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帝王-第6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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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身手非凡又有工具的林安心等人来说,要翻墙摸进演武院并不难,毕竟演武院地方大,不可能每隔三两步就布置一个岗哨,也没那个必要。
摸进演武院后要靠近军备研制处也不难,只要选对位置,缩短翻墙后接近军备研制处的距离,再合理规划路线,借助演武院里随处可见的林木花草做掩护就行,作为时常有惊雷落地的地方,军备研制处的位置本身就较为偏僻,而为免演武院学生无事在远近各处围观,军备研制处外也并未一毛不拔之地。
难的是,怎样进入地方不大,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军备研制处大院。
要说一个地方守备最薄弱,且又相对比较隐蔽的地方,绝对要非茅厕莫属。
茅厕怎么都不能建在空地中间,要不然仅是臭气就要熏哭无数人,茅厕里的东西还要方便排出去,得依墙而建,如果不考虑将东西尽快排出去,茅厕就要建造得足够大,保证容量足够用,以使某种生物消耗某种东西,或者促使那种东西挥发的速度,要大于那东西每日的增加速度……总之,这时代的茅厕与后世城市里的茅厕,是两个不同的存在。
至于这时代城里的人如何上茅厕,其实大伙儿家里都有马桶,还有一种工人,叫做挑粪郎亦或运粪郎……闲话休叙,这不是重点。
为了减小目标,林安心只带了两个人靠近军备研制处的院墙,其他人都在各处接应。待得按照精心策划的路线,好不容易到了院墙外,林安心脸上的五官已经挤在一起,即便是捂着鼻子,她也禁不住偶尔干呕两声。
跟在林安心后面的林青,望着平素对干净有很大要求的林安心,多次欲言又止。
为了不被院墙里角楼上的甲士瞧见,三人不得不背靠那一方院墙蹲下身来,林安心捂着鼻子,没来由想起当年江陵一役,在她到江陵之前,曾因行动失利,被军情处追杀了一路,某次就是躲在粪坑里才逃过一劫,脑海里浮现起当日的画面,这让林安心禁不住大呕了一阵。
“林司首……”林青很担心这位青衣衙门司首的身子。
林安心摆摆手示意无妨,压低声音问:“看看时辰,到了约定的时候没有?”
林青一脸担忧,“周全起见,我等早到了两刻。”
林安心:“……”
明月从云层里偶尔抬头,今夜云层颇多,月光不显,正当得月黑风高几个字。在抬着头的林安心,数着明月十二次从云层里抬头后,身旁传来林青振奋的声音:“时辰到了!”
林安心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每回张口,她都感觉有甚么东西跑进了嘴里。
又等了许久,在林安心数着明月第十九次从云层里抬头后,身后的院墙终于被敲响。听到那个声音,林安心大大松了口气,但大松气之后必有大吸气,那好大一股气味又冲进鼻子一路冲进肺里,她差些被自己折腾的背过气去。
在确认声响无误后,三人站起身,林青在墙前俯下身,林安心后退数步,而后踩在林青背后一跃而起,爬上了院墙,她并没有立即下去,而是伸出了自己的修长美腿,让林青等人拽着上来。
须臾,三人落在茅厕外,整个过程极为迅速,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而后她们在一名伙夫的招呼下,迅速躲进了茅厕里。
进茅厕的时候,林安心谨慎的向不远处的角楼望了一眼,就见彼处正有一名伙夫,在跟楼上的甲士说着甚么,正好吸引了甲士的注意力,林安心暗自点头,不知不觉间已是置身茅厕深处。
当她看到茅厕里的一片狼藉,与随处可见到让人几乎无从下脚的某种小生物后,面色唰的一下惨白,脚下一滑差些摔倒在“积水”里。
茅厕也是分坑的,惊魂甫定的林安心,用生平再也不可能达到的速度,屏住呼吸穿上了那名伙夫递来的衣裳——至于长发倒是事先就处理好了。
而后,留下一个一脸骇然的青衣衙门锐士,林安心带着林青,跟着伙夫去了伙房。路上遇到了两拨巡逻甲士,灯火暗淡,三名夜里结伴上茅厕的伙夫,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
伙房里还有两个人。
“夜里需要的饭食并不多,只有一些精气神充足的先生,才会熬夜钻研他们那些东西——也有些先生是白日睡觉夜里做事的。”那名被买通亦或是被要挟的伙夫对林安心解释,两名伙夫一个迎了过来,另一个睡着了——迎过来的伙夫自然是林安心的“自己人”,睡着的则不是,至于他是吃了甚么睡着的,则不重要,反正一定会睡到天明以后是肯定的。
摆脱了茅厕的梦魇,林安心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天气炎热,她早出了一身汉,伙夫的衣裳虽然宽松,她的胸部事先也给“处理”过,此时还是露出了端倪。
那名去角楼上吸引甲士注意力的伙夫不久也回来了,林安心着实有些脱力,她寻了半天终于寻到一条稍微干净些的板凳坐下,对局促站在身前的三名伙夫道:“你等犯不着紧张,明日本座就会安排你们出城,然后离开洛阳去金陵,跟你们的家人团聚,彼处诸事都已安排妥当,金山银山足够你们一生享用不尽。”
说完这话,三名伙夫的脸色好看了些,林安心便问道:“何时送饭?”
