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容华-第213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以后就是我们成亲了,我也会支持她继续做太医!”
贺祈这一席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程望听得心潮澎湃,对贺祈的好感直线上升,忽地改了口:“三郎要记住今日说过的话。”
得了岳父认可的贺祈,听到这一声三郎,就像大热天喝了口冰水一般通身舒畅,咧嘴笑了起来:“岳父放心,我贺祈可以对天立誓,一定全心待阿容。”
“不瞒岳父,我和阿容早就已经商量好了。等过些年,我父亲告老致仕回京,我就要来边关掌军。到时候,阿容会辞去太医院的差事,随我一同来边关做军医。”
程望既惊又喜:“你说的都是真的?阿容真的想以后来边关?”
“是,阿容亲口说的。”贺祈笑道:“岳父安心在边军待着,或许用不了太久,等上几年,便能父女团聚了。”
“以后,我和阿容一同孝敬岳父。”
程望目中闪过一丝水光,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许久才点点头:“好!”
……
隔日,凌晨。
贺祈和贺大郎兄弟两人一同去给平国公请安:“儿子见过父亲!”
平国公眼下有些青影,显然昨夜没怎么睡好:“都起身吧!”一边说着,一边瞥了贺祈一眼。
这个混账看来倒是睡得不错,气色红润,十分精神。
平国公心里哼了一声。
贺大郎冲贺祈使眼色。
贺祈昨晚被贺大郎唠叨了半夜,已经应承了要低头赔礼。心里虽然别扭,还是低了头:“昨晚儿子言语不逊,惹得父亲恼怒不快,昨夜想来,十分后悔。还请父亲大人大量,原谅儿子这一回。”
“以后,儿子若有言语冒失之处,父亲只管严惩,儿子绝无半句怨言。”
贺祈这一低头,平国公的面色果然大为缓和,语气也温和了几分:“罢了!你们兄弟还没吃早饭吧!一并留下,陪为父用膳。”
贺祈却道:“多谢父亲美意。不过,我想去给岳父请安,顺便陪岳父用早膳。”
平国公:“……”
第四百四十章 翁婿(二)
平国公一口气梗在了喉咙处。
贺祈神色泰然地回视。
父子对视间,气氛骤然紧绷。
贺大郎硬着头皮打圆场:“女婿是半子,三弟亲近孝顺未来岳父也是应该的。三弟就快去吧!我留下陪父亲用早膳就是了。”
贺祈应了一声,利索地转身走人。
平国公气得七窍生烟,偏偏这口闷气又发不出来,面色颇有些难看。
贺大郎是个老实忠厚又孝顺的好儿子,见亲爹老子被气成这样,有些心疼,低声劝道:“父亲息怒。三弟自小在祖母身边长大,祖母偏疼几分,兄弟们也多让着他,脾气确实桀骜不驯了一些。他和父亲多年未见,有些生疏隔阂也是难免……”
隔阂个屁!
他以前从没见过程望,现在还不是腆着脸去献殷勤?对未来的岳父这般热络,见了他这个亲爹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平国公怒道:“什么生疏隔阂!我看他是故意气我!”
贺大郎在心里暗暗点头同意。
三弟平日脾气确实不太好,却也不是无礼之人。昨晚和今早对着平国公的言行举动,摆明了是有意为之。
真是奇怪。三弟为何这样对父亲?莫非是因贺袀之事,心中对父亲生了怨怼不满?
贺大郎想了想,低声道:“父亲,儿子有些话,不吐不快。”
“当日二婶娘和二弟合谋算计三弟。要不是三弟警觉,受伤毁容的人就是三弟了。世子之位,说不得也要拱手相让。”
“图谋不轨的人是二弟,三弟为了自保反击,并没有错。父亲心疼二叔,进而怜惜二弟,责怪三弟。三弟心中岂能痛快?”
平国公哑口无言,身为父亲的颜面有些过不去,眼看又要恼羞成怒。
贺大郎倒也伶俐,立刻就给亲爹铺了台阶下:“爱之深责之切,父亲不希望三弟太过尖锐刻薄失了宽和,所以才出言提点。一片慈父心肠,三弟性子犟,待过些时日,自然就会慢慢明白了。”
至于怎么明白……
不是还有他这个苦口婆心的大哥嘛!
