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容华-第2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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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打着方便的借口,其实去了内院。
守门的宫女不敢怠慢,忙去禀报,康宁公主出来相迎:“二皇兄,你怎么来了?”
二皇子应付起心思单纯的康宁公主来,得心应手,张口就来:“我担心寿宁,过来看看她。”
康宁公主果然被套出了话,以为二皇子从裴珏口中得知实情了,有些懊恼地说道:“皇姐忽然发病,我也是慌了手脚,刚才令人请程太医来为皇姐看诊。”
二皇子心里一动,故作忧虑地追问:“寿宁现在怎么样了?”
二皇子和寿宁公主是一胎双生的兄妹,素日里亲密无间。
康宁公主对二皇子也没多少防备之心,叹了一声:“皇姐发病后醒来,竟连刚见过的裴珏也忘了。现在她正闭目小憩,待会儿我亲自送她回宫。”
二皇子也叹道:“寿宁得了这等怪症,实在令人忧心。康宁,你今日是主人,总不能抛下所有人不管。你先去看戏吧,我在这儿陪着寿宁就行了。”
康宁公主略一踌躇,二皇子已迈步向前。
嫡亲的兄妹,也没什么可忌讳的。就让二皇兄陪皇姐一会儿好了。
康宁公主这么想着,没再阻拦。叮嘱宫女们在门外守着,自己便去了看戏之处。
程锦容见康宁公主这么快就来了,有些诧异。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便多问。康宁公主冲程锦容使了个眼色。
放心,有二皇兄陪着皇姐呢!
程锦容再能耐,也没能“解读”出这么复杂的目光。
二皇子推门而入,走到床榻边。
第五百九十一章 狠毒(一)
兄妹两人,已经很久没独处说过话了。
二皇子先被关在府中一年,后来,寿宁公主回宫养病。长乐宫里的宫女,都是帝后的人。二皇子偶尔进长乐宫探望妹妹,也不敢胡乱说话。
二皇子坐到床榻边的椅子上,温声说道:“寿宁,你现在感觉如何?头还疼不疼?”
熟悉的声音,令寿宁公主颇为心安。
她扁了扁嘴,不无委屈地说道:“头倒是不疼了。就是一片空白茫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刚才见了你,我都愣了片刻,才记起你是谁。”
寿宁公主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眶:“二哥,我总觉得我忘了许多重要的事。我还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可是,任凭我怎么想,也想不起这个人了。之前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半点都记不起来了?”
“二哥,你一定知道对不对?你告诉我好不好?”
这种遗忘了一切的感觉,就如走在无边的荒野上。往后看,一片迷雾。往前走,又是一片混沌。
这样的感觉,太糟糕了。
可她身边伺候的宫女,都如哑巴一般。任她怎么问,也不说半个字。
为她看诊的杜提点,就是一只滑不溜丢的老狐狸。凭她的功力,也问不出什么来。对着父皇母后,她莫名觉得心虚惊惧,什么也不敢问。
寿宁公主坐直了身体,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二皇子:“二哥,你一定什么都知道。你快些告诉我!”
二皇子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寿宁公主,一脸无奈地苦笑:“寿宁,我不想骗你。可是,我真的不能说。”
“父皇母后都下过严令,不准任何人在你面前透露半个字。”
“我已经被父皇母后厌弃不喜,若是再拂逆他们的心意,他们一定会严惩不贷。寿宁,你只要知道,二哥是世上唯一真心待你的人就行了。”
寿宁公主越听越糊涂:“二哥,你说的这些,我根本听不懂。父皇母后是为了我,才不准任何提及旧事。他们都很疼我。二哥为什么会说,你才是世上唯一真心待我的人?难道父皇母后对我不好吗?还有小六和康宁,还有几位皇兄皇嫂,他们……”
二皇子短促又尖锐地冷笑一声:“你太傻太天真了!父皇母后不是疼你,而是怕你记起了旧事,会恨他们入骨。”
二皇子深深看了寿宁公主一眼:“寿宁,你真的想知道吗?哪怕事实会让你的生活天翻地覆?”
二哥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可怕!
