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不如玩基建-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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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没有感情罢了。
梁鸿落手中的斩龙剑传来一声悲鸣,远处魔界的界碑随之发出冲天的红光,将半边天幕映得血红,犹如一把长剑直破云霄。
他紧紧握住剑柄,这把本不属于他的长剑,因他心绪不平,释放着凛冽的刀气,不受他的控制,割伤他的手臂。
鲜血染湿了他的衣袖,又从浸满的布料中滴落下来,他却好似浑然不觉,依旧维持着那姿势,立在原地。
熠熠红光中,数不清的黑影由远及近,循着斩龙剑的气息飞驰而来。
为首一人举着魔界的旗帜,停在数十米开外的位置。他挥了下旗子,将木竿往地上一插,而后两手环胸,冷眼望着此处。
他身后那群魔修将领背着高大的武器,同他一样,等在旗帜划出的界限后方,只等梁鸿落令下,便举刀进攻。
能如此迅速地聚集过来,可见这群人是早早防备,等候在此。
这般阵仗,情形不妙,恐是不能善了。
怀谢苦涩道:“此事我等不知。”
梁鸿落好笑问:“知道了,你们会管吗?”
怀谢不语。
难听些说,这是一桩买卖。天底下哪里都有的买卖。
生她的是父母,卖她的也是父母,这是个普世皆认的死理。纵然知晓她可怜,宗门的人也管不过来。
除非哪日,要将城里的青楼小倌全都取缔了,再不允许类似的买卖。可若真是如此,怕是反对的人,比同意的人还要多出个几十倍来。
世道艰辛,这是他们朴风还不敢做的事。或许哪日,会有个比朴风更强大的宗门,敢躬先表率。
梁鸿落讽刺道:“因她弱小,所以她死便死了,全无所谓。既然如此,那如今,我要替她报仇,谁若死了,也是活该。对吧?”
这个问题,在场众人都能回答他“错”,可问题根本不是有没有道理,梁鸿落也不是想与他们讲道理。
怀谢将逐晨拉到自己身后,示意她随若有、若无等人先离开,正色道:“鸿落道友,我知你心中怨愤,可你即是魔界尊主,做事更该三思。不管寻麻烦还是寻仇,都不该在我朝闻。”
朝闻如今应该是所有宗门里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如果他想要出气,去朴风都比在朝闻方便。
何况,梁鸿落握着兵器,却始终没有动手。他来朝闻那么久,风不夜的四位徒弟都到齐了,他还是没有动手。
可见他是迟疑的。
梁鸿落抬起手中的剑,喉结不住滚动,正要开口,一道声音突兀插入进来。
“先别打,且慢且慢。”
那声音分明近在耳边,可等众人寻去,发现人还在百米之外。
大魔悠悠飘了过来,冲几人笑道:“打扰了,莫见怪。”
他仍是拿着那块不伦不类的白幡,笑呵呵地走到梁鸿落面前,捏着下巴,沉思片刻道:“我忽然间想起来,你小妹的事,还是可以算得出来的。”
梁鸿落神色变幻不定,呼吸窒住,却不敢轻易相信,大声道:“你在骗我?你以前说过不行!”
大魔说:“我是不行,可是我忽然想起来,有人能行。”
梁鸿落急问:“谁?!”
大魔转过身,视线直直朝着逐晨飘去,定在她身上,并朝她和善笑了笑。
“我?”逐晨指着自己惊道,“我不能!我给他算过,什么都没算出来。”
“小道友,你能的。”大魔随手将白幡塞进梁鸿落的怀里,朝她走过去道,“鸿落道友是入魔了,受天道摒弃,因此,就算有他的血肉,也算不出他亲缘在哪里。可是,凤凰有涅槃重生之效,蔽日遮天之能,用凤凰的神魂,与他的骨血,还是能避开天道,探寻一二的。”
怀谢:“啊?”找凤凰,怕不是比找梁鸿落他小妹还要困难?
“这世上原来真有凤凰这等神兽。”逐晨若有所悟,点了点头,“可是我没有啊,我只有一个木桶和一根竿子。”
大魔说:“你有啊。”
“我?”逐晨好笑道,“梦里的有吗?”
大魔肯定地道:“你真的有哇,小道友,你自己都不知道哩!否则寥寥云为何这样喜欢你?”
“我……”
逐晨深刻领悟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好嘛,现在都不让她做人了是吗?
