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容华-第3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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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下意识地答了一句:“我没拘谨,就是一肚子话,不知该怎么说。”
父女两个面面相觑,然后一同笑了起来。
那一丝隔阂和生疏,也在对视一笑间消融不见。
程望温柔地凝望着女儿,许久之后才叹一声:“锦容,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得多。”
程锦容失笑:“爹这是看自己的女儿哪儿都好。其实,我有很多缺点。我性情固执,认定的事从不更改,想走的路,哪怕是头破血流也要走下去……”
“和我这个亲爹一样。”程望很顺溜地接了话茬:“可见是我的亲女儿没错。”
父女两人,再次相视而笑。
“爹,你真的告了半年假?”程锦容笑着问道。
程望笑着嗯了一声:“一来一回,路上就要耽搁三四个月。我能在京城待两个月。”顿了顿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程锦容点点头:“我养了大半年的伤,现在基本痊愈了。明日是阿圆阿满的周岁宴,等过了明日,就得操持爹成亲的事。等这一切都忙完了,我再去太医院官署当差也不迟。”
一提成亲,程望有些困窘。
他低声道:“锦容,我一直没打算续弦。你写信劝我,我才改变心意。你现在告诉爹,你真的不介怀吗?”
第七百五十九章 父女(二)
程锦容嗔怪地看了亲爹一眼:“以后可别再说这等话了。被卢姑娘听见了,不知会有多难过。”
听到卢慧娘的名字,程望目中闪过一丝愧色,轻叹一声:“当年我去洛阳替卢夫人看诊,为卢夫人治好了病症。你娘在这一段时日里不慎亡故。”
“卢家人一直心存愧疚。卢将军想将女儿嫁为我续弦,我比卢姑娘大了十一岁,且是丧妻的鳏夫。我一无续娶之意,二来也不愿耽搁了卢姑娘的终身。所以,一再拒绝。我以为,卢姑娘定然另嫁他人了。”
“未曾想,卢姑娘竟如此固执倔强,一直未嫁。”
“可见,这也是卢姑娘和你有夫妻缘分。”程锦容笑着接过话茬:“这么多年,爹你守口如瓶,从未提起过有这么一个人。卢姑娘当日登门说出这段往事,我顿时被震住了。”
程望苦笑一声:“我这个亲爹,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也就罢了,哪里忍心将这等事告诉你。”
程锦容默然片刻,轻声说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说也罢。大伯母去洛阳提亲,卢家已经应了。婚期定在八月二十,还有一个多月。卢姑娘没有回洛阳,一直在京城等着。过两日,爹去见一见卢姑娘吧!”
程望点了点头,又问道:“锦容,你在信中一直没细说裴家的事。如今裴钦夫妻都死了,裴家人都被流放去了岭南。趁着现在有空,你和我说一说吧!”
程锦容嗯了一声。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程锦容略过了最要紧的隐秘,其余的半点都未隐瞒,将这几年间发生的事情慢慢道来。
有很多事,程望在信中都已经知道了。不过,亲耳聆听,感觉又自不同。
尤其是在听到程锦容三番五次遇险时,程望面色泛白,右手紧紧握着椅子把手,手背青筋毕露。
程锦容被元思兰和寿宁公主联手设计陷害,差点毁了闺誉……
在二皇子府外,被人刺杀,险些丧命……
在宫中为裴皇后挡下刺杀,自己身受重伤……
“锦容,都是爹不好。”程望红着眼睛,声音嘶哑:“爹没能在你身边守着你,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程锦容鼻间满是酸楚,低声道:“这怎么能怪你。你是朝廷任命的医官,在边军里救死扶伤。爹,女儿一直以你为傲,从没怪过你。”
程望眼睛更红了,将头转到了一旁。
程锦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轻声说了下去:“一切都过去了。如今,我嫁了如意夫婿,生了一双孩子。我只盼着爹身边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相伴到老。”
程望以袖子擦了泪痕,转过头来:“锦容,爹听你的。”
程锦容展颜一笑:“好,那我们说些高兴的事。现在边关如何?”
