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容华-第151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众皇子心里的嫉恨懊恼,就别提了。
就连二皇子,也在六皇子面前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父皇去皇庄小住,只令六弟一人随行伴驾。可见我们兄弟几个里,六弟最得父皇喜爱。”
自去年秋猎后,六皇子和寿宁公主疏远了许多,和二皇子也颇有隔阂,兄弟情谊大不如前。
听到这等冷嘲热讽的话,六皇子心里也有些气恼,淡淡应了回去:“二皇兄要是想去,不妨亲自去和父皇说一声。朝中有众多忠心的臣子,还有大皇兄在,出不了什么乱子。”
二皇子:“……”
二皇子被噎得一肚子闷气,扯了扯嘴角道:“瞧瞧你,我们兄弟两个随口说笑罢了。怎么还恼上了。”
六皇子本就明慧通透,如今年龄渐长,自然能听出二皇子的言不由衷。
就是普通百姓家里,儿子多了,也有家业之争。商贾富户,官宦勋贵,就不必说了。平国公府的贺二郎,为何忽然受伤去了边军军营,其中焉能没有隐情。
更遑论是在天家。
这要争的,可是东宫储君之位,是大楚朝的万里江山。
便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会互相提防戒备。便如大皇子对四皇子,平日里看着挺亲热和气,私底下可不是那么一回事。
往日他还小,二皇子没将他放在心上。如今宣和帝对他渐露喜爱,二皇子第一个就容不下了。
六皇子打起精神,和二皇子周旋应对:“就是说笑,也没这样说的。要是让大皇兄他们听见了,定会笑我们兄弟不和了。”
“二皇兄留在朝中,代父皇打理政务。这片孝心,父皇定会记在心里。我随行伴驾,其实什么也做不了。二皇兄也知道我,我生平只爱读书,不喜骑射。去年秋猎,我不过是猎两只兔子罢了。”
六皇子一番自我贬低,二皇子听在耳中,总算顺耳了许多,神色缓和下来,笑着拍了拍六皇子的肩膀:“人各有所长。你喜欢读书,也是好事一桩。”
六皇子笑道:“待日后我长大了,潜心钻研学问,或许也能成为一代文学大儒。”
这个理想志愿不错!
对储位没野心的亲弟弟,才是好弟弟。
二皇子脸上有了笑意,语气愈发亲热:“也别读成了书呆子。打虎亲兄弟,以后,我定有需要六弟帮忙援手之时。”
口是心非。
六皇子心里嘀咕一声,口中呵呵笑着应了。
第三百一十章 同行(一)
安抚住了二皇子,六皇子还得应对四皇子五皇子。
四皇子五皇子倒没二皇子说得那么露骨,不过,话里话外也没那么好听就是了。大皇子倒是做得漂亮,特意令人准备了良马弓箭,送给六皇子。
只是,六皇子的骑射水平,众人皆知。这到底是送礼,还是膈应他啊!
可想而知,启程去皇庄时,六皇子的心情如何了。
在半途休息时,六皇子气闷地下了马车。
前后左右都是骑马挎刀的侍卫,马车只出动了四十余辆。程锦容挑起车帘,便看到了站在马车旁一脸怏怏不乐的六皇子。
程锦容先转头和杜提点交代一声,然后就下了马车,走到了六皇子身侧:“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何一脸的不高兴?”
温柔熟悉的声音一入耳,六皇子鼻子一酸。
这种心情,大概就是受了欺负的孩童见到疼爱自己的亲人,心里瞬间涌起的委屈吧!
“容表姐,我没事。”六皇子到底是十一岁的少年郎了,在人前得撑着几分颜面。一双黑眸里,却清晰地露出了委屈。
程锦容心中顿生怜惜,轻声道:“还有大半日路程,我厚颜自荐,陪着殿下坐一程,说说话解解闷吧!”
六皇子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一个女太医,坐在皇子的马车里,显然不太合礼数。
好在六皇子还年少,两人又是表姐弟。而且,程锦容已和贺祈定了亲事,便是同乘一辆马车,也不会惹来什么闲言蜚语。
……
休息半个时辰,众人再次启程。
官道修得十分平整,马车不疾不徐,一点都不颠簸。
六皇子也不憋着藏着了,一股脑地将心里的气闷吐了出来:“……自他们知道我要随行伴驾后,一个个都没好脸色给我看。这几日在上书房,四皇兄五皇兄见了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大皇兄明知道我骑射不佳,还让人送宝马弓箭来。这不是成心奚落我吗?”
