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想嫁早死太子-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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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为何要在马术课削冰块?”
卢娇娇的后背被笔戳了戳,她坐得越发正经,右手却从背后伸出去,接住一张纸条,摊开纸条,上面写着:西汉《淮南万毕术》有云:削冰令圆,举以向日,下承以艾,可以取火。
卢娇娇:后来着了么?
月奴:点着了,还把我的额发燎了一大把,被我娘亲看见,罚我抄了一卷《列女传》。
卢娇娇:下回可找我修剪。我擅此术。
月奴:……
月奴:下晌随我去大相国寺集市上,镊工娘子①那里去学学技术?
卢娇娇:下晌林夫子讲《尚书》。
一向学业优异的卢娇娇没想到下饷她们已经置身于熙熙攘攘的大相国寺集市上。
一直到听到小贩们的叫卖声,卢娇娇还一脸迷茫,下饷时,寇竹娘忽然捂着肚子直呼肚子疼。
月奴毛遂自荐站起来:“林夫子,我送竹娘回去看大夫。”又说,“我一人力气不顾,夫子,可以让卢娘子也一起帮忙么?”
卢娇娇张大了嘴,月奴忙推推她,竹娘一脸痛苦蹙着眉毛,趔趔趄趄走到卢娇娇身边,将左胳膊架在她身上,没等卢娘子反应过来,就一把将她拖了出去。
大相国寺的两廊,皆诸寺师姑卖绣作之类,久而久之周围的百姓和货郎娘子都卖些领抹、花朵、珠翠、头面、生色销金花样、幞头、帽子、特髻冠子、绦线之类,更有手巧的镊工娘子在此搭了布棚,做些栉发修面的活计。
月奴得意洋洋将卢娇娇带到一家飘扬着“卢家镊工”布幌子的布棚下,示意她瞧:“大相国寺我可熟了,哪家店都在我心里一本账。”
布棚下坐着卢家镊工娘子 ,旁边一应工具俱全,她正给一位少妇盘头发,旁边还有一位举着脸盆侍奉的小娘子。
月奴一点也不见外的与她介绍:“那是雪锭刀,她手里的是花镔和乌犀篦,柜子上搁着的是白象梳。”
名列前茅的娇娇心里还惦记着功课,一脸的犹豫不定:“可《尚书》……”
月奴摇摇头,按着她双肩让她坐到旁边等候的位子上:“管《尚书》做什么,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她可没撒谎,过十几年就有一位名叫吴棫的大儒公然怀疑这本《尚书》是后世伪作,让不少学者开始认真审视。
卢娇娇还是心里惦记着学里:“今日讲《牧誓》。”
月奴拍拍胸膛:“我讲与你听!”
卢娇娇目瞪口呆:“可是……若我没记错的话,听王兰珠说,你在内舍每次考核都在后面几位……”
月奴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竹娘笑着和荷包里取一枚松子糖与卢娇娇:“她可是故意的,自打入学一鸣惊人后,就怕夫子抓着她与她讲授学问,索性每次都刻意装不会。”
卢娇娇还是第一次听这种事情,她瞪大了眼睛:“故意考差?”
不过也许是学霸的思维是相通的,她立刻亲亲热热围过来:“要将那卷子刻意答错,也需要几份能耐!”
月奴也含一颗松子糖,嘴里含含糊糊说:“那《牧誓》讲的不过是周文王起兵立誓的故事。历朝呢,要讨伐别人总要寻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周文王就写了一篇檄文,历数纣王的罪过。”
竹娘听多了月奴惊世骇俗的言论,安安静静无所表情,卢娇娇嘴巴都张大了:“那可是周文王!”她们学的是周朝学说,世人尊奉孔子,孔子最尊奉周朝,所以周文王的地位极高,她从未听过有人如此编排先贤。
月奴笑眯眯说:“《牧誓》里说,王曰: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此话一出,卢娇娇的嘴巴都要合不上了,月奴说:“人家商纣王听老婆话他都要管?周文王可真比我家厨下那拉媒保线的王婆子还管的多。”
“而且这字里行间对女子充满恶意,什么牝鸡之晨,女娲娘娘不是女子?女娲娘娘造了人还补天,九天玄女娘娘帮皇帝战蚩尤,黄帝的女儿旱魃打败了雨神,嫘祖娘娘养蚕做衣裳,哪个不是女子?”
