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容华-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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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混小子,自小就是个犟脾气。认准了的事,九头马也拉不回。
太夫人忍不住又揉了揉头。
……
贺祈就这么跪着。
大有“祖母不同意我就一直跪下去”的架势。
僵持了片刻,太夫人终于长叹了一声:“罢了罢了!你先起来吧!提亲之事,我总得先写信给你父亲,和他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他就知道,疼爱他的祖母一定会松口。
贺祈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我已经以祖母的口吻写好了一封信。祖母派人送去给父亲便可。”
太夫人:“……”
太夫人被气乐了,随手拿起椅子边的拐杖,一拐杖敲了过去。
拐杖是极坚实的木料所制,便是不用全力,落在身上也很疼。
贺祈没有躲闪,任太夫人打了几拐杖。
只打了三下,太夫人就舍不得再动手了,放下拐杖,张口数落:“祖母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吗?祖母生气拿拐杖的时候,你就快跑。左右祖母追不上你。这么傻呆呆地跪在这儿,祖母一怒之下,打坏了你的身体怎么办?”
贺祈看着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祖母,低声说道:“祖母可曾消气了?”
他宁可跪着挨祖母的拐杖,也不愿伤祖母的心。
太夫人听懂了贺祈的怀中之意,鼻间一酸。
外人都言贺三公子跋扈无礼,暴躁易怒,是京城纨绔。他们都是瞎了眼!她的三郎,明明就是一个孝顺体贴的好孩子。
三郎自幼丧母,亲爹早早领兵去了边关。自小就在她身边长大。她这个祖母,焉能不多偏疼几分?
太夫人扔了拐杖,将贺祈搂进怀里:“祖母消气了。好孩子,你喜欢程姑娘,祖母就为你求娶她过门为媳。”
贺祈心中一喜,故意叹道:“只怕父亲不肯点头同意。”
“他敢!”太夫人哼了一声,松开贺祈,霸气地说道:“扶祖母去书房,祖母亲自写信给你父亲。”
离得再远,也是她儿子。
她说的话,儿子还敢不听?
……
贺祈心里美滋滋的,殷勤地扶着太夫人起身去书房。然后亲自铺信纸,磨墨,以毛笔蘸墨,送到太夫人手中:“祖母请用笔。”
太夫人看着轻飘飘如置云端的孙子,不由得哑然失笑。
那个因父亲离去夜半偷偷哭泣的孩童,转眼间就长成了英俊又体贴的少年郎。到了惦记娶媳妇的年纪了。
太夫人接过笔,运笔如飞。片刻间,一封信便已写成。将信卷好封蜡,叫来家将,今日便将家信送出京城。
忙完这些,太夫人面上有了几分倦色。
“人老了,不中用了。”太夫人笑着自嘲:“换在年轻的时候……”
贺祈笑着接过话茬:“换在年轻之时,祖母单手可伏虎。所以,才得了胭脂虎的美名。”
太夫人被哄得开怀一笑。
她年轻时曾提着刀追打了老平国公两条街。老平国公自此再不敢有纳美妾的念头。
太夫人怀念遥想自己年轻时的英姿,忍不住唏嘘:“这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和我同辈同龄的,不少都入了土。祖母也一把老骨头了,不知还能再活几年。”
最后这一句,深深刺中了贺祈的痛处。
前世若不是因为他,祖母也不会伤心过度,早早病故。
“祖母要长长久久地活下去,”贺祈握住太夫人的手:“等我娶了媳妇过门。我和媳妇一起孝敬祖母。”
太夫人挑眉笑道:“早日成亲,生个白胖曾孙,就是对祖母最大的孝敬了。”
白胖曾孙啊……
贺祈不知想到了什么,俊脸颇有些荡漾。
太夫人看不下去了,笑着伸手扇了贺祈一记:“行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别在这儿碍祖母的眼了。”
贺祈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我还有一桩要事告诉祖母。”
“今年我已满十五,也该谋个差事了。所以,我打算参加半个月后的御前侍卫大选。”
勋贵子弟,多以武晋身。
太夫人对自己的孙子充满了信心,笑着说道:“好,祖母就等着你夺魁归来了。”
前世,他也是十五岁时参加御前侍卫大选。却不料,在大选的前一日吃坏了东西,腹痛如绞,腹泻一日。连拔刀的力气都没有,只得遗憾放弃了那一年的大选。
贺祈笑了一笑,意味深长地应道:“祖母放心,我一定会拿下魁首。不令任何‘关心’我的人失望。”
……
第六十七章 母子
傍晚。
上书房散学后,裴璋和二皇子等人道别,出宫回了永安侯府。
不出所料,刚踏入永安侯府大门,永安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白薇便出现在眼前:“夫人早已吩咐奴婢在此等候,请公子去见夫人。”
裴璋眸光一闪,略一点头。
片刻后,裴璋站在了永安侯夫人面前。
丫鬟们都已被打发了出去。
永安侯夫人心浮气躁地等了半日,见了裴璋,压在心底的怒火尽数涌上心头。
“阿璋,”永安侯夫人目光凌厉,声音里透着不自觉的尖锐:“今日你为何忽然带六皇子去了程府?”