众人的目光齐齐朝她射来,连风不夜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迟疑。
大魔抓起逐晨的手,再示意梁鸿落过来:“逐晨道友,你不是会圆光术吗?再给他试试。若是他小妹还活着,当能看出一丝线索。若是什么都没有,小道友,你就节哀顺变吧。”
逐晨暗道不妙。
她当时是真的,什么都没算出来,水镜里只有一个她自己的倒影而已。
第117章 巧合
逐晨还在那什么“凤凰”的言论里苦思不解。
她是不是人她最清楚不过了,反正绝对不是一只鸟。
大魔要看错的概率也很低,毕竟他都活了不知多少岁了,当时能一眼看穿风不夜的身上吸纳了龙魂,没道理在她这里出那么大的错误。
……难道是因为系统?系统中有凤凰的残魂?否则它哪里来的那么多凤凰的遗留物品?
逐晨觉得自己猜到了玄机。大魔牵着她的手,放在梁鸿落的手掌上方。
梁鸿落的手温度偏低,连掌心都因为魔气而带着寒意,却偏出了层湿润的冷汗。
风不夜往前走了一步,怀谢跟着追上来。
大魔做了个粗糙的聚灵阵,示意说:“来,你现在再试试。”
逐晨熟练地往手中画了个符,心中默念要询问的事。为了保险,她还特意多念了几遍,水镜中仍是没什么变化,只有半张她愁苦的脸。
众人屏息静默,皆在等逐晨开口。可逐晨毫无反应,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心,仿佛要盯出个洞来。
大魔主动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逐晨抬起脸,有些悲凉地眨了眨眼睛,不忍说出这事实。
梁鸿落了悟,身形几不可查地颤了颤,将手抽回去。
大魔又问了一遍:“你看见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逐晨极小声地道,“魔叔喂,别问啦,我就说不行的。”
大魔沉吟片刻,嘟囔了一句:“不应该啊。我分明看见有灵气波动,是有结果的征兆。”
梁鸿落经不起他们这一惊一乍的耍弄,背身走开。
逐晨说:“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这镜面一点变化都没有,只倒映出我的脸。”
大魔顿了顿,狐疑道:“圆光术什么时候能当镜子使了?”
逐晨沉默,而后忽然想起来:是啊,圆光术不过是个用灵力撑出来的显像镜面而已,看不看得见全靠有缘,以前从来没照出过她的脸,除非是——
大魔走过来,与她靠在一起,将自己的脸在水镜上方晃了晃,问道:“你看见我了吗?”
逐晨:“……没有。”
她随即大惊失色,后撤一步:“怎么可能?!”
梁鸿落转过身来,用犹疑的目光对着逐晨上上下下地打量。脚步踯躅,想上前却又不敢。
怀谢怔怔道:“可你刚才不是说,小师妹是凤凰……”
梁鸿落也是惊得深思恍惚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可能。”
“我说她有凤凰的神魂,没说她是只凤凰啊。”大魔说,“这世上哪里还有真凤凰?你们见过真龙吗?”
逐晨半晌才将注意力从手上收回来,抬眼去看梁鸿落,还未见到人,视线先被一片素色的衣服遮挡,紧跟着是那股熟悉的冷香。
风不夜将瀚虚剑收了,胸膛险贴上逐晨的脸,揽住她的肩膀,说道:“回去了。”
梁鸿落见他又出现,大怒,喝道:“站住!风不夜你给我放开!”
风不夜回头冷冷瞥了一眼,却没有松开自己的手。逐晨尚未清明的大脑,陷入更为复杂的纠结中。
怀谢后知后觉道:“师父,小师妹她……”
逐晨的来历的确是不明了的。他只知道,风不夜将她抱回来时,她衣衫褴褛,头发枯黄,连话都说不清楚。她很安静,眼睛里有许多东西,可从不与他们讲。即便是当时病糊涂了,也只抓着旁边人的手,默默忍受。身上全是同龄人根本没有的成熟。
梁鸿落不敢靠近逐晨,反手拽住怀谢,追问道:“你小师妹,是如何进你们师门的?”
怀谢去看风不夜,支吾道:“我……”
“与你无关。”风不夜语气不善,半阖的眼中布满冷光,从方才起就变得不对劲起来。他问道:“逐晨,你还记得他吗?”
