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容华-第3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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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保和殿,不是他的东宫。
往日他和宣和帝父子情深,宣和帝疑心虽重,对他这个太子却爱护有加。他带多少东宫侍卫进保和殿都无妨。
可如今,父子两人面上如常,心里却有了深深的隔阂。他召东宫侍卫前来,宣和帝心里会如何作想?
小喜公公年少净身进宫,在宫中也有十年了,最是伶俐通透。六皇子一张口,小喜公公便反应过来,不敢再多嘴。
一直默不出声的贺祈,忽地张口说道:“殿下放心,有末将在,无人能伤殿下分毫!”
六皇子心头微热,看了贺祈一眼。
贺祈同样熬了几天,眼中同样有血丝。眉眼间满是冷肃坚毅。有他在身边,六皇子心安踏实。
“贺统领,这几日辛苦你了。”六皇子低声道:“过了今日,你就回府休息一日。”
贺祈却道:“殿下身边离不得人,末将就在殿下身边。”
六皇子鼻间微酸。
心里纵有千言万语,此时也难以出口。
程锦容是他的亲姐姐,贺祈是他的姐夫。
他没有张口问贺祈,却也能猜到,贺祈一定早就知道那一桩秘密。贺祈不仅是以臣子之心待他,更是爱屋及乌。因为他是程锦容的亲弟弟,贺祈的赤胆忠心里,还有姐夫对小舅子的关切怜惜。
此时,殿门外响起阵阵脚步声。
六皇子回过神,站起身来。
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满心疑虑,倒也不敢太过失了分寸。亲兵们都被留在殿外,只他们兄弟三个迈步进了殿内。
“大皇兄,四皇兄,五皇兄,”不等他们张口发难,六皇子就主动张口道:“我令御林军围住你们的皇子府,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们先别恼,我这就领着你们去见父皇。等见了父皇,你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六皇子的态度大大出乎三人意料。
大皇子此时摆出了身为长兄的架子:“也好。我们这就一起去见父皇。如果没有个合理的解释,我们几个可不会饶过你。”
四皇子立刻张口附和:“大哥说的对。宫中出了事,我们也是父皇的儿子,应该随伺父皇左右。”
五皇子一声冷哼:“凭什么将我们都关在府里?难道还怕我们谋害父皇不成!”
六皇子深深看了五皇子一眼:“确实有人谋害父皇的性命!否则,给我再大的胆子,我也不敢下令围困皇兄们的府邸!”
五皇子大皇子四皇子:“……”
三位皇子齐齐变了面色。
这几日里,他们被困府中,脑子却没闲着。私下里揣度,十有八九是父皇出了事。寿宁的死讯,二皇子被关进宫中天牢,也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不过,猜测归猜测。谁也没料到六皇子竟然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个中内情,等父皇日后告诉你们吧!”六皇子淡淡道:“诸位皇兄,随我一起去见父皇。”
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旋即心中一阵懊恼。
不知不觉中,他们三个竟被六皇子牵着鼻子走了。
贺祈的目中闪过一丝笑意。
六皇子终于有了储君风范。一人对着几位兄长,半点未落下风。
……
很快,大皇子等人就见到了宣和帝。
这一场剧变,彻底伤了宣和帝的龙体根本。短短几日,宣和帝虚弱苍老了许多。根本无力坐起身来,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落在儿子们所在之处。
几位皇子不敢和宣和帝对视,纷纷躬身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也无人发现宣和帝眼睛看不见的事实。
宣和帝听着儿子们的声音,想到了死去的寿宁公主,想到了大逆不道的二皇子,暗淡的面孔闪过杀意,淡淡道:“都平身。”
“你们几个进宫,是想知道宫里出了什么事吧!”
“朕现在就告诉你们。”
“永安侯暗中敬献毒药给元泰。元泰这个逆子,生出弑父弑母的歹毒心思。暗中唆使寿宁在点心里下毒。”
第六百二十七章 后续(五)
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听了这一番话,齐齐色变,一个个张口怒骂二皇子。
其中,尤以大皇子最愤慨骂得最凶。
“身为人子,竟生出弑杀父母之心,简直猪狗不如不堪为人。这等不忠不孝之人,根本不配为大楚皇子!”
“儿臣恳请父皇重罚元泰!”
