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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节

一品容华-第1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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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菘蓝眼角的泪水也纷纷滑落。
  青黛,这是我们的命。
  我们对主子是忠心耿耿,可对“裴皇后”做过的事,就是死十次也足够了。只盼来世,你我不要再为奴为婢。
  耳边响起了脚步声。
  珞瑜蹲了下来,将手中端着的木盘放到地上。盘子里有两杯酒。
  珞瑜低声道:“菘蓝,娘娘命我端了酒来,送你们一程。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吧!”说着,端起一杯酒,拔出菘蓝口中的布团,不给菘蓝说话的机会,立刻将酒灌入菘蓝的口中。
  毒酒毒性极烈,刚一入口中,便如火烧般剧痛,很快,胃里也如灼烧一般。
  菘蓝眼前阵阵发黑,挤出最后一句话:“求娘娘饶我侄儿性命……”话未说完,便口吐黑血而亡。
  珞瑜目中闪过一丝唏嘘,又对双目赤红的青黛说道:“青黛,娘娘命我给你传话。说伺候你的小宫女春桃,忽生恶疾,两天前就死了。她屋子里的东西,也都被烧了。”
  青黛瞳孔倏忽睁大,目中闪过惊骇和不甘。
  春桃怎么会死了?
  裴皇后竟是已料到她会有“后手”,提前处置了春桃!
  可惜,她什么也说不出口。珞瑜端了第二杯毒酒来,拔出帕子,将毒酒灌入她的口中。她的下巴被捏住,毒酒一点不露地全部滑进了喉咙里。
  青黛也很快毒发身亡,一双眼依旧睁着。
  珞瑜伸出手,将青黛的眼合上。
  ……
  青黛和菘蓝,终于都死了!
  裴皇后迈步进了屋内,目光掠过面色发青满脸死气的青黛和菘蓝。
  这些年受过的痛苦折磨,终于稍稍抒出胸膛。
  裴皇后淡淡吩咐:“她们两人到底伺候本宫一场,命人将她们葬了吧!”
  珞瑜低头领命。
  这一刻,珞瑜心里生出了畏惧和不安。
  青黛菘蓝都是裴皇后年少时的丫鬟,在裴皇后身边伺候二十余年。宫中人尽皆知,两人是裴皇后的心腹。裴皇后对她们两个却毫无怜惜眷顾,就这么处死了两人。
  珞瑜当然有野心,所以才甘之如饴地受裴皇后驱使。可此时,不免有了一丝兔死狐悲感同身受的惊惶。
  裴皇后似是窥破了珞瑜的不安,轻声说道:“忠心本宫之人,本宫绝不会薄待。珞瑜,你到本宫身边时日虽短,却是本宫的左膀右臂。待过两年,本宫自会张口向皇上分说,赐你一个出身。”
  珞瑜是宫女出身,虽伺候天子枕席,却无宫妃名分。
  裴皇后允诺的出身,便是要提携珞瑜为宫中妃嫔之意了。
  身为宫女,若能为妃嫔,哪怕是品级低一些的才人美人,也从奴婢变成了主子,一步登天了。
  珞瑜心中一阵狂喜,之前的些许迟疑惶恐顿时烟消云散,立刻磕头谢恩:“奴婢谢过娘娘恩典,娘娘但有差遣,奴婢甘愿为娘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裴皇后扯了扯唇角,淡淡道:“此事你心中有数便可,不可向任何人提及,”
  珞瑜连声应下。
  裴皇后最后瞥了两人尸首一眼,无声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出了屋子。
  ……
  这一番“处置”,从头至尾加起来,也不过一个时辰。
  裴皇后又回了天子寝宫,目中露出些许哀伤和难过,将处死青黛菘蓝之事告诉宣和帝:“……臣妾懦弱无能。这些年,臣妾闭宫养病,身边诸事都交给她们两人。可没想到,臣妾的宽容,竟纵大了两人的心。”
  “自锦容进宫,臣妾病症好转,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对她们两人的依赖也越来越少。青黛心中不忿,说话行事屡失分寸。臣妾责罚过她几回,她心中便恨上了臣妾。”
  “她和菘蓝情同姐妹,私下偷了菘蓝的钥匙,暗中开了箱子,将臣妾的凤服剪坏。一是为了泄心中恶气,二来,是想令臣妾因此事丢人现眼,为人耻笑。”
  “这个青黛,死有余辜。倒是菘蓝,被青黛所累。臣妾本想留菘蓝一命,只怕菘蓝心中生怨,日后再起事端。”
  “所以,臣妾下令,将她们两人都处死了。”
  说到这儿,裴皇后眼圈红了一红,声音也有些哽咽:“臣妾没能管束好身边人,闹出这等事来,真是无颜见皇上。”
  区区两个宫女的性命,宣和帝自不会放在眼底,淡淡道:“刁奴欺主,这么死便宜她们了。”
  顿了顿,宣和帝又道:“等回宫后,朕便令郑氏交回凤印。皇后亲掌凤印,日后宫中再无人能相欺。”


第三百四十八章 承诺
  宣和帝的话一入耳,裴皇后身子一颤,目中露出不敢置信的惊喜。
  她知道,总有一日,凤印会落到她手中。
  不过,这一日比她预料中来的早得多。
  裴皇后没有克制自己,红着眼眶行了一礼,声音微微发颤:“臣妾谢过皇上。”
  自宣和帝出密室回寝宫后,裴皇后日日守在龙榻边伺疾,到了晚上,就睡在隔间的小榻上。宣和帝如铁石般冷硬的心肠,也不得不为之动容。
  此时,裴皇后激动难以自持目中含着水光,宣和帝也难得生出了一丝愧意。
  “朕这些年对郑氏多有偏宠,也令皇后受了不少委屈。”宣和帝放缓声音:“若不是如此,区区两个宫女,焉敢生出异心,不将皇后放在眼底!”
