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为后(重生)-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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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运送这些幼马,须得走水路。
拓跋虞亲自向运送幼驹的官员打听了情况,得知用水运马,能少些颠簸,所以这些幼驹只死了两三只,大都活了下来。
待确认那些幼马无事后,拓跋虞又快马加鞭地一路向北,终于与鹘国马队成功汇合。
鹘国兵士见到拓跋虞后,纷纷恭敬地唤道:“世子。”
拓跋虞向牧人问过马匹的情况后,便负手走向了拓跋璟所乘的马车处。
拓跋虞隔着车帷,对里面的那人道:“三皇子,到秦州了。”
马车里没人应他。
拓跋虞眸色稍阴,便伸手掀开了车帷,却见马车里的拓跋璟睡得正酣。
他瞧了瞧天色,如今已近午时,他一夜未睡都没有拓跋璟这么困。
拓跋璟的眼下泛着乌青,一看便是因过度沉溺女色,虚耗了身子骨。
拓跋虞无奈,对马车旁的侍从道:“一会到茶马司后,将三皇子唤起来。”
侍从应是。
鹘国的马队不经时,便行至了茶马司。
自慕淮收复了位于中原最南的缙国后,大齐的茶叶产量便逐年递增。
永、定、钦三州每年所产的茶叶,都是上品。
但慕淮刚收服缙国,自是怕局势不稳,便下令当地的茶农不许私自贩卖茶叶。
茶马司中,已经摆好了盛满了茶叶的巨型竹篓。
罗鹭可汗亦是不放心他独自来齐,也在他身侧安插了个谋士。
只是这个谋士并没有多运筹帷幄,却很熟悉齐国的政局,那谋士一路上同拓跋虞交代了许多事。
他说,大齐太子如今格外重视马政,这番齐鹘两国茶马互市,很可能会派兵部尚书王骁来。
谋士还同拓跋虞讲明了王氏一族在齐国的地位,说当今齐国君主的亲生兄长便娶了王家嫡女,所以王家在齐国的势力不容小觑。
拓跋虞不解,又问那谋士:“为何不派大将尹诚来,我听闻齐国太子慕淮更信任尹诚些。”
谋士无奈摇首,又对拓跋虞解释道:“那尹诚将军是枢密院的主官,平日是掌大齐军队的诸事,但兵部却是负责军队后勤的,所以齐国太子派王骁来的概率更大。”
拓跋虞听后微蹙了蹙眉。
不经时,齐国的人便从茶马司内走出。
如那谋士所说,这番来秦州的官员,果然有兵部尚书王骁。
可出乎拓跋虞和那谋士意料的是,齐国太子慕淮竟然也来秦州了。
慕淮今日穿着用于视朔的爵弁之服,腰间环着玉璂带钩,他生得蜂腰长腿,高大又俊朗。
阔步向他二人走来时,恰有夏风将他弁服的宽袖吹拂,风采可谓华带飞髾。
谋士眼见着齐国太子离他越近,越觉他真是生了副俊美的好皮相,用中原的成语来形容,便是光风霁月,仪表堂堂。
拓跋虞却在心中不屑。
人模狗样罢了。
拓跋虞曾在心中掐算过时日,他很清楚,慕淮没给姐姐名份时,姐姐怕是就有身孕了。
未许女人名份,却将女人的肚子搞大了,这慕淮原也是个强取豪夺的人渣罢了。
虽这么想着,可拓跋虞到底没忘记自己的使命,他同谋士用鹘国的礼节同慕淮恭敬道:“见过太子殿下。”
这时,拓跋璟也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了众人的身前,他观察着众人的动作,也对慕淮问了安。
慕淮左边站在兵部尚书王骁,右边站在黄门侍郎严居胥,两位大臣亦都恭敬地同鹘国皇室互表友好。
慕淮面色平静,眸色却是微深地上下看了一眼拓跋虞。
这小子的身量比数月前高了些,他这年纪还在长身子,心思却是恁地恶毒。
他和她姐姐的眼睛生得真像,瞳孔的颜色都要稍浅稍淡些。
只是容晞的那双眼睛,令他心动沉沦。
而拓跋虞的那双狡诈的眼,他却觉得厌恶至极,直想将他那双眼睛给挖出来。
慕淮见周遭并没有拓跋玥,只有一个草包拓跋璟,便无视拓跋虞,假意同拓跋璟寒暄了几句。
王骁已命马监开始清点马数,却发现这番鹘国带来的马匹,只有两千四百余匹,比之前齐国要求的五千匹马,要少了一半。
慕淮得知此讯后,不禁锋眉微蹙。
他知道来齐的路上,因着颠簸,多少会死些马匹,可也不能死了一半马。
慕淮语气稍沉,问向拓跋璟:“三皇子,另外的那两千余匹马在何处?”
