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容华-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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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公世子夫人忙笑着应了,让开位置。
卫国公世子夫人身侧的少女,也随之起身。
这个少女,年约十六七岁,杏目红唇,肤白明艳。眉眼间和江尧有几分肖似。正是江尧一母同胞的姐姐,卫国公府的嫡二小姐。
众人都在看着程景宏,江二小姐的目光,也落在程景宏俊朗端正的脸上。
程景宏坐到床榻边,拆了纱布,仔细看伤处。
贺祈目光扫了一圈,瞄中了角落处的桌椅,颇有礼貌地询问:“我到那边坐下,烦请程姑娘替我复诊如何?”
朱启珏叶凌云郑清淮三人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
自那一日醒来之后,贺三半点事都没有。昨天还去打猎来着,亏得他有脸装娇弱。
真是厚颜无耻啊!
程锦容微笑着应了。
朱启珏习惯性地想跟在表哥身后。没曾想,刚要迈步,贺祈无情的目光已扫了过来。朱启珏委屈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表哥和程姑娘去了角落处。
没人性的表哥!
郑清淮冲朱启珏挤眉弄眼。
朱启珏翻了个白眼,索性拉着叶四去了江六的床榻边。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就是了。女眷们都围在床榻边,实在没他们的立足之地。最后,只得和叶四一起,委委屈屈地伸长脖子。
所以,他们今日为什么要来?
……
角落处正好有一桌两椅。
贺祈和程锦容相对而坐。
“请贺三公子伸手,我为公子诊脉。”程锦容轻声道。
贺祈这辈子都没这么听过谁的话,老老实实地伸了右手,手腕向上。
诊脉免不了手指相触。
身为大夫,眼中只有病患,没有什么男女老少之别。
程锦容也没什么可羞怯的,手指搭上了贺祈的右腕。凝神片刻后收回手:“贺三公子脉像平稳有力,应无大碍了。”
贺祈皱了皱眉:“这三日,我时有头晕,胃口时好时坏。不知是不是落马落下了什么隐疾。还请程姑娘仔细再看上一看。”
黑脸侍卫苏木:“……”
苏木默默移开目光,一会儿看屋顶,一会儿看地面,就是没看自己的主子。
在府中练刀一练就是半日横扫府中家将侍卫,这叫“时有头晕”?一顿就能吃三碗粥五个馒头外加六道菜肴,这也叫“胃口时好时坏”?
主子你还要脸不?
程锦容温声道:“外伤可见,内伤却是看不见的。有时当时没什么,过一段时日,反而会渐渐显露。你既觉得不适,就得格外留心。定时复诊才是。”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为贺祈检查头部。
非礼勿视。
贺祈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闭上眼睛。不动声色地暗暗深呼吸一口气。
淡淡的药香混合着少女的幽幽体香,沁入鼻息间。
震惊焦灼悲愤憎恨交织而成的种种复杂激烈的情绪,此时此刻化为无尽的庆幸和无比的喜悦。
容锦!
程锦容!
感谢苍天,令我重得新生,让我一睁眼,就见到了你。
此时的我,尚未被陷害毁容。此时的我,还未失去家人和一切。此时的我,还是意气风发的贺三公子!
我终于不必自卑,可以从容地站在你面前,对着你微笑。
第三十四章 有病(二)
程锦容此时什么都未多想。
为病患看诊,一定要静心凝神。否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是一个大夫最基本的医德。
仔细复诊后,确定贺祈气血通畅身壮如虎后,程锦容不动声色地看了贺祈一眼:“贺三公子这三日头晕了几回?”
贺祈认真地思索片刻答道:“一日里,总有三四回。”
程锦容嗯了一声,又问道:“胃口不好的时候,是何反应?可会呕吐?”
贺祈似回想起了胃口欠佳时的不适,浓眉皱了起来:“呕吐倒是没有。不过,胃里时常翻腾。”
黑脸侍卫苏木:“……”
苏木实在是没眼看,索性将头转到一旁。
耳畔传来程姑娘温和悦耳的声音:“贺三公子这是落马时磕中了脑袋,落下了眩晕之疾。我给公子开一张药方,按着药方抓药,一日三顿。连着喝上五六日便可。”
然后,坐下写起了药方。
程姑娘真是人美心善啊!