平国公领教了贺祈的臭脾气,再看敦厚的长子,真是无一处不好,放缓了声音道:“不说这个混账了。来人,传早膳吧!”
……
贺祈快步进了程望的营帐。
程望身为医官,掌管百余名军医,外伤太重的病患,也得他亲手诊治。每日十分忙碌。贺祈已经来得够早了,一大早还是扑了个空。
“启禀贺校尉,”营帐外的侍卫恭敬地说道:“天还没亮,程军医就被请去了伤兵营。听说是有伤兵半夜发了高烧,要及时救治。贺校尉要是想见程军医,就去伤兵营找找看。”
想给岳父请安顺便陪岳父吃早饭的孝顺女婿,理所当然地迈步去了伤兵营。
总比和平国公大眼瞪小眼来的强。
程望空着肚子照顾伤兵,忙了一个多时辰才得了闲空,起身长舒一口气。
川柏凑了过来,低声道:“贺校尉在营帐外等半个时辰了。”
程望有些意外,迈步出了营帐,果然见到了贺祈。
此时天色大亮,阳光柔和又不刺目。贺祈那张英俊的脸孔在晨曦中真是熠熠生辉,比昨晚看着还要英俊几分。
锦容该不是被美色所迷,所以才应了亲事吧!
程望心里嘀咕着,亲切又和善的冲贺祈笑了一笑。没等张口,贺祈已经上前,抱拳躬身行礼:“小婿给岳父请安。”
程望:“……”
一大早的,就这么热络殷勤,岳父我着实有点吃不消啊!
这一片伤兵营帐,人来人往。贺祈是平国公世子,身份显赫,此时又是行礼又是请安,顿时惹来了一片瞩目。
就连营帐里伤势不太重的伤兵们,也好奇地探头张望。
程望咳嗽一声:“三郎不必如此客套,快些起身。”
贺祈笑着站直了身体,很自然地说道:“岳父天没亮就来伤兵营帐,现在一定还空着肚子吧!不如传早饭来,我陪岳父一同吃早饭。”
不提还好,一提真的是饥肠辘辘。
程望略一犹豫:“我平日早饭颇为简单随意,多是和别的军医一起吃。只怕你吃不惯。”
军中伙食就是如此,早饭多是馒头咸菜稀粥之类。就是平国公,也只多添几样小菜罢了。
贺祈立刻笑道:“岳父该不是以为我自小锦衣玉食,非山珍海味不能入口吧!这一路行军,路上吃干饼子喝凉水,我也一样过来了。”
程望失笑:“好,那我们一同吃早饭。”
……
程望领着贺祈到了一处空营帐里。这营帐里设了几张桌椅,可以坐下吃饭,还有两张小榻,可以小憩。
早饭果然简单,两碟咸菜,一锅热粥,一盆馒头。
程望饭量不大,喝了一碗热粥吃了两个馒头便饱了。
贺祈胃口倒是好的很,喝了三碗粥,吃了六个馒头。
程望看在眼里,也觉有趣:“平国公和贺将军饭量颇大,一顿能吃半盆馒头。三郎也不遑多让。”
提起平国公,贺祈神色平淡,没有什么孺慕和亲近,随意嗯了一声。
程望敏锐地察觉出了一丝微妙的不对劲,目光在贺祈的脸上转了一圈,试探着问道:“对了,今天早上你怎么来陪我吃早饭?你没去给你父亲请安吗?”
你父亲难道没留你一起吃饭?
贺祈神色自若地笑道:“我一大早就去给父亲请过安了。父亲特意叮嘱我,岳父久在边关,锦容又不在岳父身边。我既是来了边关,也该代锦容多多尽孝。所以,以后只要有空,我就陪岳父一起吃早饭。”
这话真的是平国公说的?
程望半信半疑。不过,贺祈一脸笃定,程望也不好多说什么,更不便拦着女婿“尽孝”,只得笑着点了点头。
早饭后,程望继续去给伤兵看诊。
贺祈初来乍到,暂时没什么差事,今日也没打仗,一时闲了下来。在伤兵营转了一圈,然后,走到了僻静角落处。
一个身影正从营帐里出来,和贺祈打了个照面。
第四百四十一章 兄弟
贺祈站定,和这个青年男子对视。
青年男子显然也未料到会这么早就见到贺祈,四目对视的瞬间,两人的心情同样复杂难言。
这个青年男子,正是后背受了重伤的贺袀。
不知过了多久,贺祈才张口打破沉默:“二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传入耳中,贺袀全身微微一震。今时今日,贺祈还肯叫他一声二哥。这份胸襟气度,他自问不及。
贺袀从口中挤出两个字:“三弟!”