这一番话连正在盘发的卢家镊工娘子和那旁边端盆的小娘子都听住了,卢家娘子热烈赞同:“可不是!小娘子说得有理!我们街坊间女子在外面做工,拿的酬劳可不比男子少!”
月奴笑眯眯说下去:“别说这些传说中的娘娘了,就是近代,若不是吕后杀进功臣,只怕汉代的江山早落到功臣们手里去了,还有泽天皇帝,她将李唐江山照理的顺顺当当又交到了李家手里,最后安禄山起兵难道是她老人家手里的事?”
这些历史人物卢娇娇都知道,可她是第一次听见有人从这个角度评说这些人物,不由得听得入神,初听惊世骇俗,细听却有说不出的道理。
“还牝鸡之晨,哪朝哪代开始贬斥女子的?肯定不是周朝,商朝还有妇好皇后代兵打仗呢,所以这本《尚书》单看这第一篇就知道是后世伪作,没什么好看的!”
“说的好!”外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①镊工娘子:宋代的女理发师。
第46章 红眼病
却见帷幕掀动,进来一位男子,与月奴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后退一步:“你!”
原来是那日重阳节遇上的郎君。
太子殿下则心里暗暗怀疑,今日他路过相国寺忽得想下去买一枝缠丝糖吃,在一家布棚外听到里面有人在侃侃而谈,他听后觉得颇有道理,谁成想一脸见见到明家小娘子。莫不是又存心偶遇?
想到这里他警惕的拱拱手:“适才想起还有别的事,先行告退!”
月奴:……
竹娘:……
卢娇娇:……
倒是捧着水盆的小娘子先出声:“这位姐姐说得好生有道理,是学堂里出来的么?”
正修面的卢家娘子一愣,赔笑着给三位小娘子解释:“这个小丫头叫慈姑,是我店里雇来临时帮忙的伙计。”
月奴倒丝毫未怪,她笑眯眯从竹娘荷包里又摸出一颗松子糖递与她:“尝尝罢。这并不是先生讲授,是我自己悟出来的歪理。”
慈姑尝一口那糖块:“这娘子说的有些道理,我也学过几年私塾,竟不知道书还可如此读。”
听她读过书,卢娇娇和竹娘又围过来问,慈姑摇摇头:“后来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便没有再进学了。”
月奴怜悯她,从荷包里掏出些碎银子与她,慈姑却退却不收:“我有手有脚,汴京又富庶,难道还挣不出来一碗饭?”她坚决不收,月奴只好示意几姐妹在这里修修额发,全做照顾她生意。
姐妹们自然了然,一个个要盘发,要修额发,喜得卢娘子喜不自胜,边忙边自夸:“我们剃头师傅有‘净发社’,只有那手艺好的师傅才能进去,我便是里头的翘首呢。”
卢娇娇还是第一次听说,惊讶不已:“怎的还有这说法?”
卢娘子就认真讲与她听,原来如今汴京城里流行结社,不管是男女老少,也不论贫富贵贱,人人都喜欢结社:鞠球的有“齐云社”、使棒的有“英略社”、“说书的有“雄辩社”、爱放生的善男信女有“放生会”,还有些街头流氓的便叫“没命社”。
那个“没命社”的名字逗得几个姐妹大笑,卢娘子又说:“每到社日,大家出来聚会,或吃喝玩乐,或商谈近期悟出来的技巧,每每酒醉,踏歌而行,格外有趣。”
月奴就起了几份心思。她冲着姐妹们鰕下眼睛:“我们何不成立一个信国社?”
谁知道卢娘子笑着说:“如今有信国社哩。诸位小娘子是不是心悦太子殿下?他年岁轻轻就风度翩翩,每每出行都有痴心的小娘子冲他扔香包手帕,于是有不少小娘子为他结社,因着他以前做过信国公,封过秦王,就有信国社和秦王社。”
?还有此事?竹娘瞧了月奴一眼,忽然为好姐妹的感情生涯颇感担忧。
卢娘子犹不觉,还热心为小娘子们介绍:“信国社和秦王社两社各自对立,信国社是盼望着太子殿下好早日迎娶太子妃,秦王社则是不许任何小娘子与太子有瓜葛,若是哪次太子殿下出席的宴席上与哪位小娘子多说了一句话,信国社要编些甜甜蜜蜜的话本子分发众人,而秦王社则要多方证明这小娘子早另有所属才成。”
卢娇娇托着两腮听得入迷:“那与太子说话的小娘子岂不是遭了殃?”