  短短几句话,勾起了裴皇后深藏在心底十数年的委屈悲凉。
  她曾受过的痛苦折磨,唯有她自己清楚。
  无数个默默哭泣的夜晚,被困宫中的无奈和艰辛,每一次想起丈夫女儿的痛彻心扉,被逼着做替身的屈辱痛苦……
  裴皇后略略侧过头,泪水自眼角串串滑落。
  以宣和帝的脾气,能说这两句软言温语,已是生平前所未有了。纵然裴皇后泪落如雨,宣和帝也未再说什么,只伸出手,握住了裴皇后的手。
  放心,从今以后,朕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这是宣和帝无言的承诺。
  裴皇后抬起迷蒙的泪眼,从宣和帝的眼中看到了他的承诺,心中又是酸涩又是释然。
  ……
  在裴皇后进寝宫的时候,程锦容已默默退出了寝宫外。
  裴皇后会和宣和帝说什么,程锦容不用听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至于两人执手相顾的一幕,程锦容没资格也不愿旁观。
  常山被杖毙,青黛和菘蓝今日也一同处死。
  这世间,知道裴皇后身世隐秘的人,只有寥寥几人。
  永安侯夫妇和裴璋不必说,他们是最迫切要守住这份秘密的人。便是对着二皇子寿宁公主,也不敢吐露半个字。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还有贺祈……
  “阿容,”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人真是禁不起念叨,想谁谁就来了。
  程锦容心中气闷顿时散去,转过身,冲贺祈微微一笑。
  贺祈也笑了一笑。只是,他满腹心事,纵然是在笑,眉眼间也有挥之不去的沉凝:“明日就要启程归京了。”
  程锦容嗯了一声,和贺祈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叹了口气。
  边关忽起战事,和元思兰一定脱不了干系。
  这个可恶可恨的元思兰!
  “你多加小心。”贺祈的声音压得极低。
  程锦容是宣和帝的专职太医,宣和帝的龙体恢复如何,和程锦容的性命前程息息相关。眼下宣和帝龙体虚弱,不宜赶路,更不宜操心忧虑。可眼下,宣和帝顾不得这些,执意要回京城。对养病大大不利。
  对程锦容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程锦容倒是颇为冷静镇定,低声应道:“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忧心。”
  贺祈忍住揽她入怀的冲动,压低声音道:“听闻皇后娘娘处死了两个宫女。”
  青黛菘蓝伺候裴皇后多年,众人皆知她们是裴皇后的亲信。今日两人一同被处死,颇令人震惊。
  这样的消息,自然瞒不过贺祈。
  程锦容淡淡道:“青黛伺候不力,曾屡次被训斥,对皇后娘娘怀恨在心。在几日前,暗中偷了菘蓝的钥匙,开了箱子,剪坏了娘娘的凤服。又偷了娘娘的凤钗。今日在她的屋子里,找到了剪子和凤钗,证据确凿。”
  “菘蓝疏忽大意,丢失钥匙竟不自知,同样是死罪。”
  “娘娘一怒之下,赐了两人毒酒。”
  贺祈深深看了程锦容一眼:“她们两人,死有余辜。”
  宫中人多口杂,郑皇贵妃对椒房殿虎视眈眈,裴皇后要不惹人疑心地除去青黛菘蓝,不是易事。
  在皇庄里就便利多了。
  青黛菘蓝的尸首已经下了土,宫中众人便是对此事生出些疑心,也查不到证据,掀不起风浪来。
  程锦容嗯了一声,低声问道:“听闻斥候营死伤惨重,不知你二哥是否安然无事。”
  贺凇带着贺袀去边军后,果然毫不留情地将贺袀扔进了斥候营。战报里,斥候营伤亡极多,活下来的不足百人。
  提起贺袀,贺祈心情也有些复杂:“伤亡将士名单,会随战报一同送入京城。二哥情形如何,等回京后就知道了。”
  他和贺袀的恩怨纠葛,已经了结。
  贺袀是死是活,对他都没有威胁。事实上,他也希望贺袀能活下去。否则,祖母不知会怎么伤心。还有二嫂魏氏,也是个可怜人。现在怀着身孕,再有三个月便要临盆。未出世的孩子是无辜的,一出生就没爹也太可怜了。
