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容华-第2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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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璋心知这是关键要紧的时候,万万不能露出破绽。毫不犹豫地应道:“殿下误会了。程锦容对我无情无义。我和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一直想娶她为妻。她也对我情意脉脉。我们早有海誓山盟。”
“可没想到,她认识贺祈之后,立刻动了心思。她这个贪慕虚荣的女子,攀了平国公府的高枝,将我们过往的情意抛诸脑后,弃之敝履,和我形同陌路。我心中恨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舍不得。”
“我也求殿下一件事。等殿下要动手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要亲眼看着她奔赴黄泉!”
裴璋满面阴冷,目中闪着寒光,一脸“爱而不得”“因爱成恨”的疯狂!
二皇子疑心尽去,一脸同情:“这等无情无义的女人,你也不必苦苦惦记了。等日后杀了她,你心头这口气也就消了。”
裴璋一脸恨意,低声道:“不亲眼看着她赴死,我如何能消心头恶气!请殿下成全!”
二皇子略一思忖,觉得这要求也算不得过分,爽快地应了:“好,我答应你!”
动手时告诉裴璋一声就是了!
裴璋露出释然的神情:“多谢殿下。”
“大丈夫何患无妻!”二皇子又拍了拍裴璋的肩膀:“没了程锦容,你还有靖国公府的叶二小姐。以后,我再送你几个美貌妖娆的舞姬。关了灯,女人还不都一样。”
裴璋扯了扯嘴角:“殿下说的是。”
裴璋没有急着离开,耐心地继续和二皇子周旋。直至二皇子酒意上涌要歇下了,才张口告退。
夜色沉沉,二皇子府邸外悬着的风灯被寒风吹拂摇摆。
裴璋用力一踢马腹,骑着骏马,在夜色中离去。
骏马疾驰,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吹得裴璋的俊脸凉如水。裴璋面无表情,双目如寒潭,闪着令人心惊的寒光。
有他在,谁也别想伤害程锦容!
……
裴璋和二皇子的“亲近亲密”,很快传入宣和帝耳中。
宣和帝心里有些不喜,却也未表露出来。
他再不待见二皇子,那也是他的儿子。只要二皇子没惹出大乱子,私下做点什么小动作,他当做不知道便是。
时间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
元思兰贺祈一行人,终于到了边关。
一路轻装出行的元思兰打出了鞑靼太子的全部仪仗。贺祈一行人,修整一夜后,穿上了御前侍卫软甲,骑着骏马开道。
元思兰身份特殊,又是奉旨前来,边军众将自不能怠慢。平国公贺凛率军中所有武将,和平西侯一同出军营十里相迎。
“平国公贺凛,见过鞑靼太子。”平国公拱手行礼。
众武将齐声道:“末将见过鞑靼太子。”
军中汉子声音响亮粗豪,数十个武将一同扬声齐喝,就像“叫阵”一般。这哪里是来相迎,分明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哼!
元思兰不动声色,伸手虚虚一扶:“平国公请起,众将士请起。”
平国公起身后,目光掠过元思兰的脸,然后落在元思兰身侧高大英俊的少年脸上。
第四百三十六章 父子(一)
这个少年,身高腿长,宽肩窄腰,一张脸孔生得英俊之极。如一柄出鞘的宝刀,光芒耀目,令人无法忽视。
这就是他的儿子,贺祈。
当日他离京的时候,贺祈还是个不解事的幼童。十几年的时光,似乎转眼即过。他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出众耀目。
平国公在看贺祈,殊不知,贺祈心情复杂,尤胜过他这个亲爹。
前世他受伤毁容,世子之位被夺,狼狈离京来到边关。平国公恨他不争气,对他极为冷淡,父子关系十分淡薄。
重活一世,父子重逢。平国公满心骄傲满目喜悦,他心中的复杂滋味,却只有自己知晓了。
贺祈上前,抱拳拱手:“儿子见过父亲。”
平国公性情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兼且眼下人多,不宜真情流露。平国公只冲贺祈略一点头。
父子相见,这般情景,真是尴尬。
就在此时,平西侯满脸喜色地上前,用力一拍贺祈的肩膀:“三郎!隔了几个月没见,真是想死舅舅了!”
熟悉的声音入耳,贺祈眉头舒展,咧嘴笑了起来:“久别不见,我也一直惦记舅舅。舅舅一切可还好?”
