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曾照江东寒-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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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腰间解下帝流,放在桌面:“刀倒是好,就是还打不过霍扬。”
他道:“那是自然。如今霍扬江湖刀谱榜排行第三,你才用刀不到一个月,如何敌得过?”见我面露惊讶,他解释道:“第一刀客失踪十年之久;第二就是如意门薛掌门。”
“那又如何?”我笑道,“清泓有信心,必当超越他们!”
这句话,我是认真的。小时候觉得刀太重,我战家也不以刀见长。经历过两年磨练后,拿起刀,居然觉得比玦还要顺手。那种感觉,跟用玦是不一样的。
用玦时,我一动,玦也动。人啸剑吟。用帝流,我未动,它已动,风雷震震。
林放道:“甚好。那明日便随我去办事,可好?”
我没做声。那些往事我已刻意不去想起。或许我真是年纪小,伤得快,好得也快。可是如果再与温宥一起,效忠林放,着实,让人无法快乐!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覆住我的手,我惊讶的看着林放,他似看穿我的心思,轻声道:“他不去。”
“那我们去哪里?”
“辽东。”林放握紧我的手,“那里有千里草原森林,终年积雪。那里有灵芝人参。那里的人听说极为粗旷热情,那里的人住在帐篷里。你想不想去看看?”
我问道:“可是刘氏叔侄有事?”
林放点点头:“是。辽东慕容氏内乱,慕容皝,也就是刘光,求我们相助保护。我已派了二十人先行赶赴辽东。”
我迟疑了一下道:“那你来这里,专程是……找我?”
“是。”他答得很快。
我垂头:“可是我现下用刀,武艺不够出众。”听得他的声音道:“无妨。辽东并无武林高手。况且,你可以带霍扬去。”
我又道:“我没甚计谋,去了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话音刚落,一只冰凉的手触上我的脸颊。我惊讶的抬头,只见那双眸如火流光,冰雪般的洁净容颜绽露让人安心的笑容。一如每次我们共同奋斗,他的声音沉毅如千年深潭:“泓儿,有我就足够。”
作者有话要说:房子租到了,谢谢各位关心!还算比较满意。不过尚未入住,我打算这周和下周一点点往新房子搬,这周末会忙于搬大件,更新依然受阻……
这章是上班空闲一点点写的,大家凑合着看。
突然想起之前看到一个读者留言说,觉得林放似乎没什么厉害,又不会武功。其实我在第一卷林放虽无过多正面描写,但是却对侧面展现他的计谋能力下了很多功夫。我理解,古代的武林帮派其实有点类似于现代的黑社会,为此我看了好几本写现代黑社会的记实文章以及记实小说,其实黑社会并不会像宫廷斗阵那么机关算尽,黑吃黑,连打带消,合纵连横、出尔反尔,才是他们常有的势力扩展的模式。所以在第一卷,我设计的两个事件:广州和江州,都用的这样的模式。林放的厉害不在于他多么能够设计巧计,而是在于他懂得人际关系,扶持自己势力,暗杀、围剿不服的力量。他够狠,也够心计,这样的人,才能征服武林。因为第一卷刻画已经完毕,所以第二卷战场并未涉及太多。不过后面内容我会注意多一点。林放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完全的正面角色和性格。
谢谢大家!祝大家每天开开心心!
五十、慕容铠
不过九月,在荆州应是微凉天气。然而苍定关绵延千里,关内尚是秋叶凋零,关外已是浩浩雪野。
我拢了拢水貂缎披风,将兔毛帽子结结实实压在头顶。一旁霍扬冷不丁道:“此时就穿如此多。腊月当如何?”
我吸了吸鼻子,拍拍马背上鼓囊囊的行李:“还有一件。”还有一件水红色极品貂裘,娘当年的至爱,太惹眼,我没好意思穿。
忽听一阵轻轻的咳嗽。我侧头:“可是感染风寒?”
林放摇摇头:“只是喉咙有些干涩,无妨。”我将腰间所系水囊解下递给他。他楞了一下,伸手接过。仰头喝了一口,低头看我一眼。
我有些得意,出发来辽东前,娘还千叮咛万嘱咐我好好保护、照料林放。如今我连水囊都提前用内力为他温热,可算照顾周到吧?
小蓝拍马过来:“小姐,我也要!”