拓跋璟原本来齐,便是想去齐都汴京玩乐的,这一路所有与马的事,他都全权交由了相应官员和拓跋虞来打理。
慕淮倏地冷声问他,他自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拓跋璟忙问向身侧拓跋虞,道:“马呢?”
拓跋虞面色未变,眉间却稍蕴着淡淡鄙夷。
他对慕淮淡淡道:“贵国要的马匹数量过多,我鹘国人力有限,再则一下子运太多的马匹,路上死掉的马亦会陡增,这于两国而言,都是损失。为周全大局,我便建议大君十日后,再命人将另两千五百匹马尽数运往齐境。”
这话一毕,慕淮适才还算平静的面容存了几丝愠色。
这拓跋虞分明是在同他耍心眼,怕是想要扣着那一半的马匹,想同齐国讲条件。
慕淮沉眉,冷声问向拓跋虞:“两国使臣事先已约好了交马的时日和马匹数量,你鹘国凭何不守约定?”
拓跋虞唇角微勾,见到慕淮的吃瘪的怒态,让他心中倍感愉悦。
他语气仍是淡淡,可其中分明含了几丝挑衅,道:“我适才已同殿下讲明了缘由,殿下若没能听明,那我就再讲一遍。”
慕淮克制着怒态,看拓跋虞的眸色愈发冰冷。
好在,他一早便预料到了这狼崽子会在这些战马上同他耍心眼,提前留了一手。
严居胥站在慕淮身侧,却觉慕淮和拓跋虞现下的剑拔弩张之势很诡异,按说二人应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世仇一样,说话间亦充斥着火。药味。
双方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严居胥便道:“殿下,鹘国是大国,断不会失约,那剩下的一半马早晚会入我齐境。如今要紧的,是要先定下茶马互易的比价。”
慕淮听罢,面色稍霁。
他单挑一眉,回道:“严卿所言极是,那便先定下茶马互易的比价。”
拓跋虞心中微诧。
这齐国太子戾名在外,没想到他平复情绪的速度倒还挺快。
待慕淮同意后,严居胥便邀着鹘国使官进了茶马司暂供歇脚的帐中。
谈价一事应由专门的官员做,毕竟过程很可能会令双方争得面红耳赤,利益相关,不宜让皇室成员亲自来做,以免伤了两国和气。
严居胥谈判技巧高超,辩得对方使官心服口服。
二国最终将茶马的比价定为——
一匹鹘国上马可换一百二十斤齐国茶叶、中马可换七十斤茶叶、下马则可换五十斤茶叶。
严居胥和使馆在帐中定价时,慕淮则唇畔掩笑地看着马监将鹘国先交的两千余百匹马引到了秦州的养马务。
他择的这处地界,是齐国水草最丰美的地界,亦开辟了大面积的土地,想要将从鹘国买的成年马匹放养,以维持这些骏马的膘肥体壮。
虽说还有两千五百匹马未至齐,但眼见着自己国家的战力在增强,兵部尚书王骁的面色也渐显了笑意。
拓跋虞蹙眉询问鹘国兵士清点茶叶的情况,无意间,瞥见慕淮那张可恶的脸时,却觉得他竟流露出了笃然的得意。
拓跋虞暗感不妙,忙问向为首的兵士,道:“如何,讲好的茶叶数目可还对?”
鹘国兵士恭敬答:“回世子,茶叶数目是对的,只是…只是这批茶叶中…却没有贵妃喜喝的雀舌。”
拓跋虞听罢,眸色一觑。
慕淮这个狗东西,竟也跟他留了一手。
第57章 抽筋了(二更)
雀舌茶产自钦州,由极嫩的芽尖烘培而制,是一种极名贵的茶。
虽说鹘国人人都要饮茶,可这不同阶层饮的茶; 却也是有三六九等的。
那大君最是宠爱贵妃; 若这番他不将这雀舌茶带回鹘国几斤去; 纵是成功同鹘国交易了马匹,那大君也定会心生不满。
贵妃是个心眼小的女人,平日无论是饮食,还是穿戴; 都很是奢靡。
若这贵妃再在大君耳侧吹几句枕边风; 那大君对他和罗鹭可汗又会生出些不好的看法。
他所做的一切不仅会前功尽弃; 还会加剧大君对他父子二人的敌对。
眼见着拓跋虞的眸色发阴; 慕淮面上的笑意却是愈深。
跟他斗?