提起边关,程望心里的伤感很快退去:“以前边关连连打仗,军中总有许多伤兵。受伤重的,很多来不及医治,就在痛苦哀嚎中死去。”
“军中闹过那一场瘟疫,更是可怕。我身为军医,责无旁贷。那时,我也顾不得保全自己,直接住进了被隔离的瘟疫区。熬了一个月,终于配制出了解瘟疫的药方。”
“因为这一功劳,我升了官,成了六品医官,掌管边军所有军医。”
“做军医是辛苦,不过,能救治伤兵,为边军出一份力,我心里也很踏实安心。这么多年,就是苦了你……”
“怎么几句没说,就又拐到这个话题上来了?”程锦容故意绷起脸:“爹再说这些,我可真的不高兴了。”
程望哑然失笑:“好好好,都是爹的错,爹不说就是了。”
“两年前,鞑靼太子被贺祈一刀杀了,鞑靼可汗率残兵逃回草原,边军大胜。这两年,边关安定多了,偶尔打些小仗。伤兵少了,军医们也消停多了。”
“所以,我才敢张口告假半年。换在以前,根本没脸张这个口。”
程望滔滔不绝,说起了边关风光,说起了边军的英勇,说起了军医们的辛苦和喜悦。
程锦容安静地聆听,温柔地凝望着亲爹的脸孔。
程望今年三十有七,人已中年。鬓角有了白发,俊脸上也有了沧桑。
不过,绝不像他口中说的什么人快老了。男人到了这个年龄,正是盛年,也是最有魅力的时候。
程望被女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咳嗽一声道:“锦容,你这般看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爹又老又丑?”
程锦容抿唇一笑:“谁说我爹又老又丑,我都不依。我爹正值盛年,风华正茂,是世间最好的男子。”
程望被女儿夸得美滋滋的,咧嘴笑了起来。
……
门外忽地响起了孩子的咿呀叫嚷声。
程锦容目中闪过笑意。
程望眼睛一亮,站起身来:“是不是阿圆和阿满来了?快让他们进来,我要见一见外孙。”没等程锦容起身,已抢先一步去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正是阿圆阿满。
明日就满周岁的一对双生子,生得白胖俊俏。此时天气正热,各自穿着大红肚兜,晾着白嫩的小屁股和小胖腿。头发被剃得光光的,只在中间留了一些,用细细的红绸扎成了小冲天辫。
就像从年画走下来的胖娃娃,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程望满心欢喜,爱得不行,将两个孩子抱起放在腿上:“阿圆,阿满,我是你们的外祖父。”
阿圆阿满只会叫娘和爹,不会叫外祖父。
孩童最是敏锐。兄弟两个感受到了眼前人的疼爱和喜悦,也不怕生,坐在外祖父的腿上玩闹起来。
阿圆胆子大,伸手去扯外祖父的头发。
阿满有学有样,也伸手去扯,一边咯咯笑着。
程望头皮被扯得生疼,却半点不恼,呵呵笑了起来。
程锦容笑着瞪儿子们一眼,将他们的手拿下来:“不准扯外祖父的头发。”
程望不乐意了,硬是将外孙们的手又拿回来,放在自己的头上:“阿圆阿满想扯就扯,外祖父高兴的很。”
程锦容:“……”
第七百六十章 相聚
父女两人久别重逢,根本舍不得分开。
到了傍晚,贺祈也回了府。翁婿相见,也有一番热闹。
贺祈在边军里待了半年多,和岳父十分熟稔。不过,当日他还没和程锦容成亲,一声岳父叫得有些心虚。现在就不同了,格外理直气壮。
“小婿见过岳父。”贺祈抱拳躬身行礼,声音格外响亮。
贺祈那一点小心思,瞒不过程锦容。程锦容笑着瞥了一眼过去,贺祈眨眨眼,咧嘴一笑。
女儿和女婿恩爱和睦,程望心里也高兴。又有些淡淡的失落。
他没来得及陪伴女儿长大。现在,女儿嫁了人,有深爱的夫婿,更有一双可爱的儿子。在女儿心里,贺祈父子三人才是最重要的。他这个亲爹,最多也就排个第四……
程锦容似猜到程望在想什么,冲亲爹笑了一笑:“爹在女儿心里,永远排第一。”
程望心中快慰至极,笑了起来。
贺祈心里酸溜溜的,还不敢表露出来。
