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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节

一品容华-第1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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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去年,鞑靼主动派了太子为质子求和休战,宣和帝又下旨令寿宁公主和亲。按着心照不宣的约定,鞑靼和大楚至少也应休战三年五年,各自休养生息。
  在“休战”期间,彼此派些斥候精兵,小规模的“冲突”,当然也是常有的事。可死伤达数百人,就不能以“冲突”来论了。
  才一年多,鞑靼竟又起战事!
  元思兰这个质子,果然没多少分量!鞑靼可汗卜赤,根本就没顾及元思兰的处境安危。
  程锦容听在耳中,心里也是一沉。
  不对!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一定和元思兰有关!
  按着时间来推算,元思兰一定动用了暗线,将宣和帝治病养病的消息传出了京城。鞑靼可汗自然不放过这等良机,接到消息后,立刻悍然起兵。
  “边关急报,再快也得半个多月才能送到京城。”宣和帝面色沉凝,心情显然没好到哪儿去:“这是第一份战报。想来,很快就有第二封第三封。”
  裴皇后蹙起眉头,轻声安抚:“皇上先消消气。鞑靼骑兵扣关不是一回两回了,边关有十万边军,有平国公和众将,便是有战事,也无需忧虑。”
  这等不痛不痒的安慰,对宣和帝而言,实在没什么作用。
  倒是六皇子,近来时常得宣和帝教导,皱着眉头说道:“母后将此事想得太过简单了。一旦边军打仗,粮草辎重武器消耗更胜平日,还要准备军饷和战死将士的抚恤银子。户部和兵部首当其冲,朝中人心难安,民心也跟着动荡不安。只凭大皇兄二皇兄,怕是弹压不住……”
  也就是说,宣和帝根本不可能再安心留在皇庄里养病。
  以宣和帝的脾气,一定会启程回宫。
  裴皇后心里一沉,看向宣和帝。
  宣和帝却看向程锦容,声音淡淡:“程太医,朕的身体,可能撑得住回京?”
  程锦容并未表露出震惊,迅速答道:“皇上龙体虚弱,不宜奔波赶路。不过,若皇上执意回京,也不至于撑不住。”
  简而言之,于性命无碍,却会损伤龙体。
  宣和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再迟疑,立刻张口下旨:“来人,传朕口谕,一日之内打点行装,明日启程。”
  果然如此。
  程锦容咽下轻叹,和裴皇后对视一眼。
  突如其来的边关战报,使得宣和帝提前归京回宫。在皇庄里近乎悠闲的生活,也就此结束了。
  ……
  天子口谕一传开,众人都忙碌起来。要在一日之内收拾妥当,不是易事。好在皇庄里多的是伺候的宫人,再忙碌也能勉强赶得及。
  将近正午,裴皇后身边的宫女珞瑜神色惊惶地来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出事了……”
  话还没说完,裴皇后便已沉了脸,不快地叱责:“混账!在皇上面前岂可这般莽撞失仪!”
  珞瑜身子一颤,连连磕头请罪:“请娘娘息怒,请皇上息怒。奴婢出言莽撞,御前失仪,请皇上恕罪!”
  珞瑜曾数次伺寝,宣和帝对她还算有些怜惜,没有怪责,淡淡道:“你这般慌张,到底除了何事?”
  珞瑜不敢吭声,抬眼看了裴皇后一眼。
  裴皇后蹙眉:“皇上问话,你看本宫做什么?直言便可!”
  珞瑜只得张口禀报:“回皇上的话,奴婢们奉命收拾行李,没曾想,娘娘的凤服不知被何人以利剪剪坏了,娘娘平日佩戴的首饰,也少了一支赤金凤钗。”
  裴皇后面色顿时一变。
  凤服是皇后的礼服,等同于天子的龙袍。当日出宫来皇庄,裴皇后穿着凤服上了凤辇。到了皇庄后,凤服就被仔细收了起来。明日回宫,还得穿着凤服。
  现在凤服竟被剪坏了,简直令人怒从心头起。
  相较之下,少了一支赤金凤钗,倒不算如何要紧了。
  宣和帝本就心情不佳,听到这等事,更是恼怒不快:“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动皇后的衣物首饰!”
  裴皇后先裣衽赔罪:“臣妾无能,没管束好身边的宫人,出了这等事,臣妾真是无颜见皇上。”
  宣和帝沉了脸,冷然道:“有小人暗中作祟滋事,意图令皇后丢失颜面触怒于朕。这如何能怪皇后。”
  “皇后去仔细查一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胆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举动!”