这狼崽子还是嫩了些。
拓跋虞抑着怒气; 还算平静地问:“之前齐鹘两国茶马互市,都至少会有五百斤的雀舌; 今年为何没有?”
慕淮噙笑,低声答:“今年初春,钦州雀舌的产量骤减; 连皇宫的内诸司里都没有几斤; 还拿来的五百斤雀舌?”
拓跋虞知道,慕淮已经严禁钦州茶商贩卖私茶,如今他在齐境是买不到这雀舌茶的。
可他必须要搞到这雀舌茶,不然他没法同大君交代。
慕淮低首; 凝睇着矮他半截的少年; 见他表情明显有异; 他对身侧的严居胥使了个眼色。
严居胥立即会意; 对拓跋虞道:“世子,您若真想要这雀舌,我大齐其实。。。。。也是能拿得出来的。”
拓跋虞冷睨着严居胥,他知道慕淮的近臣正在同他卖关子,却也只能问向他,语气颇重地道:“所以,到底要怎样才肯将这些雀舌茶给我?”
严居胥的唇角也不易察觉地微微牵动,他平静地反问道:“世子,想要多少斤雀舌?”
拓跋虞想,往年鹘国从齐境带回去的雀舌少说也要有五百斤,如果低于这个数,他很难同大君和贵妃交差。
便道:“五百斤。”
慕淮嗤笑一声,颇为不屑地摇了摇首,对拓跋虞道:“还真是敢要。”
拓跋虞双眸微深,对慕淮道:“所以,殿下到底能不能给我这些茶叶?”
慕淮冷哼了一声,他负手而立,并没有回答拓跋虞的话,故意吊着他的胃口。
拓跋虞只觉得,眼前的男人虽然矜贵又俊美,可那张脸,实在是欠扁至极。
严居胥这时道:“世子莫气,殿下也是想跟您好好谈判,毕竟您适才也听见了,这雀舌茶在齐境内却然紧俏,连皇宫都没有多少,所以您要这些,确实是有些困难。”
拓跋虞耐心尽失,他嗓音森冷,道:“所以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些茶叶?如果没有的话,就别在这处同我磨嘴皮子了。”
慕淮趁拓跋虞不查,同严居胥飞快地交汇了下视线。
严居胥会意后,终于对拓跋虞道出了真实的意图:“应是能为世子寻来这五百斤的雀舌茶的。只是,要想寻来这五百斤的雀舌茶,定会费极了银两和人力。所以…这茶马互市的比价,也自是要改一下。”
拓跋虞倏地恍然大悟。
原来在这处等着他呢。
慕淮和严居胥这一君一臣,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对他轮番地左右夹击。
绕了那么大一圈,原来是要借此将茶叶提价!
可事到如今,纵是他识出了这两个人的诡谲心思,却也只能认命。
拓跋虞攥住了拳头,问向严居胥:“要变多少?”
严居胥亦看向了稍带着怒容的少年,平静答:“每二十斤雀舌,换一匹上马。”
听罢,慕淮的唇角向上扯了一下。
拓跋虞浅棕的瞳孔却仿佛要喷焰。
他嗓音微变,伸手指向了严居胥,冷声迫问道:“你们疯了吗?二十斤雀舌换一匹上马,还不如直接说是要抢!”
严居胥微微抬眉,只飞快地眨了眨双目,并没有再回拓跋虞的话。
慕淮这时气定神闲道:“反正今日你鹘国已经交了一半的马,我大齐应给你们的一半茶叶,也都如数奉上。至于剩下的马你想用什么比价换,便都由你了。若想要那五百斤雀舌茶,便要拿这个比价来换。”
拓跋虞的谋士见拓跋虞乘了下风,忙走到众人身前,待恭敬地对慕淮揖了一礼后,他道:“既然世子难下决策,此事不如留到去汴京时再议,同齐国殿下继续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世子,您觉得如何?”
拓跋虞掀眸看了慕淮一眼,终是愤愤攥拳,恨恨地咬着牙,不发一言地甩袖离去。
那谋士又连忙替他向慕淮认罪道:“殿下恕罪,世子年纪还小,不太懂大齐的礼仪。”
慕淮眸色深黯地看着拓跋虞渐远的背影,沉声回道:“无妨。”
却在心中盘算着,待那狼崽子入汴京城后,他用什么法子弄死他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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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逢仲夏之夜,东宫殿内,熏炉正焚着松沉悠远的龙涎香。
影木槛窗外,月华如瀑般倾泻于青石板地,檐上脊兽形态各异且都怒目注视着远方。
霎时有清浅夜风拂过,疏横葳蕤的枝叶上下款摆,击合出飒飒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