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娉婷太撩人-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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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身行头,原本是沈齐佑给她准备上沈烬温的马车时用的。
如今,却要上别人的马车,还真是造化弄人。
她看了一眼车头,并没有车夫,便低头理了理鬓发,纤细的指尖不经意地掠过发髻上的金簪,心里的不安稍稍蛰伏了些。
前路未卜,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地面湿滑,映月扶着孟娉婷先上了马车,待她要上时却被玄袍男子给拦了下来。
映月在外面喊:“娘子 ?”
孟娉婷探头出来,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玄袍男子:“公爷,这位是奴的侍女。”
玄袍男子却冷冷道:“我要的只是你。”
“……”孟娉婷抿了一下唇,转眸冲映月意味深长地说,“你留下来且替我看好东西,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一切等我回来。”
映月叉手应喏。
马车启动,玄袍男子坐在车头亲自驾车。
孟娉婷不由得纳闷,堂堂三品官员,竟然为她一个娼妓亲自驾马车,委实有些不合理。
原本她还想趁着共在车厢内套些话来,好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做,如今那人在外驾车,她只好等下了车再问。
马车很快出了平康坊的房门,进入启夏门大街,向南刚过三个坊就听见暮鼓声次第响起,这时马车忽然向西,拐进永乐坊,快速横穿两坊后进入朱雀门大街,再向南两坊后,又向东拐进一坊内。
马车拐来拐去的,到后面速度越发快了起来,好像在甩什么人似的。
孟娉婷不由得掀起一角车帘向外望去,马车已经进到了开明坊内,而此时,各大坊的坊门已经全部关闭。
马车再出开明坊时,玄袍男子只出示了一下金鱼袋,武侯就放马车过去了。
小一炷香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孟娉婷下车四下看了一眼,这里好像是昌乐坊,心下顿时了然——
看来一路上有人在跟踪他们,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跟踪他们的人是沈齐佑的人。
因为昌乐坊在启夏门大街之西,平康坊在启夏门大街之东,南北相隔七坊,按理说出了平康坊西门沿启夏门大街南行七个坊就到了,玄袍男子却驾着马车东拐西拐绕了不少弯路,想来是故意不想人知道他住哪儿。
玄袍男子带她走进一座宅子里,从外面看白墙小门,还以为是个小宅子,进入门内之后,她才发现方才进的门只是一个便门,入门便是九曲回廊,曲折萦绕,接亭穿轩,应该是处十分隐秘的大宅子。
因天色已黑,远处瞧的并不真切,孟娉婷也不好一直四下探看,奇怪地是一路走来,她竟然连个下人都不曾看见。
一盏茶后,玄袍男子停在一直棱门前,转身往后避让,对孟娉婷叉手道:“请都知娘子自行入内。”态度竟比之前明显谦逊了许多。
孟娉婷惶恐回礼,又不解地看着他:“公爷不入吗?”
玄袍男子道:“请娘子来的其实是我家主公。”
主公?
她试探地问道:“敢问郎君家主公是何人?奴好参礼。”
玄袍男子只道:“都知娘子进去就知道了。”说罢,便退下去了。
晕黄的光线透过直棱窗洒在孟娉婷的额头上,她在门前垂首立了一会儿,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去推门。
光线豁然大亮,只见明堂北面,立有一扇半丈有余的白鹤展翅仙境画屏,屏下三围雕花罗汉榻上懒散地靠着一个人。
那人束发插簪,面容清癯俊美,宛如谪仙,穿着一身琉璃色小团窠圆领袍,一膝半曲,一膝平伸,手里拿着一个刻刀正在雕刻着一个还未成型的小木雕,半是风流,半是矜贵。
沈烬温!
如此熟悉的画面映入眼帘后,孟娉婷周身血液好像凝固了似的,整个人彻底愣住了,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前世。
沈烬温半晌未听见动静,终于半掀起眼帘,淡淡瞥了孟娉婷一眼,蹙眉反问:“孟都知?”
