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容华-第1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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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兄,听闻二皇嫂还在安胎养胎,这等时候,二皇兄还是按捺一二。也算是为还未出世的孩子行善积德了。”一张口就戳心戳肺的,非四皇子莫属。
五皇子说话就委婉多了:“外面流言汹汹,对二皇兄十分不利。在这等时候,二皇兄可得沉住气,若是一味恼怒行事失了尺度,可就落人算计,趁了背后之人的心意了。”
二皇子对兄弟们的“好意”,通通回以一声冷笑。
寿宁公主是真的为二皇子着急,令人请了二皇子进长乐宫,急急说道:“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流言越传越汹涌?这些事要是传到父皇耳中,该如何是好?”
二皇子阴沉着一张脸,冷笑一声:“背后捣鬼的,肯定是郑皇贵妃母子。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在我府中安插进眼线?还有谁有这个能耐和胆量,在背后兴风作浪?”
寿宁公主越听越急,手中的帕子几乎拧成了麻花:“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然,还是将此事禀报父皇吧!母后和小六都在父皇身边,他们一定会为二哥解释分说。”
提起裴皇后和六皇子,二皇子面色愈发阴沉,冷冷地哼了一声:“这可未必。”
“你还没看出来吗?母后的心,已经偏到小六身上了。父皇也格外宠爱小六。说不定,小六巴不得我身陷流言,为父皇所厌弃!”
第三百三十七章 隔阂
寿宁公主倒抽一口凉气,猛地抓住二皇子的衣袖:“二哥,这话岂能乱说!”
“不管如何,小六是你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远比大哥四弟五弟亲近。你是母后的嫡长子,母后再疼爱小六,也越不过你去。”
“你不能因此和小六生出隔阂啊!”
一众兄弟姐妹中,二皇子和寿宁公主自然最亲近。而且,寿宁公主是女子,天生与储君之位无缘,二皇子对寿宁公主从无戒心隔阂。
往日,二皇子对乖巧听话的六皇子也还算满意。
可这稀薄的兄弟之情,太过脆弱,不堪一击。
二皇子冷笑连连:“我曾写信给小六,让他在父皇面前代我一尽孝心。可没过几日,父皇就传口谕,叱责于我。你想一想,如果不是小六心生怨怼,在父皇面前进献谗言挑唆,父皇如何会这般对我?”
“一母同胞的兄弟又如何!只要能博得父皇欢心,日后争储,谁能争得过他!”
寿宁公主面色也变了:“二哥……你的意思是,小六竟有争储之心?”
“都是父皇的儿子,他也同样是母后嫡出的皇子,有争储之心,有何稀奇!”
二皇子冷冷说道:“往日他年少,装着温顺听话,蒙蔽你我罢了。这一年多来,他已渐渐露了锋芒,对你我哪还有往日的亲近。”
寿宁公主闻言,心里翻涌不息。
是啊!这个小六,如今和他们是越来越生疏了。秋猎时,还为了一个程锦容,就和她这个嫡亲的长姐闹翻了脸。
这半年多来,姐弟两个心里都有疙瘩,便是见面说话,也颇为别扭。哪里还有往日的亲近。
二皇子的声音在寿宁公主耳畔响起:“背地里煽风点火之人,除了郑皇贵妃和大皇子,或许还有别人。”
“此事已经闹腾成这样,根本遮掩不住,说不定早已传到父皇耳中了。我倒要看看,母后和小六会作何反应!”
“他们肯替我分说求情,也就罢了。否则……哼!”
最后这一声哼,听得寿宁公主心里一颤。
寿宁公主用力咬了咬嘴唇,很快下定决心:“二哥,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站在你这一边。”
二皇子看着寿宁公主的目光,顿时柔和了几分:“好。”顿了顿,又问道:“思兰表哥是不是每日都来陪你?”