当先那名伙夫道:“一般是子时后,眼下时间也差不多了。”看了虽然衣着“朴素”但浑身上下仍旧无一处不风情万种、惹人遐思的林安心一眼,呼吸略显急促继续道:“这里面也是分院落的,不是每个院落夜里都有人,今夜惊雷院与重器院都有先生,其它院落则没有,若是林司首要去其它院落,恐怕不好进。”
林安心摆摆手,“就先进惊雷院与重器院,其它院落届时再看情况。”
伙夫点点头,“此时先生们不多,也不难对付,院子外的护卫倒是个麻烦,不过军备研制处的防备,对外不对内,只要进了院落,就不用担心有太多意外,但如果进去的太久,还是会引起护卫怀疑,而一旦巡逻队发现护卫不在,定会进来查看。”
几乎每个地方的防备都是对外不对内,林安心擦了擦脸上汗水,“不用理会护卫,进去后趁其不备,直接放倒那些先生——留一个两个略加逼问也可,惊雷到底是何物?我等的目标主要还是文书、图样,有多少拿多少,拿了就走,就装在食盒中带出来,食盒里装不了的,贴身放在衣物里。”
听完林安心最后一句话,伙夫不由得朝林安心胸前看了一眼,也不知是想到了甚么,顿时脸色微红,呼吸更见紊乱。
这些神色自然逃不过林安心的眼睛,不过她就似没看见一般,“时候差不多就动身,巡逻甲士多久经过一批?”
“一刻就有一批经过那些院子,布置在远近各处的甲士,只要听到声响,须臾就能赶过来。”伙夫说完这话就出门去了,过了片刻后转回来,“刚过了一批甲士,我等立即动身,赶到惊雷院要半刻时间。若是院外值岗的两名护卫发现了你等是生面孔,少不得要动手,届时就看林司首的手段了,一定不能有丝毫动静。半刻的光阴,也够我俩换上护卫衣袍,暂时冒充,但不确定能冒充多久……”
林安心指了指几个大的食盒,“就照此行事,临上阵了,不必迟疑,更不必胆怯,诸位不妨多想一些自己的家人,或许会有好处。”
说罢,林安心与林青跟在两名伙夫后面,提着食盒往惊雷院行去。
第749章 赵王领军向楚地,秦王洛阳理大局(五)
已经睡下的边镐被侍婢叫醒,在堂中候着的心腹带来一个让他震惊,或者说恼怒的消息:林安心带人去了演武院。
“原本只知林司首性子执拗,却不曾想会有如此孟浪之举。”心腹低声抱怨,看起来很是气愤,“未经先生允许,便擅自行动,又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候,万一出了甚么差池,先生的谋划就要付之东流。”
边镐在堂中坐下来,一名侍婢打开窗户,一名侍婢屈膝跪坐在他身旁,拿一把蒲扇为他扇风驱蚊,“军备研制处防备严密,等闲人等断然无法进入,即便是侥幸进去了,也是寸步难行,就更不必说一次行动,就能窃取我等需要的东西。行动的危险性与能有收获的可能性,太不对等。而一旦行动不当打草惊蛇,引得军备研制处加强防备,再要有进入的机会,就更加难如登天。”
心腹躬身道:“所以先生才将军备研制处之事告知徐相,徐相又费尽心思,在李唐境内找到、收买了几位匠作大家,让他们去投奔演武院?”