  程锦容轻叹一声:“但愿他平安无事。”
  就在此刻,身后又传来一个熟悉的清亮声音:“贺校尉,容表姐。”
  是六皇子。
  程锦容和贺祈迅疾收拾心绪,各自露出笑容,看向六皇子。
  六皇子也是满腹心事,皱着眉头过来了:“父皇龙体虚弱,哪里禁得住奔波赶路。只是,我今日劝了两回,都被父皇撵出来了。”
  程锦容轻声应道:“边关忽起战事,斥候营的精兵死伤了七八百。大战将起,皇上如何能按捺得住,必然要回京坐镇朝堂。否则,人心动荡朝堂不安。”
  身为天子,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自然也要承担属于天子的重任。边关战事,非同小可,宣和帝就是还剩一口气,也得回宫。
  江山社稷,重于一切。
  六皇子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闻言苦笑着叹道:“这些道理,容表姐不说我也知道。可我身为人子,实在忧心父皇龙体。”
  说完,抱拳躬身,给程锦容行了一礼:“请容表姐多多费心,为父皇调养龙体。”
  六皇子真情流露,对宣和帝的一片孝心,绝非作伪。
  程锦容心中百味杂陈,略略侧身避让:“这是我分内之事,我定会尽力而为。”
  ……


第三百四十九章 父子(一)
  隔日清晨,宣和帝摆出全副仪仗,启程回京。
  裴皇后和六皇子皆被召伴驾同行,一起坐了天子御辇。
  程锦容和杜提点乘坐的马车,就在天子御辇的后方。以备天子随时传召。程锦容靠近车窗,凝神往外看,贺祈骑着骏马腰挎宝刀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贺祈似察觉到了程锦容的目光,偶尔转头回顾。
  两人隔着竹帘相望,目光一触,相视而笑。
  杜提点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
  程锦容收回目光,看向杜提点:“师父有何吩咐?”
  杜提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醒:“皇上回宫后,便要召集群臣议事,定然操心劳碌,对养病大大不利。你我得都有心理准备,等回宫后,怕是你我都不得清闲。”
  不等程锦容追问,又压低声音说道:“皇上治病一事,不是什么秘密。没人敢去问皇上,暗中向你我打探消息的人,绝不会少。你一定要切记,绝不可吐露实情。哪怕是你大伯父一家问起,也不能说半个字。皇后娘娘,六皇子殿下,还有贺校尉,也是一样。谁问你都不能说。”
  “身为天子专职太医,必须要守口如瓶。”
  说到后来,杜提点笑容一敛,神色肃穆:“锦容,你天赋极高,说是少年神医绝不为过。可要做一个好太医,不是仅凭医术就能行的。”
  “要想走得更远,站得更高,你要慎之又慎。圣前奏对,不能全然实话实说。现在皇上器重你,当然能容忍一二。可等日后皇上龙体痊愈,和你算陈年旧账,你可就吃不消了。”
  杜提点这一席话,可谓苦口婆心,掏心掏肺。
  程锦容心头涌起暖意:“师父说的话,我都记下了。师父放心,我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皇上的龙体情形。”
  “至于圣前奏对……我知道师父是为了我好。不过,我不赞成师父的想法。”
  “身为大夫,将病症直言相告,这是大夫的本分。皇上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病症如何,也能少些猜疑。我以为,我的做法没有错。”
  杜提点:“……”
  杜提点和程锦容对视许久,终于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一声:“罢了!我已经老了,越老越怕死,不及你年少锐气。”
  “你既然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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