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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闲观儿媳们争奇斗艳-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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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还是不说话呢?”他又笑了几声,一如既往地凄凉又无奈,“朕等着你反驳,等着你骂朕呢。”
  我掀开窗帘一角,把夜风让进来,好吹散这狭窄空间内的低迷气氛,与昏沉酒气。
  往车外看了一会儿,开口前却还是把窗帘落了下去。
  “你说得都对,所以哀家无从反驳。但是,正如哀家去年跟你讲过的,某些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在京城,更不可能发生在皇宫。”
  “真快啊,一年过去了。”他像是根本没在听我说什么,随便接了这样一句话。
  但该说的,我还是要说的。
  仰起头,看向车厢顶棚晃晃悠悠的垂饰,一边费力抑制住哭腔,一边严厉起来,不满道:“陛下可长点儿心吧。容妃去年来指责哀家,被哀家训了一顿才消停下来,不再提这件事,结果今年,娴妃也瞧出你心思不在后宫诸妃身上了,后宫其他姑娘早晚也会瞧出来。哀家为了避嫌,即便偶尔是拍一拍你的肩、你的手,也惦记着身份,都会隔着衣袖,也从未主动去找过你,已经这样小心谨慎了,但依旧受儿媳猜忌指摘。实话讲,哀家心里不太痛快。希望你以后最好离我远点儿,我是你的母后,你不能对我不敬。”
  “为什么要隔着衣袖?为什么除了朕生病,太后从来不主动找朕?甚至连朕生病了,都是林果儿和苏得意请你,你才过来瞧朕一眼,”他眼睑被泪水打湿,上下眼睫交错难分,于是目光被剪碎,变得模糊不清,“若不是朕次次腆着脸去找你,这一年过去,你大概就已忘了少年岁月,与朕形同陌路了。”
  我又想反驳。
  可今夜不知怎么了,每当我想反驳的时候,再一细思,就觉得,他说得很对。
  “乔不厌,这一年来,我开心的时候其实很少,难过的时候却很多。有时候想想你做的这些事儿,恨不得以后都不理你了。”
  “你可以不理我呢,”我一点一点地掐着指尖,努力掩饰住这寸皮肉下,针扎一般绵密的痛感,“我觉得这个办法很可行。”
  姜初照终于收起了笑,侧着脸看我,虽然神色非常倔强甚至还很不屑,但嗓音里却是铺天盖地的委屈:“但怎么办,你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朕前一秒想再不搭理你,下一秒就想骂自己,为什么要对你凶,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打算,你要是知道会不会难过,再也见不到我,你会不会想哭。”
  我终于敢看他了。
  四目相对,发现我俩都不太好过。我的眼里潮水鲜明,他的眼里,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阿厌,”他苦笑一声,“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俩很像是两条被别人养在天井之中的小鱼?”
  “什么?”
  “一开始,我们都很想从鱼缸里出去。后来有一天,我们迎来了一场大雨,鱼缸满溢,我俩被冲出来砸落在地上,互相遥望的时候,发现对方都在浅洼中翻身打滚,溅起无数雨点,可任我们再怎么挣扎,就是回不去当初的鱼缸了,我们最后,都会被倾盆的大雨冲走。”
  “姜初照……”
  他对我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听他说完:“现在,我提前被被雨水冲出来,落在地上了。你却还在鱼缸里,对着大雨,欣喜万分。我很苦恼,想到底是再努力一些,跳进去把你拉出来,还是等着你被雨水冲落。”
  “你说得太复杂了。而且被养在鱼缸里,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他却很较真:“其实原本可以的。你可以不嫁进皇宫,我可以不回来继承皇位。尤其是我,我甚至可以直接跑去你家,拦着你……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西疆快马加鞭,还是回来迟了。我们本来都不必受鱼缸的约束的,可偏偏又被养进去了。”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姜初照。
  会反思,会琢磨,还会把他思考的这些讲给我听的姜初照。
  但我又很难过。
  上辈子快到尽头的时候,我就整天这样瞎琢磨,而且越琢磨越高深,越思索越虚无。所以我更能感同身受地知道,姜初照确实过得不太好——
  一个人要是健康无恙,平安无虞,快活自在,逍遥不羁,怎么会去想这些乱七八糟、弯弯绕绕的东西呢?