公子装病骗程姑娘,委实不应该。
苏木心里暗暗嘀咕。
身为“病患”,贺三公子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大夫。
程锦容生得美,低头执笔的模样更美。光洁的脸颊上泛着粉色的光泽,目光专注,白皙纤长的手指握着细细的笔杆,落笔成字,片刻药方便写好了。
程锦容唇畔含笑:“请贺三公子收好药方。”
贺祈正色道谢:“多谢程姑娘。三日后,还请程姑娘替我复诊。”
程锦容目中似闪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好。”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程锦容起身去了程景宏身边。
众目睽睽之下,贺祈脸皮再厚,也不能凑过去。
贺祈将药方折好,收进袖中的暗袋里,然后去了朱启珏的身边。
朱启珏还算厚道,没有多问。嘴欠的郑清淮,挤眉弄眼地戏谑:“贺三公子何时得了晕眩之疾?我等为何不知?”
一屋子的人,尤其是程锦容兄妹都在,贺祈这头凶兽总得收敛一二。
果然,贺祈既没踹也没动手,只亲热地拍了拍郑清淮的肩膀:“真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好兄弟,这份心意我记下了。”
噗!
猝不及防之下,郑清淮差点被拍得当场倒下。亏得朱启珏及时伸手替他稳住身形,才未当场出丑。
只一口口水喷到了叶凌云的背上。
就是这么凑巧,叶凌云正好就站在郑清淮的前面。
最重仪容外表风度的叶凌云,今日锦袍上先是挨了一记脚印,现在又多了星星点点的口水。叶凌云嫌恶地快抓狂了,转身狠狠瞪郑清淮。
郑清淮一脸无辜,冲贺祈的方向撇撇嘴。
有能耐冲他去啊!逮我这个软柿子算什么本事!
叶凌云继续瞪。
我又不傻!不捏软柿子难道要去捏石头?
郑清淮摸摸鼻子,迅速以右手打了个手势。
行行行!算我倒霉!请你去鼎香楼吃午饭总行了吧!
叶凌云无情地回了个手势。
只一顿午饭怎么够!晚上去画舫喝酒!要找最美最娇的歌姬陪酒!
两人挤眉弄眼在那儿比划,朱启珏看得兴致勃勃。唯一可惜的是,江六断了腿,不能下床榻。纨绔五公子少了一个!
……
程景宏迅速为江尧换了伤药,重新包扎好。期间少不得要碰触伤处。
娇生惯养的江六公子再次哭鼻子抹眼泪,喊得惊天动地。卫国公夫人和卫国公世子夫人红着眼眶,一屋子女眷陪着抹眼泪。
知道的是在换药,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在杀猪哪!
好在众人都知道江尧的脾气德性,没人怪责程景宏。
程景宏未受半点影响,神色沉凝,认真专注的模样,格外俊朗。
程锦容欣赏地看了大堂兄一眼,一抬眼,忽然发现床榻边的明艳少女,目光一直落在大堂兄的脸上。
可惜,大堂兄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压根就没留意到江二小姐的瞩目。
前世大堂兄在二十一岁时考进了太医院,成了大楚朝最年轻的太医。只是,还没等娶妻,程家就受了牵累。前途无量的大堂兄被诬陷捏造罪名,关进了天牢。
之后数年,她在边关,不知大堂兄是否被放出天牢,是否娶妻生子……
想及此,程锦容有些唏嘘,更多的是愧疚。
这一世,她一定要护住程家所有人平安,让大堂兄早日成亲。
程景宏一口气忙完,站起身来,对着卫国公世子夫人说道:“江六公子的腿伤不算重,不过,一定要仔细将养。免得落下腿疾。”
所谓腿疾,就是跛腿。
断腿后,越早接骨越好。大夫的医术如何,更是要紧。
卫国公世子夫人忙笑着应道:“小程大夫叮嘱的是。这一个月之内,我绝不让他下榻走动。还请小程大夫每隔三日来为六郎复诊换药。待六郎的腿伤好了,我们一定备下厚礼,登门致谢。”
程景宏笑着点头应下,又正色道:“这是我分内之事,不必言谢。更不必备什么厚礼。”
……
卫国公府娇生惯养最受宠爱的六公子,被平国公府的三公子连累落马摔断了腿,接骨时又被暴躁易怒的贺三公子踹了一脚,伤势加重,最终落下腿疾。