我从林放手中接过水囊,系回腰间。小蓝咬牙切齿,将水囊扔给霍扬。霍扬默不作声接过,抬嘴便喝,急得小蓝大叫。霍扬这才得意起来,真的开始帮小蓝暖水。
“我身体已比以前强健许多,你无须如此。”霍扬两人嬉闹空档,林放对我道。我叹了口气道:“算了吧。你如今可是我娘的偶像,要是你有个三病两痛,他日她必定责怪我。”
林放似乎忍不住笑了,忽然探手,冰凉的手揉了揉我的帽子。
他今日穿了件赤黑水缎貂裘,头戴青蓝笼冠,貂裘上一圈雪白的兔毛围住脖子,倒衬得他愈发姿颜清俊。
我们四人从昆宁出发已有两月余。这几日方赶到燕辽腹地——楚州。算着时日,五日前就该有前方的人与我等接应了——却迟迟未见人来。我心下有些着急,可这四人里,只有我一人着急:霍扬根本不关心谁来接应;小蓝被一路新鲜的极寒风光吸引毫无危机意识。只有林放,他一如既往处变不惊,安抚我道:“本就料到此次绝不是给慕容皝帮忙这么简单。倘若我们的人能够按期前来,我却要怀疑有诈了。”
这日午后在冰原上的一个小村落落脚,却终于等来了前来接应的护卫。
我们四人围坐在村民家的火炉旁,不期而至的护卫推门而入,拜倒:“盟主大人,护法大人,属下来迟了。”
见林放不说话,我笑道:“路上很冷吧?过来烤火吧。”
低垂着头的护卫破天荒抬头看我一眼,又垂下头,顿了顿道:“盟主,慕容皝被软禁了。我们的人并未暴露,但最近未敢轻举妄动,待盟主示下。”
林放点点头:“你们做得对。慕容皝因何事被软禁……”忽然声音顿住,又朝那护卫道:“过来烤火吧。”
不知是否我的错觉,那护卫的身子似乎僵硬了,过了半阵,才慢慢挪到火堆旁。再抬头时,这汉子竟已是虎目含泪感激涕零:“谢盟主!”
这个人……我深刻感觉到自己的威信与林放相比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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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前方的人手接上头,我们倒更加胸有成竹,不急不缓的前往燕辽统领慕容氏驻扎的土堇城。这一路,林放跟我提过。这次他愿意来帮慕容皝,一是因为欠了他天大的人情,二是因慕容皝在信中委婉表示,可将辽东人参、首乌等名贵药材往南的贩卖交给我们。由于如今,这种越境贩卖,不过是商家们小打小闹。要能垄断生意,一要有朝廷支持,二要又足够的武力能确保货物安全。恰好,这两个条件我们都有。如果能成,利益又岂是区区十余家江州镖局生意可比?
虽然我们是江湖人士。可是我们也要生活,要使钱的地方多的是。这也可以解释我爹虽然武艺当年乃至如今都不能排进武林前三,却是《武林风声》评选的最成功的武林人士——因为他富甲一方,且霸占了四十二洞六十山庄的庞大割据势力。
在送给周昉一半镖局生意后,我估计林放也琢磨着捞一笔大的。
行了十余日,我们终于抵达土堇。
这是一座石城。不同于建康的风光迤俪,这里到处都是冰凉的灰褐色巨石——房屋、道路、城堡,与天连成一片。城墙不过丈许高,城外崎岖不平的大路上倒是有三三两两的人马源源不断的出入。
一骑黑色身影矗立于城门口,人马冷峻,气质出众,极为醒目。见到我们,那人策马过来。只见灰色毡帽下露出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比之一年前,更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林盟主、战护法、霍扬大侠、小蓝姑娘!”刘恪——慕容铠朗声道,“你们终于到了。”
“咦——”我扬声道,双腿一夹马腹,打马围着慕容铠绕了个圈,“恪儿老弟,多日不见,稳、重、了、呀!”
小蓝扑“哧笑”出声,慕容铠似乎斟酌了一下语句,道:“让姐姐见笑了。”
我立马在他面前,满意的道:“好弟弟!”
慕容铠策马在前引导,同时恭敬的朝林放道:“林盟主,诸位先随我去我的府邸吧。”
我们不约而同的勒马,霍扬道:“不直接去见王爷吗?”慕容铠静了一下道:“皝王叔家如今并不易进。我已有五日没见到王叔了——他被软禁了。”
林放面色沉肃道:“连你也见不到——情况竟已如此危及?什么时候的事情?”