四皇子五皇子也慨然附和:“大皇兄说的对!父皇绝不能饶了元泰!”
六皇子看着义愤填膺的皇兄们,心里哂然冷笑。
那一日过后,宣和帝从未提起过裴皇后。显然,宣和帝并不愿裴皇后的真实身份曝露。所以,在大皇子等人看来,寿宁公主和二皇子犯下忤逆谋杀的重罪,定会牵连裴皇后,也会连累他这个太子。
毕竟,他和二皇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裴皇后身为“亲娘”,也定会被严惩!
如此一来,对大皇子等人来说,就再好不过了。他们在此慷慨激昂,痛骂二皇子,根本没存什么好心。
宣和帝冷冷道:“朕自有主张。”
几个皇子立刻就住了嘴,改而关心起宣和帝的龙体来:“父皇现在感觉如何?”
“儿臣见父皇受苦,心如油煎,恨不得能以身代之。”
听着儿子们的话,宣和帝面色稍缓:“程太医杜提点合力救了朕,朕体内的余毒要慢慢清除。目力也受损,看不清东西。”
几位皇子们感同身受,差点就要潸然泪下了。
六皇子抽了抽嘴角,默默移开视线。
宣和帝叹了一声:“朕这一躺下,不知何时才能好。朝中政事不能搁下,小六身为太子,代朕上朝批阅奏折。你们几个,就来给朕伺疾吧!”
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心中一喜,忙不迭地应下,恨不得掏出一颗孝心来。
他们当然更想听政。不过,国有储君,轮不到他们几个皇子。在父皇龙塌前伺疾尽孝也是好事。
当年,小六不就是凭着父皇的偏袒宠爱才被立为储君?
说不定,父皇在见过他们的孝心后,会生出易储的心思呢!
六皇子将几位皇兄的喜形于色看在眼底,心里百味杂陈。
不过,身为太子,不能拂逆天子的心意。身为人子,也得听从父亲的吩咐。
六皇子咽下喉间叹息,拱手道:“儿臣一定尽心打理朝政国事,不会懈怠。请父皇安心养病。”
又对大皇子等人说道:“有劳几位皇兄了!”
大皇子立刻应道:“身为人子,孝顺父亲是理所应当。”然后,转头对宣和帝说道:“从今日起,儿臣就睡在小塌上。喂药进食换衣洗漱,都由儿臣亲自伺候父皇。”
宣和帝颇有些动容,点头允了。
五皇子鼓起勇气问道:“父皇,儿臣斗胆问一句。不知父皇打算如何处置二皇兄?”
千万别心软别客气啊!
六皇子看向宣和帝。
一提起二皇子,宣和帝重重哼了一声,面色阴沉得令人心寒:“等日后,你们就知道了。”
几位皇子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
虎毒不食子。父皇已经杀了寿宁,难道还要杀二皇子?
六皇子第一个拱手告退:“今日奏折尚未批阅完,儿臣先告退。”
宣和帝淡淡嗯了一声。
六皇子离去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几个皇兄围拢在苍老虚弱的宣和帝身边,宣和帝的神情难得的平静温和。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宣和帝没有抬头。
六皇子回过头,自嘲又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不管父皇想做什么。父子两人,再不可能恢复往日的亲密了。
一直默不出声的贺祈,忽地低声道:“殿下要稳住。”
这等时候,做好太子的本分。让文武百官们看到,他是值得效忠的太子。让宣和帝看到,他是出色的储君。
六皇子深呼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
宫中天牢,修建在地下,共有三层。
数百御林军,轮班看守。天牢越往下,守卫越森严。尤其是第三层,用插翅难飞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座宫中天牢,关押过犯下大错的内侍宫人,关押过后宫嫔妃。关押皇子倒是极少,像永安侯这等外臣,能被关进此处,也是独一无二了。
身处地下数米处,大牢既阴暗又潮湿,且通风不畅。
仅容一人的牢房,宽不过五尺,长不过八尺,高不足六尺。空间极其狭小,就像一个大一号的棺材。
在里面待上几个时辰,就会觉得气短胸闷。更可怕的是,是黑暗和安静。来回走动,也不过几步。
大声呼喊叫嚷,无人能听见。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格外令人惊恐。
待得久了,不必用刑,也会令人崩溃。
永安侯被捆着抬进了牢房。被关了一天一夜,就熬不住了。
永安侯身上的绳子倒是被解了,像困兽一般在牢房里不停走动。没有水,也没有食物。饥渴时时折磨着他。
永安侯拼尽全力拍打门板,用力嘶喊:“来人!快来人!”