卫国公夫人和卫国公世子夫人心疼之余,很自然地迁怒贺三公子。婆媳一起去了平国公府,要个公道。
平国公夫人死得早,平国公老夫人宠溺嫡孙,执掌内宅的二房婶娘郑氏,也一力护着侄儿。
原本还有些愧疚的贺三公子,有祖母婶娘撑腰,胆气愈壮,竟和卫国公夫人吵了一架。
前去讨公道的卫国公夫人婆媳,被气了个半死。卫国公夫人回府后,大病一场,没到半年就一命归西。
这笔账,被算到了贺三公子的身上。
卫国公府和平国公府因此事结怨,反目成仇。
贺三公子凶残暴戾的纨绔恶名,就此攀至顶峰。
贺祈默默地凝望着哭唧唧的江尧。
这一回,我不会再受人算计。属于我的一切,谁都别想夺走。
你也好好地养好腿伤,别再做跛腿江六了。
……
第三十五章 贺家(一)
程景宏委婉又坚定地拒绝了卫国公府的盛情挽留,和程锦容离开卫国公府,去了惠民药堂。
卫国公夫人对程景宏极有好感,待他们兄妹走后,笑着赞道:“不愧是名门之后,性情端方,不卑不亢,这位小程大夫,日后前途无量。”
卫国公世子夫人也笑道:“婆婆说的是。京城大小名医,儿媳也见识过不少了。小程大夫医术精湛,且不慕权贵,一心义诊,着实令人敬佩。”
江二小姐没有插嘴,一双美丽的杏目闪着光芒。
婆媳两个又说起了程锦容:“这位程姑娘,容貌生得实在是好。仔细瞧着,倒是和宫中的皇后娘娘有些相像。”
这也不稀奇。
裴皇后出自裴家,程锦容的亲娘也是裴氏女。血缘这么近,容貌有几分相似也是正常。
“诶哟!疼啊!”江尧又在哭喊:“祖母,母亲,我疼!”
卫国公夫人和卫国公世子夫人没心情再闲话了,一起围拢到床榻边,心肝宝贝肉的哄个不停。
站在床榻边的江二小姐,一脸怔忪,不知在想什么,面颊微微红了一红。
……
贺祈亲自送程家兄妹上了马车。
若不是怕太过唐突,他其实想一路送他们去惠民药堂……
看看程景宏不太美妙的脸色,贺祈只得打消这个念头。站在原地,目送马车远去。
郑清淮用胳膊肘抵了抵贺祈,一脸坏笑:“魂回来没有?”
叶凌云很顺溜地接过话头:“当然没有!早随马车一起走了。”
贺祈似笑非笑地斜睨两人一眼。
郑清淮叶凌云后背骤然一凉,立刻住了嘴。
求生欲也是很旺盛了!
贺祈骄狂跋扈,一言不合,动手是常事。他们自小被揍到大……是自小一起厮混的好友,当然要心胸宽广的包容他嘛!
可自三日起贺祈落马昏迷醒来之后,便多了一丝微妙的改变。言行举止和以前还是一般无二,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却令人不由得心中凛然……
其实,贺祈已经竭力收敛了。
不然,全部的威压和杀气释放出来,几个游手好闲娇生惯养的纨绔好友,当场就得跪。
“表哥,”朱启珏凑上前来,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贺祈的面色,一边低声询问:“你真的看上程姑娘了?”
什么叫看上?
这用词,何等粗俗!
贺祈漫不经心地瞥了朱启珏一眼。
朱启珏浑身一个激灵,麻溜地改口:“你是不是心仪程姑娘?”
贺祈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答道:“程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对程姑娘格外敬重几分。你们别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
三人一起翻了个白眼,齐齐呸了一声。
天空湛蓝,暖日融融,春风和煦温柔。
三张满是鄙视的脸孔,既欠抽又奇异的可爱。
贺祈挑了挑眉,笑了起来。
“去鼎香楼!”贺祈潇洒地一挥手:“今天午饭我请了!”
郑清淮嗷嗷叫着冲了过来,一把抱住贺祈:“贺三公子如此慷慨大方,请容我以身相许!”
回应他的,是一声笑骂:“呸!滚!”
……
转眼半日,临近傍晚,平国公府的大门外响起了马蹄声。
平国公府的门房小厮探头张望,忙禀报门房管事:“是三公子回来了!”
往日,三公子一出府就是一整天,天黑了不见人影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