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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节

一品容华-第2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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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侯口吐鲜血,还吐出了一颗牙。
  墙角处的二皇子,终于反应过来。不顾自己的狼狈不堪,爬起身来,扑到了永安侯的身上。以自己的身体挡住永安侯,一边竭力嘶喊着什么。
  哦,是二皇兄在喊,请父皇先别赐死永安侯。一切真相,都会查明。假的就是假的,真的就是真的。
  呵呵,真是荒唐啊!
  他累了,不想听这些。
  他闭上眼睛。
  飘在半空的半个自己,坠落进身体里,合二为一,倒了下去。


第六百一十六章 惊天(二)
  风不知何时大了起来。
  将窗棂刮得簌簌作响。雨点也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程锦容的心霍然跳个不停。
  这种异样的不妙的预感,在两日前进宫前的晚上,也曾有过。
  裴皇后喝了汤药。汤药有宁神之效,喝了汤药后,裴皇后意识模糊,已经快睡着了。她攥着程锦容的手,低声呢喃:“锦容,你怎么不说话了?”
  程锦容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挤出一个笑容:“门外风雨交加,我听得入了神。娘娘先睡吧!”
  裴皇后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很快入睡。
  程锦容略略俯身,用另一只手为裴皇后掖好被褥。待裴皇后熟睡后,才将手慢慢抽了回来。
  甘草低声说道:“趁着娘娘小憩,小姐也去睡一会儿吧!连着这样操劳熬夜,就算小姐吃得消,肚中的孩子也受不了。”
  程锦容目中露出一丝苦涩,轻声道:“甘草,我刚才忽然心神不宁,总有种极不妙的预感。不知这预感,会印证在何处。”
  话音刚落,门就被敲响。
  敲门声颇有几分急促。
  程锦容亲自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赵公公再熟悉不过的脸孔。不过,赵公公此时满面惊骇:“程太医!皇上和太子殿下同时昏厥!请程太医立刻前去。”
  宣和帝昏厥也就罢了,六皇子怎么会忽然昏倒?
  到底出了何事?
  程锦容心里倏忽一沉,二话不说,迈步便走。
  甘草立刻背着药箱,追了上去。
  ……
  几步路便到了宣和帝的寝室。杜提点和周太医李太医也被召了进来。齐齐聚在龙榻边,为宣和帝施针急救。
  六皇子被抬到了一边的小榻上。面如白纸,呼吸微弱。
  程锦容目光一扫,掠过倒在地上的二皇子和永安侯。二皇子的狼狈就不必说了,永安侯也没好到哪儿去。脸上清晰的掌印,地上还有血迹和一颗牙齿。
  两人俱都面色狰狞,张嘴却喊不出半个字来,可见是被点了哑穴。
  程锦容心中又是一沉,刹那间,闪过了最坏的那个念头。
  “阿容,”一只熟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抬起头,看进贺祈的眼底。贺祈目光复杂而愤怒。
  便是什么都不说,程锦容也明白了。
  是永安侯!
  临死前,也想拉着裴皇后母子和她一同下黄泉。
  程锦容心中涌起无边的怒火,头脑却异常清醒冷静。她听到自己镇定地说道:“皇上身边有提点大人和周太医李太医,我先为太子殿下看诊急救。”
  不管如何,先救小六!
  贺祈嗯了一声,松开她的手。
  龙榻边的裴璋,目中同样涌动着痛苦,还有浓浓的愧色。
  程锦容没有看裴璋。此时此刻,怪谁恨谁都没用。这一桩惊天之密,被严严实实地埋藏了十几年。今日彻底爆开,总比几年前强多了。
  一切都还没成定局!
  还有挽回补救的机会!
  程锦容迈步走到床榻边坐下,先为六皇子诊脉。略一皱眉,简短地吩咐:“拿针包来!”
  甘草早已熟稔地开了药箱,将针包打开,将最细长的金针递入程锦容手中。程锦容拿起金针,刺入六皇子的头部。
  第二根,第三根……
  不到片刻,六皇子的头上明晃晃的全是金针。
  六皇子是震惊过度气血翻涌,骤然昏迷。金针刺穴之下,六皇子很快悠然醒来。睁开眼的刹那,六皇子的目光有些茫然。
  “殿下,”程锦容忍着鼻间酸楚,轻声呼唤:“你现在感觉如何?”