一声陌生疏离的“孟都知”瞬间扯回了孟娉婷的神智。
因为在前世,沈烬温从未这般唤过她,再看他此时的眼神,看她就像在看一个……毫无瓜葛的路人。
看来,沈烬温并没有重生。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若是沈烬温重生了,依着前世她对他做过的那些事情,他一定会对她恨之入骨的,想想此前他将她的骨灰当做花肥养君子兰就可窥见一二。
孟娉婷迅速冷静了下来,就地跪在门外,行了一个参礼:“奴拜见公爷,公爷安康。”
第5章 风趣
沈烬温静静地看着孟娉婷,漆黑的凤目表面上看似无波无澜,内里却是暗潮汹涌,似有隐忍克制之意。
孟娉婷没有听见沈烬温说话,也不好动作,便保持着参礼不动。
直过了一盏茶的后,孟娉婷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在颤抖了,才听见沈烬温像是恍然想起来眼前还有那么一个人似的对她道:“怎么还跪着,过来替我沏茶。”
废话,他不说起身,她哪里敢随意起身。
孟娉婷一面腹诽一面从地上站起来,跪的有些久,腿都木了,起身的时候身子撑了一下门框,这才看见沈烬温正低着头十分投入地刻着木雕,难怪会忘记让她起身。
她脱下绣鞋,走了进去,屋内地面上铺着厚厚的锦毯,触脚倒是温暖的很。
那榻上摆着一方小几案,案上红泥小炉里正煮着一壶热汤,壶嘴处有白烟袅袅升起。
孟娉婷跪坐在几案的南面,揭开壶盖看了一眼,见水面有鱼眼纹,正是初沸时,便加了一些盐入内,待到二沸时,搅汤倒茶粉压火,直到水面腾波鼓浪后立即离火,然后分茶到一盏青釉茶瓯中,缓缓推送到沈烬温一旁的几案边缘上。
沈烬温仿若未见,低头仍旧雕刻着他的木雕,显然没有要坐起来的意思,孟娉婷只好双手捧起茶瓯递送道沈烬温面前,声如黄莺娇转:“公爷请。”
沈烬温这才停下手中动作,歪在凭几上抬眸看了茶瓯一眼。
茶沫厚薄均匀,茶汤碧而不浊,煎茶技艺高超,一如前世。
沈烬温眸底暗光一掠,目光转而上移,落在了孟娉婷的脸上。
孟娉婷的脸上蒙有轻纱,露出来的眉眼倒是般般入画,额间的梅花钿在茶气中若隐若现,竟是说不出来的惊艳。
他抬起手中的刻刀要去挑孟娉婷耳侧的面纱。
孟娉婷忽地向后一退,如雾水眸直直地瞅着他,似是很戒备。
竟然躲他?
难道此时此刻,她不是应该像前世一样,使劲浑身解数勾引他上钩才对吗?
沈烬温幽深的凤目蕴着薄薄的凉意,盯着孟娉婷,似笑非笑地开了口:“怎么,怕我伤了你不成?”
孟娉婷眨了下眼,似乎方才的反应只是本能,连她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垂下鸦羽般的长睫看着手中的茶汤,嗫嚅着:“那倒……不是。”她只是没有想到沈烬温竟然会去挑她的面纱,按说他在武陵春苑已经看见过她此时丑陋的相貌了才对。
那样的丑陋,连她自己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沈烬温勾了勾唇,手中刻刀飞快一挑,面纱落下,露出那半张又红又肿的脸。
孟娉婷自作孽地闭上了眼睛。
她故意用来吓沈烬温是一回事。
但被沈烬温故意直面就是另一回事了。
沈烬温凑近些仔细打量孟娉婷的脸。
旋即,剑眉微蹙,凤目眯了起来。
这脸上的伤,竟然是真的……
孟娉婷,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须臾后,孟娉婷感觉手中的茶瓯微微一沉,她睁眼一看。
见沈烬温竟就着她的手直接吃了一口茶,随后,又懒散地靠回凭几上,继续雕刻着手中的木头,一面漫不经心地说:“素闻孟都知的霓裳惊鸿舞名动天下,只可惜今日没能欣赏完,孟都知就在这里重跳一回吧。”
所以,他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地把她给弄过来,只是为了再欣赏一次完整的霓裳惊鸿舞?
“喏。”
孟娉婷松了一口气,放下茶瓯,拾起榻上的面纱准备戴上,却听见沈烬温说:“面纱就不必戴上了。”
不戴上?那岂不是让她顶着一张奇丑无比的脸跳惊鸿舞?