寿宁公主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可想知道真相的迫切,远远胜过了心中的惶惑惊惧。她咽了口口水,用力点头。
二皇子声音沉凝冷厉:“好,那我就将一切都告诉你。”
“你的脑海中,是不是偶尔会出现一个身影?你看不清他的脸,记不清他的模样,连他的名字也忘了。”
“他是元思兰,是鞑靼太子,也是你的未婚夫婿。”
元思兰。
寿宁公主的脸孔悄然泛白,似有尖锐之物在她脑海中疯狂冲撞。剧烈的疼痛,令她想放声尖叫痛呼。
“你不能喊叫呼痛,不然,会令门外的宫女警觉。”二皇子低声警告:“要是引来了康宁她们,你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寿宁公主用力攥紧被褥,竭力忍下剧痛:“我一定忍着。”
二皇子这才说了下去:“当年,元思兰进京求亲,父皇为你和他赐婚。他成了你的未婚夫婿,也住进了宫中……”
随着二皇子的讲述,寿宁公主脑海中尖锐的刺痛越来越激烈。她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未尖叫出声。额上的冷汗,一滴一滴滑落下来。
脑海中一直模糊不清的身影,渐渐化为实质。
飞扬的眉,温柔含笑的眼,薄薄的嘴唇,组成了一张俊美至极的青年男子面容。他冲她低低地笑了一笑:“阿乔。”
……
轰地一声巨响,似有千钧巨石砸落。她清晰地听到了困着她的樊笼破碎的声音。
阿乔。
思兰表哥。
她怎么会忘了她心爱的人。
她怎么会忘了,自己被父皇母后逼着和思兰表哥分离。
她怎么会忘了,她的孩子被一碗落胎药化为血水。
她怎么会忘了,她的思兰表哥已经枉死在边关,死在贺祈的刀下。
寿宁公主面白如纸,胸膛剧烈地起伏。她的眼里,却没有一滴泪水,只有无尽的冰冷的恨意。
原来,心痛到极处,是这样的滋味。
二皇子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寿宁,二哥也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可当时,我被父皇所迫,不得不那么做。思兰表哥枉死在边关,我心中同样愤怒不已。贺祈没在京城,我就对程锦容动了杀心。没曾想,裴璋这个吃里扒外的,竟然为了程锦容背叛了我……”
“你什么都别说了。”寿宁公主木然地打断二皇子:“你也滚!我不想见你!”
二皇子伸手抓住寿宁公主的手,声音里满是懊悔:“寿宁,我早就后悔了。我们是一胎双生的兄妹,我这个做兄长的,没能护住你,眼睁睁地看着你吃了这么多苦。”
“我不想看着你浑浑噩噩地活下去。父皇母后根本不愿你记起一切,因为,他们对不起你,根本无颜面对你。”
寿宁公主抬起眼,和二皇子对视。
那一双眼眸,溢满了绝望和痛苦。就如濒临死亡的野兽。
二皇子心尖一颤。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寿宁公主对元思兰的痴情。
没有了记忆,寿宁公主还是金娇玉贵衣食优渥的公主。等日后,她有了温柔体贴的驸马,怀孕生孩子,失了记忆也能安然活着。
宣和帝和裴皇后不愿寿宁公主恢复记忆,因为只有忘记一切,寿宁公主才能活下去。
他将真相告诉她,才是残忍地将她推向绝路。
可是,他失了圣心,处境艰难。想翻身,想夺回属于他的储君之位,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二皇子狠狠心,低声道:“寿宁,你想不想为思兰表哥报仇?”
第五百九十二章 狠毒(二)
她当然要报仇。
表哥死的那么惨,她要为表哥报仇。
只身一人活在世上太孤单了。等她报了仇,就可以去地下和表哥相聚了。
寿宁公主定定地看着二皇子,许久,才慢慢说道:“二哥,你帮我。”
一切都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二皇子压抑着心里的狂喜,面上露出凝重和迟疑,低声说道:“寿宁,你可要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你动了手,不管成功与否,都没了活路。为了一个死去的元思兰,赔上你自己的性命,可不值得……”
寿宁公主张口打断二皇子:“我想好了。二哥,你帮我。”
二皇子故作哀伤难过,红着眼眶,声音低哑:“寿宁,我们兄妹生在天家,看似矜贵,实则事事身不由己。父皇母后都偏心小六,根本没将我们兄妹放在眼底。”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妹妹,你也是我最在意的人。我实在不忍见你孤注一掷……”
兄妹情深的戏码还没演完,寿宁公主冷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二哥,这世上,你最熟悉我的性情脾气。我也最了解你。”
“这些假惺惺的话,不必再说了。”
“你的用意,我一清二楚,只是懒得说穿而已。父皇立小六为储君,母后偏心小六,你心怀怨恨已久。所以,你想利用我为棋子,对父皇母后还有小六下毒手,来个同归于尽。”
“他们都死了,你就是大楚唯一的嫡出皇子。连储君也不用做,直接可以登基坐龙椅了。是也不是?”
