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容华-第1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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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皇后身体纤弱,比程锦容稍矮了一些。程锦容一伸手,将裴皇后搂入怀中。裴皇后将头靠在女儿的肩膀上,泪水无声汹涌。
“娘,”程锦容声音压得极低:“知道当年旧事的人,除了你我,还有永安侯夫妇。如今你在宫中势头极盛,执掌凤印,圣眷正浓,谁也不能和你相抗。你设计杀了青黛和菘蓝,永安侯夫妇根本没敢吭声。”
“越是如此,越要冷静下来。否则,一旦冲动之下说错了什么话,便是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现在看似繁花着锦,实则危急四伏。娘娘一定要时刻保持冷静才行啊!”
裴皇后没有再落泪,以帕子擦了眼边泪水,略有些羞愧自责地叹道:“你说的对。这些时日,事事顺心顺意,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人在得志之时,难免膨胀。程锦容这一盆冷水浇的正是时候。
程锦容见裴皇后冷静下来,也略略松了口气,笑着安抚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寿宁公主今日一番私心,言行大大不妥。要是传入皇上耳中,只怕皇上也会勃然大怒。”
寿宁公主心中只装着自己的未婚夫婿,丝毫不顾大楚边关战事。裴皇后厉声训斥,才是正理。
哪怕宣和帝知道了,也会站在裴皇后这一边。
裴皇后听懂了程锦容话中的暗示,略一点头:“你说的对,等得了闲空,我就将此事禀报皇上。”
第三百五十八章 重罚
当日下午,裴皇后便将此事告诉了宣和帝。
宣和帝议事后,虚弱疲惫,睡了两个时辰才睁眼。紧接着便是复诊换药,裴皇后一边伺候宣和帝喝药,一边低声将自己怒责寿宁公主的事说了出来。
“……寿宁不知轻重,竟在此时为元思兰求情。臣妾心中十分恼怒,张口怒骂了她一顿。现在想起来,臣妾心里还是窝了一团火。”
宣和帝的面色也顿时沉了下来,龙目中闪过怒色,哼了一声:“这个寿宁,真是糊涂透顶!”
裴皇后轻叹一声:“说来,都是臣妾的错。这些年,臣妾身体虚弱,只得闭宫养病。隔几日才见她一回,也未好好教导过她……”
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眶。
宣和帝怒容稍褪,淡淡道:“她今年十六岁,已经长大成人。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可见是她自己太过糊涂蠢钝,怪不得皇后。”
顿了片刻,宣和帝又道:“来人,传朕口谕去长乐宫。鞑靼撕毁盟约,主动进犯边关,边关百姓枉死者数不胜数。让寿宁公主茹素两个月,每日抄写佛经三个时辰,为边关无辜惨死的百姓祈福。”
这样的处罚,对金娇玉贵的寿宁公主来说,不可谓不重了。
茹素抄佛经还在其次,最要紧是丢人哪!
裴皇后以帕子擦拭眼角,轻声道:“寿宁犯下大错,理应重罚。臣妾不敢为寿宁说情,从今日起,臣妾也一同茹素两月,也算全了臣妾这个做母亲的心。”
一味指责寿宁公主,只会显得裴皇后这个亲娘太过严苛。陪着寿宁公主一同茹素,传出去就是一片慈母心肠了。
也愈发显出了寿宁公主的糊涂不孝。
程锦容听在耳中,微微扬起唇角。
……
宣和帝的口谕很快传进了长乐宫。
一双眼睛哭得红肿的寿宁公主,气得胀红了脸,眼看着就要说出“忤逆不孝”的话语,一旁的贴身宫女心惊肉跳,鼓起勇气提醒一声:“赵公公还要回去复命,公主殿下还是快些应下吧!”
赵公公不知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压根没将寿宁公主咬牙切齿的愤怒放在心上,不紧不慢地接了话茬:“请殿下接旨,奴才好早些回保和殿,向皇上复命。”
寿宁公主若是不接旨,可就不是茹素两个月每日抄佛经那么简单了。
寿宁公主自然听出了赵公公的话外之意,暗暗咬牙切齿一回,到底还是低头接了旨。
赵公公又特意张口提醒:“皇上有令,从今日起,殿下只管安心在长乐宫里抄佛经。宫中若有人敢擅自来打扰殿下,皇上定不轻饶。”
寿宁公主:“……”
之前禁足,寿宁公主不能出寝宫,二皇子等人总能进长乐宫。这一回倒好,不但不让她出寝宫,还不准任何人来看她!