裴璋定定地看着永安侯夫人,黑眸中锋芒毕露:“些许小事,连皇上也未动怒。母亲为何这般恼怒?六皇子又为何不能去程家?莫非是程家有六皇子不能见的人?”
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此时终于察觉到裴璋的异样,心里的震惊更胜愤怒:“阿璋!你怎么能这般和我说话!”
裴璋收敛逼人的锋芒,声音略低了几分:“母亲说的是。儿子不该怀疑母亲,更不该以诘问的语气和母亲说话。”
“请问母亲,今日我带六皇子殿下去程家,到底有何不妥之处?”
永安侯夫人:“……”
难道裴璋察觉到了什么?
永安侯夫人按捺住心里的惊惶,放缓语气:“六皇子只有十岁,往日从未私自出过宫。你今日带他偷溜出宫,一切平顺也就罢了。万一有个闪失,你还有何颜面进宫?”
“虽说是嫡亲的表兄弟。可到底尊卑有别。六皇子是天家皇子,你不可轻忽大意。”
裴璋温声应是:“这一回,确实是儿子想得不够周全。下一次,若六皇子殿下想去程家,我一定多带些侍卫随行。”
永安侯夫人:“……”
一口血哽在喉头,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
对着程锦容做戏,对着裴皇后做戏,对着自己唯一的亲儿子,还得做戏。憋屈得难以形容!
“对了,有件事我差点忘了问母亲。”裴璋不动声色,步步紧逼:“听闻母亲从程家回来之后,又进宫觐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和母亲都说了什么?母亲心情不佳,莫非是因六皇子出宫之事,和皇后娘娘起了口角?”
一个弥天之谎,不知要用多少谎言去圆,才能蒙骗众人。
永安侯夫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皇后娘娘召我进宫,问询了一番。我和娘娘言谈甚欢,并无口角之争。”
裴璋眸光微闪:“没有便好。母亲刚才气急败坏,我还以为,是皇后娘娘斥责母亲之故。”
永安侯夫人再次无语。
“母亲为何脸色这般难看?”裴璋上前一步,扶住永安侯夫人的胳膊,紧紧盯着永安侯夫人神色的变化。
永安侯夫人缓缓用力地呼出一口气:“没什么。大概是今日奔波劳累,精神不济之故。”声音自然地软弱下来。
……
到底是疼爱自己的亲娘。
纵然裴璋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多,也不忍再追问试探。倒了一杯热茶,送到永安侯夫人手边。
永安侯夫人慢慢啜饮着热茶。
袅袅热气,模糊了永安侯夫人脸上的神情。
裴璋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神色模糊不清的亲娘,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知子莫若母,知母莫若子。
永安侯夫人一定有一桩极大的隐秘瞒着他。为了躲过他的追问探询,不惜示弱扮可怜……
“阿璋,”永安侯夫人稍稍平定心绪,看了过来:“你父亲已写信给你姑父。不出两个月,你姑父的回信便该送来京城了。到时候,母亲就去程家为你提亲。”
一提程锦容,裴璋的俊脸便柔和了许多:“多谢母亲。”
永安侯夫人笑着轻叹:“儿女都是前世的债。我是你亲娘,为你操劳忧心都是应该的。等过几年,你也有了儿女,自然就懂得为人父母的心情了。”
他和容表妹的儿女……
裴璋俊脸微微一红,目中闪出光芒。
永安侯夫人瞥了儿子一眼,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锦容怎么会和贺三郎相识?”