“最可气的是二皇兄。我们是嫡亲的兄弟,他竟也为了此事心生嫉意。在我面前冷嘲热讽。”
“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哪里还像亲兄弟!”
看着胀红着小脸气呼呼的六皇子,程锦容心里暗叹一声。
天家无夫妻,天家无父子,天家无手足。
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哪里还有真正的亲情。
只是,这样冷酷又残忍的话,对着此时的六皇子,她委实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总有一日,他自己会明白。
到那时,六皇子也就真正长大了。
程锦容笑着安慰:“几位殿下未能随行伴驾,偏偏只有你一个人出宫来皇庄。他们眼热心气,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也是难免。反正也伤不了你分毫,你不必耿耿于怀。”
六皇子苦笑一声:“我不是耿耿于怀,我是心里不好受。父皇正值英年盛年,他们私下争斗,面子上还做做样子。等日后……诶!”
等日后,又会是什么样子?
宣和帝当年被册立为储君后,对几个兄弟也算不错。后来,先帝离世,宣和帝登基。几位藩王去就藩。
短短几年里,几位藩王要么“病逝”,要么就遇到胆大包天的“刺客”,死得七七八八。只剩一个还活着的,被吓破了胆子,是真的生了重病。这几年就没下过床榻……
宣和帝正值盛年,几位皇子争储,还得装出兄友弟恭的样子来。彼此面上还能过得去。若有朝一日,父皇归天,登基的那一个,是否能容得下自己的兄弟?
六皇子虽年少,却不是傻瓜。
说起这些,六皇子俊秀的小脸上满是涩意,话语中也透出了苦涩:“容表姐,有时候我常想,如果我不是出生在天家该有多好。”
“我有一个温柔慈爱的父亲,有一个疼爱我的亲娘,还有一个像你这样温柔好性子的姐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该有多好。”
是啊!这样的日子多好啊!
她原本也该有这样的生活。
可是,裴婉清兄妹的一场阴谋算计,令她失了亲娘,亲爹远离。如今亲弟弟就在眼前,也不能相认。
程锦容心里唏嘘不已,轻声说道:“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你出生在天家,生来就是矜贵的皇子,已比绝大部分人都幸运了。”
“再者,你以为生在一个普通人家,就能平安无忧的过一生吗?”
“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这世间,总有手握权势心思歹毒之人。万一生出恶意,无权无势之人如何抵挡?等待他们的,便是妻离子散或家破人亡。”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才是世间最大的无奈和痛苦。”
……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才是世间最大的无奈和痛苦。
六皇子愣愣地看着神色淡淡的程锦容,心里反复地回荡着这两句话。
程锦容往日见了他,总是温柔含笑的模样。此时此刻,她眉眼沉凝,看着他的目光是那样的复杂。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用力地击打着他的心房。
眼前似有重重迷雾,他想拨开,伸出手后,却发现迷雾后依旧是化不开的晦暗。
“容表姐,”六皇子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以言诉的隐情?还是有谁令你受过委屈?你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出气!”
程锦容沉默片刻,才道:“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等殿下长大了,我再告诉殿下。”
其实,六皇子话一出口,就有些自愧难当了。
在宫中,令程锦容受委屈的,正是他的姐姐寿宁公主和未来的姐夫元思兰。
他人小力微,便是想护着程锦容不受委屈,眼下也没那么大的能耐。说这样的话,和吹大气也没区别。
也怪不得容表姐不愿将心底的秘密告诉他。
六皇子振作起精神:“好,我们一言为定。等再过三年,我十四岁了,你就将心底藏着的隐秘告诉我。”
程锦容深深地看了六皇子一眼,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
第三百一十一章 同行(二)
宣和帝独自乘坐御驾,裴皇后则坐在凤驾车辇上。
在裴皇后身边伺候的,不是青黛也不是菘蓝,而是这几个月来风头大盛的珞瑜。
容貌秀丽的珞瑜,穿着一袭桃红色的宫装,身姿窈窕颇为妩媚。她被允坐在裴皇后身侧,轻声陪皇后娘娘闲话。
“奴婢之前下马车,见六皇子殿下和程太医言谈甚欢。”
珞瑜轻声笑道:“后来,程太医还上了六皇子殿下的马车,想来,定是殿下在途中气闷,程太医特意陪殿下说话解闷呢!”
