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为后(重生)-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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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上称病不想来,惠太妃却不顾及她的感受。
到现在,她又凭何要帮她这一把?
王婕妤假意饮了口茶水,不再去看惠太妃半眼。
惠太妃恨恨地咬了咬牙,半晌终于颤巍巍地起身,先慕淮开口,对他道:“皇帝…本宫身子不适,就先回棠月宫了。”
见惠太妃正欲携着宫女出花厅,慕淮的眸中透着寒气,他冲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会意后便拦下了惠太妃。
惠太妃不得而出,心中愈发恐慌。
她耳畔响起了慕淮阴冷的声音:“怎么朕刚一坐定,惠太妃就要走?”
惠太妃被慕淮冷沉的声音震慑住后,不得不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来皇帝今日是定要给皇后撑腰,他属实是过于骄纵此女,就跟被迷昏了头脑似的。
慕淮睨了惠太妃一眼,又问:“朕适才听闻,惠太妃似是对朕为皇后修的寝宫不甚满意?什么叫做,皇后省下的银子都花在了这寝宫上?”
惠太妃眼神闪烁。
她身后好歹有个世代为将的郑家,虽说现在齐国还算太平,但中原的其它国家都在虎视眈眈。
若那时慕淮要用兵,也总得事先便拉拢好她的母家,李贵妃和李瑞一死,京中有势力的将门便只有王家、尹家和她郑家。
惠太妃料定,慕淮还是会给她些颜面的。
既然皇帝问她缘由,那她也想同他好好说道说道。
惠太妃面色悻悻,这番心里也有了底气,便道:“皇后管理后宫有方,皇帝你东巡的那两月,便省下了一万两银子。原本本宫和伺候先帝的那些姐妹都觉皇后出身不高,所以才如此节俭,也都对她的做法感到赞许。可今日本宫这一来椒房宫送贺礼,竟是发现皇后的寝宫如此奢靡,这…自是让人觉得,皇后是将省下的这些银两都用在往宫里添装潢上了。”
惠太妃的话锋一落,慕淮眉间渐变得阴鸷,他偏首看了一眼身侧的容晞。
容晞的神色很淡然,并未因惠太妃说她出身不高,而面露愠色。
慕淮却没那么淡定,他强抑着怒气。
明明他的晞儿一直都在如此辛勤的管着后宫诸事,想替他分忧,也替他分了忧。
可如此吃力,非但不讨好,落在这惠太妃的眼里,竟成了她道貌岸然,贪昧银两。
真是岂有此理。
容晞见慕淮周身散着的气场不大对劲,便冲他摇了摇首。
慕淮没理会,嗓音愈冷地驳惠太妃道:“皇后乃后宫之主,住的寝宫亦代表着天家体面,朕无其余妃嫔,乾元殿又是理政之地,平日自是常宿在皇后的殿中。”
这话已然向众人表明,这寝宫也不是给皇后一人修的,身为皇帝的他也要住。
如此,谁再敢置喙半句,那真是脑子进水了。
慕淮言语咄咄,惠太妃的神情明显语塞。
可慕淮却依旧没打算善罢甘休。
他又道:“东巡之前,朕便命户部拨了修造皇后寝宫的银两,这两月朕虽不在汴京,却动用国库往各州郡拨了许多银两,欲修水渠,建堤梁,亦设了许多窑穴仓廪。皇后这两月省下的银两,都归了国库,也都添给了齐境之东的两个小县。”
这话一落,在场的其余太妃也都觉,原是她们错怪了皇后。
之前她们或多或少的因着惠太妃的挑拨离间,对容晞产生了不满。
虽说她们不会如惠太妃那般没脑子,敢当面给皇后脸色看,却也都在暗地里不喜这位长相冶艳秾丽的年轻皇后。
可新帝这么有理有据的一说,她们才知道这剩下的银子都去了哪里。
慕淮的语气沉了几分,复迫问惠太妃:“试问,惠太妃你从哪听来的,皇后是将这省下的银子都用在了装潢寝宫上?”
之前新帝同惠太妃讲的几句话,还存了几丝对长辈的敬意。
可这句话的语气,就像是在朝堂上训斥臣子似的。
可新帝怒,原也是有根据的怒,谁让惠太妃她太不长眼。
旁的太妃都在不动声色地看着惠太妃的笑话。
惠太妃面色讪讪,想起从前贤妃未生下慕淮时,只是个昭容,后来有了慕淮,才母凭子贵,亦仗着庄帝的宠爱升到了妃位。
皇帝的外祖父也只是个城门侍郎,从前还是她祖父的手下。
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惠太妃暗骂。
贤妃死的早,这新帝无人教导,也是个不懂规矩的。
几年前这新帝还是个不能行走的瘸子,如今这一朝得势做了皇帝,在长辈面前竟还如此的耀武扬威。
再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不也得看在他父皇的面子上,敬着点她们这些庄帝的旧人?