慕容铠道:“七日前,王上要对土堇十四城赋税加倍,用以供给军饷。皝王叔执意反对,大王叔诬陷皝王叔私通晋国,削了兵权,软禁在家。外界并不知此事。”
我看向林放,他微微蹙眉,道:“你放心,我们既然来了,必助王爷重夺兵权。”
慕容铠跳下马,深深鞠躬。
随慕容铠进入城内便分头行动。我们按照他给的路线,找到他家宅的后门,在家仆指引下,我们到客房,梳洗一番,换上仆人送上的辽东胡服,倒也新奇。这才到正厅,慕容铠已经等候多时。
步入饭厅时,我倒是吃了一惊。之前城外在马上没太注意,慕容铠这小子一年不见竟然又窜高了许多,如今竟然高过林放半头。他身着紫皂长衣,腰系贝带,倒是英武非凡。只是依然面有郁色。
一番交谈,我们才知他们当日返回辽东,国内形势已经有些变化。一向帮王上处理朝政的大王爷慕容达忽然伸手要兵权,说要帮慕容皝分忧。慕容皝千方百计才保住兵权。双方却是水火不容,明争暗斗了大半年。
如今朝廷内泾渭分明:大王爷慕容达主持朝政,主张攻晋,他的背后是赵国;二王爷慕容皝手握兵权,想向我大晋靠拢。三王爷慕容勋生性忠厚,是慕容皝的死忠。三个儿子闹得沸沸扬扬,王上却早已老态龙钟,平日只顾痴迷于他的后宫十五美人。
半个月前,慕容皝手下忽然有军队聚众闹事,甚至有一小支军队攻入了王宫,误杀了一位美人。追查下来,却是粮饷不济,官逼兵反。王上震怒、执意加税,慕容皝知是大王爷背后搞鬼,却还是被夺了兵权。
说完这些,慕容铠已是义愤填膺:“我王叔一心为国为民,却被贱人如此陷害。听闻下个月赵国使者便要到土堇,商议联盟之事。实在令人头疼!”说完手掌抚上前额,捏了捏太阳穴。
我拍拍他的肩膀:“喂,慕容铠,你不要勉强!”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道:“你不要愁,这些事情留给你王叔,留给林放操心吧。我俩这种武人,关键时刻出力就是。我们想破脑袋的事情,在他们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化解。”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又看向林放。林放听到这话,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脸上没来由一热——他为何这种表情?我说实话而已!这几年来,我慢慢也明白了,论权谋、论心计,我是无论如何比不上林放这种人的。否则当日师父也不会向他效忠。既然这样,跟着他的方向走就好了。
我也一鼓作气回望着林放,他目光滑过我,停在慕容铠身上:“小王爷,你将朝中近日来已经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事,再细细的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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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林放教唆慕容铠以重金贿赂看守二王爷府的将军,使慕容铠带了一个中原戏班进入二王爷府。说来好笑,慕容铠年初才有自己府邸,又无封地,简直可以称为一贫如洗。于是说到“重金贿赂”时,慕容铠瞪大眼睛:“我没钱,你有吗?”林放瞥他一眼:“自己想办法。”
于是头脑简单的慕容铠跑到为富不仁的城中首富家门口摔了一跤,然后硬是狠狠敲了生平第一笔竹杠。由于慕容铠一向名声甚好,城中人却只怪首富家门口的石子为何绊倒了全城最英俊最勇猛的小王爷。
当他包着头捧着钱找到林放时,林放只点了点头,道:“身为王孙,不能每次花钱都要弄破头。下次想个别的法子。”
于是戏班顺利进入二王爷府,第二日离开,戏班中两名美女被二王爷留下。
当然,府中也多了两名家仆。没人注意到失势的二王爷慕容皝家中的小变化。
然而这件事苦到的不仅仅是慕容铠一人。
我关上厢房的门,转身朝小蓝道:“小蓝,今天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小蓝提着层层叠叠的裙摆,用力扯了扯低垂在胸前的水红短衫:“小姐,还用你说!这么放荡的衣服,如果被老爷知道,会打死我们俩的!”
我叹了口气,低头望了望,明明是上好的赭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