二皇子:“……”
在寿宁公主冷厉讥削的目光下,二皇子面容僵硬,什么表情都挤不出来了。
“不过,都无所谓了。”寿宁公主目中露出无边的绝望悲怆,喃喃低语:“表哥死了,我也不想在世上苟活。你利用我,我也不在乎。”
“我要为表哥报仇。”
“我要让父皇母后小六都为表哥陪葬。还有贺祈,是他亲手杀了表哥,我也要他死。”
“二哥,你要怎么帮我。”
图穷匕见,此时此刻,再说什么兄妹情深,未免可笑。
二皇子索性收起了那副假模假样的嘴脸,从袖中取出一个扁长又精致的木匣。打开木匣,里面放了一支华丽的珠钗。
珠钗上镶嵌着一颗夜明珠,钗身以赤金打制而成,钗身约有两寸。
“这支珠钗是中空的,”二皇子迅速在珠钗上抹了一抹,长长的珠钗竟被拧成两截,露出一些白色粉末:“这粉末毒性剧烈却缓慢,当时不会发作,要隔一个时辰才会发作。”
“父皇进食或服药前,都有太监试毒。母后小六也是一样。要想在他们的饮食中下毒,绝不是易事。”
“只有令他们毫无戒备,此计才能成功。”
“寿宁,你要不露马脚破绽,就一定要学会隐忍伪装。找准时机,才能一击即中。你也只有一次机会。能不能为元思兰报仇,就要看你自己了。”
“至于贺祈程锦容的性命,就都交给我。等他日我坐了龙椅,要杀了他们两个易如反掌。”
二皇子说完后,将珠钗恢复原状。
寿宁公主伸手,接过珠钗,插在自己的发间。
那颗硕大莹润的夜明珠,在乌黑顺滑的青丝间熠熠闪光。寿宁公主苍白的脸孔上没有半点表情:“你走吧!”
“以后,也别来见我了。”
……
二皇子去了何处?
怎么一走就不见了踪影?
贺祈心里默算时间,已经过了两炷香有余了。他冲朱启珏使了个眼色,朱启珏立刻凑了过来。
贺祈在朱启珏耳边低语几句。
朱启珏目光一闪,略一点头。低声叫来亲兵,吩咐了几句。
没等亲兵查出二皇子的行踪,二皇子便现身了。
朱启珏笑着迎了过去,亲热地挽住二皇子的手:“二皇兄去了哪儿?我不见二皇兄身影,正想去寻你。”
二皇子神色自若地笑道:“寿宁在后院小憩,我去探望寿宁,和她闲话了几句。”
二皇子去长乐宫的频率不高,每隔十天八日去一回。不过,到底是嫡亲的兄妹,总比别人亲近一些。二皇子去探望寿宁公主,也没什么可疑的。
可不知为何,贺祈心里忽然闪过一丝警觉。
那是前世在战场上千锤百炼而来的敏锐直觉。
贺祈不动声色地打量二皇子。
二皇子还是那副轻浮好色的模样,坐下看戏时,相中了里面的青衣,张口索要。
朱启珏委婉地表明,这戏班子是从府外青睐的,扮演青衣的也是梨园行当里最有名的大家。强取豪夺显然不太合适,也有损天家名声。
二皇子这才悻悻地住了口。
不过,看二皇子不怀好意的模样,显然还有“后续”。
六皇子略略皱眉,低声提醒:“二皇兄,你收敛些。传到父皇耳中,父皇定会不喜。”
换在往日,二皇子定会阴阳怪气地应上几句。今日二皇子心绪纷乱,镇定都是装出来的。六皇子的好心提点,二皇子竟未吭声。
台上的青衣,浑然不知逃过一劫。
消磨了大半日,众人兴尽而归。
寿宁公主没有再露面,由康宁公主和朱启珏亲自送回宫中。
程锦容和贺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