惠太妃的面色也沉了几分,又对慕淮道:“皇帝,你母妃死的早,本宫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幼时本宫也抱过你。再怎样,你也要念着些先帝对你的好,对本宫敬重些。”
容晞心中原本没将惠太妃这样的人太当回事,虽说她总爱挑事,却是个头脑蠢笨的,心思没有那么阴毒。
也知道惠太妃的母家势力对慕淮很重要,就算她不尊她这个皇后,她也没对她做些过分的事。
可惠太妃这句话,实在是太戳人心。
这话明眼人都能听出来,惠太妃是在贬讽慕淮的母妃去的早,所以他才不尊长辈,没什么教养。
容晞不再缄默,正欲开口替慕淮解围。
却见,慕淮的唇畔竟是渐冉了笑意。
他嗓音低沉,语气也平复了些许:“惠太妃既是提起了父皇,朕也觉,纵是父皇已不在人世,朕也属实该为父皇再做些什么,以尽孝心。”
惠太妃还以为自己的一番话让慕淮良心醒悟了,心中正有些得意。
只听慕淮又故作深沉道:“但朕政务繁冗,有些事,还得托惠太妃去做。”
惠太妃不解,问道:”皇帝想要本宫做些什么?”
慕淮眸色深晦,语气却是平静道:“朕欲在汴京城东修建皇家庵堂,父皇三年丧期未满,惠太妃既是惦念着父皇,便去那庵堂为父皇祈福罢。”
惠太妃面色一变。
前朝便有这种习俗,若皇帝驾崩,新帝继位,那先帝无子嗣的妃嫔便要到庵堂削发为泥,去为先帝的魂灵祈福。
惠太妃有些结巴道:“这…这……”:
——“惠太妃难道不愿为父皇祈福?”
慕淮复又沉声问。
惠太妃自是不能实话实说,那可是大不敬。
可谁愿放着宫里的好日子不过,去那庵堂吃斋念佛?
惠太妃心中一急,伸手指了指周遭的嫔妃,道:“既是为先帝祈福,为何单让本宫去庵堂,她们也都是先帝的妃妾,也无任何子嗣,为何皇帝不选他们去。”
王婕妤清丽的美目终于泛冷,悄悄地剜了惠太妃一眼。
没想到惠太妃竟是蠢毒到,要拿她们这些先帝的嫔妃一同下水。
在场的庄帝妃嫔大多不得宠爱,对庄帝并没有那么多深厚的情感,没有人会真情实感地想去寺庙庵堂为庄帝祈福。
容晞见在场所有太妃的神情皆是一变,且眸中都显露了对惠太妃的嫌恶,方才了然。
原来慕淮,竟是使了一招祸水东引。
果然,慕淮顺着惠太妃的话锋,对在场的其余太妃道:“惠太妃适才提议,让你们也去为父皇祈福,朕觉惠太妃说的有理,不知诸位太妃太嫔对此有无异议?”
“皇家庵堂修建需要时日,诸位太妃太嫔还可在宫里待到年节,待父皇丧期一过,还可回到宫里安住。”慕淮又道。
在场的其余太妃年岁都不小了,本想着庄帝驾崩后,她们能过些清闲的富贵日子,可一去庵堂,那便是无尽的清苦日子。
就算是只在庵堂待个三年,她们都嫌这日子又长又难捱。
但那些太妃却不欲恨性情强势的新帝,她们将心中的怨气都撒在了那碎嘴的惠太妃身上。
若不是惠太妃,新帝怎会让她们也跟着去庵堂祈福?
但这事却又拒绝不得,诸位太妃太嫔只得齐声答道:“嫔妾无异议,愿为先帝祈福。”
花厅的太妃陆续离开,容晞心中清楚,惠太妃这番回去,再无好日子过。
其余的太妃也不是吃素的,定会联合起来,一同针对她。
原本容晞觉得慕淮性情骁急且暴戾,容易被愤怒冲昏头脑。
但今日发生的事,却让容晞对慕淮有了转观。
惠太妃嘴脸可恶,慕淮气归气,却也能理智的想出对付她的计策,并未失了帝王的镇重威仪,怼她的言语也句句在理,足以服众。
可慕淮的时间和才能,属实应该放在朝堂之上,或是用在疆场上。
怎可坐在女人堆里同这些太妃勾心斗角?