岳父排第一,两个儿子排二三,他这个夫婿只能排第四呗!等等,还有宫中的裴太后和宣平帝,或许日后还有新出生的孩子也要排在他前面……
真是太可怜了。
程锦容和亲爹重逢相聚,心中满是喜悦,无暇留意贺祈那点酸不溜丢的小心思。她笑着说道:“我这就令人备晚膳,今日晚膳,我陪爹小酌两杯。”
程望欣然点头,旋即又道:“你身上的伤势刚好,不宜饮酒。我和三郎喝两杯,你就别喝了。”
贺祈笑道:“明日是阿圆阿满的周岁宴,我向皇上告假一日。今晚多喝几杯也无妨。”
程望酒量浅薄,几杯水酒下肚,就有了醉意。
他定定地看着女儿,忽地说道:“锦容,过几日,我去你娘的坟前烧纸。我要告诉你娘,我对不住她,没能为她守一辈子。我又要娶妻成亲了。”
程锦容心里一痛,轻轻点头。
贺祈看着满眼伤感落寞的岳父,心里也沉甸甸的不是滋味。
程望很快醉倒,被扶去客房歇下。
贺祈也有了几分酒意,搂着程锦容的纤腰,在她耳边低声叹道:“阿容,你做的没错。岳父孤身一人过日子,太寂寞太苦了。”
程锦容将头依偎进贺祈的怀中,轻声道:“希望卢姑娘过门后,能和我爹琴瑟和鸣,抚平他心里的伤痛。”
失去爱妻的痛苦,折磨程望十几年。
只盼着卢慧娘能打开程望的心扉。
今夜月色皎洁,月亮格外圆。
程望在平国公府的客房里沉沉睡去。
相隔了十几条街的卢府里,卢慧娘激动得难以入眠。
仁和宫里,裴太后对月独坐,同样一夜未眠。
……
隔日一大早,程望就醒了。
川柏一边伺候主子梳洗更衣,一边低声唠叨:“公子酒量不佳,昨晚还喝这么多酒。到现在身上还有酒气。今儿个可是两位小少爷周岁的好日子。公子这满身酒气的,怎么出去见人……”
程望早已习惯川柏的絮叨多话了,揉了揉额角说道:“去煮一碗醒酒汤来。”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
程锦容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身后的甘草端着醒酒汤。
程望笑着看了甘草一眼:“这些年没见,甘草也长成大姑娘了。”
他当年买下甘草,也是因思念女儿之故。那几年,他将甘草当成半个女儿,细心教导甘草医术。
甘草见到程望,心里也十分欢喜:“昨日老爷和小姐说话,奴婢插不进嘴。今日总算有机会和老爷说话了。”
“奴婢三年前就嫁给了陈皮哥,也生了儿子,叫小山。”
程望笑道:“好,你和紫苏都嫁了如意夫婿,都是好事。”
川柏有些哀怨地插嘴:“就剩奴才还打着光棍哪!”
众人都笑了起来。
程望笑着瞪了川柏一眼:“紫苏已经嫁人了,你见了紫苏,别过分亲昵。”
川柏厚着脸皮叹道:“奴才一直随主子在边关,错过了好机会。不然,哪里轮到那个黑大个。”
程锦容笑着打趣:“我爹写信给大伯母,特意说了你的事。大伯母很是上心。你就放心吧,等我爹成亲后,就该轮到你了。”
川柏的嘴都快咧到耳边了:“奴才多谢小姐。”
说笑间,程望喝下一碗醒酒汤,定定神说道:“昨日我们父女重逢,一时欢喜,顾不得礼数。锦容,你现在领着我去给太夫人请安。”
程锦容笑着应了。
一行人去了内堂。
常年养病的贺淞,今日也在。他和程望相识十余年,颇为熟稔。
程望正欲拱手行礼,贺淞笑道:“我早已解甲归田,不是什么贺将军了。这里不是边军,你也不是程军医,是三郎的岳父。你这般行礼,我可吃不消啊!”
一番诙谐打趣,令众人哄堂大笑。
太夫人也笑道:“亲家就别这般客气了,快些坐下说话吧!”
程望推辞不过,很快入座,心里也觉欣慰。
女儿在夫家地位如何,只看今日他受到的尊重礼遇就知道了。程家门第是低一些,好在女儿自己争气有出息,在夫家腰杆笔直,没受半点委屈。
太夫人打量程望几眼,笑着赞道:“早就听闻程军医大名,今日一见,更胜闻名。”
程望相貌清俊,目光明朗,令人望之便生出好感。
程望笑道:“太夫人谬赞,我愧不敢当。锦容能给太夫人做孙媳,是她的福气。我这个做爹的也为她欢喜庆幸。”
太夫人听得眉开眼笑:“有锦容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