  六皇子呆呆地看着上方熟悉的俏脸。
  这张脸,清艳美丽,坚毅冷静。在对着他的时候,更是温柔耐心,时时都噙着可亲的笑意。
  他见她第一面,就觉得亲近而喜欢。这几年,更是愈发喜爱和她相处。比起寿宁公主,她更像他的姐姐。
  原来,她真的是他的亲姐姐。
  轰!
  热血汩汩涌了上来,冲上脑海。昔日所有的疑惑不解,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母后对二皇兄和寿宁皇姐那般冷淡。
  怪不得母后对永安侯那般厌恶。
  怪不得母后以前对他那般疏远。
  怪不得母后是这样的喜爱程锦容!
  一切都因为,母后不是裴婉清,母后是程锦容的亲娘裴婉如!被逼着进宫做替身,被逼着和亲生骨肉分别十几年。他的出生,想来也不在母后的希冀中吧!
  他一直活在惊天的谎言里。
  泪水溢出眼眶,从他的眼角掉落。
  程锦容心中也是一痛。她忍着眼泪,伸手为六皇子擦拭眼泪。六皇子略一偏头,避过了程锦容的手。
  程锦容的手顿在半空中,心如针刺。
  她一直将这桩隐秘深深地藏在心底。如果不是永安侯说破此事,她永远也不会告诉六皇子。
  有些真相,知道了全无好处。只会如利刃一般,令人遍体鳞伤。
  现在的六皇子,正是情绪最激烈的时候。她权且退让几步,让他慢慢冷静吧!
  程锦容收回手,站起身来,维持着太医应有的体面和礼数:“殿下已经醒了,就没什么大碍了。不过,情绪过激,容易伤身。请殿下保持心平气和。”
  六皇子没有转过头来。
  程锦容无声叹息,转身离去。
  转身的刹那,泪光在她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最美好的情谊,被无情地打破。不管如何,再恢复不到原来的模样。
  ……
  程锦容早已磨炼出了坚韧的意志。她的脆弱和痛苦,只维持了短短刹那,很快镇定如常。
  她走到龙榻边。
  周太医和李太医让开位置,她站在杜提点的身侧,目光落在宣和帝的脸上。
  宣和帝同样是气血翻涌昏迷不醒。不过,他的情形比六皇子糟糕多了。体内余毒未清,这一翻涌,更是不妙。
  杜提点施针之下,宣和帝还是没醒。药也灌不下去,面色灰败暗淡,令人心惊。
  程锦容轻声道:“师父,我再为皇上换血。”
  也只能如此了。
  杜提点无奈点头,低声问道:“还是取太子殿下的血吗?”
  程锦容淡淡道:“有二皇子殿下在,就取他的血吧!”


第六百一十七章 惊天(三)
  师徒两人的声音虽低,也传进了众人耳中。
  裴璋深深看了程锦容一眼,心中忧急如焚。他心里闪过大逆不道的念头。
  万一宣和帝救不回来……除了当时在场的几个人,没人知道永安侯说过什么。如果宣和帝驾崩归天,二皇子和永安侯都得以死谢罪。这个秘密,永远都只是秘密。六皇子是太子,可以顺利登基。裴皇后也可以安然地做太后。
  程锦容无需做太多手脚,只要在救治时稍微疏忽一点点……
  以程锦容的聪慧,一定想到了吧!
  程锦容略略抬头,和裴璋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连着熬了两夜一天,程锦容的疲惫,就不必细述了。那双秋水般的眼眸,此时也泛起了血丝。却依然坚定。
  裴璋瞬间明了程锦容的心意。
  她不会那么做。
  身为大夫,一身医术是为了救治病患,不是用来害人的。
  那样的事,她永远不会做。就连念头,也不会有。
  万千思绪,化为无声的叹息,裴璋默默收回目光。
  杜提点沉声说道:“程太医要为皇上换血急救,本提点和甘草留下,另外赵公公和陶公公留下便可。其余人等,都要退下。也请太子殿下一并避让。”
  六皇子终于回过神来,起身下榻,落地不稳,身体晃了一晃:“我也留下。取我的血!”
  程锦容此时已全然冷静,对着六皇子说道:“殿下之前取血颇多,身体尚未恢复。刚才又昏厥不醒,绝不宜再取血。二皇子殿下同样是皇上的儿子,取他的血也是一样。”
  六皇子还待再说什么,贺祈已上前一步,握住六皇子的胳膊:“皇上这般危急,殿下就别再多说浪费时间了。还是先出去吧!”