容晞无奈地摇了摇首,但慕淮的这招祸水东引,却也给了她启发。
慕淮见那些讨厌的太妃终于离了椒房宫,便将身侧女人的纤手握在掌心中细细把玩着。
容晞清楚,慕淮回她这处时,往往是想放松放松,寻些乐子。
她纵是皇后,也不能总同言官一样,尽对身为帝王的慕淮讲些铮言。
容晞想起,前朝的许多皇后不受帝王待见的原由也是因着这一点,做正妻肯定会比妾侍为夫主想的更为深远,但男人却不一定喜欢女人这样做。
厘清了这些道理,容晞知道自己不仅想坐稳正室身份,还想要慕淮的宠爱。
皇后说到底,也是帝王身侧的女人之一,不可一味地摆端庄的架子,也要讨帝王欢心。
或许日后慕淮有了后宫,她不再是独宠。
但这几年,她得努力成为慕淮心里最重要的那个女人。
思及,容晞没再多提适才的事,亦没犯傻到去劝谏慕淮不该那样对那些太妃。
慕淮牵着她,去了椒房宫的偏殿。
二人落座于罗汉床后,慕淮瞧着容晞极美的笑靥,却觉得她那笑意丝毫都未达眼底。
上次带她出宫玩乐时,她的笑意是真切的。
如今这笑,却是带着刻意讨好的伪装。
自这女人做了皇后之后,便无时不刻都在揣测着他的心思,他越宠纵她,她便越惶恐。
种种表现,还跟从前一样,是在把他当主子伺候。
容晞知道何时该笑,何时该嗔,招招都称他的心意。
可慕淮还是觉得,差了些什么。
转念一想,容晞还在他身侧便好。
她做了他的发妻,亦平安地生下了他们的孩子,他若再有别的要求,便是矫情。
这时令,槛窗外的日头倾泻在了罗汉床处,偏殿温暖宜人。
容晞用纤白如水葱般的玉指剥着澄黄的蜜橘,不禁让人想起了那句诗词——“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
待容晞将橘瓣递到男人的唇边后,慕淮低首吃下了那瓣橘子。
蜜橘的味道,同他心里的滋味一样。
酸酸甜甜的。
仔细一品,还稍带着淡淡的涩。
容晞喂完他橘子后,便笑意温柔地用绢帕擦着男人的唇角。
她眉眼精致,专注的模样很是恬美。
慕淮不欲让自己沉浸在心中的那点涩意上,便弯指刮了下小皇后精致挺。翘的鼻头,温声道:“劳皇后随朕去趟乾元殿,帮朕磨墨。”
容晞温驯地应了是。
去乾元殿的路上,二人并肩各乘一辇。
容晞从华袖中抽出了块绢帕,她边捻着那帕子,边食指微弯,将其抵在了唇畔。
适才她心里有了算计,她和翟太后的私仇桩桩件件地摆在眼前。
翟太后在这世上活一日,插。在她心头上的那根芒刺就拔。不出来。
容晞坐于华辇上,瞥了一眼身侧矜贵俊美的男人。
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这个男人予她的。
她若想筹谋些什么,也自是要借助这个男人的力量。
可她想让慕淮帮她做的事,很可能会触及他身为帝王的底线。
纵是男人再怎么宠爱她,她若越过这条线,慕淮很有可能会不容她,甚至会动杀心。
慕淮近日对翟太后的事,也是颇为纠结。
他也瞥了一旁的容晞一眼,问道:“看朕做甚?又动什么鬼心思了?”
容晞被戳破了心事,却细声细气地回他:“皇上不看臣妾,又怎知臣妾是在看您?”
慕淮蹙眉摇了摇首,低沉的嗓音带着无奈的纵容:“愈发牙尖嘴利。”
容晞没再多言,她状似不经意地又仰首看了看汴京湛蓝的天际。
为了不脏慕淮的手,还要除掉翟太后,她或许真得做回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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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巳时前,慕淮在乾元殿中查验了从各州郡呈递上来的防旱成果。
他东巡时,将防旱的要务给各地的官员都布置了下去,回来后亦命户部拨了银子,近日又派工部的官员去各地负责督造。
但慕淮做事谨慎,还是对那些地方官不大放心,怕他们会昧朝廷的银两,想着过阵子还要再派些佥都御史到各郡县去监察一番。
却见格栅漏窗外,天色已然不早。
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