她发现自己一路上想好的说辞,在面对李弘时,在面对夫君给李弘带来的创伤时,面对李弘的位置互换后的质问时,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我也变了,世界都变了。”
“最后一次机会吧,您以前原谅了他很多次。”
“原谅太多了,机会也给的太多了,本来都挺好的。”
“他真的变了,他不再贪婪了,他心里没有猛虎了,他只想过一辈子平凡人的生活,而不是放逐到异国他乡,任由他自生自灭,这……太残酷了,不公平。”
“这世间有公平吗?”李弘冻的通红的手此刻才缓缓收回,零散的雪花接住了一个,但很快就在掌心融化了:“机会是公平的,我给他了,想回来也是公平的,也给他了,抓住机会就好。”
“他没有办法的,放逐到异国他乡,与那些野蛮人去争权夺利,他没办法赢得,他会……会死的,看在李光顺跟李光仁还小的份上,让他回长安幽禁我们夫妻。”房慕青眼中闪烁着泪花,加重语气说道:“哪怕一辈子都行。”
李光顺与李光仁在两个宫女带领下,站在蓬莱殿门口不远处的大树旁边,眼神中带着一些敬畏跟害怕,小手紧紧的拽着宫女的衣襟,却是不敢过来向站在皇奶奶门口的太子殿下跟母妃行礼打招呼。
“你知道这棵树吗?”李弘看着地上枯黄的落叶,被寒风吹向四面八方,淡淡的问道。
“好几年了,我还没有嫁给李贤时,母后就不再允许任何人清扫这棵树掉下来的落叶了,哪怕是刮落到了这里,也不准任何人清扫,就那么任由落叶铺洒在地面上。”房慕青抬头看了一眼李弘,而后冲着树下的李光顺跟李光仁,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我保证他们两人会得到与其他皇室郡王一样,茁壮成长的,不会有人欺负他们。”
“这棵树跟您有关系?”房慕青反问道。
看着李弘向两名宫女示意后,那两个宫女才敢带着李光顺跟李光仁,匆匆走到李弘跟前行礼,而后才走进了蓬莱殿内。
房慕青的手显得比白纯她们的手粗糙多了,显然是宫女太监过少,有些事情需要亲力亲为,所以才使得原本白皙的双手,开始生出茧子了吧。
房慕青在李光顺跟李光仁的头上抚摸时,李弘一直注视着那一双手,心里不由得有些惋惜。
“嗯,有关系。”
“……”
“当年……大概我两三岁的时候吧,找到了一棵树苗,便跑到朝堂上,拽着正在上朝的父皇的手,而后在太极宫母后的宫殿门口,种下了这棵树。”
“后来移栽到了这里,依然是在保护下茁壮成长。”
“旁边李贤曾经栽种过一棵,可惜没半年就死了,知道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
“他每天都要浇水,每天都要施肥,他很想他那棵树在最快的时间超过我的那棵树,所以死了,这怪不得别人,对不对?”
“对。”房慕青明白那棵树是怎么死的。
“他却说是因为我的树,每天晚上都会偷走他浇的水,抢走他施的肥,所以才导致他的树没水喝,然后渴死了。”
“是他自作自受。”房慕青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黯然。
“从那以后,母后便不再让人清扫这棵树掉下的叶子,每年都如此,每年这里的树叶都会洒落厚厚一层,李令月曾经在洒落的树叶上面跟李旦打滚儿,但李旦被母后揍了,李令月却逍遥法外了。”
“母后心疼那些树叶吧。”房慕青能够想象的出,李令月一定会指着李旦告状道:“是他把我推到在树叶儿上面打滚的。”
“母后安慰李贤说:‘说不准有一天这些叶子落下来后,会变成肥料然后救活那颗被浇水浇死的树’,但他不信。”李弘叹口气,高高的树枝上,有着几个鸟窝,母后也不让人动,这棵树,如今在蓬莱殿外,比任何东西都被母后看重。
“李叶的名字由来便是如此么?”房慕青依然低着头,脚下的一片树叶,挂在她的裙摆上,踩碎它容易,但是……有多人敢踩碎蓬莱殿门口这棵树掉落下来的叶子?
怕是还没有人吧,除了叶子的父母外。
“母后希望这棵树掉落的树叶能够救活那棵树,所以那棵树依然不死,但咎由自取的结果就是,或许换一个地方扎根,他便能活得很好。正好,也算是开枝散叶的一种,不一定非要在皇家,也不一定非要在长安,甚至不一定要在大唐才能顺利的活下来。”
“会飞的蒲公英,花开后随风飘落的其他地方,孕育着新的生命,绽放着离花族的美、传播着一种新的声明方式。”房慕青显然对蒲公英很清楚,甚至连习性都知晓一二。
“蒲公英没有野心,只是为了活着。这是李哲送给我的信,一直带在身上,没机会给你。所以,进去之后,不必再向父皇跟母后求情了。”李弘手冻的通红,一直在寒风夹裹着的空中,抓住哪怕一个能够稍作停留的雪花,却一直没有成功。
看着李弘冻的通红的手,递过来一封奏章形式的书信,房慕青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郑重的双手接了过来。
“手冻的通红,心里也疼,但有时候就是没办法,不冻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