  握着他胳膊的手,坚实有力。
  六皇子身不由己地随着贺祈走了出去。很快,裴璋等人也退了出去,顺便带走了永安侯。
  屋子里只剩寥寥几人。
  甘草迅速准备好取血用的器具。
  程锦容走到二皇子身侧。一股刺鼻的骚味先冲进鼻息间。她眉头未动,蹲下身子,以手中利剪,剪开二皇子的衣袖。
  二皇子被点了哑穴,贺祈临走之前,又点了他的麻穴。现在的二皇子,就如待宰的绵羊一般弱小无助可怜。
  他动弹不得,也叫不出声来,眼睁睁地看着程锦容剪开自己的衣袖,然后拿出一把细长的利刃。
  二皇子吓得魂飞魄散。
  冰凉的刀刃,划破了他的皮肤,温热的血液涌了出来。程锦容面无表情地用力按压他的胳膊,令他的鲜血汩汩流出。
  救命啊!
  这个程锦容,一定是要趁机杀了他。
  ……
  永安侯被五花大绑,点了哑穴和麻穴。为了怕他醒来后胡言乱语,口中又被塞了一大块抹布。
  裴璋沉声下令:“将永安侯关押进宫中地牢,严加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他半步。”
  几个御前侍卫,一同拱手领命。然后如抬死猪一般,将永安侯抬走了。
  “这天真是奇怪,雨越下越大了。”
  “裴校尉也真是铁面无情。就这么对自己的亲爹,半点不见动容。”
  “何止没动容。刚才的眼神冷冰冰的,我看着心里都觉得一阵阵凉意。”
  “行了,别多嘴。不知他人苦,莫劝人大度。人家父子之间有什么隐情,我们可不知道。别在背地里嚼舌头了。”
  这几个侍卫早已走远了,裴璋当然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事实上,就算听见了,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一步一步,到底还是走到了最坏的这一步。
  裴璋看着漫天而落的雨丝,心里的尖锐痛楚,渐渐变得麻木而茫然。
  接下来,会怎么样?
  裴皇后的真实身份已经曝露。以宣和帝的多疑,定会严查到底。裴家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很快就会大白于天下。
  犯下了欺君大罪,裴家会不会满门被斩?
  裴皇后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太子元辰,要如何面对蜂拥而来的流言和质疑?
  程锦容又该何去何从?
  “裴校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裴璋勉强定定心神,转过头,朱启珏焦急的俊脸映入眼中:“父皇现在到底如何了?”
  朱启珏虽是驸马,却不能擅入天子寝室。对一连串的变故也一无所知。不过,永安侯被捆绑着抬进宫中天牢,朱启珏可是清楚地看在了眼底。心里难免有些犯嘀咕。
  还有,二皇子自进去之后,一直都没出来。
  六皇子倒是出来了,却失魂落魄,一言不发。很快就进了裴皇后的寝室。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裴璋张口应道:“二皇子殿下出言不逊,皇上气血翻涌,再次昏厥不醒。程太医和杜提点正在为皇上换血。”
  朱启珏半信半疑:“没别的事吧!我怎么看太子殿下有些不对劲?”
  裴璋无心再多说了,淡淡道:“殿下心中忧虑过度,举止失常些,也是难免。”然后,就住了口。
  朱启珏只得闭上嘴。
  他有心去探问贺祈。不过,贺祈神色沉凝,冷得像冰。一双深幽的黑眸里,盛满了凛冽的杀气。
  十几年的表兄弟了,他还从没见过贺祈这般模样。朱启珏看一眼都觉心惊胆战,也没勇气去张口询问了。
  ……
  裴皇后闭着双目,睡得很沉。
  宫女们都退了出去。六皇子独自坐在床榻边,默默地注视着裴皇后。
  裴皇后平日看着年轻,此次被折腾得不轻,面色晦暗,眼角的细纹也露了出来。看着有了三十余岁的模样。
  他的相貌,肖似亲娘。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亲娘会被逼着进宫做替身?
  这么多年,亲娘一直闭宫养病,是为了躲避父皇,也是为了少露马脚吧!
  两个时辰后,裴皇后身子动了动,睁眼醒来。
  “小六,”裴皇后乍然醒来,脑中有些迷糊,张口喊了一声:“你来多久了?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六皇子凝视着裴皇后,忽地轻声道:“母后,你不是裴婉清,你是裴婉如,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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