  因为经历过,所以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他变成上辈子的我,于是又掐了掐手指,连嗓音也提高了半分,好让让自己显得更坚定一些:“姜初照,你现在在往死胡同里钻。我们这样没什么不好,你的皇位越来越稳,处理起君臣关系来也越来越顺手。以前大臣们天天骂你,现在变成了偶尔骂你,连卫将军这种暗线遍布、盘根错节的大将都被你连根铲除,连杨丞相这种武断强势、雷厉风行的文臣都只能暗戳戳地通过女儿给你使绊子。哀家亦是如此,到现在满朝文武没人觉得哀家不够格,就连后宫,在哀家带领下,总体上也是平稳祥和的。”
  我们都比上辈子,做得好太多太多了。
  良久过后。
  他轻巧地笑了:“倒是很会劝人。”
  说着,视线下移,倏忽之间,蓦地朝我伸出手来。
  我吓得一抖,又往后缩了缩。
  他却不由分说地握住了我的手掌,把我的食指从拇指指甲下解救出来,用他的拇指指腹,轻轻揉/搓着。
  “掐了一路了,疼不疼啊。”他沉声埋怨我。
  我安静下来,小意道:“待会儿我自己吹吹就不疼了。”
  他怔了一下,捏着我手指送到他唇边,轻轻地吹了吹。微甜的酒气落在我指上,还带着些温暖的潮雾。
  “朕大概是喝醉了。今晚说的话,太后别介意,”他松开我的手指,轻声说,“你若是还想当太后,朕就陪着你。”
  说到此处,那双桃花眼眸里又出现星星点点的碎光,连笑都被光芒浸染,朦胧、遥远却好看,像月光成纱翻山越海几万里奔赴我心上,笼罩下来时惹我心尖泛起一片柔腻。
  “谁让我们是认识这么久的两条小鱼呢。”他说。
  *
  京城四月,绿上枝头,落英缤纷。
  久居丹栖宫未出门的丽妃,心境终于开阔了一些,走出宫门,随着其他儿媳过来给哀家请安了。前两日,当初六位精神出/轨的美人里,又有三位被姜初照大赦出宫,嫁于良婿,如此一来,哀家的儿媳,便只剩十七位了。
  对了,还有两个姑娘,一个选择不出宫,继续在天子身旁,心猿意马地当娘娘;一个的情郎似乎并不喜欢她,早已有家有室有了满月的女儿。世间事,并不总是如人意的。
  思绪再回到丽妃身上。
  我冲她招了招手,让她坐在我身旁,把多宝研究的第三版阿胶糕剥开一个,递到她手上:“丽妃尝尝呐?里面添了玫瑰、桃子酱和熟芝麻,超级好吃。”
  她苍白的脸色终于露出些红光来,整个人也鲜活了一些:“多谢母后。”
  “觉得味道好,就让果儿给你送几盒去,你瘦了好多,”我故意叹了口气,“当然啦,哀家明白,很多时候变瘦不是因为吃不好,而是因为太生气没胃口。听闻前天,罗绮宫有个宫女故意去丹栖宫找茬?哀家已经给你安排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宫女,下次再遇到找茬的,该训斥就训斥,该掌嘴就掌嘴。”
  本来还阴阳怪气,从进门就对丽妃百般挑刺的娴妃,见到我的态度后,当即福身一拜:“太后息怒!丽妃姐姐息怒,是臣妾管教无方,臣妾回宫后立刻罚那丫头。”
  常婕妤抬眸一笑:“不用姐姐操心啦,母后已经让臣妾来处置这件事了,还让臣妾统计了后宫其他姐妹受到的来自罗绮宫宫女的欺负,”说着走到我面前,掏出来厚厚一本册子,再也不是连一万字的检讨书都写不出来的常婕妤了,“臣妾已经列好了三万字的受欺负事项清单,请母后过目。”
  作者有话要说:
  ——
  非常感谢【麦吉不是麦咭】,她今天写了一篇非常用心且非常棒的同人《磨镜(邱蝉X阿厌)》,发布在第70章 的评论区了,大家可以去看。非常欢迎大家进行同人创作!并期待大家多搞!搞快点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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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会装
  哀家很满意。
  快速浏览了一遍,发现几乎每一个姑娘都领教过罗绮宫宫女的厉害,就连天天去藏书阁看书、不怎么掺和后宫事情的宁嫔,都说娴妃身边的宫女骂过她是书呆子,与此同时,程嫔也在册子里委屈地表示,那宫女骂过她是酒罐子。