平西侯笑道:“有仗要打,我整日不知多有精神,怎么会不好!”
舅甥两个对视而笑,默契十足。
平国公:“……”
贺祈对舅舅平西侯可比对他这个亲爹要亲热亲近多了。
平国公忽然有点牙酸,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过去。
平西侯生性粗豪,对平国公那含着酸意的一瞥浑然不察,爽朗地笑道:“三郎远道来边军,今晚可得和舅舅好生喝几杯!”
贺祈欣然笑道:“我从京城带了舅舅最爱喝的梨花白!”
平西侯大喜,搓着双手:“太好了……”
平国公咳嗽一声:“军中不能饮酒!”
真是扫兴!
别人怕平国公,平西侯可不怕,立刻笑道:“行军途中不能饮酒,打仗时也不能喝酒。这是军中规矩,我当然知道。不过,鞑靼太子远道而来,今晚总得设宴。少喝几杯,不会误了军中大事!”
平国公也不便在众人面前拂了平西侯的颜面,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平西侯可不耐烦看平国公的臭脸,兴冲冲地招呼贺祈:“三郎,走,到舅舅的营帐去说话。”
贺祈笑着应了,随平西侯一同走了。
平国公:“……”
被晾在一旁的朱启珏也有些微委屈。亲爹啊,好赖也看你亲儿子一眼吧!这偏心可真是偏得没边了啊!
朱启珏心里一边嘀咕,一边奋力追了上去。
平国公当然做不出这等事来,眼睁睁地看着贺祈走了,心里一阵气闷。
贺凇浑然没看出自家兄长的郁闷,低声笑道:“我也有一段日子没见三郎了。这就去平西侯营帐里,和他们一道叙旧热闹热闹。”
说完,也走了。
平国公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嘴角。
他十几年没见过儿子了,他也很想和儿子说说话好不好。这些个没眼力的!
……
平西侯父子和贺祈三人前脚进了营帐,贺凇后脚就到了。
“二叔,”贺祈是晚辈,自要主动寒暄招呼:“二哥受了重伤,不知现在伤好了没有?”
贺凇不愧是狠人,面不改色地应道:“一直都是大郎在照顾他,我从未去过伤兵营帐,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贺祈:“……”
贺祈微微抽了抽嘴角。
知悉内情的平西侯,哈哈一笑,打了个圆场:“想知道还不容易,我这就命人去叫大郎过来。”
贺大郎无官无职,今日迎接鞑靼太子,他没资格露面,一直待在伤兵营帐陪着贺袀。
贺大郎是平国公的庶长子,妻子朱氏是平西侯府的旁支嫡女。平西侯对忠厚安分的贺大郎颇为欣赏喜爱。
过了片刻,贺大郎步履匆匆地来了。
兄弟两个久别重逢,见面自有一番热络欢喜。
贺祈问贺大郎:“大哥,二哥现在伤势如何了?”
贺大郎笑道:“程军医亲自为二郎看诊开方,精心看顾。二郎在一个月前便能下榻走动。如今行走无碍了。听程军医说,再过些时日,二郎就能重新提刀上马杀敌了。”
贺凇眉头微松。
这个孽障,总算福大命大。
贺祈眼角余光瞄到贺凇的神情,心里有些唏嘘。
二叔当然很在意贺袀。不然,也不会当机立断,了结他和贺袀之间的恩怨。又将贺袀带到边关军营里。
只希望,贺袀是真的知错悔改,迷途知返。不要辜负了亲爹贺凇这一片深沉的爱子之心。
“二哥没事就好。”贺祈神色自若地笑道:“等我安顿下来,就去探望二哥。”
这段时日,贺大郎每日去陪贺袀,开解劝慰的话不知说了多少。贺袀看来也是真的想通了。知道贺祈来边关的消息之后,贺袀主动对贺大郎说道:“等三弟来了边军,我要去见一见三弟。”
贺大郎听了这样的话,心里也觉欣慰:“好,到时候我陪你一同前去。”
贺凇眉头舒展开来,心中涌起一丝感激和动容。
贺祈虽然年少,胸襟气度样样不缺。只要贺祈既往不咎,那个孽障日后也能在边军里立足安身了。
平西侯问起了贺祈这一路的情形:“听闻你们这一路行军,颇有些波折?”