能从数十个宫女中脱颖而出,珞瑜自有过人之处。不但年轻美貌,更兼玲珑剔透善解人意。一张口,说的就是裴皇后最爱听的话。
裴皇后果然舒展眉头,笑着说道:“他们两个是表姐弟,素来亲近。”
珞瑜笑着附和:“娘娘说的是。可见,六皇子殿下和程太医投缘。”
世家大族联姻是常事,表姐弟什么的,也不稀奇。像六皇子和程锦容这般亲近的,着实少见,也唯有投缘两字可以解释了。
青黛和菘蓝都被打发坐在车辇外。
坐在这儿,离裴皇后也近的很。可和珞瑜一比,哪里及得上珞瑜的风光体面?
车辇里的轻笑低语声,不时传进耳中。青黛心中忿忿难平,迅速看了菘蓝一眼。
瞧瞧她们两个,现在都沦落到什么地步了。
菘蓝的心里,也绝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连郑皇贵妃对上如今的裴皇后,也只有屡屡吃亏的份儿。更遑论她们两个宫女了。这几个月来,裴皇后格外器重珞瑜,还提携了几个年轻的宫女。她和青黛,渐渐失了风光。
这个过程,绝不是一蹴而就。裴皇后颇有耐心,不时呵斥或责罚一回,一点一点地卸去两人的差事。
她们两人心知肚明,却又无计可施。
堂堂中宫皇后,想提携任用哪一个宫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看谁不顺眼,不委派差事,也无需向任何人交代解释。
青黛也真是蠢钝,现在还有心情计较身份地位。她们两人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自己的一条命才对。
……
天黑之前,终于到了皇庄。
这一日赶路奔波,众人都有些疲惫,各自安置休息不提。
程锦容住的,还是秋猎时的院子。除了两个伺候的宫女外,还有一张熟悉之极的黑黑的圆脸。
黑脸的姑娘,一见程锦容便满面喜色:“小姐,奴婢终于等到你了。”
程锦容抿唇一笑:“甘草,随我进屋说话。”
甘草连连点头应下,随程锦容进了屋子里,将门关好。然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小姐,这两日可真是吓到奴婢了。”
“奴婢一开始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向那两个姑娘打听。她们都笑奴婢土包子,说奴婢竟连宫人都认不出来。”
“奴婢这才知道,这里竟然是皇庄!”
小姐曾经说过,会令人去接她。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接到皇庄来。
皇庄是什么地方?
是天家狩猎游玩之处,是只有皇帝才能来的地方。别说等闲百姓,就是朝中文臣武将,也不能随意靠近。
这两天,她在皇庄里住着,心里七上八下。直至看见自家小姐,这颗心才勉强落了下来。
程锦容笑着打趣:“你平日粗枝大叶,心思率直。难得见你也有忐忑不安的时候。”
甘草小声嘟囔:“奴婢是胆子大,又不是缺心眼。对了,小姐还没告诉奴婢,奴婢到这里来要做什么?”
程锦容微微一笑,看了甘草一眼:“当然是为贵人治病。”
甘草追问:“小姐就别卖关子了。奴婢知道,就是那位燕五爷嘛!不过,燕五爷到底是什么身份?一脸英武气,又有短须,肯定不是公公。莫非是朝中武将?”
程锦容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得哑然失笑:“也罢,现在也不必瞒着你了。那位燕五爷,就是当今的皇上。”
甘草:“……”
程锦容也未急着说话,耐心地等着甘草回神。
甘草整整愣了一盏茶功夫,才回过神来,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原来是皇帝老爷。怪不得提点大人这般尽心费力,怪不得小姐一直瞒着奴婢。”
甘草是心思率直,却也不蠢。
为天子看诊,绝非等闲小事。连那些富贵大户人家,也不愿被人窥探自己的病