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容华-第2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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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的是,他的哑穴还没解开。纵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
六皇子目光冰冷的看着二皇子:“父皇还没醒,你就在这儿陪着皇姐吧!等父皇醒了,你自己去和父皇辩解吧!”
说完,再也不愿多看二皇子一眼,拂袖离去。
二皇子恼恨不已,猛地扑上前……被一只横里伸出来的胳膊拦住。那只胳膊用力撞了二皇子一记。二皇子腹部一阵剧痛,又踉跄着退后,咚地一声撞在了棺木上。
二皇子简直要疯了!
他拼命张口怒骂,从口型来看,是在问候贺祈及其先祖和全家。
贺祈冷笑一声,走上前,抓住二皇子的下巴,然后用力,只听喀嚓一声。二皇子一声惨呼,传到了门外数十个东宫侍卫耳中。
这些东宫侍卫,皆是贺祈精心挑选出来的,一个个面无表情充耳不闻。
“我奉劝你一句,还是安分老实一些,祈祷着皇上能饶过你一命吧!”贺祈声音冷凝如冰。
说完,贺祈松了手,也出了屋子。
很快,几个东宫侍卫走了进来,右手皆按着腰间的刀柄。令人毫不怀疑,只要二皇子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他们就会拔出腰间的长刀!
二皇子下巴没接回来,疼得要命。腹间那一纪肘撞,更是撞得他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同样痛不可当。
他狼狈地倒在棺木边,蜷缩着身体。心里的惊骇恐惧,更胜身体的疼痛!
父皇没死。
寿宁不是下毒了吗?
永安侯私下告诉过他,那慢性剧毒是常院使精心所制,毒发就会身亡。为什么父皇还没死?
第六百一十二章 罪魁(二)
过了许久,二皇子才缓过一口气来。
被卸掉的下巴太疼了,二皇子狠狠心,伸出手,用力将下巴托了回去。喀嚓一声,又是一阵剧痛。
这般蜷缩着躺在地上,太过狼狈不堪。
二皇子扶着棺木,挣扎着站起身来。这一起身,又见到了死去的亲妹妹的脸。
二皇子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又转头吐了起来。胃里已经空空,连酸水都吐得干干净净,这般干呕,更是难受。
几个侍卫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目光紧紧地盯着二皇子。
二皇子干呕过后,冲着几个侍卫怒喊:“你们几个立刻滚远一点!别在这儿碍本皇子的眼!”
“本皇子现在就要出去,看谁敢拦!”
侍卫们一声不吭,只在二皇子迈步往外走的时候,各自抽出长刀,将二皇子团团围住。刀锋雪亮,二皇子显然没有拿自己的身体试试刀锋是否锐利的勇气,又是一阵叫嚣怒骂。
色厉内荏!
贺统领说的没错,这个二皇子,撇开皇子身份,根本不值一提!
侍卫们各自对视一眼,继续沉默,却没有撤回长刀的意思。
二皇子嘶喊了半个时辰,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能出屋门半步。更没引来任何人。
二皇子终于颓丧地坐到了地上,身后是冰冷的棺木。
侍卫们稍稍散开,长刀依旧握在手中。
三更的梆子声遥遥传入耳中。夜半更深,地上也多了几分寒意。二皇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两步,后背抵住了棺木。
就在此时,一声细微的异响在背后响起。
二皇子全身打了个寒颤,脸都被吓绿了。
传闻一个人死后,灵魂七日才散。这才隔了一天一夜,莫非寿宁的魂魄还在此处?
他连滚带爬地转身跪在地上,咚咚咚磕响头。一边在心中默念:寿宁,是二哥对不起你!可你已经死了,就安心合眼吧!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投胎到天家做公主了。
侍卫们看着这一幕,心里俱是一声冷哼。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刚才不知哪来的一只老鼠,从棺木旁蹿了过去。他们几个故意没出声提醒。果然,二皇子就被吓得魂不附体。可见何等心虚。
……
又是漫长的一夜。
杜提点一直苦熬,未曾休息,体力不支,面色十分惨淡难看。
程锦容加起来也只睡了两个时辰,她挺着肚子,精力远不及平日,其实也快撑到极限了。
宣和帝喝了宁神汤药,依旧在昏睡。六皇子催促杜提点和程锦容各自去歇息片刻。师徒两个太过疲倦,谢了太子恩典后,就去隔邻的屋子里和衣睡下。
太过疲累了,根本无力再思虑任何事。
几乎头刚沾着枕头,程锦容便睡着了。
睡梦中,似有一双熟悉的手,轻轻抚过她的面颊,怜惜又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肚子,耳边响起熟悉的低声呢喃:“阿容,好好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程锦容下意识地往熟悉的温暖怀抱里钻了钻,然后继续沉沉睡去。
贺祈心疼地搂着爱妻,闭上眼,也睡了片刻。
不过,他身负保护太子的重任,只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他没有动弹,静静地凝望着程锦容安宁的睡颜。
这一场意外,犹如飓风,将所有人都卷入。程锦容和他更是深陷其中。
等宣和帝再次醒来,不知会有何等剧烈的风雨!