“有什么要问的,只管来问。我一个字都不隐瞒!要杀要刮,也都冲着我来,给我个痛快!”
“毒药是常院使亲手配制。当年是我用重金收买了常院使,有了常院使的配合,才得以瞒天过海。皇后常年养病,不能见人,都是常院使的‘功劳’。我将毒药给了二皇子,私下唆使他铤而走险。”
“一切都是我做的!来杀了我吧!”
他自知难逃一死,现在只求个痛快。
可惜,不论他如何叫嚷,外面依旧死气沉沉的一片安静,毫无回应。
从这座牢房走进一条狭长的走道,走个十几米,拐两个弯,就到了另一处牢房。同样是狭小黑暗的牢房,伸手不见五指。
另一个惊恐凄厉的声音在嘶喊:“父皇,儿臣知错了!”
“都是永安侯唆使儿臣,儿臣一时冲动,做了错事。儿臣悔不当初啊!求求父皇,饶儿臣一命!”
“来人,快来人!我要出去,我要见父皇!”
可惜,任凭他叫破了喉咙,也没人回应。
只有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黑暗和安静。
……
第六百二十八章 软禁(一)
转眼,又是三日过去。
这三日里,宣和帝又昏迷了两次。也唯有此时,程锦容才能出寝室。为宣和帝看诊救治后,就以养胎为由回寝室。
看着程锦容高高隆起的肚子,众人暗暗替程锦容捏把冷汗,倒是无人怀疑程锦容被软禁。
裴皇后连着几日没见程锦容,心中百般忧虑情急。
奈何她嗓音失声,至今说不出话来。每次见了六皇子,只能以目光相询。
小六,锦容呢?
她为何一直没露面?
她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裴皇后焦灼的面容,六皇子心中百味杂陈。
这等时候,裴皇后不是应该先担心宣和帝的龙体和他的储君之位是否安稳吗?还有,她的真实身份已经曝露,现在最该担心的,是她自己吧!
在裴皇后心中,什么都不及程锦容的安危重要。
六皇子挥挥手,令宫人全部退下。
寝室里只剩母子两人了,六皇子才低声说道:“母后放心,父皇只令程太医禁足。程太医怀着身孕身子笨重,不宜过度操劳。对她来说,权当是养胎了。”
裴皇后如何能放心得下?
她拉扯住六皇子的衣袖,目中蕴满了恳求。
六皇子瞬间领会裴皇后的心意,晦涩的心情里,又泛起了一丝酸意:“母后的意思,儿臣都明白。儿臣一定竭尽全力,不令程太医受半点伤害。”
裴皇后松了口气,目中浮出浓浓的歉意。
这几日,她虽卧榻养病,也知道六皇子处境艰难。
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每日守在龙榻边伺疾,一个比一个孝顺。往日最受宠的六皇子,每日忙着处理政事,倒是无暇伺疾了。
别人不知就里,裴皇后心里却很清楚。宣和帝是因她这个生母迁怒于六皇子,是在冷落疏远六皇子。
六皇子的储君之位,也没那么稳妥了。
六皇子打起精神安抚裴皇后:“母后也不必为儿臣忧心。有众多肱骨之臣相助,朝堂政事儿臣能应付。若有大事,儿臣就禀报父皇,由父皇决断。”
至少在眼下,他的储君之位还算安稳。
裴皇后又松了口气。
她最忧心的,就是一双儿女。只要程锦容性命无忧,只要六皇子安然无事。日后宣和帝要怎么处置她这个“皇后”都无妨。
……
宫中情形稳住了,在宫中一连待了数日的贺祈,终于回了府。
他连着熬了数日,也撑到了极限。回府后,既未进食,也没沐浴更衣,倒头便睡。一睡就是一整夜。
太夫人再心急,也只得捺着性子等了一夜。待到隔日凌晨,太夫人亲自去了凌云阁。
“三郎,宫里到底出了何事?”太夫人没心情兜圈子,直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