贺祈目光一闪,轻描淡写地说道:“都是些拳脚小事,没什么大碍。”
任元思兰再精明狡诈也没用。这是大楚的地盘,贺祈统领两千御林军两百御前侍卫,还有数十个身手高强的亲兵。论兵力,是元思兰的四倍有余。沿途吃饭饮水,有几位太医亲自把关。什么下毒之类的伎俩,根本没机会施展。
元思兰当然不是蠢人,没有把握的事,绝不肯做。也免得彻底撕破了脸,给了贺祈正大光明动手的借口。
这一路上,倒是比预想中的平静。
平西侯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大家伙儿心知肚明。
元思兰既来了,就别想走了。
……
第四百三十七章 父子(二)
元思兰一行人,被安置在中军的营帐里。
元思兰身份不同常人。为他准备的营帐也格外宽敞,离平国公的主将营帐不过数米远。
“殿下,他们根本是不存好心。”
一个身材高大的亲兵低声说着鞑靼语,面上满是愤怒和不平:“殿下的亲兵只留下我们十几个,其余的四百多人,都被安顿在普通的兵士营帐里。和殿下相隔甚远,一旦有什么异动,根本赶不及前来保护殿下。”
另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亲兵阴沉着脸,忿忿地哼了一声:“说得没错!他们一定是故意的!”
另外几个亲兵也各自愤慨:“殿下是鞑靼太子,岂能受这等窝囊闲气!”
“已经到边关了,我们索性骑马冲出关外,回我们的草原去!”
“对!到时候殿下领兵杀出边关,将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杀得片甲不留。到时候,让他们匍匐在殿下脚下请罪!”
这十几个亲兵,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对元思兰极为忠心。
元思兰进了营帐后,脸上便没了笑意,神色颇为阴沉。
眼见着亲兵们七嘴八舌,越说越激动,元思兰终于皱了眉头,冷冷道:“都给我闭嘴!”
“这里是什么地方?在边军的地盘上,张口闭口就是杀杀杀!你们要是活腻歪了想送死,直接从脖子上抹一刀便是!”
“说什么杀出边关!你们当十万边军是吃闲饭的吗?可汗的八万骑兵都没能打赢边军,现在已落了下风。我们只这区区五百骑兵,出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亲兵们不甘不愿地闭上嘴。
元思兰的目光在十余个亲兵脸上转了一圈,目光冰冷锐利:“我不想白白送死死得窝囊。”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都给我把嘴闭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没我的吩咐,不得轻举妄动!”
亲兵们低头领命。
元思兰面无表情地吩咐众人退下,然后独自躺在床榻上,闭上双目小憩。
……
当晚,平国公在中军营帐里设宴款待鞑靼太子。有资格赴宴的,皆是军中的高等武将,加起来约有二十余人。
不管众人心中如何盘算,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平国公主动举杯笑道:“军中不宜饮酒,今晚为太子破例,每人可饮三杯。”
元思兰微笑着举杯相和:“第一杯,让我们一同遥敬皇上。”
众人一起冲着京城的方向拱拱手,高呼一声皇上万岁,一同饮下杯中美酒。
平西侯举杯,高声说道:“第二杯酒,敬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远千里来边关,为的是阵前劝降,止息干戈。这份仁厚的胸襟气度,令我等钦佩不已!”
众武将一同举杯。
这个平西侯,看着粗豪,实则一肚子坏水。那份奏折,就是平西侯写的。
元思兰心里冷笑连连,面上神色如常:“平西侯言重了。我的母亲是大楚朝的嫡长公主,我身上也留着天家元氏的血液。鞑靼和大楚年年征战,将士伤亡不计其数,百姓无辜枉死,我心中十分伤怀。”
“我亦希望,能略尽绵薄之力。若能如平西侯所言,早日平息止戈,令大楚和鞑靼恢复安宁,我也不虚此行了。”
元思兰身着长袍,一派鞑靼人装扮,却是一口的大楚官话,温文尔雅,气度出众。
哪怕众人心里恨不得元思兰立刻去死,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元思兰确实有过人之处。
饮了第二杯酒后,元思兰起身,神色郑重地举杯:“第三杯酒,敬所有死在边关的将士亡魂。”
说完,将杯中美酒,洒落在地上。
这一手实在漂亮!
平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