寿宁公主满心憋屈懊恼,继续咬牙应了。
赵公公这才行礼告退。
赵公公一走,寿宁公主便气得变了脸。寝室里的摆设器具,小件的被砸的粉碎,大一些的被踹倒在地,满屋狼藉。
待到晚上,长乐宫的宫女去御膳房领膳,领来的便只有一个轻飘飘的食盒。四样素菜,一碗粳米粥,还有几个馒头而已。
寿宁公主平日锦衣玉食,对吃食尤其挑剔,何曾吃过这样寡淡素净的晚饭。一怒之下,竟将食盒打翻,全部扔了出去。
伺候的宫女们都快哭出来了,忙去收拾。
寿宁公主怒道:“去御膳房重新点膳!”
其中一个硬着头皮凑上前来低声答道:“殿下请消消气。皇上下了口谕,御膳房的管事孟公公也得了旨意,说是一日三餐都是这样。而且,长乐宫不可私下点膳。否则,惹皇上动怒,就得掉脑袋……”
也就是说,她打翻了食盒,今晚就得饿肚子了。
寿宁公主满心羞愤,无处可泄,扬起手就打了贴身宫女一巴掌:“混账!”
宫女忍着疼痛,跪下请罪:“是奴婢无能,请殿下息怒。”
寿宁公主再气再怒,也无可奈何。饥肠辘辘,饿得难受,只得令人拿点心来,连着吃了一盘,勉强填饱了肚子。
寿宁公主绷着脸吩咐:“明日起,多领些点心回来。”
挨打的宫女不敢吭声,一旁站着的宫女战战兢兢地应道:“孟公公说了,从明日起,长乐宫不能领点心。殿下刚才吃的是今日的,明日就没有了。”
寿宁公主:“……”
……
寿宁公主被重罚一事,很快传入二皇子耳中。
宣和帝下了口谕,任何人不得擅进长乐宫。二皇子不敢违抗圣意,心烦气闷地回了二皇子府。
二皇子妃依旧卧榻安胎。
二皇子心情不佳,索性召了府中的歌姬舞姬取乐,根本没去探望二皇子妃。
二皇子妃从贴身丫鬟口中得知二皇子的举动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无声叹了口气。
永安侯也阴沉着脸回了永安侯府。
永安侯夫人打起精神相迎,小心翼翼地问询:“侯爷今日面色为何这般难看?莫非是宫中又出什么事了?”
自青黛和菘蓝的死讯传进府中,这几日,永安侯动辄发怒。
永安侯夫人随口一问,就见永安侯冷笑一声:“寿宁公主为未婚夫婿说情,皇后娘娘不但没允,还怒责了寿宁公主。皇上知道此事后,重罚寿宁公主。”
“好一个‘深明大义’的皇后娘娘!”
永安侯夫人一惊,霍然抬头看向永安侯:“侯爷!皇后娘娘这么做是何意?她……寿宁公主是她的女儿,她怎么能这么做!”
永安侯面沉如水,冷冷道:“青黛和菘蓝都死了,现在,她直接对寿宁公主出手。接下来,她就该出手弹压二皇子了。”
“她这么做的缘故,你还看不出来吗?”
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的面色也变了,声音颤抖起来:“侯爷的意思是……”
永安侯面色异常难看,一字一字吐出了口:“如果我所料没错,她已动了令六皇子争储之心!”
第三百五十九章 过招
永安侯夫人惊怒交加,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她怎么敢有这等念头!二皇子殿下才是嫡出的皇子,那个六皇子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争夺储位!”
裴婉如不过是个替身,她生下的皇子,根本不是真正的嫡出皇子。压根没资格和二皇子相提并论!
永安侯心烦意乱,冷冷瞪了永安侯夫人一眼:“这等废话,以后就不必说了。”
“她是中宫皇后,六皇子自然就是嫡出的皇子。从理法而言,和二皇子一样。她想让六皇子做储君,有何不可?”
“谁敢去告诉皇上,其实她根本不是裴婉清,而是裴婉如?这秘密一旦曝露,第一个倒霉遭殃的,就是裴家。”
可不是么?