程锦容此时身怀六甲,如此忙碌如此疲倦,肩负着为帝后解毒救治的巨大压力。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可正因为他了解她的性情脾气,所以,他不能劝阻,也不会劝阻。
门被轻轻敲了三声。
贺祈轻手轻脚地起身下榻,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内侍,低声道:“皇上醒了,太子殿下请程太医和提点大人一同前去。”
贺祈略一点头,重新关上门。一转头,就见程锦容已睁了眼:“皇上醒了?”
贺祈嗯了一声,快步上前,扶起程锦容,蹲下身子为她穿鞋。
程锦容的小腿有些浮肿,脚也大了一圈。
贺祈摸着她的腿和脚,又是一阵心疼和不舍。程锦容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道:“贺祈,眼下救皇上和娘娘要紧。等过了这段时日,我一定好好休息,将失去的元气都补回来。”
贺祈鼻间有些泛酸,面上却半分不露,笑着应了一声好。
夫妻两人头抵着头,短暂的温情片刻,很快便回到现实。
程锦容打起精神,走了出去,正好和精神不济面色不佳的杜提点碰上了。
“师父,你没事吧!”程锦容看着杜提点晦暗的面色,心里一个咯噔。
别以为大夫就不会生病。杜提点年过六旬,体力大不如前,这一日两夜忙碌操劳心力交瘁,还承担了天子醒来时的怒火,熬不住也是难免。
杜提点苦笑一声:“老了,不中用了,头昏沉发烫。我刚才已服了一粒药丸,再撑几个时辰吧!”
程锦容再忧心焦虑,也知此时不是告假的时候。只得低声叮嘱:“待会儿由我先为皇上诊脉。”
师徒两人也只有这两句闲话的时间,很快便进了天子寝室。
此时已过了五更天,宣和帝再次醒来。有了前一次的缓冲,宣和帝此次总算没有因眼盲而大发雷霆,只是,一张脸冷如寒冰。
程锦容定定心神,走上前,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微臣为皇上请脉。”
熟悉的温润的女子声音入耳,宣和帝全身冷意稍散,伸出手腕。
程锦容凝神诊脉,又为宣和帝仔细查验了眼睛,然后轻声禀报:“皇上体内毒火未清,使得眼睛暂时失明。等余毒都清了,或许就能慢慢看清了。”
或许?
宣和帝瞬间就怒了,准确无误地循着声音找到了程锦容所在的方向:“程太医有几成把握清除朕体内的余毒?有几分把握治好朕的眼睛?程太医素来敢说敢言,这回为什么也吞吞吐吐,不敢说明白?”
越说越怒,就像一头喷火的巨龙,随时会将身边的人灼烧殆尽。
第六百一十三章 祸首(一)
宣和帝一动怒,气氛顿时紧绷起来。
六皇子正要张口,就听程锦容沉声应道:“皇上要听实话,那微臣就不妨明言。”
“皇上身中剧毒,提点大人及时喂皇上服下解毒药丸,施针护住心脉,又以金针放毒血,三管齐下,才勉强保住了皇上一口气。”
“微臣被急召进宫,斗胆行换血之术,从太子殿下身上取了血,为皇上换血。这才保住皇上性命。”
“皇上现在为眼睛看不见,暴躁愤怒,迁怒于提点大人和微臣,还有一众无辜的太医。未免令微臣等心冷。”
“不过,皇上就是想处置微臣,也得稍稍忍一忍。因为除了微臣和提点大人,再无人能救皇上了!”
众人:“……”
程太医,你可真是敢说啊!