这话音,转得也太快了。
寿宁公主面颊微红:“也不是每日都来,偶尔也会隔上一两日。”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心虚。
宣和帝裴皇后皆不在宫中,郑皇贵妃又有意纵容不管,这两个月来,寿宁公主过得十分惬意自在。元思兰便是整日待在长乐宫里,也没人过问。
二皇子心中有数,瞥了满面娇羞的寿宁公主一眼:“行了,在我面前还遮遮掩掩做什么。你既这般喜欢他,不如早些成亲,住在自己的公主府里。”
寿宁公主的公主府,已经建好了,离二皇子府邸颇近。
元思兰身份特殊,足智多谋,若能引为己用,一定是一大助力。不过,元思兰身在宫中,二皇子住在二皇子府,来往多有不便。
要是元思兰早些和寿宁公主成亲,住进公主府,他们私下来往就便利多了。
寿宁公主沉浸在少女的爱河中,恨不得和心上人朝夕相守。闻言顿时心动,咬了咬嘴唇道:“不是我不想成亲。母后当日和父皇说过,要多留我两年……”
二皇子又瞥了寿宁公主一眼,若有所指地说道:“你想嫁,总能想出办法来。”
寿宁公主:“……”
寿宁公主俏脸腾地红了,娇羞地用力捶了二皇子一记。
二皇子翻了个白眼,没再说下去。
……
二皇子身陷流言,卫国公府和永安侯府自不能袖手旁观。
卫国公世子夫人亲自去二皇子府探望二皇子妃,在人前为二皇子洗清恶名:“二皇子妃怀孕时日尚短,胎相不太稳定,所以卧榻静养。也不知是哪些小人,在背后胡乱嚼舌,说什么二皇子殿下伤了二皇子妃,真是无稽之谈。”
卫国公府摆出如此态度,不管众人信不信,口中都得附和几句:“说的是。二皇子殿下和二皇子妃成亲几个月,一直恩爱有加。这等谣言,一听便是胡乱捏造出来的,实在不可信。”
“二皇子妃一心养胎,不能露面,这才令人生了误会。”
“安胎要紧,总不能为了这些捕风捉影之谈强撑着露面。”
永安侯夫人是二皇子的亲舅母,也去了二皇子府探望。然后,在人前说起二皇子妃时,满口夸赞之词。
永安侯则私下对二皇子进言:“……流言看似无形,最是伤人。殿下何不趁此机会,亲自写信给皇上,说明原委。也免得皇上对殿下心生误会。”
二皇子对永安侯这个舅舅,一直十分信任,闻言叹了口气。也未隐瞒,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父皇近来对我颇为不满。我若写信前去分说,只怕父皇心中愈发不喜。”
永安侯心里一沉。
二皇子对裴皇后六皇子的怨怼不满,轻飘飘的几句带过。听在他的耳中,却如石破天惊,心中骤然蒙上了浓厚的阴影。
裴皇后要做什么?
裴皇后有没有将秘密告诉六皇子?
六皇子如此得宣和帝欢心,生出争储之心,也不稀奇。若真的如此,六皇子就是二皇子脚下最大的绊脚石,犹胜大皇子……
永安侯心念电转,面上半分不露,低声说道:“殿下无需多虑。父亲训斥儿子几句,天经地义,殿下何必放在心上。殿下如今被人算计,身陷流言,这等委屈,一定要让皇上知道。”
“还有,二皇子妃有了身孕,即将为天家开枝散叶,也是一桩大喜事。偏偏有人借着二皇子妃安胎之事,兴风作浪。皇上知道此事,定会龙颜震怒。”
简单来说,要有技巧地诉苦告状。
永安侯善于揣摩圣意,低声仔细指点。
二皇子打起精神,一边听一边点头。当日,就写了一封信,令人送去皇庄。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下榻
二皇子的信很快送到了宣和帝的面前。
宣和帝随意瞥了一眼,连拆开信的兴致也没有,随口道:“先放着,等朕有了空闲再看。”
宣和帝一心养病,朝堂政事一概放下,如今多的是空闲。二皇子府里的动静,折腾得连皇庄里的人都知道了。宣和帝焉能不知?这么说,显然是对二皇子颇为恼怒不满。
赵公公恭声应是,将信放置一旁。
一旁的裴皇后和六皇子对视一眼。
裴皇后略一思忖,还是张口为二皇子说了情:“二皇子特意写信来,想来是有要紧事。皇上还是拆了信,看看信里写了什么。”
“是啊,父皇。”六皇子接过话茬:“二皇兄的信,父皇还是看看吧!”
宣和帝神色微冷,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之前他一直忙着写信给你们母子两人,扰得朕也不得清静安宁。”
“朕不准他再写信给你们。他心里不痛快,撒气都撒到二皇子妃身上了。二皇子妃受了伤,又动了胎气。只得卧榻静养。卫国公府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还得在人前为他遮掩。”
“他府中那点事,闹得人尽皆知,天家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朕身在皇庄,多有不便。不然,早就狠狠责罚他了。”
“他现在写信给朕,无非是诉苦辩白。有什么可看的?”