逐晨自己也觉得昏昏沉沉的,按住额头说:“我、我真的不记得了。”
风不夜飞快道:“听见了罢。她什么都不记得,又怎会是你小妹?回吧,莫再陪大魔玩笑。”
风不夜握紧了逐晨的手,方走两步,就被鬼魅般的大魔拦住了去路。
大魔笑嘻嘻地抬手虚挡:“话已说到此处,何不继续往下说清楚?哪有藏一半的道理?”
风不夜:“天底下没有这样巧合的事。是你们弄错了。”
“这不就是你们常说的,天道了吗?”大魔斜眼朝梁鸿落睨去,饶有兴趣道,“我先前就觉得,他二人长得像了,这也是种巧合吧。”
怀谢醍醐灌顶,果然不止他这样觉得!
风不夜声音越发冷厉,挥手示意他让开:“我不曾觉得哪里像。”
梁鸿落执剑上前,直指风不夜的脊背。他手脚上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小幅抽搐,以致于剑尖不住打晃,无三分威慑之力。
“放开。我知道我小妹身上哪里有烫伤。你让我看看,我就知道了。”
逐晨低下头,握着她的那只手越来越紧,锢得她左手生疼,她忍不住叫了出来:“师父!”
风不夜力道骤然一松,可还是固执地将她抓在身侧,幽暗的瞳孔里涌出些许怒意,似是不满大魔的刨根问底。
逐晨缓缓转过头,带着些微忐忑,迎上梁鸿落已湿润了的眼眶。
那张让他无数次寒梦惊醒的模糊脸孔终于清晰了起来,梁鸿落觉得就是面前这人,眼睛、鼻子,都该是这个模样。
心口的伤疤被撕开,淌出的鲜血却叫他整个人鲜活起来。他久违地觉得自己又能呼吸了。
“小妹……”梁鸿落低声唤道,“是大哥没认出你,你生气了吗?大哥不是故意的,可我偏偏,想不起你离开时的模样。”
逐晨心跳乱得厉害,苦涩道:“我是真的,不大记得以前的事。”
大魔突然伸手,以风不夜都没料到的速度,在逐晨额头上点了下去。
逐晨余光瞥见一道金光,自她灵台射入,紧跟着世界陷入一片空白,只余下大魔懒散的声音在她神识中回荡,而后便没了意识。
“逐晨道友,你是睡糊涂了吧?”
灰沉的天空,点点鹅毛从上方飘下,蓬松地覆盖在树叶上。
寒风浸透她的外衣,身体像被裹在一潭冰水里,无法动弹。
原来是下雪了。急雪会回风中胡乱地转动。
逐晨仰起头,瞳孔里的世界变得清晰起来。
少年的梁鸿落将她抱在怀里,用自己最后的大衣将她裹紧,自己半倚在墙上,脸色薄红,喘着粗气,睁不开眼睛。
逐晨想起来了。
那时梁鸿落从家中偷了一件衣服,还有两个炊饼,背着她准备离开。
寒冬腊月,没走出多远,他就病倒了,抱着逐晨躲在一道土墙后面避风。
对于少年来说,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得他永远逃不出去。又太小了,小得他找不到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逐晨从他怀里钻出来,摸了下他滚烫的额头,将外衣费劲地给他披上,为他把边角掖好,然后哆哆嗦嗦地去边上的人家那里敲门。
她想找点吃的东西,或是找点药来,揣着手向别人鞠躬问好,可是无人理会。
这样的时节,活着似乎是件极为艰难的事。
她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寻来的家人带了回去。梁鸿落听见动静,从昏迷中清醒,追过来阻止。
可惜生病的他力气太小,抗不过大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逐晨被他们带上马车,消失在街口。
逐晨见他的最后一眼,就是他趴在地上无力痛哭的画面。
被带走没多久,逐晨也开始发起了高烧。
领路的修士怕她传染给同车的孩子,又不想花钱给她治病,骂了声晦气,就将她随意丢在路上。
逐晨艰难爬起来,循着车辙,一步步往回走去。
她的步子迈得很小,走了许久也只走出一小段路而已,整个人东倒西歪的,在正要摔下去时,被一双手稳稳接住,抱了起来。
那人身上很暖和,轻轻将她环在胸口,周围就没有了风。对方将她放在软塌上,给她喝温热的牛奶,轻声细语地在她耳边讲话,为她擦拭冻僵了的手指。
逐晨的世界很迷糊,有一阵彻底陷入了黑暗,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