裴家不但不能揭露这个隐秘,还得死死捂住秘密,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真是让人窝火又憋屈。
永安侯夫人心里堵得发慌,咬牙道:“早知如此,当年真不该犹豫。在她怀了身孕的时候,就该做些手脚。没有六皇子,也没现在这么多麻烦了。”
永安侯不耐地皱起眉头:“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说这些废话,还有什么用。再者,当年她被折腾得奄奄一息,不能不留下她肚中的孩子。”
谁能想到,软弱没用的裴婉如,在程锦容进宫后,竟然脱胎换骨,变成了现在这样!
一步错,步步皆错。
现在,裴家想掌控裴皇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相反,裴家受裴皇后牵制,根本不能轻举妄动。
就算他窥破了裴皇后母子的野心,也一时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永安侯眉头拧得几乎快打结了,负着双手,来回踱步。
永安侯夫人惶惶难安,跟在永安侯身后挪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永安侯停下脚步,永安侯夫人反应不及,猛地撞到了永安侯的后背。鼻子差点被撞塌了,又酸又疼。
永安侯夫人倒抽一口凉气,捂着鼻子,不敢吭声。
永安侯压根没留意,扔下一句:“我去一趟二皇子府。”然后,便快步走了。
永安侯夫人一脸晦气地叫来丫鬟,打了盆热水,将鼻间的血迹洗净。
……
当晚,过了子时,永安侯才回府。
他和二皇子到底商议了什么,永安侯夫人根本不敢多嘴多问。
永安侯出言吩咐:“你明日递帖子进宫,求见皇后。不妨提一提青黛菘蓝,看她如何回应。还有,多为寿宁公主求情。她是寿宁公主的‘亲娘’,想不过问,也由不得她!”
永安侯夫人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进宫二字。
可永安侯张口吩咐,由不得她拒绝。她只能应了下来。
第二日,永安侯夫人便令人递了帖子进宫,求见裴皇后。
裴皇后命人传口谕,令永安侯夫人两日后进宫觐见。永安侯夫人收拾忐忑不安的心绪,在两日后进了椒房殿。
如今的椒房殿里,熟悉的脸孔被换了大半,多了许多新宫女。裴皇后近身伺候的宫女,几乎都是新人。
“臣妻见过皇后娘娘。”永安侯夫人裣衽行礼。
过了片刻,裴皇后才淡淡道:“免礼,平身。来人,给永安侯夫人赐座!”
永安侯夫人恭声谢恩,坐了下来。
往日的居高临下趾高气昂,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畏惧。
没错,就是畏惧!
一个懦弱自闭的裴皇后,和一个深得圣宠执掌凤印的中宫皇后,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哪怕永安侯夫人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眼前这个只是替身……也无法抚平心里的畏怯惊惧。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裴皇后目光掠过永安侯夫人隐含忐忑的脸孔,扯了扯嘴角:“永安侯夫人为何一言不发?”
永安侯夫人定定心神,挤出笑容:“臣妻心里有一桩为难的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裴皇后淡淡道:“既然为难,可见是不该说的事,不说也罢。”
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一张口,就碰了一鼻子灰。心里羞恼就别提了。原本计划好的含蓄暗示,也用不着了,索性直截了当地说道:“臣妻听闻寿宁公主在长乐宫中茹素抄佛经,心中颇为惦记。”
“今日臣妻进宫,是想前去长乐宫探望公主殿下,还请娘娘首肯。”
裴皇后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擅进长乐宫。本宫也不能抗旨不遵。”
永安侯夫人早有准备,立刻笑道:“娘娘何必自谦。别人不敢进长乐宫,娘娘是寿宁公主的亲娘,又是中宫皇后。便是前去探望,料想皇上也不会怪罪。”
没等裴皇后站口,永安侯夫人又叹道:“可怜天下慈母心。做亲娘的,哪有不疼自己女儿的道理。”
“寿宁公主言行或有不当之处,可总归是娘娘的亲生骨肉。娘娘怎么会不管不问。”
一句句挤兑着裴皇后。
亲娘,女儿,亲生骨肉。一字一字,像木刺一般,扎进裴皇后的心里。
站在一旁伺候的数名宫女,悄悄抬眼看向裴皇后。
说实话,永安侯夫人说的也有些道理。皇后娘娘对寿宁公主,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太过淡薄了……
裴皇后心中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应了回去:“照永安侯夫人说来,本宫着实不配做寿宁的亲娘。因为,本宫根本没有去长乐宫探望的打算。”
永安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