那恐怕跳的就不是惊鸿舞了,而是惊魂舞了。
一想起自己一会儿要顶着这张猪头一样的脸,对着眼前之人一颦一笑,孟娉婷自己都忍不住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公爷,奴如今这幅尊容献艺,恐会吓到公爷,还请允许奴蒙面而跳。”
沈烬温却玩味地说:“你倒是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吓到我。”
“……”孟娉婷实在搞不懂沈烬温的心里在想什么,难道是他有什么特殊癖好,就喜欢看丑人跳舞?
可他前世明明光风霁月,温文尔雅,宛如浊世明珠,从不会这般强人所难。
这么一想,孟娉婷才发现,这一世的沈烬温确实有些不同于前世,虽然容貌依旧,但心性似乎过于深沉,叫她有些捉摸不透。
还是说,前世,她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沈烬温?
沈烬温见她目露挣扎,便微微凑近她,清癯俊美的脸上尽是戏谑的薄笑:“我就喜欢看着孟都知顶着这张脸跳舞,想来,会别有一番……”语气故意拉长,恶劣地接道,“风趣。”
孟娉婷:“……”
前世她勾引到的那个浊世明珠一定是个假的。
“那……奴就献丑了。”
孟娉婷心想:这回可是正儿八经地献丑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下榻寻了一宽敞之地,扬袖起舞。
从始至终,孟娉婷都未将正脸面向沈烬温,直到舞毕,她娇喘着抬首,却见沈烬温依旧懒散地靠着凭几,低头专注地刻着他手里的木雕。
人家压根就没有抬头看她跳舞,难怪不让她戴上面纱。
心里莫名起了一股邪火,可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与处境,连带着前世的愧疚,那股子邪火便又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孟娉婷缓而又缓吐了一口浊气,收拢好情绪,远远地唤了声:“公爷。”她的声音本就细而绵软,尤其含嗔带怨地低低一喊,尾音就跟生了钩子似的,勾得人心直痒痒的而不自知。
沈烬温终于肯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很好。”
孟娉婷:“……”
她刚跳完霓裳惊鸿舞,肌肤外渗出一层珠光莹亮的薄汗,越发衬得肤如凝脂,如果忽略她那半张红肿的脸,真真是能惹得人心思驰骋起来。
沈烬温随手放下刻刀与木雕。
孟娉婷趁隙偷瞄了一眼那木雕,隐约看见好像是个……似是而非的……猴子?
这手艺,比前世而言,未免也太……逊色了。
沈烬温摊开双臂,懒散地搭在了榻边的雕花围栏上,身体倚在凭几上,微微扬起下巴,漆黑的桃花眼静静地注视着孟娉婷,也不说话。
孟娉婷毕竟被金妈妈调/教了四年之久,再加上历经两世,眼下如何不知沈烬温的意思。
沈烬温是在提醒她,该伺候他入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双重生,男主以为女主没重生。
第6章 怀疑
她都这幅模样了,沈烬温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想着要与她共披鸳帐?
这风趣,的确不同凡俗。
可她不相信这仅仅是风趣的问题,她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呼之欲出,不吐不快,便低头绞着手指问道:“公爷,奴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既然不知,那就闭嘴。”
孟娉婷:“……”果然,她前世认识的那个温文尔雅的沈烬温是个假的。
“奴就是想问,奴的脸都变成这般模样了,公爷为何还要坚持要买下奴的初夜?”
沈烬温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孟娉婷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勾唇邪笑了一下,盯着孟娉婷的眼睛道:“你貌美时,那是奇货可居,价高者得;你貌丑时,那顶多是……败鼓之皮。不管是哪个,我原是不想凑那个热闹的。”
“之所以会花十金请你来,也不过是好奇,你这样的人,怎会做到长安第一都知的位置而已,故而——”他顿了顿,凤目流光一闪,语气极尽轻挑地接着道,“想领教一下,都知娘子的温柔乡。”
原来真正的沈烬温竟是如此的肤浅,看来前世对那个对她一往情深的昭王也是装出来的,亏得她死后魂灵还歉疚了许久。
她抿了抿唇,双手抓着裙裾,暗暗深吸了一口气。
该来的迟早会来,反正身在泥沼,这身子早已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既然前世已经给了他,这一世再给他也无妨,就当是与前世之债两清了,只是希望自此以后,一别两宽,再也不见的好。
她上了榻,跪坐在沈烬温面前,低眉顺眼地去解沈烬温的蹀躞带。
解开后她将蹀躞带理好放在一旁,正要去解他衣袍上的扣子,却听见沈烬温不阴不阳地说:“解男子腰带的本领甚是娴熟,孟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