卢娘子一个翻转将那少妇的发梢梳篦得服服帖帖,才笑着说:“不会!两家都不会为难那小娘子,只不过自己在街头派单子,一方发些短页的话本子,一方则在旁边发反面的论证,两方甚至还会在街头搭花台辩论,发糖发铜板,只求路过人鼓掌叫好,煞是好看!”
哈,原来这太子比自己想象中要受欢迎嘛,月奴砸吧砸吧嘴,不好办呀……
她沉默一会才坚定的说:“我要入信国社!”
似乎是老天爷还嫌太子追求者众的消息打击不到她一样,晚上回明府,月奴又听到一则消息:明殊要将四娘子明月姝送往杜家女学。
即使已经很久远,听到杜家女学四个字,月奴还是忍不住哆嗦一下,前世里明家的女儿就尽数是在杜家女学,见证了明月姝的声名鹊起,也见识了明月姝与杜轻臣的羞涩初始。
月奴皱皱眉头,就问怀宁郡主请了当初教导她的几位夫子:“爹要送四娘子去杜家女学。”
怀宁郡主也不干涉,请了几位夫子过来,月奴就悄悄去寻田氏:“如今我在卢家女学,四娘子也在杜家女学,到底一家姐妹,总不能让大娘子和二娘子在普通私塾里学习,不如让她们也补习一二,好试着考一考。”
田氏感激不尽,她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盼着她上进的,何况自打四娘子进了杜家女学,石姨娘每次过三房的门都要嗤笑一声,于是掌家的田氏就背着明殊将大娘子和二娘子送进郡主府补习,等补习了一段时间再去考试。
没想到大娘子和二娘子居然双双考进了卢氏女学。
举家阖乐。就连圆滑的三房太太田氏,也忍不住在府里摆了宴席,请了娘家的亲戚与一些明府的故旧大肆庆祝。虽然是女学里最低级的外舍,可那也是卢氏女学不是?多少人想进还进不去呢。上回大房哭哭啼啼不就是为了进卢氏女学么?
除了大房。
四娘子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她本来就爱争强好胜,总想要处处证明自己不比嫡出的姐姐差,可谁知道如今明府上下的小娘子,除了她在排名第二的杜家女学上学,其余的姐妹都在卢家女学。让她脸面上如何受得住?经此一事,她心里将三娘子恨得越发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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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乖巧懂事名列前茅的卢娇娇就这样开始了与竹娘、月奴的逃课之旅。没想到这逃课只要有一次,那便会有无数次。
卢娇娇没想到月奴每日过得这么有滋有味:
她跑到西市的骡马牲口市场与唃嘶啰来的马贩子探讨如何养大马驹;
她与瞻云馆驻守的回鹘使臣夫人结为好友,教对方如何梳妆;
她还在粮食店问询交趾的水稻是一年几熟;
在都亭西驿偷看铁匠打铁都要瞧一整天的热闹。
……
反正除了课堂,就没有明月奴不感兴趣的地方。娇娇就总劝说月奴:“总要上心些学堂里的事,我姑姑说你天赋秉异,若是能将在外头的心思放在学习上,只怕大有进益呢。”
月奴总是嗯嗯啊啊的点头,却问她:“你说坐船从这汴河一路漂流而去,沿途看尽三山五岳,当如何逍遥自在?”
娇娇气急。
没想到过两天月奴真的收了心,认认真真坐在课堂上,娇娇诧异,却听得夫子宣布:“如今你们也到了年纪,能挥的动马球了,我们上舍要组建女子击鞠社。”
女学里众学子欢呼,她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从前年岁小的时候就曾经羡慕的看着年纪大的娘子们在球场潇洒挥舞球杆的风姿,如今自己终于能圆梦了自然欢呼不已。
卢馆长管着御术,就由她来分管击鞠社的事宜:“人人都可加入选拔,最终获胜者将进入击鞠社,正式上场的有五人,剩下五人可为替补轮值。等练出来,便可参加京中女学们的比赛,优胜者还可在金明池庆典上比赛。”
就有小娘子在下面说:“这回我们可要战胜杜家女学!”
“就是就是!上回我堂姐参的赛,说她们只输了一球,真不甘心!”
卢娇娇也转过头与月奴、竹娘说:“可不是?当时我也看了,咱们卢氏女学已经连着五年都输给杜家女学了,谁知道一个不小心又被人家得了一球……”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月奴举起手臂:“夫子,我报名!”
击鞠是前朝就流传下来的运动,场地有草地、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