这和直接怼着皇上的鼻子骂皇上不知感恩,有什么区别?
杜提点原本还有几分头痛,现在震惊之下,头也不痛了,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程太医年少气盛,说话语气太冲,请皇上息怒!请皇上息怒!”
六皇子也不假思索地张口为程锦容求情:“父皇息怒。程太医不顾身怀六甲身体虚弱,全力为父皇和母后救治。父皇出言叱责,程太医心里难免有些委屈,一时气盛,说话冲了些,父皇……”
“行了,都别说了。”宣和帝出人意料地张口打断六皇子:“朕何时怪程太医了?”
六皇子:“……”
杜提点:“……”
原来皇上也是看人下菜的主。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程锦容也没一味强硬到底。堂堂天子,在口头上让了步,也没什么可生气的了。她神色自若地接过话茬:“皇上宽厚大度,不和微臣斤斤计较,微臣感激不尽。”
宣和帝神色已经冷静了许多,语气也好多了:“程太医,有几成把握治好朕?”
程锦容和杜提点迅疾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答道:“微臣只有六成把握。”
其实,连四成把握也没有。这么说,是在给宣和帝信心而已。
宣和帝原本就龙体虚弱,远不及常人,中了剧毒后,又是放血又是换血。虚弱的身体实在禁不住这般折腾,已是彻底伤了根元。
宣和帝看不见,六皇子却将师徒两人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倏忽一沉。
宣和帝对程锦容的信任,胜过任何人。
这是一个病患对救过自己性命的大夫,特有的信任和微妙的依赖。也因此,这些话由程锦容说来,效果也最佳。
宣和帝的神色又缓和了一些:“辛苦程太医了。”顿了顿又道:“杜提点平身吧!”
众人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口气尚未呼完,就听六皇子张口道:“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儿臣令人查验,皇姐确实在点心里下了毒。长乐宫里的吴嬷嬷王嬷嬷皆因吃了点心,毒发身亡。毒药就藏在皇姐佩戴的珠钗里。”
“珠钗是特制的,钗身中空,里面可以藏一些米粒大小的药丸。”
“那支珠钗,是二皇兄送给皇姐的。”
“儿臣昨晚,已令贺统领将二皇兄带进宫,他现在就在放置皇姐尸首的屋子里。父皇若想见他,儿臣这就让他前来。”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程锦容抬眼,看着面色铁青满面狰狞的宣和帝。
宣和帝会如何处置胆敢弑父弑母的二皇子?
过了片刻,宣和帝才张了口,似从牙缝里冷冷挤出了几个字:“让他即刻来见朕!”
……
宣和帝要见大逆不道的二皇子,天家父子之间的恩怨,自然不能由人旁观。除了六皇子之外,只留下了裴璋和贺祈。
程锦容和杜提点一同退下,去了裴皇后的寝室里。
相比起宣和帝,裴皇后的情形明显好多了。脸上的黑气已褪了许多,目光清明,只是声音依然虚弱无力:“锦容,辛苦你了!”
此时的裴皇后,还不知程锦容为了救她性命,从自己身上取血,又为她换了血。不过,程锦容的面色格外苍白,没什么血色,一眼便能看出来了。
程锦容对换血一事只字不提,轻声说道:“能救娘娘,我半点不觉辛苦。”
裴皇后鼻间一酸,目中闪起了水光。
碍着杜提点也在,母女不便多言。匆匆对视一眼,知道彼此都还撑得住,便已足够心安了。
杜提点上前为裴皇后请脉,然后和程锦容商议着开药方不提。
为了避免裴皇后气血翻涌,程锦容没有提二皇子半个字。
……
此时的二皇子,正跪在宣和帝的龙榻前。
在寿宁公主的尸首边呆了一整夜,本就心智不坚定的二皇子,熬得双目赤红,已有了歇斯底里几近崩溃的迹象。
他不知宣和帝双眼已盲,被宣和帝冷冷地盯着,心中惧意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逆子!你可知罪!”宣和帝一声怒喝,如晴天霹雳,骤然响起。
二皇子反射性地全身一颤,口中立刻为自己辩白:“父皇,儿臣冤枉啊!那支珠钗,是儿臣送给皇妹的没错。可儿臣,也不知珠钗里竟藏了毒药!”
这等谎话,也有脸说出口。
六皇子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