  裴皇后咬牙应下,温婉秀丽的脸孔布满了阴霾。
  ……
  裴皇后此次来皇庄,一共带了三十个宫女。有资格近身伺候的,不过四五人。保管凤服首饰之人,是菘蓝。
  菘蓝为人谨慎仔细,裴皇后一应衣物首饰都收在各式箱子里,一长串钥匙从不离身。
  出了这等事,第一个倒霉的人就是菘蓝。
  要么是菘蓝心中怀恨私下所为,要么就是菘蓝疏忽失察,被人暗中拿走了钥匙。
  不管哪一条,都是死罪。
  珞瑜临来之前,便已吩咐几个宫女看守住菘蓝。
  青黛急得满额冷汗,要冲进屋子里见菘蓝。几个宫女早得了珞瑜叮嘱,哪里肯放,一起将青黛拦在门外。
  青黛目中怒火汹涌,怒喝一声:“都给我让开!”
  就在此时,裴皇后的声音响起:“是谁在此叫嚣喧闹!”


第三百四十六章 死罪(一)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青黛全身一震,心头汹涌的怒火混合着绝望不甘,似火焰炙烤着胸膛。
  到底是谁在暗中设局陷害菘蓝?
  还能有谁?
  这半年多来,她和菘蓝渐渐“失宠”于裴皇后。青黛口中不说,心里却已预见了不得善终的命运。
  只是,她千思万想也没想到,裴皇后竟先冲菘蓝下了手。
  这十几年来,她和菘蓝一个硬一个软,将性情软弱的裴皇后拿捏在掌中。开罪人的恶事都是她做的,菘蓝圆滑又缜密,又有手段。很明显,裴皇后更憎恶的人是她。
  可为什么,裴皇后竟先对菘蓝下杀手?
  青黛咬咬牙,转身跪下,重重磕头:“求皇后娘娘开恩,饶菘蓝一命。菘蓝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这些年伺候娘娘,既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之事,定是有小人暗中算计菘蓝。请皇后娘娘明鉴!”
  青黛一边说一边磕头,每一个头都重重地落在坚硬的玉石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很快,青黛的额头就红肿一片。
  裴皇后迈步上前,冷冷地看着连连磕头求饶的青黛:“你说得没错。菘蓝未必有胆量监守自盗,从中作梗的,一定另有他人。”
  青黛闻言,心头巨石稍稍落下,抬起头正要谢恩。
  然后,她看到了裴皇后的眼眸。
  平日温柔如水的眼眸,此时溢满了寒霜,透出令人心惊的杀气。
  青黛心里咯噔一沉,骤然有了不妙的预感。下一刻,裴皇后便冷然问道:“青黛,本宫问你,和菘蓝有私交,能出入菘蓝的屋子,能接触到菘蓝手中钥匙之人,会是谁?对本宫心存怨怼,故意剪坏凤服令本宫颜面尽失的人,又会是谁?”
  青黛倒抽一口凉气,脸孔唰地惨白。
  她想错了。
  裴皇后不是要先对菘蓝下手,而是要以此计将她们两人一网打尽!
  ……
  “来人,传本宫口谕。”裴皇后冷冷道:“到青黛的屋子里仔细查找,若有什么不妥之物,立刻呈给本宫。”
  立刻有宫女应声而退。
  珞瑜和另几个宫女,则紧紧地守在裴皇后身边。一边以警戒提防的目光盯着青黛,以防青黛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冲撞裴皇后的举动来。
  青黛确实愤怒至极。她面色惨然,呼吸急促,胸膛不停起伏,眼中有惊惧,又后悔,还有簇起的火苗。
  “皇后娘娘这是疑心奴婢不成?”青黛咬牙挤出几个字。
  裴皇后居高临下,俯视着满目愤怒不甘的青黛,淡淡说道:“你伺候不力,屡被本宫训斥责罚,心中早有怨怼。也唯有你,和菘蓝最亲近交好,有机会接触到菘蓝手中的钥匙,对本宫的凤服做手脚。”
  “如果你真是清白的,自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你这般惊惧,只见心虚。你让本宫,如何能不疑心于你?”
  青黛用力咬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娘娘这是要往奴婢身上泼污水……”
  “闭嘴!”站在一旁的珞瑜忍无可忍,张口怒喝:“青黛,你竟敢这般和皇后娘娘说话!”
  另几个宫女也一同怒叱:“真是胆大包天!”
  “只凭你今日冒犯娘娘,娘娘便是下令杖毙,也没冤屈了你!”