裴璋:“……”
一提贺三,简直如鲠在喉。
裴璋俊脸上的笑意,瞬间没了。
“今日平国公府的太夫人,亲自去了程家观礼。”永安侯夫人不动声色地说道:“太夫人说是为了答谢锦容对贺三郎的救命之恩。”
“我这才知道,原来锦容去了惠民药堂义诊。”
裴璋定定心神道:“是。容表妹学医多年,想学以致用,行医治病。每日随她大堂兄一起去药堂义诊。”
“巧合之下,为贺三公子救治过一回罢了。救命之恩,未免太过夸张了。”
永安侯夫人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又说了一句:“可我看,贺三郎今日也厚颜去观礼了。”
裴璋:“……”
母子四目相对。
永安侯夫人从裴璋眼底看到了恼怒愤慨。
虽然不忍戳儿子的痛处,永安侯夫人也不得不提醒:“贺三郎恶名在外,是京城最有名的纨绔。他缠着锦容不放,对锦容闺名总是有损。今日在程家,有不少人入了眼,私下里,不知有多少人嚼舌。”
贺三郎确实声名不佳。
不过,平国公府未来的世子身份,也足以令京城所有的名门闺秀心动了。
更何况,贺三郎生得英俊之极。别说小姑娘,就连永安侯夫人自己,今日也免不了多看了一眼。
裴璋俊脸有些发黑,咬牙道:“母亲不必忧心。容表妹心里只有我,对那个贺三,根本不假辞色。”
反正,程锦容这个媳妇,裴家是非娶不可。
永安侯夫人点到即止,也不再多说,转而问起了半个月之后的御前侍卫大选:“……你可有把握拿下魁首?”
三年前,贺袀一举夺得魁首,力压一众勋贵子弟,得了宣和帝的青睐。如今是御林军里最年轻的校尉!
这条晋身之路,直达天子身侧,堪称锦绣坦途。
裴璋成竹在胸,满面自信:“此次大选,我对魁首志在必得。”
第六十八章 争风(一)
转眼又是复诊的日子。
程锦容兄妹四人一起去了卫国公府。
今日贺祈没有来。就连朱启珏等人也未现身。
在床榻上躺了半个多月的江尧,腿伤颇有好转,精神也颇佳。不像往日那般哭唧唧,一张脸孔倒也算得上俊俏。
程景宏一俯身换药,江尧又开始惨呼连连。
众人:“……”
程锦容不由得莞尔一笑。
“程姑娘,”江尧一边哭鼻子抹眼泪,一边说道:“今日御前侍卫大选报名。贺三他们都去了,未能前来复诊。贺三特意打发人前来送口信,请程姑娘见谅。”
纨绔上进,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事!
再者,贺祈的“病症”是怎么回事,众人都心知肚明。程锦容从未揭穿,是不想伤了救命恩人的颜面罢了。
“贺三公子的病症已好得差不多了,无需再复诊。”程锦容微笑着说道:“烦请江六公子为我传个口信,以后我就不随大堂兄前来卫国公府了。”
江尧的腿伤还未痊愈,程景宏每隔三日就要来复诊换药。以后,她就不必来了。
程景宏听到这话,颇觉顺耳。
换好药之后,程家兄妹四人一同告辞离去。
江二小姐亲自相送。
江二小姐有心示好,不时和程锦容程锦宜闲话,言语间透着几分亲近。
程锦宜有些受宠若惊了,到了马车上,小声和程锦容嘀咕:“奇怪。江二小姐对我们态度似格外亲善。”
可不是么?
程锦容意味深长地看了正襟危坐的大堂兄一眼:“想来都是看在大堂兄的颜面。”
可惜,大堂兄在这方面着实迟钝,压根没听出话外之音,随口应道:“行医治病是大夫的本分,些许小事,不值一提。”
程锦容也不再多言。
二皇子年已十五,定亲就是一两年之内的事。江二小姐是未来的二皇子妃。微妙的少女心思,注定了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
惠民药堂的病患源源不断接踵而来,每日忙碌不休。
程锦容也习惯了这样忙碌充实的生活。
今日注定了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程锦容坐下看诊没多久,药堂里忽然多了一行人。
这一行人,共有五个。为首的是一个绿衣白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