边镐道:“只有军备研制处内部的人,才能知晓军备研制处内部的事。成了内部人员,就能没有危险、不受瞩目去尽情搜集我等需要的东西。所以让那几个匠作大家进入军备研制处,是最恰当的法子。演武院每岁都要召集许多能工巧匠与各种各样的有才之士,我等安排眼线进去,只要布置妥当,就不会被察觉。”
“唯一的弊端在于,这样做的过程要的久些。那些匠作大家虽都有些名气,但真要接触到军备研制处的关键机密,必要经过层层筛选与长久审查,非一时之功。但只要成功了,军备研制处也就完全暴露在我等眼皮子底下,与自家后院无异。”
心腹愤然道:“先生这番谋划,不动一草一木,不费一兵一卒,不着痕迹不动风声,而能决胜于千里之外,本是少有的奇谋,相比林司首擅闯演武院,仅凭几名内应就蛮横行事,境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林司首此番若是得手倒也罢了,若是失手,不仅她要自取灭亡,那几位匠作大家也得暂时蛰伏。如此一来,唐军速定两川、大破仪坤州的秘密,我等不知何日才能知晓,来日战场上两军遭遇的时候,我大吴军队又会遭受多大的损失?”
边镐摇摇头,“先前莫离南归,我本有意与他周旋一二,毕竟我发现了军备研制处却不有所行动,怎么都说不过去,这才有林司首先前与军情处的一些交手。但后来形势变化,我不得不让林司首暂且隐蔽。相比之我潜伏在李从荣身边的大局,对军备研制处那几位匠作大家的掩护,自然分量轻些。然而世事总是出人意料,谁也没曾料想,李唐会在这时让李从荣领兵入楚……这就引得林司首贸然行动。”
他叹息道:“早该料到林司首会有如此动作的,怪我没能及早对她多加劝诫。”
心腹道:“林司首明知先生有这些布置,今夜为何还要行动?”
边镐道:“方才已是说了,大战在即,而那些匠作大家现今还没能接触到军备研制处的关键之处,林司首急于立功,自然要在我等离开之前冒险一搏。”
心腹道:“怕不是立功心切,而是不忿于西川失利,在使性子与军情处斗气吧?”
“休得胡言!”边镐厉斥道,他站起身,“不过林司首今夜举动,倒是为我之前对那几位匠作大家的掩护行动,做了一个收尾。至少在莫离看来,我对军备研制处的打探,算得上是有始有终了,也免得他怀疑别处。”
“那林司首的安危?”心腹问。
边镐来到窗前,看向窗外时隐时现的明月,“各安天命吧。”
苦涩一笑,他继续道:“若是林司首就此遭遇不测,那也是命中注定,我等别无他法。她虽颇有才能,性子却是太过执拗,自己认定的事情便一定要做,不会听取旁人的意见与劝阻。在她眼中,只有她自个儿的经历是经历,她的见识与思想也只能局限于自身经历,以己度人以己度万物,她尊重的只有她自己。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道理,世事复杂不可一概而论的道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道理,她是不会懂的……”
哂笑一声,边镐道:“很多时候,女子总是容易偏狭,越有‘成就’的女子越是如此。”
……
林安心、林青跟着两名伙夫,一路小心翼翼来到惊雷院外,前者偷偷观察过军备研制处的防备情况,高耸的角楼、辐射各处的岗哨、巡逻的甲士,以及猎狗,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旦入侵者露出马脚,就断无逃脱的可能。
两名伙夫与院外当值的两名护卫打过招呼,就停下来由对方检查食盒,林安心与林青低着头举止谨慎,饶是如此,一名护卫的目光还是扫过了她俩的脸庞,然后道:“这两人好生面生……”
护卫的话还没说完,就再也说不下去,因为林安心与林青的手刀已经斩在他们的咽喉处,然后借着两名伙夫的掩护,将两人拖进了院门。
两名伙夫手忙脚乱的换上护卫衣袍,“林司首动作快些!”
林安心与林青没有迟疑,疾步穿过院子,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大堂。
大堂中略显紊乱,到处都是宣纸,摆满了两人不认识的器物,数名先生、学徒帮手正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见到她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