然后,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片刻后,贺祈再次张口说话:“二哥不请我进营帐坐一坐吗?”
贺袀定定心神,让了开来。贺祈也没客气,掀起门帘进了营帐。目光一扫,将不大的营帐看入眼底。
除了一张窄榻,只有一桌两椅,另有一个放衣服的箱子。用简陋两个字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昔日春风得意鲜衣怒马的平国公府二公子,如今就和军营里普通的军汉一样。唯一的特殊待遇,就是一个人能独住伤兵营帐,还算清净。
贺祈神色自若地坐了下来,随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水是温的,里面连个茶叶沫子都没有。
贺祈也不计较,喝了一口说道:“二哥以前最喜欢喝茶,白水哪里喝的惯。以后我让人送一些茶来。”
紧紧束缚住贺袀的无形枷锁,忽然间散去。
贺袀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正好和贺祈面对面:“不用了。这一年来,不习惯也习惯了。在军营里,能吃口热乎的喝上热水,都是好的了。我哪里还有从前那些讲究的臭毛病!”
他在斥候营里待了半年,每次骑马进草原,都是带些干粮和冷水就出发。有时候三两天能回军营,有时候要五六天甚至更久。能吃上一口热馒头喝上热粥,都很难得。
一开始他是真的不习惯,日子格外难熬。不过,在生死之间淌过几回,想不豁达都不可能。
贺祈深深看了贺袀一眼:“二哥,你变了很多。”
贺袀自嘲地笑了一笑:“往日我自恃甚高,憋足了劲想压你一头,甚至肖想世子之位。现在想来,真如一场噩梦。”
“父亲带我来边关,让我进斥候营。一开始,我满心怨气,恨父亲心狠,也恨你不肯为我求情。”
“直到那一回,我们斥候营被突袭……”
贺袀目中闪过痛苦和悔恨:“我们只有一百多个人,鞑靼骑兵却有千人。他们来势汹汹,且都是擅长骑射的精兵,我们万万不敌。”
“为了传递消息回军营,所有人拼死杀敌,为几个送信的斥候杀出血路。到最后,我们那一队人,只有几个活了下来。其余人都死了。”
“按着斥候营的惯例,回军营送信的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因为,老兵们经验丰富,逃生的机会更大。我是唯一的例外。因为,我是贺大将军的儿子,是平国公府的二公子。”
“为了掩护我逃走,他们半点不顾惜自己,有的被乱箭射死,有的被刀砍死,最惨的是掉落马下,被马匹践踏身亡。”
说到这儿,贺袀的声音颤抖起来,眼眶也隐隐泛红。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血光漫天的一夜。
他似是在和贺祈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人人都只有一条性命。到了战场上,大家拼力厮杀,谁的命又比谁高贵?”
“如果我不是姓贺,那一夜,我早已死了。”
“父亲恨我不争气,平日对我不管不问。可人人都知道,我是父亲的儿子。到了生死关头,我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从那之后,我就想明白了。我被富贵冲昏了头,被权势迷了心,做了不该做的事,犯了不该犯的错。以后,我要做个堂堂正正的贺家儿郎。宁可死在战场上,也不苟活。”
“三弟,我犯下大错!我欠你一声对不起。”贺袀站起身来,红着眼,深深躬身:“三弟,对不起!”
……
前世那个趾高气昂轻蔑冷笑的贺袀没了,在他眼前的,是满心忏悔幡然醒悟的二堂兄。
贺祈心中百味杂陈,久久无言。
贺袀就这么维持着躬身赔礼的姿势。
良久,贺祈才呼出一口气:“二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们谁都别提了。你还是我二哥,我还是你三弟。”
贺祈这么说,便是真的原谅他了。
贺袀眼眶又是一热,两滴泪水滚落。他很快克制住自己,站直身体,哑声道:“你这般宽宏大度,真令我羞愧汗颜。”
贺祈看着贺袀,缓缓道:“二哥,你有一个好父亲。”
贺袀苦笑着叹了一声:“我之前满心怨气,甚至恨我父亲。现在我也当爹了,虽然还没见过孩子,却是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