  云妃的比较有意思,她在册子里说自己虽然同娴妃以及娴妃宫里丫头有过过节,已经在发生的时候就当场处理完了,并且“了无遗憾”,所以“无需上报”。哀家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个处理法,但看到她没啥遗憾,就知道她肯定是没吃亏。
  只有一个人,什么表述也没有。此人就是余知乐。
  按理说,她不可能没受过娴妃的欺负,哀家清楚地记着,她们来凤颐宫请安的时候,娴妃当着哀家的面,对余知乐讽刺过好几次。
  哀家有点好奇,把册子合上递给果儿,让她放到书房哀家晚上慢慢看,然后看向余知乐:“容妃。”
  她突然被我点名,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好几秒才起身颔首:“臣妾在。”
  我本想直接问她为何随同大伙一起说出来,脑子却不受我自己的控制,惦记起昨日苏得意偷偷告诉我的小如公子最近在教容妃重弹《六合》,于是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六合》学得怎么样了?老师教得还好吗?课下有未练习过?之前弹错的音改正过来了吗?”
  几句话一个磕巴都不打地问完,才意识到自己已然“乔正堂”化。
  小时候,作为乔家唯一的闺秀,我也被安排学过琴,每次学完,乔正堂就拿这几个问题问我。但我实在不行,错的音越来越多,老师被气走了一个又一个,乔正堂就放弃了,再次说出那句包罗万象又一以贯之的话:“为父就知道你不是这块料。”
  后来乔正堂就发现他闺女我,三百六十行,行行不是料。
  哀家自己也很愁呢。我在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礼射御数等方面差得异常平均,空有满腹墨巷经纶,熟记每一章回名称与故事细节,却怀才难遇无处施展,只能偶尔给完全不行的苏得意和至今仍不知道还行不行的姜初照普及——
  人生就是这么悲凉啊,凉得想让哀家登高远眺,背诵《滕王阁序》:“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行吧,就到这里吧,后面的哀家就背不过了。
  余知乐大概没料到我叫她是来问这些,但她大概也明白了我话中的掩藏的意思,于是面色变得冷淡了许多:“陛下昨日也派苏公公来问了差不多的话,想来太后和陛下都很担忧臣妾和小如公子发生什么吧?”
  此话一落,满殿美人整齐划一地竖起耳朵,睁大眼睛,唇角微扬,胳膊肘搭在椅子扶手上,不约而同地等待余知乐接下来的发言。这看戏的模样,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哀家只是关心你的琴技有没有精进一些,至于你跟小如公子……”
  “臣妾跟小如公子没有任何私情,”余知乐神情坦荡,语气直接,“他之前虽同臣妾有过婚约,但那是父母未经臣妾同意便定下的,他喜欢臣妾是他的事,臣妾从未喜欢过这个人。与他学琴时都有乐师和宫女在场,我二人自始至终都未单独在一处过。”
  这话说得十分刚烈,仿佛哀家要是不信,她随时随地都能撞大墙以证清白。
  虽然只在十六岁那年于西城楼上与小如公子说过不算多的几句话,但不晓得为何,我觉得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出生于江南豪商之家,富埒陶白,赀巨程罗,但他却没有沾染上丁点儿的富家公子游手好闲骄奢淫逸的习气,反而朴素活泼灵动可爱,修得一身好才艺。乐理精通,琴技超绝,能说闲书又能唱戏,是不可多得的全才。
  这么讲吧,若哀家没有经历过上辈子的事、没有嫁进宫来给姜初照当母后,哀家是非常希望能嫁给小如公子这样的人的,并愿意随他游山玩水、发展特长,而且他家里还有钱,能使他不用写《深海食游记》就可以环游大祁。
  正替余知乐和我自己可惜呢,方才一直走神的云妃突然举起小手。
  我点点头,摸过姜茶吹了吹:“云妃有什么要讲的直接说就行。”
  她立马起身,举手投足时身姿灵动,清雅眉目间期待尽显:“母后,臣妾也想跟小如公子学琴。若母后能批准,臣妾今天就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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