  这几个宫女,都是裴皇后在一年里陆续挑的“新人”。对裴皇后自是忠心。尤其是珞瑜,早已取代青黛菘蓝,成了裴皇后身边的第一红人。
  裴皇后设下这一局,总有知情动手之人。十有八九就是这个珞瑜了!
  青黛狠狠地盯着珞瑜,忽地扯起嘴角,露出一抹恶毒的冷笑:“珞瑜,你自以为自己得了娘娘信任器重,实则不过是娘娘身边的一条狗。”
  “我和菘蓝自少时伺候娘娘,至今二十余年。娘娘要对我们动手,毫不留情。我们今日的结局,就是你他日的下场!”
  青黛狠戾又恶毒的话语,如同诅咒一般,重重落在珞瑜的心头。
  珞瑜心头颤栗,无人知晓,面上却未动摇半分,目中更是露出鄙薄之色:“我是娘娘的奴婢,娘娘要我生就生,要我死我就死,绝无半分怨言。倒是你,自称伺候娘娘二十余年,说话行事却看不出半点对娘娘的忠心来。”
  “娘娘令人去查你的屋子,你若清白,便无需惊惧畏怯。现在这等反应,甚至对娘娘口出怨言,可见你确实心虚,做了对不起娘娘的事。”
  珞瑜口齿伶俐,丝毫不给青黛再张口的机会,拿出帕子团了团,上前捏住青黛的下巴,塞进青黛的口中。
  青黛奋力摇头挣扎,几个宫女中又闪出一人。这个宫女竟是习过武的,伸手在青黛身上几处穴位点了点,青黛便如一摊烂泥软了下去。
  青黛人不能动,口不能言,只以一双会喷出火来的眼睛盯着裴皇后。
  裴皇后淡淡瞥了青黛一眼。
  那一眼,没有半点温度。
  “启禀皇后娘娘,”前去搜查青黛屋子的宫女们匆匆而来,一个手中捧着一把剪子,一个手中捧着裴皇后丢失的凤钗:“奴婢在青黛屋子里,找出了这两样东西。”
  有了物证,裴皇后目中也闪出了怒火:“好一个青黛!枉本宫这些年待你这般信任,你竟真得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偷凤钗也就罢了,损坏凤服是死罪!”
  “本宫饶不得你!”
  “来人,开门,将青黛拖进屋子里,和菘蓝一并处死。”
  青黛目中闪过惊惧和不甘,奋力地呜呜出声。
  放开我!
  裴皇后,你今日杀了我,他日一定会后悔。
  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日,我在宫中安排了后手。只要我有个三长两短,立刻就会有人暗中送信去钟粹宫。你的秘密,立刻就会曝露。郑皇贵妃绝不会放过这个能扳倒中宫皇后的机会!
  快些放开我!否则,你一定会悔不当初!
  可惜,她手里被塞了帕子,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如死狗一般被拖进了菘蓝的屋子里。
  裴皇后叫来珞瑜,低语几句。珞瑜略一点头,迈步进了屋子。


第三百四十七章 死罪(二)
  青黛狼狈至极,屋子里的菘蓝也没好到哪儿去。
  菘蓝早已被捆住双手双腿,口中塞了一团布,目光惨然。
  昔日椒房殿里最红的宫女,裴皇后最“器重”的心腹,今日一同走到了末路。最惨的是,两人如今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如今唯有四目相对。
  对视间,青黛的泪水先涌了出来。
  菘蓝的目中也闪过水光。不过,她比歇斯底里近乎疯狂的青黛要冷静得多。
  从裴皇后病症好转振作起来的那一日起……不对,应该是从程锦容进宫的那一天起,她们两人的命运就已注定。
  不是死在裴皇后手中,就是死在永安侯手里。
  青黛全身不能动弹,唯有头能稍稍动一动,此时以头碰地面,发出嘭嘭的声响。犹如野兽临死前的悲鸣。
  菘蓝没被点穴,只是双手双腿都被捆住,勉力以双腿撑住用力,整个身体往青黛身边动了一动。费尽全身的力气,才到了青黛的身边。
  菘蓝将头抵住青黛的头,示意她不要再如此自虐。
  裴皇后今日要置她们于死地,甚至没留给她们最后说话求饶或以秘密相胁的机会。这只能说明,要么裴皇后早有防备,要么就是裴皇后不惜一切也要杀了她们两人。
  到了这步田地,她们唯有赴死,还是给自己留一点最后的体面吧!
  青黛没有再以头撞地,眼睛赤红,泪落如雨。
  菘蓝,我们两人对主子忠心不二。这些年所作所为,都是奉主子之命。为何我们会落得这等下场?
  菘蓝眼角的泪水也纷纷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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