“你们也不必为他求情说话了。朕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宣和帝一动怒,裴皇后和六皇子不敢再吭声,只得闭嘴不言。
……
程锦容将宣和帝不甚美妙的脸色尽收眼底,只做未见,走到龙榻边轻声道:“微臣为皇上复诊换药了。”
宣和帝嗯了一声,躺在龙榻上。
程锦容每日复诊换药,既熟稔又利索。一炷香时辰,便忙完了,含笑禀报道:“皇上的伤处日渐好转,从今日起,便可试着下榻走动了。”
从治病之日算起,已有两个多月,整日在床榻上躺着坐着,委实气闷。宣和帝早有下榻走动之意,奈何程锦容一直未曾松口,宣和帝只得忍了下来。
今日终于能下榻了!
饶是宣和帝城府极深喜怒不行于色,此时也忍不住露出了喜意,立刻道:“来人,扶朕下榻。”
裴皇后就在龙榻边,不假思索地伸手扶起了宣和帝。
六皇子满面雀跃的上前,一同扶着宣和帝下了龙榻。
脚落地的刹那,宣和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悦和开怀。恨不得立刻走出寝室。
程锦容莞尔一笑,轻声提醒:“皇上暂且不宜出寝室,在寝室里走动一二。上下午各走动一回,每次时间不超过一炷香时辰。还有,皇上龙体虚弱,需要人搀扶着走动。”
宣和帝心情大好,被这般仔细叮嘱,竟也未动气,还说笑了一回:“朕都听程太医的便是。”
虽是随口之言,也可窥出天子对程锦容的信任和器重。
哪怕是赵公公,心里也油然升起一股艳羡之情。
能在这么短的时日里,得了天子的信任和圣眷,程太医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啊!更重要的是,程锦容已拥有了对天子的影响力。
裴皇后和六皇子的受宠,和程锦容密不可分。
这种影响力,才是最令人羡慕的。
程锦容抿唇一笑:“皇上这么说,真是令微臣受宠若惊了。”
宣和帝在裴皇后和六皇子的搀扶下,慢悠悠地在寝室里走了两圈。不必程锦容叮嘱,宣和帝便已有了虚弱疲惫之感,不得不坐回床榻边。
“朕现在真是不中用了。”
人在病中,总比平日脆弱得多。宣和帝强自隐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吐露了几句:“想当年,朕骑着宝马,挥舞长刀,领着数万士兵在战场上冲杀。所到之处,无人可当。可现在……”
万千唏嘘,化为一声长叹。
裴皇后柔声安抚道:“皇上如今在病中,龙体虚弱,也是难免。待日后龙体痊愈,便能恢复如初。”
六皇子也以孺慕景仰的目光看着宣和帝:“在儿臣心中,父皇英勇无畏,盖世无双。”
贤妻爱儿,原来是这等感觉。
铁石心肠,也会化为绕指柔。
宣和帝颓唐之意一扫而空,笑了起来:“好,说得好。倒是朕太过矫情了!”想及之前因二皇子来信一事给了裴皇后六皇子没脸,宣和帝心中隐隐有些后悔和歉然。
当然,堂堂天子之尊,绝无可能道歉。
宣和帝目光一扫,忽地说道:“将信拿过来,朕要看看二皇子写了什么。”
这也算是变相地哄裴皇后高兴了。
毕竟,二皇子是裴皇后的“嫡长子”。看在裴皇后的颜面上,宣和帝大度地饶了二皇子一回。
裴皇后笑着应了,亲自拿了信过来,放入宣和帝手中。
宣和帝拆了信,目光掠了过去。
永安侯不愧是擅于揣摩圣心圣意之人,这封由永安侯亲自指点二皇子亲自执笔写的信,写得一波三折,极有感染力。
宣和帝一开始平静无波,看到后来,目中渐渐蕴起了怒意。
二皇子在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裴皇后心中忐忑,下意识地看了程锦容一眼。程锦容安抚地笑了一笑,裴皇后的心情顿时平稳了下来。
“皇上,信里写了什么?”裴皇后试探着问道。
宣和帝哼了一声,直接将信给了裴皇后:“皇后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裴皇后接了信,迅速看了一遍。看完之后,裴皇后露出一丝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